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心换了个问法：“我是说, 你会不会喜欢她？”
靳含霜了然的：“啊……”
原来是这个意思。
“怎么啦，怎么突然问这个？”
沈文心叹了口气：“路云舒今天来找我了，她说我应该问问你的感受, 不然就会变成我爸那个样子。”
“什么样子呢？”
“不讲道理的样子, 他讨厌谁我就要讨厌谁。”
靳含霜一听这话, 立马放下狗爪子，回头把女儿抱进怀里：“没有的, 你没有变成这样，小妈能理解你最近的想法, 不要乱想知道吗？”
沈文心其实不喜欢沈明海把她当情感载体。
现在她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也可以从中挣脱出来了, 自然不会再希望回到当初。
她更不愿意在感情上变成第二个沈明海。
靳含霜都懂，她都明白。
沈文心看她第一反应是过来安抚自己，不自觉笑了, 笑得很无奈。
她小妈就是很懂她。
小妈也很爱她。
她这几天却忽视了她的想法……
她抱着靳含霜, 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妈，对不起……”
“干嘛呀，”靳含霜笑着拍拍她的背, “好好的道什么歉, 你还不到你爸那个程度好吗？不要乱代入。
“你不就是暂时接受不了你同学喜欢我这件事嘛, 慢慢接受就好啦。”
沈文心沉默了一会, 直起身子看向靳含霜的眼：“所以你真的可能会喜欢路云舒？”
靳含霜观察着她的表情：“可能……吧？”
“……”
沈文心沉重地扶住额头。
不想面对。
靳含霜笑着揽住女儿的肩膀，说道：“你这么讨厌云舒呀？
“那我去和她在一起，然后把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狠狠给你出气，好不好？”
沈文心发出一声轻笑：“也不用这样……”
她发出一声轻叹, 好像是妥协，好像是承认了某个事实：“她只是喜欢你，没做错什么。”
她讨厌路云舒吗？
未必。
只是跟着爸爸的要求走，久而久之就习惯了把路云舒当对手。
路云舒肯定也是如此。
她们和对方争，又了解对方。
如靳含霜所说，她们是死对头，其实也是同一类人。
抗拒只是因为不习惯，不是因为对方十恶不赦。
好突然，死对头突然告诉她喜欢她小妈……爱情真离谱。
沈文心的脑袋被轻轻摸了两下。
跟着，靳含霜靠了过来。
母女俩脑袋靠着脑袋，很亲近。
“真好，”靳含霜说，“我家文心非常善良地长大了，和你伯父伯母一样。”
沈文心亲生父母都是大学老师，教书育人。
虽然女儿过继给了弟弟沈明海，但他们也没有在沈文心的人生缺席。
沈明海培养沈文心成为商业奇才，他们则教授沈文心为人之道，立身处世之本，所以沈文心没有完全变成沈明海，她成了一个更好的她。
她和路云舒，都是非常好的孩子。
“不是，等一下，小妈，你这心里就没挣扎过吗？”
沈文心又困惑了。
“路云舒毕竟是我的死对头，我的死对头追你，你这心里就没有过一点点抗拒？”
靳含霜：“有啊。”
沈文心顿了一下。
靳含霜：“刚知道她喜欢我那会，我就挺抗拒的。
“我比你们大七岁，又是你小妈，你们还是死对头……我就觉得很难相信呀，看着这么乖一个人，怎么会偏偏喜欢上死对头的妈妈了呢？”
“然后呢？”
“然后就接受了。”
“？啊？”
“哈哈也没那么快啦，”靳含霜笑道，“抗拒了一段时间后被她的坚持不懈打动，还看到她不一样的一面了。
“她真的好可爱哦。”
“嗯？？？”
“哎呀，你也可爱，你们都可爱~”
“……”
沈文心再度陷入沉默。
靳含霜观察她的表情，还挺平静，于是开口道：“所以……你这是现在是同意云舒追我了？”
沈文心又沉默了。
片刻后：“不知道。”
“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
“还是觉得这件事很离谱，你让我再想想。”
沈文心抬脚往房间走。
又停下脚步。
“这只狗你要是喜欢就留着吧，不要退回去了。”
靳含霜看着沈文心房间门关上，收回视线看客厅里的超大只狗狗玩偶。
她莞尔一笑，走上去抱住大狗，喜爱地摸了又摸。
……
沈文心说再想想，其实她也不知道要想什么。
每天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上班就上班，更像是在等事情顺其自然发展。
周六上午，她端着水杯站在原地，看着靳含霜从衣帽间走出来。
靳含霜换了一身漂亮的衣服，卷发打理过柔柔顺顺地披在她肩膀上。
显然是要出门。
“要去哪？”
“云舒约我出门吃饭。”
靳含霜停下脚步，笑盈盈地看向女儿：“怎么样，我可以去吗？”
沈文心听完反而笑了：“你是我妈，怎么还反过来让我管你了？”
靳含霜：“我这不是在问我宝贝女儿的意见嘛~”
沈文心：“你衣服都换好了。”
