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橘白没这意思。
但甩开鬼祟的手他好像做不到,而且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他无缘无故开始甩手,可能会被以为是有什么隐疾。
徐栾的体温很低,低温不似疾风暴雨般迅速把人冰冻住,而是缓慢地,丝丝缕缕地,顺着皮肤毛孔,不知不觉地将刺骨的凉意渗透全身。
沿路有卖鲜花的,卖面具的,卖蒸饺蒸米糕的,卖对联贴画的,卖盆栽的,卖气球的,大人牵着小孩,人挤着人,各自挑着自己感兴趣的买,好不热闹。
路过天桥,江橘白注意到平时很少给眼神的算命摊。
江橘白随便找了个没生意,踢开他给客人准备的板凳,坐了下来。
算命先生戴着一副圆镜片眼镜,他半睁着眼,“算什么?”
“我想算……”江橘白垂眼窥了一眼那还紧抓着自己的青白的手,对方没地方坐,索性在他旁边蹲了下来,此刻正单手托着下巴,全神贯注地看着算命先生。
“我想算我的寿命。”
算命先生听后,还是一副懒散的样子,“八字写下。”
江橘白在纸上写了八字,对方拿过去看了看后,把纸条丢到炭盆里给烧掉了,随着火焰窜起,算命先生从他贴身的布袋里掏出几根像是羊角的东西,在桌子上摆弄了半天。
徐栾看起来比江橘白自己还要关心江橘白的寿命如何。
他眼神一瞬不瞬地紧盯着算命先生。
仿佛只要对面说出一句他不爱听的话,他就能扬手将人从天桥的栏杆里边掀到栏杆外边。
江橘白掏出手机玩了一把俄罗斯方块。
方块码到最上方,游戏宣布结束时,算命先生清了清嗓子,说:“你这个八字,说好,好,说不好,不好,大吉,有,大凶,还不少。”
他用一支圆珠笔画在发黄还有辣椒油的横格纸上拉了一条直线,然后把前边差不多四分之一的部分用笔画了个圆圈,“你的大凶,基本都集中在这个阶段。”
江橘白本来只是想气徐栾,结果没想到这人还算出了些名堂,他往前挪了挪,“具体点。”
“从出生开始,起码也要到二十五岁,你才能步入一个比较平缓安全的阶段。”
“前面基本不用看,”他用圆珠笔把被圈住的四分之一涂得一团黑,“倒霉,特别倒霉,还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
“你成绩怎么样?”他问。
江橘白淡然道:“挺好的,快年级第一了。”
“……”徐栾朝少年投去颇为玩味的眼神。
“跟家里人的关系呢?”
“也挺好的,父母老人都健在。”
“你身体情况……”
“不太好,小时候撞鬼,前几个月撞鬼,现在还在撞鬼。”
对方的眉头用力地皱了起来,皱出来的几条沟壑堪比地理书上那几个世界前几赫赫有名的深海海沟。
“我看你手上戴着铜钱,但颜色不太对,你给我看看。”他朝江橘白伸出手掌。
“我不摘下来了,你就这么看吧。”江橘白把手放到桌子上,对方摘下眼镜,睁大眼睛,仔细端详着少年手腕上的这串铜钱。
“施法的人灵力很是一般呐,不过应该是尽了力了,你这上面……”他如避世谪仙的淡然面容猛然绷紧如弓弦,“鬼镣?”
“?”
江橘白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找了个算命摊子算着玩儿,也能碰到真正的大师,对方一定要他加上自己的联系方式,并且让他以后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联系自己。
他说他姓徐名清,但原来的姓名已经很少使用,让江橘白给他备注无畏子便可。
无畏子说他手腕上的铜钱说是护身符可,说是鬼镣也可,人在上面施了法用来护身,可鬼也在上面施了法,用来束缚本人。
戴上这种东西,别说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一世,永生永世都要被鬼缠着。
哪怕少年改了头也换了面,运气好投胎投个远地儿,不仅不在徐家镇了,甚至都不在这个省了,那鬼也能找着他。
镣嘛,是为镣铐,起的就是这个作用。
江橘白害怕无畏子说出什么“我来帮你解一解”这样的话,那对方可能真是过不了这个年了,所以江橘白匆忙付了钱,对方往他手里塞了张符纸。
“这个不要钱,你收下便是,过了这几年,以后你的日子比谁都好过,天子命!”
