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刃下意识地接过藤条筐,侧头看见了连马鞍都佩好的鸵鸟。
这种项目在非洲动物园一度很流行,渐渐引进到了国内,只要护具穿戴规范、有专业人员予以引导保护,就基本不会有危险。
筐子里除了玉米之外,还有各种鸵鸟爱吃的水果,显然是用来引导和控制坐骑的。
隔壁组两个小孩一块把谢敛昀推到了前台。
“谢哥试试看!”
龙笳自带动物亲和,这会儿已经在轮流摸三只长睫毛鸵鸟的脑袋了。
谢敛昀一被推过去,竖起脖子有两米高的鸵鸟瞬间打了个激灵,进入战争状态。
“我就知道。”谢敛昀懒洋洋道:“你们两去玩吧,我在泉水站好保证不动。”
由于他天生有猫嫌狗厌的奇怪特质,今天在给动物们拍照时都奇怪情况不断。
松鼠们本来在松枝上互相亲亲舔毛,瞧见谢敛昀来一瞬间逃走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流浪猫跟小池遥遥都能玩很久,某人一靠近就弓着背长嘶出声。
“可能是我在竞技场干掉的德鲁伊太多。”谢敛昀毫无波澜:“这都是报应。”
根据规则说明,每队至少派两名队员上场,剩下一名则负责在栏杆外补刀、用诱饵竿扰乱战况等。
池遥龙玦组相继做好防护进入场中,在狭窄的方形栅栏中相继上鸟。
“请注意,”训练员提示道:“奔跑过程中请抓紧鸵鸟的翅膀保持平衡,追逐时需要拧转它们的头部改变方向,请不要弄疼或者弄伤它们——”
“三,二——”
话音未落,四扇门同时打开,鸵鸟门唰地一下冲了出去。
这玩意儿看起来睫毛长的跟扇子一样挺文静,跑起来简直不管不顾窜天猴似的疯狂加速。
而且特。别。颠。
他们四个本来都设想的是像骑马一样稳健快速专心搞对手,结果上去以后简直像在半空蹦迪。
“我我我我不不有有有点坐不稳!!”梅笙遥已经一手搂着鸵鸟脖子在绕场乱晃了:“这怎么打噫屁屁股好麻!”
“龙——嘶——慢一点——慢点啊啊啊啊!!!”
池霁在三分钟内迅速掌握要领找到平衡,超车绕开的时候顺走梅笙遥手中竹环,如履平地般反手对着龙笳丢了过去:“嗖!”
“小池好样的!差点中了!”谢敛昀飞快地把三十多个竹环全都递给他:“先打薄玦!!”
薄玦这会儿还在勉强保持平衡,手里还拿着根萝卜在找其他人的位置。
霍刃吊着玉米竿放长线一扫过去,梅笙遥抱着的那只鸵鸟瞬间撒开丫子冲了过来。
于此同时池霁连着扔了四五个竹环出去,最后一个歪打正着套中龙笳。
“龙笳出局!”
其他三人混战着绕场乱跑,比汽车喇叭还聒噪的叫声跟着一刻不停。
梅笙遥终于骑稳鸵鸟学会转向,接过谢敛昀递的四根萝卜猛地一转。
“玦哥!我们干掉小池!”
准备一打二压力巨大的薄玦愣住:“啊?”
隐约看到胜利号角的池霁呆住:“哎?”
刚刚给敌方补给完弹药的谢敛昀:“嘶——”
梅笙遥动作极快地指挥着鸵鸟冲过去,抬手就是一个小白萝卜跟躲避球似的砸过去。
池霁闪身躲开萝卜还带着鸟来了个急刹车,扭头道:“梅笙遥!我看错你了!”
“师哥——你跑什么——”
“我要死了!!!”
薄玦被颠到脖子都快断了,恨不得给这鸵鸟装个减震器,一手抓着翅膀一手还在扶脖子:“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师哥你快一点好不好。”梅笙遥已经进入信步闲庭模式:“你这么慢是在放水吧,要不我过来陪你骑?”
“不!可!以!”
“那你求我啊。”梅笙遥笑眯眯道:“求我就多陪你玩一会儿。”
谢敛昀仰天长叹。
这小内奸怎么越学越坏了都是谁教的啊。
池霁愣是□□西闪的和他们两打了十五分钟,然后被霍刃一枪射中。
临下场时非常委屈:“就不能再玩会吗。”
“龙笳我们赢了哎!”薄玦跳下马凳冲过去找他和霍霍,脸上都是笑容:“第三期终于赢——”
他还没有解开护腕和护膝,跑到队友面前时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等等……”他往后退了一步:“龙笳,你是……内奸?”
“是啊。”霍刃揉着额头道:“我都没看出来。”
龙笳点点头,绝口不提他帮薄玦挡下竹环的事。
薄玦本来打赢了开心的不行,这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当着摄像机的面问他:“你……你今天骗了我一整天?”