靳含霜：“那我去换件睡衣再来问你。”
“行啦，”沈文心拉住准备去换衣服的小妈，“她追的是你又不是我，你想去就去。”
她端着温热的水杯踱步回房。
“早点回来。”
沈文心又停在房门口，回身看靳含霜，神情纠结：“小妈，你能不能努力一下……努力别喜欢她，或者别那么快喜欢上她啊？
“你要是现在就挽着她的手回来见我，说你俩在一起了，那还是蛮惊悚的。”
“？”靳含霜笑了，“那我试试，慢点？”
“那你试试。”
沈文心关上房门，没再挽留她。
靳含霜看着孩子的房门，忍俊不禁。
没阻止她见路云舒那就是大进步。
她走上前，轻轻敲了敲沈文心的房门：“要吃什么就发给我哦，我回来的时候给你买。”
…
路云舒开车来接靳含霜。
当看见靳含霜坐在她的副驾驶位置上时，她长出一口气，表情瞬间柔情如水。
她终于见到她了。
路云舒握住靳含霜的手，将脸放在她的手心里，轻轻喊她的名字：“含霜……”
好可怜。
像一只迷路的小狗，在雨打风吹之后，终于湿淋淋地找到自己的家了。
靳含霜的心已经软得一塌糊涂。
她抚摸路云舒的脸庞，亲吻她的眉心，亲吻她的唇，带着满满当当的温柔爱意。
“我们云舒等好久了是不是，可怜小狗。”
路云舒亲吻她的手心：“是啊，等了很久很久，姐姐待会要好好亲亲你的小狗才行。
靳含霜笑着戳她的脸。
“好，把这几天的份都亲回来！”
路云舒弯眸。
看见靳含霜，她的心情好了很多很多。
俩人的手还牵着，腻腻歪歪，完全不着急发动车子。
“沈文心不在家吗？”
“在呀。”
“她知道你要出来见我？”
“知道呢。”
靳含霜笑着捧住女朋友的脸：“她还让我慢点再喜欢你。”
“为什么？”
路云舒皱起眉头。
靳含霜笑盈盈的：“因为她还没习惯看见我们在一起，那对她来说是恐怖片。”
“……”
路云舒：“沈文心没品，我们明明很般配。”
靳含霜笑着拍拍她的脸：“好啦，体谅一下，再给文心一点时间，她都能接受的，你看她现在不是已经能接受我见你了吗？”
路云舒：“好吧。”
她伸出手，修长的五指停在靳含霜的脖颈后，隔着围巾。
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唇与唇，近在咫尺。
“但我们不是恐怖片，是甜蜜爱情片。”
她们吻向彼此。
是双向奔赴的甜蜜爱情片。
……
A市迎来了第一场雪。
夜色与雪色相融。
沈文心刚和朋友们结束聚会回来，这会正安静地往家走。
快到小区楼下时，她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靳含霜和路云舒。
她们又站在楼下说话。
路云舒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靳含霜很开心，脸上全是笑意。
路云舒正在给靳含霜围围巾，一圈又一圈，生怕她冻着了似的。
然后又帮她拢紧大衣，帮她拂去头发上的雪花。
温柔到了极致。
沈文心第一次看见路云舒对一个人这么温柔。
她看着她们站在明亮的灯下对彼此笑，双手放入外套口袋里，默不作声。
她忽然发现，这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也没那么她想象的那么惊悚，更糟糕的是她们的相貌还挺登对。
也是，才差了七岁，又不是差了十七岁……
她没有动，脚步像生了根一样扎在原地，很安静。
安静地看着靳含霜和路云舒分别。
安静地看着路云舒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目送靳含霜进去。
然后，安静地和路云舒的目光对上。
雪夜在这一刻更安静了。
静默之后，路云舒先动了。
她走到她面前。
俩人继续面面相觑，继续安静。
明明该说点什么，偏偏不知道说点什么。
莫名其妙尴尬的气氛。
又是漫长的沉默过去了。
路云舒张了张嘴：“你看到我和含霜了。”
沈文心：“嗯。”
路云舒：“看到我帮她围围巾了？”
沈文心：“我又不瞎。”
不仅不瞎还特别镇定，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急匆匆走上前去隔开她们。
路云舒说：“谢谢。”
沈文心说：“我还没同意你们在一起。”
路云舒说：“我知道。”
然后沈文心就看见路云舒突然朝自己的围巾伸出手，帮她也围了一圈。
沈文心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你干什么。”
“讨好一下你，给我心上人的家人一个好印象。”
“？？？”
“天冷，你也别冻着，注意保暖，多喝热水。”
“……”
“太恶心了。”
沈文心把围巾甩了回去。
路云舒看着她，神情平静，然后说：“我也觉得。”
沈文心：“……”
沈文心：“那就不要做这些多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