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桶里多出两根雪糕棍。

路云舒和靳含霜并肩散步，夜风穿巷而过，清爽舒适。

好安静。

哪怕身旁人来人往。

过了会，路云舒打破率先打破沉默：“你之前约我有空的时候见面，是有什么事吗？”

靳含霜思考了一下才想起她指的是什么，而后笑了笑：“没事了。”

本来需要说清楚的事情也不需要说了。

是她和杜梦莹把人路云舒想得太离谱了，现在说出来反而徒添尴尬。

路云舒轻眨眼眸。

好奇，但好像问了也不会有答案。

“下次我在忙你又有事找我的话，可以给我留言。”

靳含霜扭头望向她。

路云舒目光温和地看着她的眼睛。

“不论是什么事，我看到后一定都会第一时间回复你。”

靳含霜弯眸：“你忙你的，不需要第一时间回复我。”

“要的，”路云舒的语气很认真，“不能让你等太久。”

“你好认真啊。”

“对含霜要认真。”

“嗯？”

“怕你觉得我态度敷衍，讨厌我。”

“我不想被你讨厌。”

路云舒的声音依旧认真，而且真挚。

靳含霜忽然停下脚步，与路云舒四目相对。

她整个人浸在黄色的灯光里，好似连模样都被柔和了。

“为什么呢？”她忽然这么问。

她庆幸于路云舒不喜欢自己，但就像杜梦莹所说，路云舒对她的好都是实实在在，肉眼可见的。

可是为什么呢？

明明没有太多交集，她却愿意对她释放温柔，找到她，靠近她，成为朋友。

为什么呢……

“因为喜欢。”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犹如告白的气氛。

靳含霜怔了一怔，从容不迫地扬了一下眉毛，等着路云舒把话说完。

“喜欢和含霜当朋友。”

靳含霜这才颔首。

果然如此。

这样才对。

路云舒的补丁打得一半情愿，一半不情愿。

她的确想和她做朋友，想了很久。

她也的确喜欢她，想做她的恋人，想告白，又总是没有勇气。

靳含霜好奇地望着她，唇角轻扬：“是不是最近和姐姐当朋友之后，忽然发现姐姐人还不错呀？”

路云舒也跟着笑了。

然后摇了摇头。

“不是。”

“应该说，早就发现了。”

“嗯？”

“你之前问过我一个问题，你问我是不是喜欢和你待在一起，我说，是。”

路云舒说着，温柔的眼眸中倒映出靳含霜的模样。

“我没撒谎，我真的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很早以前就喜欢了。”

轻柔的话语在夜风中落在靳含霜耳畔。

藏在话里的真情实意让她深信不疑。

也让她更好奇了。

“很早以前？多早之前？”

“大概……高三那会。”

“啊？”

靳含霜更不懂了，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是吧，你那个时候可高冷了，对我的反应更是平淡，结果却喜欢和我待一块？”

路云舒被她笑得脸上都臊了。

“不可以吗……”

语气轻轻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高三那会……是蛮高冷的。

不过也是真的喜欢和靳含霜待在一块，只是当时不愿意承认。

靳含霜一听见这个语气，哎哟不得了，可怜小狗来了。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我们云舒做什么都可以。”

路云舒这才转可怜为笑。

靳含霜来了兴趣，面带笑意地看着小狗：“你为什么会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呢？”

“因为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很平静。”

路云舒的记忆又回到当初，回到某一个夏夜。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跟我坐在树下看星星的那一天。”

那天她觉得很累。

不想看书，不想再听爸爸说那些“要努力”、“要超过沈文心”的话。

于是走出房门，离开家，又一个人来到楼下那棵大树下独坐。

一个人坐着时，什么都很安静，连天上的星星也是。

她在安静里找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然后她又看见靳含霜了。

靳含霜刚从外头回来，穿着光鲜亮丽，依旧好看耀眼。

俩人的目光短暂地对上。

靳含霜转身上楼。

她抬头继续看星星。

而后靳含霜又下来了。

换了一身轻便舒服的家居服又下来了。

她径直朝路云舒走来，非常自然地坐在她旁边，抬起头，和她一起看星星。

没有人说话。

或者说，好像没有人知道该以什么话题开头才好，只好沉默地、不尴不尬地坐着看星星。

路云舒当时觉得可能就自己这么想。

她不知道靳含霜在想什么，她从来都看不穿这个女人。

良久之后，她先忍不住了：“有什么事吗？”

