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淋淋的婴孩发出微弱的哭声,一滴接着一滴的血液顺着恶鬼的衣袖、指尖,滴落在少年浅蓝的床单上。
“这是……”江橘白咽了一口唾沫,他觉得自己此刻需要思考的也太多了,他索性什么也不想了,怔然住了。
“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江橘白当然知道这是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这脐带还翘着呢!
重点是,这是什么孩子?还是说,是鬼婴?
房间里除了从外传进来的雨声,就是江橘白发出的急促呼吸声。
江橘白往前蹭了一段距离,他跪在床上,伸出手,小心翼翼得碰了碰婴儿的脸。
热的,软的
不是鬼婴。
看着江橘白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以为是鬼?”
“我不会让除了我以外的任何鬼祟接近你。”
这种时刻,不论徐栾将话说得天花乱坠,也撬不开江橘白的心防。
“母亲那个孩子……”
“江泓丽肚子里的那一个?我记得还没有到预产期,她前段时间提前入产科待产……”
徐栾轻点一下头,“他们应该在几个月前就得知了胎儿性别,猜测…母亲或许吃了一些奇怪的药,胎儿状态不会,注定会早产,而且,这是一个假雄性女婴。”
“假雄性女婴?”江橘白凑得更近了一些,他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看,做了几秒钟心理建设,才去查看这个孩子的腿间。
“靠!两套!全都有!”江橘白惊异得瞪大眼睛,"他们疯了?"
“不是,你也疯了,你把这个孩子抱到我家,你准备怎么做?”
徐栾拍了两下孩子的脸,“随便吧,你们后院不是有鸡笼狗窝,当个小畜生养,有口饭吃就不错。”
江橘白的心在嗓子眼的位置跳个不停,令他仅仅只是做吞咽的动作都感到困难。
“徐家人不会发现?万一这孩子哭闹个不停,让邻居听到了,难道说是我妈一个晚上就完成了怀孕产子?”
“也可以是你。”
“什么?”
“你生的。”
见徐栾这时候还有心情调戏自己,江橘白抬手就用力推了徐栾一把。
“这是个麻烦。”徐栾说。
“我知道。”江橘白闷闷的,"如果这个孩子还给徐家,结果会怎么样?"
徐栾垂眸,“拥有两套x器官的她,应该会被选择成为一个男生,丢进地下室里养,江泓丽会接着生几个孩子,最后留下最聪明的那一个。”
“他们都一把年纪了,这么能生?”江橘白脑海里冒出了江泓丽那张比同龄人都要更显老态的脸,他一阵恶寒,“而且,徐游已经死了,他们没有徐游协助,手术难以完成,弄几个孩子在手里没有意义。”
徐栾手指轻轻刮着孩子的鼻梁,“种种是邪术,有没有徐游协助都能完成,只不过有科学手段的加入,可以让他们的所作所为具有一定的合理性罢了。”
江橘白还是苦恼得不行,“可是,你就算抱走了这一个,后面呢?他们可以继续生。”
“生不了了。”
“什么意思?”
看着少年眼睛里似乎在晃动着的瞳孔,徐栾将头看向窗外绵延而下的大雨,难得收敛。
“反正是生不了了。”
与此同时的医院产科,那些仿若突然间消失的医护人员又都突然间出现了,一切都恢复正常,井然有序。
第一个跑进产房的助产士拿着两把钳子,盯着床上血淋淋的景象,发出凄厉的尖叫。
江泓丽眼睛瞪得很大,像是没有了生息,她还保持着生产时要用到的姿势,鲜血将她身下的一次性手术垫染红。
而孩子已经不翼而飞,不知所踪。
江泓丽从产房被推到了手术室抢救。
从家中赶来的徐美书,他冷着一张脸,默不作声走到了徐逵面前,二话没说,一耳光挥在了徐逵的脸上。
徐逵立刻就捂住脸,一脸的委屈,“您打我干什么啊?那孩子又不是我抱走的,那早产也不能怪我啊,我把伯母看得好好的,眼睛都没敢移一步!”
“孩子呢?”徐美书的儒雅风度在此时消失得丝毫不剩,他低吼着。
“不知道……”徐逵哭丧着脸,“一早就去调了监控,但监控只有产房外面有,产房里面没有,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把孩子抱走了。”
“产房里的医生护士呢?他们也没看见?”徐美书压着怒火在椅子上坐下。
“没有,从那段时间的监控里看,医生护士都在正常出入产房,可不知怎么的,他们都说没有看见有人靠近伯母。”
“没有人靠近?难道是孩子自己下地跑了?”徐美书双手不断在大腿上推来推去,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但他表情保持得很好,看似已经从暴怒的边缘变得冷静。
徐逵回答不上来。
但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其实挺大的。
谁让徐美书总钻研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刚生下来的孩子满地跑,也没多稀奇。
“说不定是有人趁乱,把孩子抱走了……”徐逵安慰着徐美书。
徐美书挤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你相信吗?”