走下天桥,江橘白才发现一直牵着自己的手的徐栾不见了。
他慌忙转身,只看见身着喜庆的男女老少,顶着一张张如同画上人的喜气笑脸从远处涌来,从身边擦过,留下一个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一阵浸骨的冷意从远处的上空奔袭而来。
江橘白抬眼朝天桥上看去。
无畏子仍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他手里端着一杯珍珠奶茶,用力地吸了一口。
在他的头顶,莫名聚集了一团黑雾,鬼祟蹲在他的旁边,黑洞洞的眼睛覆着一层森然的猩红,他正试探着朝无畏子伸手。
无畏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眼忽然抬起,另一只手小心地放进了布包里,似乎实在掏着什么东西。
江橘白相信无畏子有跟徐栾来两个回合的能力,但对方此时此刻完全不知有徐栾的存在,徐栾在暗,无畏子在明。
光是无畏子用来反映的时间,就已经足够徐栾把他从天桥上丢下去了。
江橘白想要跑上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少年几乎没怎么多想,他目光看着旁边一溜的美食小店,毫不犹豫“不小心”地推翻了已经放到了人行道上面的一口蒸锅,里边的滚水如喷泉般四溅。
“哎呀!你怎么回事?”店家被倒在地上的几层笼屉还有正锅滚水吓了一跳,本想骂人,可一想到是自己把炉子搭在了道上,这小男生看起来也不像是故意的……
“烫着没?”店家看见小男生裤子湿了一大片,“哎呀你这……”
江橘白忍着腿上的痛,他余光朝天桥上瞥去,徐栾消失了。
徐栾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少年身后。
江橘白能察觉到自身后而来的阴气,他刚刚也只是顺手赌了一把。
赌徐栾会在杀人和自己之间选择后者。
他有时候挺恶心徐栾的。
但不妨碍他很清楚自己在徐栾心目中的地位。
喜不喜欢的先不谈,对方至今为止还没上着他,就不会放着他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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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挨了母亲一顿狠骂。
“怎么啦怎么啦,又惹你妈生气啦?”父亲也凑热闹。
吴青青给江梦华说了一遍后,江梦华也沉下脸,给了江橘白第二顿骂。
江橘白走进浴室,那滚水泼湿了他一大片,全都在大腿上,脱下裤子后,被滚水泼到的地方已经全部红了,他取下花洒,用冷水浇着火烧火燎的地方,竟也一点都不觉得痛。
“烫伤膏我放你屋里了,洗完澡自己擦啊。”吴青青没好气地在外面说道。
“知道。”
洗完澡,江橘白盘腿坐在床上,他用手指闭了闭被烫伤的面积,除了大腿根,大腿前一整片,直到膝盖,全部都被烫红了,大腿中段被烫得最狠。
江橘白把桌子上那管烫伤膏拿到手里,挤了一大段药膏到腿上。
他正要用手指抹开,徐栾的手指就比他先一步伸了过来。
对方的手指很凉,比药膏还凉,也比花洒里的冷水要凉,江橘白大腿内侧那条肌肉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虽然很冷,但低温恰好缓解了灼伤的疼痛感。
徐栾抹得很慢,每一寸都没漏下。
他蹲在江橘白跟前。却没像平时,一眼都舍不得漏看,他此时只是专心致志地给江橘白抹着烫伤膏。
反而是江橘白,觉得这位置好像不太对,拉着睡衣的下摆,把衣服拽到变形,挡在中间。
“他给你的那张符,给我。”鬼祟的声音发着黏,抬眼望向江橘白。
江橘白没做声。
但把上午穿过的外套从椅子上拿到了手中,在两边兜里都找了一找,拿出那张皱巴巴的符纸。
徐栾用没抹药的手指拿走符纸,黄色的符纸一碰到徐栾,徐栾的手指便往外冒出黑烟,他指腹变成好似被灼伤的焦黑,并且面积还在一寸寸扩开。
“这种东西,你以为真的对我有用?”徐栾笑着,将符纸完全地握于手掌中,黑色的烟雾顿时变得深浓,但也就只是几秒钟,烟雾在眼前消失,徐栾手指松开,他手上看不见一点刚刚被烧伤的模样,掌心反而落下一撮符纸被烧毁的灰烬。