“你还拉我去合影?”
龙笳看着他笑:“你今天在专心带队,所以可能没注意到。”
“可是,但是,”薄玦突然间好几种情绪拧在一块,红着眼睛道:“我本来想赢了请你们一起去吃冰淇淋……我们不应该在一块吗。”
“不应该。”龙笳帮他把碎发抚平:“带遥遥去吃吧,玩的开心。”
副导演扭头看总导演:“这段能播吗。”
“为什么不能播,”大叔一脸茫然:“不就是队友情吗。”
“哦,是,你说得对……”
录制结束回程的时候,霍刃睡的昏昏沉沉,都没注意身旁坐的是谁。
他今天白天体力消耗过大,睡着睡着就歪到旁边人的肩上,渐渐进入无意识深度睡眠了,索性窝到对方怀里睡。
corona全员在一块已经六年有余,早就和亲兄弟一样没什么避讳,偶尔还帮着搓背。
等他再睡醒的时候,保姆车行驶在高速公路,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晚春的凉风会浸过窗缝,像蛛丝一样覆在人的皮肤上。
但霍刃被纯羊毛软毯裹着,睡的安宁又满足。
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发觉脸颊旁边还有一本摊开的书。
霍刃裹着毯子蹭了蹭,闻到熟悉的海洋调香水。
侧眸一瞧,裴如也垂着眸子也在看他。
此刻夜色昏沉,窗外风雨如晦,车内静谧宁和。
谢敛昀歪倒在梅笙遥怀里还在打鼾。
霍刃眨眨眼睛,还在想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从前十五六岁时,习惯在车上靠着老师睡。
现在裴如也对他而言,是老师,更是温暖而值得信任的强大存在。
敬慕、憧憬、喜欢,许多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反而让他们之间有种恰如其分的距离感。
有点距离,就总会时刻都想念和亲近对方,让人有点上瘾。
他保持着窝在他怀里的姿势,开口说话时有点哑。
“裴老板,我好渴。”
裴如也神色微变。
这小孩睡饱以后还敢调戏人了。
“起来。”他把他扶正,从怀里不着痕迹地推开:“在你左手边。”
“唔……”霍刃默不作声地转变策略,低着头喝水。
他半晌不吭声,裴如也只侧头继续看书,不肯再看他。
“老师,我今天录节目的时候手腕扭了。”他小声道:“现在都有点疼。”
裴如也继续翻书,目光都没移开。
“回去以后找队医。”
霍刃默默点头,轻手轻脚地自己给自己揉手腕。
揉了没两下,他的右手就被另一只手牵过去,带着薄茧的指腹按在光滑皮肤上,微微发烫。
男人掌心柔软,指腹有力,熨在手腕中心格外妥帖。
他揉的不疾不徐,带着些无可奈何的宠爱,眼睛却仍旧不肯看他。
霍刃见好就收,也不多为难他,只是等右手揉完又把左手递了过去。
“这只也疼。”
裴如也慢条斯理地看了他一眼。
小白狼在危险的边缘欢快试探。
“裴老板,”他扬长声音道:“揉一下嘛。”
他难得用这种称呼。
叫一声老师,就好像两个人在不同高度,一个始终要仰望另一个人。
可有些桎梏可以被打破。
裴如也沉默许久,接过霍刃的左腕,默不作声地继续帮他按揉。
皮肤白皙光滑,有种与他本人气质毫不相称的纤薄脆弱感。
霍刃伸长手腕坐得很近,还在凝神看他。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能够经常看到,能够偶尔开几句玩笑,不要太生疏,就已经能让他的喜欢长长久久,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哪怕没有吻,没有拥抱,也不会让他觉得孤独和想要退却。
裴如也默许般地延长了按揉时间,只继续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同他交谈。
“后天要开始录《偶像的守则》,素人那边已经海选和二选结束,四个队伍一起竞技。”
“好,明天彩排的时候多走两遍流程。”
“文化测试是给所有人上西班牙语课并直播考试和评分,你和薄玦、小池在禁赛范围。”
“但是体能测试还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裴如也已经习惯了这个临时经纪人的角色,抽了份文件递给他。
“篮球3v3,怎么样?”
网球有入门门槛,部分选手完全不得要领,临时培训也会有欺负人的嫌疑。
篮球对抗性激烈且容易展示体能和魅力,足够让corona大绽光彩。
“好,我和龙哥他们提前热——”
霍刃话说了一半,话语突然卡住。
他终于看见裴如也胸侧的玫瑰胸针。
刚好就嵌在心口的位置。
方才胸针被毯子遮住了,这会才露出来。
明明霍刃知道这是自己送的,可真看到裴如也戴着它的时候,还是会心跳断掉半拍。
就好像自己又在被引诱一般。
“在看这个?”裴如也当着他的面,亲了一下纤细的明红花瓣。
“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