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总是走得很快。
一个新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路云舒也该回去了。
靳含霜和她姑姑、姑父见面的时间也定在她回家这天晚上。
吃完饭路云舒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这也是新年过后, 路云舒和靳含霜见的第一面。
她们约在A市最有名的那家饭店见面。
两边来的时间差不多，正巧在停车场就遇见了。
靳含霜今天打扮得优雅又温柔。
这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见家长，不重视不行。
路云舒依旧一眼就能看见她, 被她牢牢地吸引目光。
几天不见, 她的女朋友还是那么好看, 甚至更好看了。
路云舒大方地走向靳含霜，当着路芳如和程树的面牵起靳含霜的手, 将她介绍给他们：“姑姑，姑父, 这位就是我的女朋友，靳含霜。”
靳含霜适时露出一个温婉的笑。
她朝路芳如伸出手：“你好，路总。”
又冲程树点头示意：“你好, 程先生。”
路芳如客客气气地握了一下她的手：“你好，靳小姐。”
又说：“我们以前见过。”
靳含霜面带微笑地收回手：“嗯，见过。”
在各种活动上, 她们见过。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出席活动难免遇见。
那个时候，别人还喊她“沈太太”，路芳如也这么喊过。
但今天路芳如没有这么喊。
这再好不过。
程树还是那副慈和的模样：“靳小姐好。
“外头天冷, 我们进去说话吧, 包间都已经订好了。”
大家没有异议, 抬步往酒店里走。
路云舒和靳含霜默契地侧身让路芳如和程树先走。
她们跟在后头。
说悄悄话。
靳含霜用只有她们能听见的音量问：“你们新年过得怎么样？”
路云舒说：“和以前一样, 没什么不同。”
靳含霜扬眉，好奇：“他们没有被咱们俩的事影响到吗？”
她其实还是挺担心的。
担心她们俩的事情会让路芳如感到不痛快，进而影响路芳如过节的好心情, 那可就不太妙了。
路云舒看出她的想法，温柔地拍拍她的手：“别担心, 姑姑没有被影响到，她也没有怪我跟她坦白。”
路云舒也想过要不要过完年再坦白。
毕竟路芳如和程树的态度谁也说不准，年后坦白起码还能保证有一个风平浪静的新年。
可是当她听到姑姑对靳含霜有好印象时还是没能忍住。
她有点着急了。
像从前一样，有高兴的事就迫不及待地和姑姑分享。
好在路芳如够淡定。
虽然脑子有点忙，但是反应还是很淡定的。
她也不介意侄女在临近过年的时候说这件事。
她完全可以理解侄女的那颗心。
——她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人，她想让姑姑早点知道。
靳含霜被路云舒的话安抚了些许，放心地轻轻点头，音量也放缓许多：“那就好。”
又问：“你这几天也好好休息了吗？”
“嗯。”
“好好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很多，姑父做的饭很好吃。”
路云舒扣紧靳含霜的五指，在她耳边温柔地说：“含霜下次也来尝尝。”
靳含霜下意识朝前头路芳如夫妇的背影看了一眼。
她转头冲女朋友笑：“真的有下次呀？”
路云舒再次握紧她的手。
“要有希望。”
靳含霜忽然被她认真的样子打动了，眉眼弯弯：“好~我相信我家云舒。”
“还有……”路云舒忽然靠近了。
“什么？”靳含霜附耳过去。
“老婆，”路云舒在靳含霜耳畔轻语，“你今天也好漂亮。”
靳含霜又匆匆看了眼路芳如的方向。
收回视线，再冲小女朋友笑一下，同时轻轻挠她的手心。
“这些话先留着，回家再慢慢说。”
感谢她的小狗，她现在已经没那么紧张了。
路云舒笑着说：“好，回家再慢慢说。”
俩人望着彼此笑。
路芳如在进电梯前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们十指相扣。
她们的笑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干净纯粹，没有算计。
幸福是真的，开心是真的，特别喜欢对方也是真的。
路芳如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和丈夫一同先进了电梯。
…
这顿饭吃得也没什么特殊的。
路芳如和程树以家长的身份，问了靳含霜些简单的话，也可以说是在礼貌寒暄。
靳含霜应得不卑不亢，让人颇有好感。
路芳如和程树还注意到她给路云舒夹菜的动作。
夹的都是路云舒喜欢吃的，路云舒不喜欢吃的都被她拿掉了。
全程面色从容，好像这个动作她已经做了无数次。
路云舒呢？
路云舒在给靳含霜剥虾。
也给姑姑和姑父剥。
照顾人也照顾得很熟练。
路芳如和程树能猜到俩人平时怎么相处的了。
这么看着……也挺好。
过了一会，靳含霜起身，冲路芳如二人歉然一笑：“我去一下厕所。”
路芳如见状，跟着起身：“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吧。”
靳含霜：“好。”
路云舒看看姑姑，又看看女朋友。
接着就对上程树递过来的一个眼神。
程树轻轻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不要担心，表情依旧很和蔼。
路云舒这才没有跟着起身。
…
走廊里，靳含霜和路芳如并肩而行。
气氛很安静，两个人都很从容。
靳含霜率先打破沉默：“路总似乎有话要问我。”
“嗯。”
