节目场地最终定在了隔壁临国临都,两国一直关系紧密友好,当地的电视台很乐意共同合作这个策划,还早早地就与当地警察局接洽情况。
时国发展侧重高新科技,首都人口过密,交通管理牵一发而动全身,贸然拍节目很容易引发误会和踩踏事件。
但临国一向以旅游观光业出名。那儿地处亚热带,风景宜人城市广阔,拍综艺还能促进旅游宣传,完全是双赢的选择。
眼下两家电视台还在反复踩点和确认流程,霍刃他们还需要在国内再等待几天。
刚好就轮到了年度的ask慈善晚宴。
《ask周刊》并不服务于娱乐圈,而是国内的整个名利场。
金融业,制造业,创意设计界……
正因为这种晚宴涵盖面广又门槛高,反而变成了测试娱乐圈各明星真实热度的场合。
a终于重聚,这回都穿了薄玦挑的新款月光银西装,六个人连耳钉都戴了同款,看起来统一又和谐。
“挺帅啊。”姜恕等在保姆车旁,挥挥手道:“慈善捐款之类的都安排好了,去了以后轮流打个招呼,拍两张照片就可以收工走人,没必要和那帮商人周旋客套。”
“都听您吩咐。”
霍刃坐进了第二排,在昏暗中看见一个久违的身影。他神情微动,身后鱼贯而入的队友们也目光闪烁。
“好久不见。”男人轻声开口。
“……嗯。”霍刃客气道:“裴老板最近还好吗。”
裴如也淡笑不语。
他们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话,只有姜叔坐在前排跟着土嗨神曲《心肝啊心肝》摇头晃脑乱哼一气。
临下车之前,裴如也才终于侧头看向霍刃。
还没有等他开口,霍刃心里就有些慌。
“来颗草莓糖么。”
霍刃感觉心里有什么被猛地抬起又放下,干涩地应了一声。
糖总归是甜的。
晚宴照例有红毯环节。
记者们举着长短镜头猛拍一气,商界巨鳄们轮番上场,明星们无一不是珠光宝气,努力融入这里的复杂气氛。
a这几年人气爆涨,提前两个月就收到了主办方的邀请函,位置也是视角和观景最好的那一批次。
有趣的是,false这一次居然没有来。
韩渠因为被父亲警告过的缘故,做事处处制肘,不敢再滥用人脉关系。
他跟随韩高志进场的时候,眼神阴骘的又看了眼远处的a。
六个青年被一众名流包围,微举香槟谈笑致意。
他们从容不迫,周身都像在散着光。
那些荣耀和利润,本来就该归我。
只要把这个团毁掉,只要能拆掉他们,a和spf都会被重创……重创,然后夺走他们的所有……
“又在想什么?”韩高志扫了眼儿子,语气不算和缓:“刚才洪伯跟你说话,你都心不在焉,人家是五金业的龙头,特意过来跟咱们打招呼,你笑都不笑一下,算老几?”
韩渠回过神,匆匆忙忙应了一声。
“我等会就给他敬酒去。”
霍刃在进场时就把名单表扫了一遍。
他不着痕迹地把池霁往边缘带,尽量和相熟的朋友凑在一起,离某些人越远越好。
龙笳清楚霍刃的打算,跟娱乐圈的前辈们事先问了个好,然后就切换回龙家三公子的身份,和父亲兄姐去应酬交际,顺带探一探最近的风声。
晚宴进行到后半场,各个节目表演完毕,台下嘉宾早已开始跳舞闲谈。
韩渠拿着杯香槟四处转悠,许久才瞧见霍刃他们在哪里,径直快步走了过去。
他原本还有几分清醒,三杯红酒下肚之后,心里压着的戾气尖酸都悉数往上奔涌,这会儿正有气没地方发。
“这不是——咱们圈子里的偶像之光嘛。”
没有等霍刃使眼色,薄玦和谢敛昀已经把池霁护在身后,池霁本人倒是没认出来这又是谁,表情有点迷惑。
“霍先生现在算是如日中天,我敬你一杯。”韩渠嬉笑着举起高脚杯,眼睛却在看薄玦身后的清瘦男孩。
“不必。”霍刃挡在了最前面,不着痕迹地让他与自己对视:“韩总有事么。”
“这是红了就开始傲了?老姜没教过你规矩?”韩渠斜睨一眼道:“藏这么严实,搞得像是谁不知道他被开除男——”
“false今天怎么没来呢?”霍刃把话头堵回去,语气冰冷:“今年大爆两个字,就该送给您家。看来是贵团行程太满,看不上今晚的小活动。”
强抬的人气都配被称之为光吗。
韩渠被一句话捅到了心窝子,恼羞成怒道:“你倒是会说的很!”
“按道理,韩总是业内新秀,我该敬您一杯,更该敬您父亲一杯。”霍刃淡笑道:“要不您领我过去,好让我拜见下娱乐圈的新山头?总归都是姓韩,儿子举着父亲的大旗四处招摇,这也都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韩渠被他堵的急火攻心胸口发闷,这会儿连当场摔杯子的心思都有。
他本就是过来挑事找茬,这会儿反而两三句就被损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脸上表情挂不住多少。
霍刃,霍刃有什么弱点来着?
