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心问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
路云舒说:“嗯。”
她还嗯!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很奇怪!
沈文心无语了, 也没接她的饮料。
路云舒非常干脆利落地把手收回来:“不喝就算了。”
转头和靳含霜碰了个杯,自己喝了。
整个过程,表情都不带变一下。
靳含霜就这么看着她, 唇角微扬, 眉头轻皱, 隐隐约约能看懂她在做什么,眼里的喜欢都快藏不住了。
她怎么这样也可爱呢……
沈文心也在看路云舒。
但她在无语。
路云舒, 真的很难以理解。
沈文心:“有事说事。”
路云舒:“没事。”
沈文心:“那你这是在?”
路云舒望向靳含霜:“和含霜打招呼。”
视线再挪回沈文心身上:“顺便,跟你。”
还是那个味道。
沈文心还是更习惯这样的路云舒, 阴阳怪气的。
她也阴阳怪气的:“哎哟,那路总可真是太有礼貌了。”
路云舒假装听不出她的阴阳怪调,沉着地点了点头。
她就当是女朋友的女儿在夸自己了。
“好啦。”
家里的大人靳含霜出来说话了。
“在外面呢, 都乖一点,好好说话,好好相处, 就当给我一个面子, 好不好?”
她搬出自己,那沈文心就没话说了,路云舒就更没话说了。
但和平相处是不可能的。
谁没事干要和死对头和平相处啊。
沈文心选择去和别人和平相处——她在这里又不是没朋友了。
走之前她还先看了一眼靳含霜。
把靳含霜单独留下, 总归是不好的。
靳含霜淡定地摆了摆手:“去吧, 我有东西落车上了, 得去拿一下。”
沈文心把车钥匙给她, 转身离开。
靳含霜拿着钥匙,看了路云舒一眼。
路云舒对上她的目光,意会。
“我陪你去。”
“好呢。”
俩人保持着一定的小距离, 一起往停车场走。
路上,靳含霜问:“一个人来的?”
路云舒说:“和秘书一起, 她在里面。”
靳含霜了然,又问:“你自己开车?”
路云舒点头。
晚会邀请的人物差不多都到场了,停车场这会正安静。
靳含霜问:“你的车停在哪里?”
路云舒不明所以,但还是带着她来到自己的车前。
又安静又偏的一个位置,前方和左侧都是墙。
靳含霜忽然道:“车门打开。”
路云舒:“嗯?”
靳含霜浅浅一笑:“进车里说话,别人看不到。”
“砰。”
后座车门关上了。
外头空荡荡的,周遭的世界在一瞬之间飞速沉入寂静,好似与晚会彻底切割。
路云舒的手背上落下一只手。
她的手被紧紧地握住了。
“是不是不高兴?”靳含霜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路云舒偏头望去。
车里没有开灯,她们坐在昏暗之中,只能借着外头的光看清彼此。
饶是如此,她也能看见靳含霜眼睛里那点迷人的亮光。
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她不禁在心里感慨:好敏锐。
她还没来得及说,她就已经发现了。
“是有点。”
“告诉我。”
“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靳含霜轻轻眨动眼睛。
“遮遮掩掩的……像偷情。”
路云舒叹了口气。
她明明那么认真地在对待这段关系。
她明明比任何人都更愿意坦诚这段关系。
结果却谈成了这么一个不诚实的模样。
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可是还要在她的家人面前伪装,在外人面前保持距离……好憋屈。
“我们也算是在偷情啊。”
靳含霜忽然说了这么一声。
路云舒愣了一下:“?”
靳含霜先笑了起来:“在文心面前是这样而已。”
她抬手轻抚路云舒的脸庞:“你的朋友知道我们的关系,我的朋友也知道,我们就是在谈恋爱,不是吗?”
路云舒:“嗯……”
她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可难道我们在沈文心面前要一直这样?”
以后都不告诉沈文心了吗?
她们难道要一直这么藏着对方?
她的注视,她的爱意都太过炙热,靳含霜感觉自己的心都好像在发烫。
很烫,可又让人戒不掉,甚至不忍拒绝。
你看,她这么爱你,这么想跟你天长地久,想跟你大大方方……
“不是的,”靳含霜眼底的光霎时温柔许多,“只是暂时不说而已。”
“只是暂时吗?”
“嗯,只是暂时。”
靳含霜握住路云舒的手,怕她还是不高兴,语调都放柔了更多:“现在说太快了,我怕吓到文心,所以云舒,不要着急,慢慢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是吗?”
路云舒听到这句“还有很多时间”,心情微微转好。
是啊,她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她甚至可以努力一点,让这个“很多”绵延她们的一生。
而且正如靳含霜所说,太快把这件事捅到沈文心面前去会吓到沈文心。
不仅会吓到沈文心,还可能让靳含霜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也舍不得再让靳含霜为难。
于是,她轻柔地回应着:“对,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靳含霜听见这个声音就知道小狗心情好了一点,她也就放心了:“所以我们现在就先好好地爱对方,等时间长一点了再考虑下一步,好吗?”