路芳如也很坦诚：“只是问题太多了，不知道该以哪个开头。”
想了想，又说：“算了，一个个来吧。”
靳含霜看向她。
俩人的目光在此刻碰撞。
一个充满审视，一个坦荡无畏。
路芳如问：“你喜欢我家云舒什么？”
靳含霜说：“喜欢她的可爱，也喜欢她的坦荡。”
路芳如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
她双手环胸，又问：“但你也知道你的身份不同寻常，就没想过我们会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吗？”
“想过，”靳含霜很温柔地笑着，“所以现在正在努力，尽可能让二位多喜欢我一点。”
“如果不行呢？”
“那就继续再努力一点。”
靳含霜说：“感情已经产生了，我不想再回避，也不想放弃云舒。”
她平静地直视路芳如的眼睛：“我也知道，做家长的肯定也不希望孩子喜欢的人会轻易地抛弃孩子，所以，如果你们不喜欢我，那我就再努力一点。”
她莞尔：“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接受我和云舒在一起。”
路芳如扬眉：“靳小姐还挺自信。”
靳含霜笑道：“当然，自信才能做云舒的女朋友嘛。”
路芳如闻言，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靳含霜听不出来什么感情，不知道这是嘲讽还是认可。
路芳如又道：“靳小姐，那你有没有想过……不管我们？”
什么家长，什么长辈，只要不同意她们在一起那就统统丢到一旁。
反正路云舒已经是大人了，就算她要为爱做到众叛亲离这一步也没人拦得住。
真到了这一步，长辈的认可就完全不重要了。
但要真到了这一步，靳含霜的人品也不值得路云舒托付一生了。
路芳如安静地看着靳含霜。
只见靳含霜摇了摇头。
她说：“没想过。”
靳含霜冷静又清醒地说：“文心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家人，云舒为了我，努力平衡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让我不必在爱人与家人之间为难。
“现在，轮到我为她这么做了。”
她说得情真意切，大方地看着路芳如的眼睛，任路芳如审视。
她对得起路云舒给她的爱，所以她今天才会站在这里，直面路云舒家人的考验。
路芳如看了，打量了，也审视了。
靳含霜的眼睛清澈明亮，说话时坚定从容，仿佛真的下定了决心，会为了路云舒努力给他们一个好印象。
这的确不是一个人撒谎时的模样。
路芳如挪开视线，朝厕所走去。
靳含霜听见这话，眼睛微微一亮。
这算是同意她们在一起了？
“好。”
她笑着跟上路芳如。
路芳如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别高兴太早，要是你对云舒不好，我们还是会让她和你分手的。”
很熟悉的一句话。
沈文心曾经也对路云舒这么说过。
靳含霜弯起眼眸：“欢迎路总监督。”
…
晚饭吃完了，见面也很顺利。
路芳如和程树要回去了。
路云舒和他们道别。
程树给她围围巾，让她注意保暖，然后去开车。
路芳如看着她，又看了看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等着她的靳含霜。
路芳如抬起手，很轻很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早点回家休息，慢点开车。”
路云舒点头：“你们也是，到家了给我发信息。”
路芳如说好。
然后伸出手抱住她。
就像她出柜的第二天早上那样抱住她。
“云舒，姑姑还是那句话——你开心就好。”
开心就好，其余的事都不重要。
路云舒轻轻眨动眼眸。
来自路芳如的温度沁入心田，温暖她整颗心脏。
她不自觉笑起来，抱住最疼爱自己的姑姑。
“谢谢你，姑姑。”
她现在就很开心，特别，特别开心。
看见丈夫驱车过来，路芳如笑着拍拍侄女的手：“好了，我们先走了，下次再回来吃饭吧。
“你那位谈和的新朋友也可以来。”
路云舒反应过来，眼眸弯弯。
“好，我们一定去。”
路芳如：“至于你们这个辈分……”
路云舒望着她。
路芳如摆摆手：“太复杂了，各论各的吧。”
路云舒弯起眼睛：“好。”
路芳如夫妇走了。
路云舒目送他们离开，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女朋友。
靳含霜伸出手。
她们十指相扣。
“跟姑姑说了什么？”
“姑姑让我们下次回家吃饭。”
“？”
“她还说文心也可以一起去。”
靳含霜眨了眨眼，下一秒喜笑颜开，高兴地抱住路云舒：“真好~”
路云舒也觉得。
她弯唇轻笑。
“真好。”
“下次我给你介绍我妹妹。”路云舒说。
“好。”靳含霜笑着应答。
“还有悠悠和佳佳她们。”
“好~”
“等一下哦，你姑姑让我去你们家吃饭，不会是听到我们之前说的话了吧？”
“可能？”
“那她听到我让你回家再夸我了吗？”
“应该没有，因为我夸得很小声，”路云舒一边说着，一边靠近靳含霜的耳畔，在她耳边轻轻吹着热气，“有这么小声……”
“你又耍坏——”
靳含霜被吹得耳根子发痒，直笑个不停。
坏小狗继续笑着逗姐姐，然后和她抱在一起。
雪又落下来了。
一粒一粒，纯净无瑕。
她们在落雪之间相拥，慢悠悠地、幼稚地晃呀晃。
今天的她们好幸福。
新年过了也快乐。
再然后，她们帮对方拂去肩膀上的落雪，手牵着手往停车场走去。
姑姑和姑父回家了。
她们也要回她们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