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橘白的大学生活在各个社团宣传部冲进宿舍以及把人热到眩晕累到发疯的军训中,鸡飞狗跳地开始了。
苗远和叶艳景都不是本地人。
叶艳景从海边城市来,苗远是地地道道的东北人,宁雨则是首都本地的,说话各有各的地方口音,就江橘白还好些。
宁雨和江橘白关系最要好,因为宁雨颜控。
他连开水壶都要贴漂亮的水晶,每个包都有专属的吊坠。衣服也是家里请专业的老师搭配好,一套封一袋…宿舍里,叶艳景和苗远都不是很讲究,他更喜欢江橘白,把江橘白当他的时尚单品。
其实,江橘白也没多讲究。
他多数衣服还是高中时候那几件,旧得起毛,牛仔裤洗得发白,帆布鞋也是破破的。
无奈,脸实在是太出众,众人将他的破烂儿理解为他独一份的潮流时尚。
首都大学集齐了各省文理科的尖子生,却不是一副人人蓬头垢面埋头学习的苦哈哈景象。
顶尖学府的课余活动更丰富,个人爱好更广泛,学习好的学生鲜少只有成绩好。
江橘白是在收了一抽屉情书之后才对此深有体会。
大家很会玩嘛。
“一个都看不上?”苗远瞠目,“挑个顺眼的谈着玩玩,反正她们也是冲着你脸来的。”
抽屉已经塞不下新的了。
江橘白将抽屉整个抽出来,把里边的情书全倒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我c——”苗远痛苦皱眉。
当时只是出于礼貌收下情书的江橘白,并未料到后头的来势汹汹。
后来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徐家镇的高中,高中满打满算也就那么点人,收几封情书不占地儿,首都大学却有足足好几万人,还不带隔壁几所大学闻名而至的。他收不了那么多。
宁雨在试戴耳钉,“小白还没开窍呢。”
叶艳景致力于玩他的拼图,“小孩子一个。”
苗远喜欢在各校论坛贴吧里冲浪,“还不是因为长得太帅了,恃宠而骄,像我这样的,脸蛋贫瘠,就只能丰富自己的精神与肌肉,才能取悦到那些女孩儿。”
“你在高中也这么受欢迎?”宁雨好奇地问。
江橘白想了想,“还好,他们都挺怕我的。”
“怕你?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打架。”
三人一块看向他。
“还真是啊!”
“那个,七校联合建的论坛里,有人说你从小到大都是刺头学生,还说你考首都大学只学了不到一年。”
江橘白认真地给自己的农场浇水锄草,“差不多。”
“难怪那些女生那么喜欢你呢,你这完全是青春电影男主角配置啊!”苗远羡慕嫉妒得给自己的杠铃又加了20kg。
“叶艳景也是电影男主角配置啊。”宁雨说。
苗远不解:“怎么说?”
“上大学前有对象,上大学后变心抛弃糟糠……”
“滚蛋,”刘艳景说,“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真要说起来,我才是她的糟糠。”
江橘白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刘艳景的女朋友是电影学院的校花。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在新的环境里,江橘白接触到了许多新奇的有趣的从未见过的人与事物,他学的是计算机专业,加入了专门研究电子科技产品的社团。
喜欢他的人特别多,多到他从一开始的羞赧小心到后来的麻木。
没有课,没有活动,也没有比赛时,他将首都该逛的都逛了一遍。
其中去的次数最多的是国博与故宫,庄重古朴,文化醇厚,老朽陈旧。有时候甚至会产生一种被吞噬淹没的感觉。
宁雨喜欢带着他和他一起吃喝玩乐,江橘白和宁雨的关系比跟苗远和叶艳景要亲密。
在相处中,江橘白才知道自己天天玩的种菜小游戏背后的公司老板是宁雨他爸。
“讨好我吧,工作我随便给你安排。”
江橘白淡然道:“哦。”
“哦是什么意思?”宁雨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我是京圈太子爷哎!”
“关我什么事?”
“你现在应该巴结我啊,巴结我的话,你就能走上人生巅峰了。”
江橘白沉思了会儿。
宁雨以为他开窍了。
没想到对方问,“你有没有认识的什么……特别厉害的大师,比如他能招魂?”