这狗东西好像哪里都没漏洞,他爹,对,他爹——
韩渠努力想了句最刻薄挖苦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又听见了调笑声。
“小韩总,喝太多找不着路了?”
裴如也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声音沉稳温厚:“需要我领你回去么?”
韩渠一瞧见他就下意识往后退,狠剜了霍刃一眼转头就走。
姓裴的连他爹都敢算计折腾,不是好惹的货色。
他本来大招都憋好了准备把霍刃往死里损,这会儿只能强行咽回去,表情活像是生吞了只蛤蟆。
霍刃暗松一口气,转头看池霁状态。
池池今年被物理戒网太久,压根没搞明白情况:“开除蓝什么?”
“蓝精灵。”谢敛昀面不改色道:“他喝多了说胡话呢。”
裴如也这次回来是为了给此刻短视频的上线做铺垫,简短叮嘱了几句就再次离开,隐没在远处的成群商人中。
霍刃没有再遥望他去了哪里。
姜恕是在晚宴结束之后才知道有这档子事,风风火火又冲回了十七楼。
大伙儿早就卸了妆,泡脚的泡脚敷面膜的敷面膜,瞧见经纪人冲上门时都没挪窝。
“我跟你们谈个事。”姜恕快速给自己找了把凳子坐下,招手示意他们五个坐一块:“怎么少了一个?”
“这儿呢——”谢敛昀趴在阳台的浴缸里,长声道:“有事儿您说吧,我这听得见。”
霍刃皱眉道:“是我今天做的不合适么?”
“你今天不管呛不呛韩渠,他都迟早要算计你们。”姜恕看向池霁,努力找一个更完全的角度:“我们公关部的人分析了很久,他们下一个下手的点,可能还是你。”
池霁脸色发白,条件反射道:“我没有做错过事情。”
“别慌别慌,”薄玦伸手把他圈到怀里,安抚性地拍背,示意姜恕不要当面说这种事情:“有什么明天再谈吧,今天太晚了。”
“池池,叔知道你不舒服,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你不用管,”姜恕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把危机扼杀在萌芽前:“但是你以前在国外演过《春醒》,里面有太多露骨的……性暗示,很容易被他们拿来当成新的攻击点。”
上一次是《摇滚芭比》,这一次是《春醒》,只要把大众的情绪煽动起来,性感是错,唱露骨的歌词是错,做什么都是错。
何况春醒通篇讲的都是性启蒙和性觉醒,在国外亮亮堂堂的东西被刻意模糊断章取义,就给好事者这是三级片一般的错误印象。
“国内的相关视频我们都基本删除干净了,但是国外要删视频删报道还需要一两个月——”
姜恕努力把姿态放低,用最恳切的语气和池霁沟通。
“小池,公关技巧里有个核心点,叫说破无毒。”
皇冠检察官是这样,自己玩自己的黑梗也是这样。
如果当事人把自己的争议点当玩笑般说出来,大家反而会觉得他平易近人,很好相处。
结巴自嘲嘴笨,侏儒拿身高玩梗,被荡妇羞辱的女生坦荡讲自己谈过好多段恋爱,本质都是在化解旧有的攻击和偏见。
“小池,如果你配合一下,这件事会很轻松解决,韩渠那边会再也没办法拿这些事——”
“我不要。”
整个客厅陷入寂静中。
霍刃起身坐在池霁旁边,和薄玦一起抱着他。
姜恕话还没有说话,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开始想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池霁却以为他是希望自己再多考虑一会儿,仓促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要。”
“这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讨好那些人?”
他不知道网上铺天盖地的鬼畜视频和开除男籍狂潮,也不知道多少黑粉在p遗照p色情图狂欢。
但是他早就被攻击过太多次性别,对自己在遭遇什么非常清楚。
“不要就不要,有什么大不了的。”
众人闻声抬头,瞧见谢敛昀裹了条浴巾,浑身湿漉漉地从浴缸里爬了出来。
姜恕沉着脸色道:“我们要抢在韩渠之前把问题解决。”
“解决啊。”谢敛昀淡定道:“不就是缺一个月的时间,我来给你找头条。”
“能顶一个月?”姜叔严肃地给他们分析时间点:“现在综艺从筹备到拍摄都要时间——”
“这有什么难的。”谢敛昀接了条毛巾揉头发,光着脚踩的地板全是水印:“我自爆就行了。”
所有人陷入沉默中。
霍刃艰难道:“昀哥,你……你难道要出柜吗?”
谢敛昀:……?
“情况是这样的。”他接过龙笳递来的眼镜,凤眸微扬:“《烂醉宝贝》和《心肝啊心肝》,都是我写的。”
姜恕一瞬间傻了。
十七楼的上空传来某个中年男人的崩溃怒吼。
“谢敛昀你一天到晚到底在写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