徐逵信个屁。
那孩子肯定是自己下地跑了。
旁边手术室的门在这时候打开了,医生举着双手跑出来,“有件事情要跟家属说一声,产妇子宫撕裂得很严重,目前的情况只能摘除子宫……”
“摘除子宫!”徐美书和徐逵两人一高一低,同时不可置信也无法接受地出声。
“是的。”
徐美书抬起颤抖的手臂,用手指指着手术室,“人是在你们医院早产的,也是你们把我爱人推进产房的,现在孩子不见了不说,连我爱人的子宫都撕裂了,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医德?你们把我爱人当什么了?”
医生知道的,跟徐逵知道的差不多。
他们甚至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孩子不见了,而子宫被撕裂……那完全不是普通的裂口,那像是被人用双手活生生撕开的,但这种惨像没有告诉家属的必要。
江泓丽的娘家人也赶来了。
手术室的走廊吵闹成一团,一直到一个护士跑出来,急切道:“李医生,病人大出血了!”
做下决定后,徐美书掌心攥着早已经摘下来的眼镜,任凭岳父岳母一家人在旁指桑骂槐,他岿然不动,满眼阴鸷。
没有子宫,就代表着以后不能生孩子了。
-
吴青青怀里被揣上一个孩子后,她白眼一翻,差点就晕了过去。
"鬼…鬼……鬼啊——"
江梦华用手指戳着孩子,“不是鬼。”
吴青青冷静下来,眯起眼睛,用眼神质问了江橘白。
江橘白调着电视台,“不是我的。”
江梦华立刻也跟着交底,“也不是我的。”
就连江祖先都小声地跟了一句,“最不可能是我的。”
得知孩子的来处后,江橘白拿着那块已经被他握热了的玉牌,推到了桌子中间,“徐栾给的。”
“抚养费?”江梦华把那块玉摸到了手中,沉甸甸,个头很大,水头还足,“哪要这么多,养你都没花这么多。”
“跟钱不钱的有关系?”吴青青从江梦华手里把玉牌一把夺走,把玉牌和孩子一起塞到了江橘白的怀里。
“赶紧抱走。”
江橘白面无表情,“抱走,她就活不了了。”
“那让我们怎么办?”吴青青卷着围裙在椅子上坐下,一脸的不忿,更多的竟然是恨意,“徐家搞出来徐栾这么个东西,祸害了我儿子,我还要给徐家养孩子,给徐栾养妹妹,他们做梦,这孩子要不送走,我就把她掐死,扔苏马道河里!”女人恶狠狠地放了一箩筐的狠话。
江橘白把孩子放到了桌面,玉牌也跟着一起送出了手。
“那送到孤儿院。”
“镇上哪来的孤儿院?”
“送到山上的道观。”
“这个不错。”江梦华直接朝老爷子看过去。
江祖先直接道:“这孩子不干净,无畏子破规矩那么多,不会收的。”
江橘白追问:“又不是让他收了当弟子,就住那儿,那山上不还有很多猴子?”
江祖先把胡子吹了起来,"这是孩子,不是猴子!"
虽然结果没争出来,但孩子还是由江祖先抱着,从后门偷偷摸摸地离开,送去给了无畏子。
老爷子离开家之前,重重拍了两下少年的肩膀,却一个字都没说。
但江橘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他倒进沙发里,盖上毯子。
“下个星期一我回学校上课。”过了良久,他忽然出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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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橘白返校的周一,正好是又一次大测验,他直接自然地进入了考场,揭笔开始写试卷。
考试的两天时间里,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到周三,江橘白的桌前才围满了前来探听的同学。
“我的天呐你竟然没事!你身体是什么做的啊?那可是二甲基汞!二甲基汞!”
“徐文星可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他也没当多久的第一啊,让别人拿一次第一也没什么啊,大不了下次考试再拿回来呗。”
“他肯定有精神病。”
“听说徐栾也是他害死的,你说他图什么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神仙还分等级,他索性把地球给爆掉,一了百了了。”
“我一点都不明白,他很帅,成绩很好,家里有钱,已经很好了。”
“话说,二甲基汞中毒是什么感觉?我在网上查到,说二甲基汞中毒,必死无疑。”
“说不定是徐文星弄的纯度不高。”
“还有可能根本不是二甲基汞,就是普通的水银汞。”
“人的嫉妒心真可怕,幸好我不是第一名,不然徐文星要毒死的就是我了。”
“那学校现在算是安全了吧?”