江橘白眼底生出恐惧,更多的是茫然,无法反抗和摆脱的茫然。
下一秒,徐栾沾满药膏的手指就趁此机会从布料的边缘滑了进去,湿滑的药膏正好给对方提供了方便,他几乎没怎么费力,就开拓了。
江橘白的低落没能维持太久。
他瞳孔蓦地变大,待到他从不可置信的情绪之中反应过来时,他耳朵通红。
少年又羞又恼,更多的是被人掌控的愤怒。
他一脚就朝徐栾的头踹过去。
床下探出一只手臂,抓着他的小腿往下拽,更方便鬼祟的享用。
徐栾手指用了力,他眼里的猩红几乎都要涌了出来。
“你想跑,我看出来了,别跑。”明明对方在江橘白身下,但对方的嗓音却是贴着他的耳廓出现,
江橘白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让自己神识不至于混沌,不至于被徐栾带着跑。
[由于存在bug,我这边看不见哪里有问题,我只能把能删的全部删了,真的已经删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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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带着一身药味,扶着楼梯的扶手,慢吞吞地下了楼。
他眼睛通红,哪怕是面无表情,都能看见隐藏在其下的不忿。
他感觉自己腿还软着。
堂屋没人在,所以也没人看见他的狼狈,他又洗了个澡,手指学着徐栾的样子往里边探,想把挤进去的药膏给弄出来。
只是他不甚熟练,使用的力道也不对,加上生气,他扶着墙,直接给自己弄出了血。[自己给自己洗澡]
眼泪混着热水从面上滚下。
这跟之前的接吻抚摸都不同。
这要屈辱得多。
吴青青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见着堂屋里电视关着,家里静悄悄的,一上楼,发现江橘白还在睡觉。
“那药水肯定有副作用,”她想道,并且弯腰摸了摸江橘白的额头,'哎呀,怎么这么烫?'
没过多久,她拉着卫生所的医生来了。
“我可说好了,你要是偷偷减药,我就告到镇子上去,让你的卫生所关门。”
“哪能啊婶子,我是医生,干的都是良心事,做的也是良心人。”
“呸,你不要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你赚了多少黑心钱,”吴青青说,“你刚来的时候,骑个破自行车,这才来了几年,市里房子都买了!”
陈医生不好再说什么了,一直讪笑着。
更加没敢给江橘白的药减量,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是受了凉,大部分是这个原因,其余的就是他好像有点受了惊,身体底子有点差,要多注意了。”陈医生对着凶神恶煞的吴青青,细心地嘱咐。
江橘白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针已经拔了,他咳嗽了几声,坐起来时,发现没之前那么难受了。
徐栾坐在他的书桌旁边,翻着书,一边翻,一边记录着。
江橘白定睛看了会,确定对方是在给自己整理题集。
他还是气不顺,手指拉开抽屉,从里边拿了一把伸缩刀出来,照直往徐栾的脖子插了一刀。
刀锋近乎全部没入了鬼祟的脖子,但仅此而已,半点血花都没往外冒。
徐栾坐着,静静地没有动,过了半晌,他才抬起手臂,不确定地摸了摸,摸到了刀柄,他缓缓把刀拔了出来。
不到三厘米长的刀口在瞬间合拢自愈。
徐栾扭头,看向跪在床尾的江橘白。
少年双目通红,脸色是病愈后的惨白,嘴唇略失血色,头发散乱着。
他即使给了徐栾一刀,也没有慌了神,平静的目光看起来好像可以再给徐栾第二刀,第三刀……
徐栾看着他这模样,伸手抓起了江橘白垂在身侧的手,少年的身体僵硬得不像话。
他把刀又还给了江橘白,放在了江橘白的掌心中。
“真正c你的话,需要被你插上多少刀?”徐栾弯起嘴角,“来。”
“……”
江橘白眼前有一瞬间的眩晕。
他恼怒于对方的厚颜无耻,自己的无可奈何,他胸腔内燃起的火焰足够将他的全部理智都吞噬殆尽,他看着徐栾的面孔在自己视野里嚣张至扭曲,并且提前就宣告了自己的胜利。
江橘白直接又一刀往徐栾的面孔正中央插去,他听见人皮被扎破的声音,动作微顿,却在看见鬼祟弯起来的眼睛时,怒不可遏。