“……”
宁雨跟江橘白单方面地冷战了两个月。
江橘白叫他好几次去食堂吃饭,宁雨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江橘白懒得管他了。
他自己又好了。
“为什么会问这种事情,封建迷信不可信啊,还招魂?”宁雨惊讶也不解,因为江橘白平日看起来跟那些东西可完全搭不上边,除了手腕上有一串铜钱以外。
宁雨心底忍不住冒酸泡泡,“你是不是有个什么得了白血病然后早亡的早恋女友啊?”
“这个是她送给你的?”宁雨指着江橘白手腕上的铜钱。
江橘白跳过了第一个问题,只回答了第二个,“我阿爷送我的。”
“好吧。”宁雨高兴起来。
宁雨特别喜欢江橘白,不单单是想跟对方谈恋爱,还有欣赏和仰慕,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他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太子爷怎么会仰慕这种从穷乡僻壤里靠努力才考上大学的人啊?
但他太喜欢对方了。
喜欢对方面对任何自己没见过的东西都淡然处之的态度,喜欢他每次面对各大比赛和考试的骄傲,喜欢他脸上那几颗小痣,每一颗都是美人痣,喜欢他身上永远清清爽爽的味道。更加喜欢他谁都不喜欢的样子。
只是江橘白看起来……不管是对异性还是同性,都没有一点兴趣。
不感兴趣最好啦。
最好一辈子不婚不育不恋啦。
宁雨的好心态只维持到了大二,大一来了个新生,是江橘白的老乡,复读考上来的,叫向生。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情分跟他不同。
更何况,向生还打着人生地不熟外的旗号外加学弟的身份,缠江橘白缠得没完没了。
江橘白察觉到了宁雨和向生之间的剑拔弩张,宁雨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但脾气挺好的,罕见地整日对着一个人挑三拣四。
向生也是,总是笑哈哈地“我们高中那时候我们高中那时候我们高中那时候”,这让宁雨插不进去话。
-
江橘白年纪长了几岁,也明白了为什么宁雨和向生几年来一直不对付,他有意调和,却屡战屡败,只能放任了。
关他屁事,反正他一个都不喜欢。
大三申请保研阶段,江橘白学会了抽烟。向生只以为他是压力太大,以为考完后就能不再抽了,因为对身体不好。
但没想到江橘白开始变本加厉。
江橘白不在宿舍抽,更不在走廊和楼道,他蹲在楼下花坛上,一边把烟吞咽进肺里一边让风吹净自己身上的烟味。论坛里甚至专门为他开了一个“江橘白抽烟照片集锦”的帖子——众人把拍到的照片都贴上去。
-总感觉他有什么伤心事
-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感觉出来了,我在图书馆遇见他好几次,特别爱发呆走神,看起来特别可怜的样子
-像我奶奶养的小狗,我每次回学校,我奶奶家小狗的表情和他一模一样
-烟抽多了不好,这个帖子都两千多楼了……
-宁雨和向生肯定一早就劝了啊,这一看就是劝不住
-为什么啊?
-长得这么帅,成绩这么好,还会有什么烦恼呢?我想不到
-但他好多时候其实挺开朗的,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
-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几乎没笑过
读研时期,江橘白搬进了本校的研究生宿舍。
宁雨没能抗争过家里,被安排到国外哈佛,向生无意继续学业,他找了一家前景不错的公司开始实习生涯。
江橘白在学校独来独往,被他拒绝掉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导师对他很照顾。
可惜一个师兄对他却看哪哪儿都不顺眼。
一日下课,江橘白发现自己放在书包上面的铜钱不见了。
同组的人头一次看见他这么着急,也纷纷帮忙找。
看江橘白不顺眼的师兄在一旁皱眉,“一个破铜钱,不见了就算了,把大家都耗在这儿,吃了饭还得写报告呢。”
“没事,我们自愿帮他找的啊。”
江橘白看向师兄,“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喂!你说话要讲证据啊,你没有证据,那就是污蔑,再说了,我藏你那么一串破铜钱干什么?不愧是乡下来的,一个破烂儿也能当宝贝,送我我都不要,还藏……”
江橘白转身一拳打在了师兄的下巴上,他拽出对方衣领,“是你拿的。”
其他人哪见过江橘白发火的样子,这大学几年都没见过他发火,还打人。
“别打别打。”
“有话好好说。”
“交出来!不然我就报警。”江橘白咬着牙关,他目光漆黑冰冷。
"哎呀,在这儿呢!在你们脚下。"忽然有人指着两人脚下喊道。
刚刚所有人翻箱倒柜没找到的铜钱出现在了两人脚底下。
江橘白瞬间松开了师兄,他弯下腰把铜钱捡到手里,他心疼几乎掉下来眼泪来。
看见东西找到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而下一秒,江橘白却直接朝面前的人踹了过去,后面的桌子噼里啪啦倒了一整排。
男人捂着肚子,在一地狼藉中爬不起来。
江橘白又冲上去补了几脚,他居高临下,眼睛通红,“再有下次,我剁了你的手,大不了进去蹲几年。”
“你敢!”