小狗又不情不愿的:“好。”
靳含霜忽然怀疑,如果同性之间可以结婚,路云舒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向她求婚。
就是很快,很迫切。
但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份迫切。
毕竟,路云舒真的很喜欢她,喜欢了那么多年……
“好啦,开心一点,姐姐请你吃糖。”
“糖?”
“嗯哼。”
靳含霜从包里取出橘子硬糖,拆开包装。
然后把糖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路云舒一直看着她,直到看见她吻了上来。
她们在无人打搅的车内接吻。
周围很安静,安静得好像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
十指相扣,紧密相依。
有人的声音传来,心跳声就更快。
等人声离去,心跳声还是很快。
路云舒在怦然而动的心跳里,吃到了那颗被舌尖推过来的橘子硬糖。
靳含霜靠近她,离得很近很近。
这一刻里,她好像闻到了夏夜缱绻缠绵的味道,是一股温柔的幽香,清淡相宜,一点也不刺鼻。
靳含霜的唇落在她的唇上,随后落在她的耳畔,嗓音温柔迷人。
“我的云舒要开心。
“还有,吃了姐姐的糖,今晚就不可以忘记我哦,否则就是没良心的小狗。”
很熟悉的对话。
“……”
路云舒没有说话。
她已经被撩得不会说话了。
靳含霜看着呆呆小狗,最后满意地亲了一下她的手心:“乖,姐姐先走了~”
路云舒怔然地看着她下车离开。
她看着她打开沈文心的车,从车里拿出一条轻薄的长披肩。
然后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离开停车场。
没有言语,却是那么的勾人。
“……”
路云舒坐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刚才的吻。
橘子味的糖果还在她嘴里。
这颗糖是靳含霜喂给她的。
这颗糖方才就在她们的唇舌纠缠之间。
好甜……
路云舒缓缓捂住红得不像话的脸,只露出一双情意萌动的明亮眼眸。
好会……
…
路云舒已经没时间不开心了。
晚会上,她嘴里含着糖,耳边是别人的声音,眼睛里却只装得下靳含霜一个人。
她不在她的身边。
她可能在和别人站着交谈,也可能坐着喝她递给她的饮品。
嘈杂的环境中,她们的视线总会无意又默契地纠缠片刻。
路云舒能看见靳含霜在谈笑间向她递来的盈盈一眼。
离得近时,她还会看见靳含霜的指尖摩挲红润饱满的唇瓣。
口腔里的橘子甜味和车后座上隐秘的吻,变得更加不可忽视了。
路云舒垂下眼眸,沉静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果汁。
修长的手指微微摩挲着杯底,不声不响。
靳含霜故意的。
靳含霜,坏。
她走到窗边,拿出手机:[今晚可以过去吗?]
小狗还是上钩了。
[靳含霜]:今晚怕是不行哦
[靳含霜]:明天再见面吧
[路云舒]:靳含霜,坏
[靳含霜]:我怎么了呢?
[路云舒]:勾引小狗
路云舒发完这句话,抬头就看到靳含霜看着手机笑了一下。
跟着,她收到回复:[哎呀,被小狗发现了呢。]
她看见靳含霜收起手机。
看见靳含霜喝了一口果汁,轻轻舔了一下唇。
然后,靳含霜不动声色地朝她看了一眼。
不言而喻。
路云舒:“……”
又被勾引到了。
好了,她现在的脑子里已经没有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她现在的脑子里就只剩下靳含霜了。
她亲不到的靳含霜。
——靳含霜真的很坏。
…
晚会顺利结束,宾客散场。
路云舒走之前,看见靳含霜挽着沈文心的胳膊正往门口走。
她沉着冷静地走上前去,道别。
和心爱的女朋友道别。
“下次见,姐姐。”
靳含霜听着这句话,再看眼前光鲜亮丽的女朋友,眉毛轻扬,弯唇笑道:“好,下次见~”
逢场作戏,很客气的两个人。
然后,路云舒再度看向沈文心。
脑海中浮现出她和靳含霜在车里的对话,浮现出靳含霜握着她手的模样。
沈文心也看向她,眉毛轻挑:“又有什么事?”
“沈文心。”
路云舒突然开口了。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
再然后她将沈文心上下一扫量,简单的一条收腰黑色礼裙,裁剪利落,自有一股矜贵之气。
“你穿这衣服,挺好看。”
说完,路云舒带着秘书转身离开。
烟波般的裙摆在夜风中摇曳,十分美丽。
靳含霜说太突然沈文心会被吓到,那她先夸一下沈文心,为以后做个铺垫。
顺便也夸了她女朋友的眼光。
一举两得。
沈文心和靳含霜站在原地没动。
靳含霜扭头,发现女儿的表情就跟被雷劈过似的,震惊,扭曲。
沈文心缓缓看向靳含霜,终于出声了:“她今晚怎么这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