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含霜第一次知道这事。
她被沈文心勾起了心思, 跟着一起看向路云舒，神情有好奇，也隐隐带着一丝担忧。
“你爸爸讨厌同性恋？”
要真是这样的话, 那他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取向吗？
如果知道……靳含霜不敢想路云舒会被自己父亲怎样为难、责备。
路云舒望见她眼中的担忧, 不禁笑了笑, 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别担心, 我爸不知道我喜欢女人。”
不知道，自然也没有为难与责备。
靳含霜悬着的心终于安放下去。
接着, 路云舒看向沈文心：“你知道他们的事。”
沈文心回了一句：“你不也知道？”
路云舒偏头看正一脸茫然的靳含霜：“含霜不知道？”
靳含霜没明白：“知道什么？”
沈文心却替她答了：“她不知道，我爸没跟她说。”
又补了一句：“也没跟我说。”
路云舒不解：“那你怎么知道的？”
沈文心：“我妈——我亲妈告诉我的。
“我爸就只跟她说了。”
沈明海和嫂子沈丛云关系很好，有什么话、什么心事都会跟她说。
而沈丛云会告诉沈文心, 则是出于想开导她的心。
既然要开导，就要先了解事情经过。
沈文心也不是会到处乱说的人。
“什么呀？”靳含霜听得全程发懵，“你们在说什么呢, 知道什么, 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路云舒温声解释道：“我们在说我爸和他爸为什么讨厌对方的事。”
靳含霜了然地“哦”了一声，语调拖长。
她摇了摇头：“那我确实不知道，这不是我该打听的事。”
沈明海才不会告诉她这些。
她也从不会越界探听沈明海的秘密。
她只需扮演好她的职业：明海珠宝董事长夫人, 沈明海的妻子。
跟着她话锋一转：“但你们要是非要告诉我的话, 我也不是不能听一听~”
说她没好奇过都是假的。
人嘛, 总有那么点八卦之魂。
路云舒看向沈文心。
“你不说吗？你不说就我来说。”
她不是沈家的人, 不受沈家的规矩限制。
沈文心双肩一耸：“无所谓啊，你爸跟我爸都已经不在了，我小妈知道也没什么。”
沈文心点头了。
靳含霜立马睁着好奇期待的眼神看自己的女朋友。
让她好奇了那么多年的秘密, 今天终于要揭晓了！
会是什么呢！
会不会很狗血，还伴随着什么背叛, 什么血海深仇之类的！
然后她就听见路云舒用一句话概括完了：“沈明海是gay，他们年轻那会，他曾经喜欢过我爸。”
靳含霜：“…”
靳含霜：“……”
靳含霜：“……啊？”
第二声是：“就这？”
第三声是：“不是，那他们怎么恨对方那么久啊！”
路云舒：“因为我爸不信，所以沈明海……亲了我爸。”
路云舒：“而我爸是个超级大直男，特别直。”
靳含霜：“？”
靳含霜：“亲……哪？”
路云舒：“脸。”
靳含霜：“……”
沈文心补充：“她爸还厌同。”
靳含霜：“……”
这Buff叠得很满。
靳含霜知道自己丈夫是个同。
这事沈明海从一开始就没瞒过他，就像她也没对他隐瞒自己的性取向。
这场婚姻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她的工作，沈明海是她的老板，
说实在话，她以前不是没好奇过老板的事。
她还往沈明海和路诚有风花雪月上猜过呢。
这俩人相貌都很周正，年轻时的照片她也都无意见到过，那会的他们更是气宇轩昂，剑眉星目，放到现在能被写很多同人文。
而且路诚长得……还挺像沈明海的菜。
真是很好看的一个人，他的妻子也是，难怪能生出那么好看的女儿。
不过她看两个人这恨不得对方死的样子，路诚又是出了名的痴情种，只爱他那过世的妻子，她就不敢确定了。
这样的两人，怎么可能和爱情扯上关系？不应当。
万万没想到，这居然就是正确答案。
不过这场风月，是单向的。
靳含霜看向路云舒，微微蹙眉：“那你爸应该……挺生气？”
厌同的超级直男被同碰了。
那场面，大概会是宇宙爆炸级别的吧？
路云舒颔首：“很生气，还对沈明海骂了很多难听的话。”
这些都是她开始工作之后，路诚告诉她的。
在这件事上，她爸一点也不瞒着她。
提到那个吻时，她爸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脸撕下来泡消毒水里，再洗千八百遍！
他觉得这不是喜欢，是报复。
是姓沈的在故意恶心他！
“只有骂人吗？路诚还打了我爸一拳呢！”
沈文心眯起眼。
“路诚嘴巴可真毒啊，骂同性恋恶心，还说我爸上不得台面……啧。”
她爸本身就是个好面子的人。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白，虽然告白的方式不对，但没想到却被喜欢的人一顿输出。