“你尽管试。”
青年拎着书包,走得洒脱干净,临到走廊尽头,他抬手用手背抹了把眼睛。
探着脑袋偷看的女生收回目光,给还怔着的大家通报:“哭了……”
江橘白为了一串铜钱跟人大打出手的事迹,不仅传到论坛,还被远在国外的宁雨知道了。
要不是他担心江橘白糊弄他,专门找向生求证过铜钱的来历,对方发这么大火,怎么看都像是恋人送的。
宁雨以为江橘白是喜欢老货币,还专门收集了一套价值上百万已经停止流通的钱币寄给了他。
[宁雨:你毕业了什么想法?]
[宁雨:我爸公司的人想专门弄个工作室开发新游戏,你要不要来试试?]
研究生一毕业,江橘白进入到了国内最大的互联网公司旗下的子公司。
他在游戏开发的工作室担任一个组的副组长职务,他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年轻还单身,用起来格外顺手,于是加班成了他的日常。
在首都留下来对他而言已经不再算是梦,但他还是更喜欢江家村和徐家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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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开发的游戏经过内测后,正式投入市场,当个季度的流水便达到了6个亿。
这款游戏光是从构想到中间经过无数个步骤调试直到最后面市,用了整整三年,工作室招了不少新人,江橘白申请的长假也终于批了下来。
现在该称江橘白为男人了,因为过了这个夏天,他就28岁了。
还没到盛夏酷暑,首都不算热,男人穿着卫衣,抖了抖帽子,他身形还是少年意味的单薄。
他神态从容不迫,棱角分明的脸冷感十足,带着不常接触人群的疏离感。
把车停好后,他伸手从副驾驶把自己提前画好的一幅纹身图纸拿到手里。
很丑。
不过他又不是学美术的,能理解。
他只能涂出一个大概的形状,凭着记忆。
江橘白低头看着干干净净的左手无名指,那几朵柚子花在徐栾消失后几天就跟着一起消失了。
跟徐栾有关的一切,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对方像是从未存在过。
他跟徐栾没留下照片,摄像头也拍不下来对方。他在大学有一年的暑假回去的时候,祭拜徐栾后,他还拜访了徐美书和江泓丽,从他们手里拿到了好几张徐栾在世时拍的照片。
他怕自己真有一天把徐栾的样子给忘了。
但江橘白就算忘得了徐栾的样子,也忘不了这个人……鬼。
这些年,他生过不少病,大大小小的事同样遇到不少,他自己都解决了,然而不管伸出多么危险的时刻,徐栾都未曾像十年前那样突然出现过。
江橘白幻想过一次又一次。
他故意把头顶的箱子碰落,吃让自己过敏的食物,摔下楼梯,用还没熄灭的烟头按在手腕上,他甚至直接从二楼窗户跳下去——
徐栾一次都没出现过。
江橘白知道徐栾不会回来了。
男人深吸一口气,拿着图纸下了车。
宁雨靠在吧台,目光穿过橱窗,看着正在过马路的江橘白。
还是那样的帅,那样的好看,比大学时候更好看了。
工作室那些人他认识几个,大学时候头发还挺多,现在秃了不少。
这些人里面,就江橘白没怎么变,年龄是大了,外形愣是半点没变化,头发也没少。
“我等你好久了~”宁雨往桌子上一趴,像骨头没了似的。
江橘白:“这就是你说的纹身店?”