少年把鬼祟的头插了个稀巴烂。
他气喘吁吁地倒在床上,卷起被子。
身后响起脚步声,很轻。
徐栾轻轻吻着他的耳朵,用它那看不出原本面容不堪直视的脸,贴着江橘白。
[这里删了,我好累]
江橘白闭上眼睛。
平静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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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天吃完午饭,江梦华在院子里放了一挂爆竹,爆竹的红纸迸溅地满地都是,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江橘白和江梦华一块儿去给死了好些年的阿奶扫墓烧纸。
路途遇上了不少同是去扫墓的同村不同组的人。
“哟,这是小白嘛,长这么高啦。”
江梦华拉着江橘白,“叫三婶婶。”
“三婶婶。”江橘白也不认识,让怎么叫就怎么叫。
给家里长辈烧了纸后,江橘白又拎着一袋子香烛香纸骑着电动车去了徐栾的坟前。
再怎么恨,逢年过节的祭拜还是不能少。
江橘白恨不得几锨子掘了徐栾的坟。
他没从徐家院子走,也没有拜访徐美书一家的打算,他把电动车停在外面,直接从围墙外边,抄了小路,到了徐栾的坟前。
坟地冷冷清清的,哪怕头顶着太阳,可后山山林繁茂,乌压压的树荫压在头顶,莫名阴森,叫人喘不上来气。
江橘白从口袋里拿出一对蜡烛,放在地上,用打火机点燃后,又插了一炷香在香炉里。
接着才开始烧纸。
江梦华说要多给徐栾烧点,感谢他死了还要给人补习。
江橘白不耐烦地烧着纸。
正烧着,底下院子里的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接着传来说话的人声。
江橘白下意识就想躲起来。
他也真躲起来了,拎着口袋就往徐栾坟墓的后边钻,藏在了一处草丛里,幸好头顶有树荫,四处的草丛看着都黑洞洞的,不仔细瞧,也看不出草丛里藏了人。
人声逐渐靠近。
“哎,谁来给徐栾烧了纸的?”说话的人是江泓丽,她气色很好,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在这阴沉诡异的坟地里,鲜艳得极其惹眼。
徐美书跟着也走上来了,“估计是江家那小子吧,看来还真的是关系很好,过年都还把徐栾惦记着。”
江泓丽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蜡烛,“刚走呢,这蜡烛还没用多少。”
“怎么来了也不上家里坐坐……”女人叹息了一声,接过徐美书手里的袋子,又点了一对蜡烛给徐栾。
他们带来的蜡烛比江橘白买的两块钱一对的要豪气多了,刻着盘龙,腕粗一根,霸气得很,愣是把江橘白那两根蜡烛比得跟两条韭菜一样。
给徐栾烧了纸后,徐美书和江泓丽又转去其他长辈的坟前上了香,烧了纸。
两人起身后,从徐栾坟前经过,江橘白以为他们终于要走了,却没想他们在岔路口站定了,脑袋朝同一个方向转去。
江橘白也在草丛里朝他们看过去的方向看去。
那边也是一块坟地。
江泓丽的眼睛在江橘白看不见的地方兀自湿润了起来,“要不是……我真应该过去看看他们。”
徐美书本来同样伤感的面色,在听见江泓丽的话后,顿生反感与警惕,“有什么可看的?他们连人都算不上,能给座坟已经不错了,不然你放眼整个徐家镇,有几个给夭折的孩子专门辟块坟地的?”
江泓丽被呵斥得不敢再说话了,只是一脸凄色地跟在徐美书后面下了山。
他们走后,后门关上了。
江橘白听见关门声,才从草丛里钻了出来,他把手中剩的香纸都烧给了徐栾。
紧跟着,他站到了刚刚徐美书和江泓丽站过的位置,这里刚刚好能将不远处那一片小土包纳入眼中。
那里没半点过年的气氛,也不像其他过世的人,有人会去上柱香烧一叠纸。
周围栽种的桃花在冬季只是一丛丛枯木,张牙舞爪的纸条,像极了朝天空伸出去的尖利魔爪。
江橘白看了会儿,压下好奇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自他身体中,流出了一道若有似无的气息到了那片坟地,一道酷似徐栾的身形出现,脸色青白,眼神幽暗地盯紧了他离开的方向。
江橘白已经骑上了电动车,他脑袋上扣着安全帽,还系着厚厚的围巾,不认真看,还认不出来他。