他大受刺激，心中羞愧难当，喜欢也化成了恨，而从此以后也不敢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性取向了。
路云舒张了张嘴，沉默了一下。
沈明海因为她爸的话而不敢面对自己的性取向。
她也因为她爸的态度而不敢告诉他自己喜欢女人。
而后，她还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们做的都不妥当……”
这件事里，一个太唐突，一个话太重，最后都成了不理智的人，没有绝对的错与对。
最无辜的只有他们的女儿。
她们被迫承受他们的敌对，被迫跟随他们的意识与对方竞争——累，真的很累。
沈文心没接话。
路云舒说的这一点，她倒是认同。
苦的只有她们罢了。
气氛到这骤然冷了下来，陷入莫名沉重的沉默。
逝者已逝，留下来的人再争个对与错，输与赢，都没有意义了。
“好啦好啦，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
靳含霜适时出声安抚她们。
“这事终归是你们爸爸的私人恩怨，跟你们没关系。
“现在你们是自己人生的主人，向前看，开开心心过好你们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管它前尘往事狗血不狗血，离谱不离谱，只要不是让两家永远都无法握手言和，无法化解的血海深仇就行。
父亲们都已经不在了，孩子也应该过好自己的生活，创造自己的天地，不该再困囿于父亲的私人恩怨。
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吧！
路云舒和沈文心相视一眼。
靳含霜看了看她们，语气温和：“好好相处，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
路云舒率先伸出手，停在半空中。
沈文心扫了她一眼。
十几年过去了，这两只手终于握上了。
沈文心特地强调了一句：“这不是为了跟你和好，我是为了我小妈。”
路云舒淡定的：“知道了，我也是。”
沈文心：“路云舒，你要对她不好，我可不会放过你。”
路云舒：“放心吧，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终于有点女朋友见家里人的味道了。
靳含霜看着两个孩子的手交握又松开，脸上的笑都灿烂了：“真好。”
她左边摸摸一个，右边摸摸一个。
两位总裁在她面前显得万分乖巧。
“都乖乖的，好好的~”
路云舒一看女朋友表情就瞬间温和。
她也觉得，真好。
她们的爱终于不用再躲着任何人了。
她又看向沈文心，几秒后，发自肺腑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沈文心瞟了路云舒一眼。
她上次听路云舒说谢谢，还是在楼下。
那会她怎么回答来着？
哦，她说她还没同意她们在一起。
而今天……
沈文心抬手挥了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她转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和围巾：“小妈我去处理一点工作，等会再来帮你做饭。”
为了庆祝这件喜事，靳含霜今天要亲自下厨。
还要留路云舒在家里吃饭。
“嗯嗯，去吧。”
靳含霜的表情慈爱得不像话。
等沈文心进了书房，靳含霜偏头看向路云舒。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路云舒已经摘下围巾脱了外套，熟练地挽起袖子：“我给你打下手。”
靳含霜见状，含笑应好。
俩人一起进了厨房。
路云舒先洗了手，然后按照靳含霜的安排洗菜。
洗菜时，她就站在靳含霜边上，离她很近很近。
靳含霜都忍不住笑了：“太黏人了吧，路总？”
路总弯唇道：“没办法，太喜欢姐姐了。”
说完这话，又悄悄同她咬耳朵：“请问路总今晚可以留下来过夜吗？路总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和女朋友一起吃过早餐了。”
靳含霜看她：“路总想留下来过夜是为了吃早餐？”
路云舒笑：“路总不是。”
靳含霜好笑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路云舒握住靳含霜的手，眸光温柔似水：“所以，可以吗？”
靳含霜想了想，说道：“我是可以，但你还要去问问文心的意见，毕竟她也是屋主呀。”
路云舒了然，抽纸擦干净手，转身往外走。
靳含霜：“做什么去？”
路云舒：“去问沈文心。”
勇敢的直球小狗去了。
几秒后，勇敢的直球小狗回来了。
靳含霜眨了眨眼，笑了：“回来得这么快啊？文心怎么说？”
路云舒：“她让我别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