“里面呢。”宁雨指了指吧台旁边那道深蓝的门帘。
指了方向,宁雨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很自然地揽住江橘白的肩膀,“这是大师,拿过不少奖,你说要纹身,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不过你要自带图,这有点麻烦,不少纹身师不接这种单子。”
“看看再说吧,不行我们换一家。”
宁雨比江橘白稍微高了点儿,他撩开帘子,“你还没开始戒烟啊?都说多久了。”宁雨闻见了江橘白身上的烟味,吐槽道。
“抽抽抽,抽不死你。”宁雨说。
“我无所谓。”
宁雨一怔,别人说这样的回答只会让他觉得这人装死逼,可这样的回答从江橘白口中说出来,却多了一分认真。
宁雨知道江橘白是真不怕死。
他们去年一起出去户外攀岩,在山腰上,脚下是浮动的云雾,江橘白脚滑了,卡着绳子的滚轮唰唰作响,宁雨知道有安全绳,但还是吓出了眼泪。
反观处于危险当中的江橘白,却一脸淡定,脸色甚至是平静。
从那时候,宁雨便知道,江橘白一定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他也知道,江橘白不开心。
但是,为什么?
昏暗的店内没有客人,纹身师在打着电话。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回过头。
朦胧的昏黄光线下,青年垂着眼,眸光冷淡,唇线平直。
对方只给了半张脸,江橘白呼吸一滞,他几乎是直接甩开了宁雨,大步走到了纹身师面前,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徐……"
“你好?”纹身师通话已结束,他把手机放到桌子上,看着眼前这个情绪明显失控的人,“我是夏肆。”
“抱歉。”江橘白骤然松开了对方的手。
宁雨走过来,他歪着头去打量江橘白,看见对方通红的眼睛,脸上的调侃消失,“怎么了?”
“没事,认错人了。”江橘白调整好情绪。
这个纹身师的侧脸跟徐栾有点像,徐栾也爱漫不经心地跟人说话,但眼神却没什么情绪,甚至有些发冷。
刚刚,光线也特别暗,所以才会认错。
面对面一看清,江橘白才发觉自己认错了人,而且对方跟徐栾也并没那么像。
夏肆耸耸肩,他认识宁雨,跟宁雨说话,“你朋友?”
“我哥们儿。”宁雨说,“把你图纸拿出来给他。”
“你想坏我规矩?”夏肆挑眉,分明不悦。
他话音落了,垂眸看见了递到自己面前的图纸,他表情僵住,“这就是你们的图?”
夏肆接过去,笑得前仰后合。
“这也叫图?”
“你自己画的?”
江橘白:“……”
宁雨一把夺过去,“这不挺好?你笑什么笑?”
夏肆从笔筒里抽了支铅笔,他知道顾客是表情酷酷的这位,将纸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我们先把图确定了,但你得告诉我,你这是什么东西?”
“……花,柚子花。”
见夏肆进入了工作状态,宁雨走到一边等待,江橘白认真地看着笔尖在纸上涂抹,不时出声给夏肆提示。
“你想法挺好的,”夏肆看着已经有了基本形状的图,“成品应该很漂亮。”
看着记忆中徐栾给自己的刺青逐渐显现在图纸上,江橘白心跳有些快。
夏肆有发现,顾客的声音微微发抖。
他忍不住抬眼,很快地将对方看了一眼。
能是宁雨的朋友,年龄估计差不多,可看着却像个二十岁出头的大学生,眼神干干净净的,没什么欲望。
他头发乌黑,眼珠跟头发一个色,冷白的肤色衬得发色与睫羽更深,唇色粉润。脸上线条流畅又凌厉,整张脸,巴掌大。说是明星好像也不过分。
“好了,就这样,对吧?”夏肆把笔放了回去。
江橘白很是认真地确认。
夏肆在一旁道:“先说好,未成年的单我不接,我这儿也是一口价,不过看在你是宁雨带来的人,我可以让你插个队,现在就能给你纹。”
江橘白:“纹吧。”
他连位置都有要求,夏肆拿着工具,头一次碰见要求这么多这么明确的客人。
“你以前纹过?”
“嗯,”江橘白说,“就在这个位置,不过纹得太浅了,掉了。”
夏肆听出来这是编的,撇撇嘴,心想,有故事。
宁雨在沙发上躺着玩手机,不解,“为什么要是柚子花呢?你的名字不是橘子的橘吗?”
“我喜欢柚子花。”江橘白低声道。
这个纹身总共纹了五次,才算完成,主要是江橘白要求高,不然两次就能完工,但最后效果很好,跟真在手指上绽开了似的。
要不是怕家里人挨揍,宁雨也想纹。
“能加个联系方式吗?”夏肆把手机递过去,“你不愿意就算了。”
宁雨心底开始尖叫,死同性恋想抢人!