“江橘白你感觉还好吧?江明明就帮忙送了一趟试卷,就进了医院,他那天上课忽然倒地抽搐我还以为是羊癫疯。”
“徐文星真是太坏了。”
“他爸妈在徐家镇应该待不下去了。”
处于话题中心的少年眉目如落满了皑皑白雪的山棱,他托着腮,一笔一划地在作业本上写着字。
经此一事,他似乎变了许多,说不出这是不是代表了成长,但他被这么多人围着讨论了半天,面上也没像以前一样极为不耐烦。
他表情冷淡,像是听进去了,像是一个字都未曾入耳。
像徐文星,但更像徐栾,可……又好像有着那两人没有的东西。
对,就是少年身上的意气和桀骜不驯,不管怎么冷淡都无法从江橘白身上抹去的东西。
测验成绩出了结果。
江橘白以744的高分毫无悬念的又是年级第一。
令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们对此居然没有感到惊讶,他们产生了和当初被徐栾恐怖的成绩支配时的相同的感觉,就好像,理应如此。
“恭喜。”徐栾坐在徐文星的位置上,他面朝着教室后面,面朝着江橘白,捏了一下江橘白的脸,“快满分了。”
江橘白任他捏着脸,“我拿不到满分。”
“为什么?”
“作文怎么也也得扣两分。”江橘白摸着试卷,有些走神,“成绩能保持就不错了。”
情绪在变化的时候,人类身上的味道也会逐渐产生变化,就算不细嗅,光是看眼神面色,少年也不擅长掩饰心绪。
他还不具备这一项能力,身边的人更加没有教给他这一项技能。
前前后后,爱他的人太多了,哪怕他是个坏脾气的小狗东西。哪怕都要杀他了,还热泪盈眶地说真心喜欢他。
“你心情不好。”
江橘白说没有。
“我看出来了。”徐栾指了指江橘白的眼睛。
“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等高考结束,就可以好好休息了,你想出去旅游吗?”徐栾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江橘白。
江橘白不停卷着练习本的角,“你又没高考过,你怎么知道高考后就能休息?”
“猜的。”
“我睡会儿,上课不用叫我。”
话是跟徐栾说的,旁边的江小梦听见了,回了句“好的呀”。
江橘白就是觉得烦,他不是想逃避,但他此刻确实没办法做到像以前那样坦荡地直视徐栾。
凡事对错尽在人心,江橘白对自己即将要做的,茫然无措。他不知道是不是对的,他只知道他应该这么做。
徐栾是鬼。
就冲着这一点,他就应该助阿爷和无畏子一臂之力。
徐栾冰凉的指尖沿着少年的鼻尖缓缓向上,滑过挺拔笔直的鼻梁,接着温柔地描了半圈清晰的眉骨。
江橘白的眼皮一直在抖,但眼皮底下的眼珠按捺住一次都没有动,可紧绷的面皮可时不时颤一下的睫毛却骗不了人。
对方现在明显抗拒和自己交流?
为什么?
又在憋什么坏?
在学校里的几天,徐家院子里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徐美书向江泓丽提了离婚。
江泓丽还在医院里住着,人昏迷不醒,离婚协议书就送到了她所在的病房,徐美书很大方地给了数百万的补偿,江泓丽在昏迷中途醒来的几分钟时间,抖着手指签下了名字。
徐美书家是徐家镇的大户!富户,他们家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左邻右舍把风一吹,镇上的人就都知道了。更别提还是离婚这种大事,更别提,那两天,有个年轻的漂亮姑娘总是从徐家大门进进出出。
江橘白听班里人说起时,他在用一些废弃的试卷叠纸船。
他一边叠,一边听着江小梦跟几个女生聊徐美书一家聊得热火朝天。
“真的啊?他老婆可还没出院呢。”
“骗你做什么?我妈闺蜜的妹妹就是那妇产科里的护士,还亲眼瞅了两眼那离婚协议书。”
“真没良心,我还以为他跟其他男的不一样,原来都是一样的货色。”
“他们唯一的儿子死了,现在他老婆也生不了,他估计只想要个孩子吧。”
“要个屁,我听说,他家昨天晚上被强盗打结,他被痛打了一顿,现在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的,估计是生不了孩子了。”
“啊?这强盗胆儿真肥。”
江橘白沉默不语叠了几只纸船,拆开后重新叠,叠成了千纸鹤。
恶鬼的戾气和人类的戾气,根本不是同一种产物。
徐栾杀了很多人。
江橘白不知道徐栾以后还会不会杀更多的人,也包括杀了自己。
他拿着杯子的手都在抖,他接了大半杯的热水,撕开小卖部买的一包香芋奶茶粉,全倒了进去,倒进去后,他给杯子拧上盖,握着杯身使劲摇晃。
摇匀后,他靠在楼道里,拧开杯盖,香芋甜腻的香气冲击得人眼前发晕。
江橘白飞快从口袋里拿出提前装好的符纸塞进了杯子,它一碰着液体,就融化了。
杯身在瞬间变得烫手,但水温不高,杯子还很厚,远不达烫手的程度。
江橘白看着发白发灰的奶茶。
他的脸变成了纸一样苍白和单薄。
他忍不住低笑一声。
这样的他,跟徐文星又有什么区别?