回去的路上,一辆小轿车与他擦肩而过。
还开着车的徐游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他,眼睛注视着后视镜好久。
江橘白骑着车绕了一圈,在镇上买了几瓶冰汽水,过年家里也买了喝的,但都是奶,他不喜欢喝奶。
顺便带了口香糖和辣条。他还在超市里碰见了江明明一家,江明明爸妈拉着江橘白夸个不停,两张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从他们的表情中,差不多能猜测出江明明在家是怎么向他们吹江橘白的牛的。
拒绝江明明一家一起去看电影的邀请后,江橘白骑车回了家。
他喝着汽水进屋,一进屋,两条狗扑上来,吴青青还给他头上戴了一顶帽子。
“什么东西?”江橘白把帽子一把拽下来。
大红色的毛线帽,帽子的两端还坠着两个毛绒绒的球。
“……”
“我不要。”他一把丢开。
吴青青老大不高兴,“市里小孩都戴这种帽子,好流行的。”
“我给你爷爷也做了一顶,做的蓝色。”
坐在堂屋里看电视的老爷子,头上正是一顶和江橘白的红帽子同款的蓝帽子,听见江橘白和吴青青吵嘴,他还嘚瑟地晃了晃脑袋。
“把蓝色给我。”江橘白咬牙。
“那不行,年轻人要戴喜庆的颜色,你体质不好,更要戴这种红的,辟邪。”吴青青正正经经地说。
帽子重新回到江橘白头上。
少年皮肤白,浓艳型的五官,再鲜艳的颜色他都压得住,赶不上他本身颜色的一般,什么颜色到了他身上都会变得黯然失色。
只是他表情始终冷冷的,愣是将本应该艳丽动人的一张脸弄得不近人情的讨嫌。
收了帽子,吴青青塞给他红包,三个,“我的,你爸的,还有你阿爷的。”
江橘白回到房间里,门刚关上,他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他手一抖,手里的易拉罐差点掉在地上。
“新年快乐。”徐栾从江橘白的下颌亲到他的嘴唇。
江橘白嘴里还残留着葡萄汽水的酸甜味道。
徐栾捧住了他的脸,舌头在少年的嘴里搅了个天翻地覆。
鬼祟的口唇虽然湿凉,但吻得深入又温柔,江橘白心脏砰砰跳着,头皮隐隐发麻。
他忽然觉得自己前两天插徐栾的那数刀有点矫情。
他并非不爽。
江橘白的围巾被扯开,露出纤长的脖颈,他脖子被捂得暖和极了,徐栾的唇一贴上去,他就不受控地往后缩。[只是接吻没什么问题吧]
接吻后,徐栾往他手里放了一件东西,“红包。”
江橘白眼唇皆潋滟着水光,低下头时像被一只被玩累了中场休息一会的漂亮猫咪。
他张开手指,发现是一块通体通透又温润的玉。
“你从哪儿偷的?”江橘白脱口而出。
不怪江橘白这么想,徐栾是鬼了,四个荷包一样重,翻过去倒过来抖也抖不出一毛钱。
“我的陪葬品。”徐栾揉了揉江橘白的后脑勺,他没亲够,送完了礼物,跟江橘白说了不到两句话,又忍不住凑上去,含着江橘白的唇吮吸舔咬。
江橘白被亲得狠了,忍不住弓起腰。
少年眼睛湿润着,心底无比绝望,他觉得不用等以后了,他现在就已经废了。
他理智上是抗拒的,可身体却诚实地回应着徐栾。
江橘白恼怒自己的身体也真是什么都不挑,跟阴气冲天的鬼都能滚到一起。
玩了快两小时,江橘白疲累得抬不起腿,但还是强打精神洗了澡,洗过澡后,他才彻底把自己丢进被子里,一觉睡到了凌晨。
除夕,一年的最后一天。
零点一过,村子里的爆竹声几乎是同时炸响,漫天都是绚丽的烟火,漆黑的夜幕在瞬间被撕裂,抹上颜料,朝四面八方倾泻流淌。
江橘白趴到窗户边上,看着窗外,江梦华也点了烟花和爆竹,院子里炸得噼里啪啦的,头顶一朵朵烟花布满整个天幕。
少年的脸被照亮,无比绚烂。
在烟火明暗轮换的时刻里,江橘白视野里突然闯入与现下氛围截然不符的身影。
他家院子外面的马路边,那棵老橘子树下,徐栾站在那里。
徐栾穿着和江橘白一模一样的蓝白配色的校服,身形颀长,一双凌厉的眼笑意横生,可那样温和的眼神,出现在惨白异常的脸上,不合时宜。
那是徐栾?
不。
不是。
对方给了江橘白一种异常陌生的感觉。
江橘白喉咙干涩,他下意识往身后看去,看见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多出什么,他松了口气。
然而。
就在他再度看向窗外时,他窗户上多了一张纸条。
“出来玩啊。”上面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