江橘白刚要开口拒绝,夏肆把手机又往前送了送,“要是纹身掉色,你方便联系我售后。”
宁雨眼睁睁地看着夏肆加上了江橘白的微信。
他要晕倒了。
-
江橘白这次长假是真正的休息,他接来了同样也放假了的抱善过来过暑假,还有家里的留守夫妻吴青青江梦华和留守老人江祖先。
江橘白本来要给他们几个在市里买套房子养老,但他们不肯,吴青青说家里不缺这个钱,让江橘白攒着钱,在首都整上一套。
江橘白在去年就已经付下了一套三居室的首付,他买时也纠结了一阵,觉得一个人住买个七八十平米的就足够,但他总抱有那么一点微渺的期望,于是咬着牙,买了三居室。
吴青青听了也说好,说一间当主卧,一间当客卧,一间当婴儿房。
所以。
他们这次前来,也不仅仅只是为了过来玩,而是提醒江橘白,该结婚了,村里谁谁都抱上孙子了,谁谁的孙子又能打酱油了。
“哥哥想结婚自然会结婚的啊,不要催他嘛。”徐抱善说道。
吴青青瞪了一眼徐抱善,“要不是你哥那个……”
江梦华眼疾手快捂住了吴青青的嘴巴。
江橘白摸了摸徐抱善的脑袋。
徐抱善今年十岁,跳级读完了小学,聪明得令老师咂舌,同时,因为长得像个洋娃娃,学校里因为她起来的男生多不胜数,让无畏子一个山中老道变成了隔三岔五因为她往返学校与道馆的倒霉家长。
无畏子前段时间来电话:你赶紧的,把她接走,心眼坏啊这丫头。
徐抱善知道后,理直气壮,“雌性只喜欢强壮的雄性,我说我喜欢拳王,他们就为了举办拳王争霸赛,这怎么能怪我呢?”
吴青青三人没在京城久住,买了大包小包的衣服和吃食后便要回去了。
临走时,吴青青拉着江橘白,欲言又止。
江橘白看出来她想问什么,直接道:"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接着,吴青青看见了江橘白手上的纹身。他今天没戴手套。
跟橘子柚子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吴青青,一眼就能分辨柚子花和橘子花,而更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江橘白高中时手指上的纹身,和如今的一模一样。
吴青青气得不知如何是好。
“女人你不找,行吧,那男人,男人也行,他总得是个人啊小白!”吴青青差点崩溃。
“你知道那是鬼吧?”
江橘白默然许久,“知道。”
“你不害怕?”
害怕?
当然是害怕的,当初的恐惧历历在目,甚至在太阳底下都能感到浑身冰寒。
但又不止是恐惧和害怕,因为还有别的。
“好好好,那就算不是个人,可他总得在吧!“
“可他现在在哪儿呢?啊?”
当妈的最知道戳哪儿能戳疼自己孩子。
是啊,徐栾在哪儿呢?
吴青青是哭着走的,江梦华和江祖先哄都哄不好,走时,她丢下一句“不管男的女的,要是明年你还带不回来人,我就喝农药,死给你看!”
抱善撑着一把小花伞蹲在阴凉处,像只蘑菇。
江橘白眼睛还有些红,她站起来,不知所措,“哥哥你舍不得爸爸妈妈吗?”
她一直都叫吴青青和江梦华为爸爸妈妈,叫江祖先阿爷,无畏子教的,但吴青青一声都不应,江梦华和江祖先会应她。
在抱善眼里,江橘白就是她亲哥哥。
抱善眉眼跟她哥是真的像,做一些小表情时,江橘白总能在她脸上看见她哥的影子晃过。
“抱善,想不想来首都读书?”江橘白在路边,给抱善买了一支冰淇淋。
抱善仰起头,"需要很多钱吧?妈妈说你买了车,还买了房,房要还房贷,你还要吃饭啦,现在还要交房租,你没有钱的。"
“……”
抱善从自己小布兜里掏了几百块钱,“妈妈给我的,让我不要花你的钱,要吃什么自己买,看。”
“那你喜欢首都吗?”江橘白问道。
“喜欢,”抱善狠狠点头,“这里的男生脸上都没有鼻涕!”
江橘白打开副驾驶的门,看着小姑娘爬上驾驶座,他俯身给她系上安全带,心情复杂,“那来首都读书,来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