徐栾甚至爱他。
-
回到教室,江橘白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江小梦伸长了脑袋,“什么味道?好香啊……”
“小卖部买的奶茶粉。”江橘白坐下的同时,从兜里掏出剩下三包,“你想喝自己拿。”
“我喝,但我只要一包。”江小梦拿了一包奶茶粉,拎着水杯美滋滋地跑出了教室。
上课铃响了之后,教室里的学生还稀稀拉拉的。
距离高考仅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学校里没再格外要求学生需要达到一个如何如何的复习目标,尤其还是在今年怪事频出的情况下,一切以心态为主,以健康为主,以……要死别死在学校为主。
江橘白心浮气躁地写了两道题,他注意力一直在那杯奶茶上。
他放下笔,手指慢慢爬过去,把杯子攥到了手里。
他拧开盖子之后,低头认真地看着杯子里冒着热气的奶茶。
看了几秒钟,他被甜味儿熏得头晕,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他仰头,将杯子里的奶茶喝了一口。
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就是一股奶茶味,江橘白不喜欢奶茶。
符纸会不会失效了?
江橘白好奇地又尝了一大口。
甜。
太甜了。
他甚至都难以咽下去。
因为还有一种很明显的工业的味道。
“什么东西这么好喝?”一只冰凉的手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扶住了少年的脑袋,扭向一边。
徐栾正好吻住江橘白,他接住江橘白的唇,深吻进去,同时也将江橘白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液体给夺走了。
他将江橘白彻彻底底品尝了一遍,才放开江橘白,抵着江橘白的额头,喟叹了一声“甜”。
江橘白直愣愣地看着对方,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怎么了?”徐栾用拇指擦掉少年唇角的奶渍,他的笑容有种大仇得报后的宁静与平和,哪怕他浑身都阴森。
“有、有点腻。”江橘白声音抖着回答。
“眼睛怎么红了?”徐栾歪了下头,更加专注地端详着少年。
“太甜了。”江橘白胡乱回答,他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上伪作平静,他不知道眼前的恶鬼会不会察觉到,但他已经尽了全力。
他杀“人”了。
徐栾凑近了少年,舔了口他还甜腻的唇,直接又重重吻下去,“我怎么觉得不太甜,我再尝尝。”
它把江橘白口中最后一丝甜味儿也搅走了,江橘白的心脏都跟着颤了起来。
少年眼底一片不知为何出现的湿意,他眼珠都润出了一层微红色,像一只被大雨将毛淋得湿哒哒后无助的猫。
江橘白在晚自习的时候,给江祖先发过去短信:
今天用了一张符。
老爷子回复得倒快:干得挺好。
过了几秒钟,老爷子又说:再坚持一阵子你就可以解脱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一想到那徐栾对江橘白做了什么事,江祖先就肝胆欲裂,它怎么能……它怎么敢……
江橘白靠在隔间里,他垂着脑袋,无精打采。
徐栾除了上自己以外,对他其实挺照顾的。
那些打他主意的恶鬼,还有越来越耀眼的成绩。
他脑海里的确无数次冒出过杀死徐栾的冲动,但徐栾不是已经死了?
可如果他跟吴青青说,跟江祖先说,“他想上就让他上,管他呢。”
他们会崩溃。
江橘白应该过去自己心里那关,可他过不去。
应该做的事情通常都是不那么愿意做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躲在隔间里消化情绪的少年还穿着春天的校服,长袖长裤,因为他冷,他的体温在下降,热度在流失。学校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换上了夏季。
他抹了把脸。
想,
算了,他以后多给徐栾烧几筐纸,下辈子他还给徐栾当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