“没有。”靳含霜说。

“那你这是在……？”

“在体验。”

“？”

“看你经常一个人坐在这里，好奇，所以也来体验一下。”

“……”

莫名其妙。

然后她听见靳含霜笑着说：“哇，这个视角看星星确实很不错呢，风吹过来也很舒服~你很会找地方哦。”

路云舒满心的无言瞬间被这个认可化解。

是的，这个地方真的很好。

有品位。

“不过我感觉你每次坐在这里都心事重重的，”靳含霜忽然问，“你是不是一有心事就会来这里坐着？”

路云舒：“……”

没回答。

靳含霜了然地笑了笑：“有自己消解方式也好，比闷在心里好，人有时候就是得给自己放放假才行。”

“所以沈文心放假了吗。”

路云舒面无表情地接了这么一句话。

沈文心昨天请假了。

班主任没说原因，只说她妈妈打电话来请假的。

这个妈妈，指的就是靳含霜。

她不知道沈文心为什么请假，反正肯定不是病假。

她今天回来的时候还看见沈文心下楼丢垃圾了，活蹦乱跳的。

不理解。

知晓内情的沈妈妈淡淡地笑了一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说了一句：“哎呀，高三生哪有不累的呢……你不也是吗？”

话题一下就转到她身上了。

路云舒：“……”

不需要她回答，答案很明显。

靳含霜笑意温柔：“我知道，你们都很累……”

路云舒面无表情启唇：“沈文心累吗，我看她今天很开心。”

沈文心今天的表情那叫一个阳光明媚。

她哪里累了，这不是挺开心的吗？

周五请假，再加周六休息日，她甚至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周末！

靳含霜闻言轻笑出声，没有否认：“是，她今天很开心。”

又轻轻叹出一口气：“姐姐可就没那么开心了。”

路云舒问为什么。

靳含霜却说：“秘密。”

“……”

路云舒：“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

靳含霜：“我只是在感慨。”

路云舒：“你应该去对沈文心感慨。”

靳含霜：“那不可以，这事不能对她感慨。”

路云舒：“……？”

路云舒又不懂了：“为什么不能？”

靳含霜莞尔，突然变得有一点点诚实：“嗯……因为会破坏我在她心中的形象，会让她的快乐有负担，我不希望变成这样。”

她的声音很温柔，又带着一点认真。

路云舒的表情不自觉跟着肃然起来。

这大概是不能开玩笑的事情……

她听见靳含霜突然“哎呀”一声。

“又要请路同学帮我保守秘密了呢。”靳含霜笑盈盈的。

路云舒：“……”

莫名其妙的大人。

“你应该少说点秘密。”

靳含霜笑着移开视线。

她们不再说话，安静地在清凉的夜风看天上的星星。

气氛很和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路云舒也不再觉得别扭。

靳含霜没有长辈的架子，靳含霜有时候跟她们也差不到哪里去……而且和靳含霜说话其实挺轻松的。

所以就这样吧，一起坐着看星星，安安静静。

此刻，没有繁杂的学业，没有沉重的家业负担，没有第三个人。

她们只是一起坐在树下看星星的人，再普通不过，再平凡不过。

再之后就开始有第二次、第三次……靳含霜偶尔会跑下来跟她一起坐在树下看星星。

慢慢的，她觉得这也挺好。

靳含霜，虽然有时莫名其妙，但也是个很有意思的女人。

路云舒的思绪回到现实，

她与心上人近在咫尺的美好现实。

“现在和你待在一起也很平静，还很开心，所以我要把握好跟你做朋友的机会才是。”

靳含霜都明白了。

路云舒来找她的确是因为想和她交朋友，是好事，她不该再怀疑什么。

她温柔地摸了摸路云舒的头发：“乖。”

“但是你那天的秘密让我很好奇。”

路云舒说完，又摇了摇头。

“你可能已经不记得那天了。”

靳含霜启唇：“我记得。”

她说：“印象深刻。”

“为什么？”

路云舒如当年一样问出了这句话。

靳含霜看着她，没有开口良久之后才笑着轻声道：“因为姐姐那一天挨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