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宗朗的出现,程诺想起来,自己还没给他菜钱,于是将今天摘的菜和在镇上买的东西,算了算,私信,给宗朗发了两百块钱的红包,标明买菜钱。发出去后,看到他很快领了。
程诺想,他不会是故意出现在群里,提醒她付钱的吧。
退出微信,睡觉。明天还要早起种菜呢。
一夜好眠,第二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用昨晚的剩饭,给自己煮了锅青菜泡饭,加了点盐。简简单单,却很美味。
吃饱喝足,下地干活。
荒地不够肥,她把之前拔的荒草堆起来烧了。烧剩的草木灰,是最好的天然肥料。
等待草烧尽的时间,她搬了把小竹椅,坐在前院,把之前买来的大蒜,一掰掰剥好。
秋日的阳光很温暖,仔细听,远处竟然有知了的叫声。院墙上的红月季,随着风轻荡,落下几片花瓣,飘在布满青苔的青砖地面上。
程诺被阳光晒得有些犯懒,手里的动作就慢了下来。她在脑子里构画着,前院左边的空地,可以搭一架葡萄,夏天的时候,坐在下面乘凉。院墙边的杂草收拾了,再砌一溜花坛。院门要修整一番,不要铁艺的大门,装一扇木制或竹制的,才配这座老房子。地面就保留原有的青砖。
再多种些果树,只要是这里的水土能种的,都种上。想到果树,她就想起那几株石榴,结了那么多的果子,吃不完,太浪费了。拿来酿石榴酒倒是正好。
起了兴致,就拿出手机百度,怎么酿石榴酒。盘算着要买什么些工具,记下了,下回去镇上买回来。
等草木灰烧尽了,去种大蒜,才想起昨天借的工具都还回去了。只能再去借,别的人家她也不熟,就只有去找老年施工队的三位成员。
罗叔家最近,但程诺想到他总板着个脸,还是算了,去了刘叔家。
刘叔家里只有他和老伴,子女们都搬出去了。
程诺到的时候,刘叔正好在家,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程诺说明了来意,刘叔忙把他们家的农具都拿了出来。“要什么,自己挑!”
程诺说只要锄头就行,不好借了就走,就跟刘叔多聊了几句。
“大妈呢,怎么没看见?”
刘叔说去大棚干活了,“她闲不住,每天就去那干活。”
程诺问他:“是宗朗的那个大棚吗?”
刘叔说:“是啊,洲上的人,基本都在他那大棚做事。都是年纪大的了,去别的地方也找不到活干。他那大棚离得又近,不用过江。给的工钱也不低,一天六十块钱,中午还管饭。”
程诺哦了一声,心想原来宗朗还解决了洲上居民的工作问题。
“我本来也在那干呢,这不是宗朗找我帮忙,给你修房子嘛,这几天就没去了。”
程诺听他还有几分舍不得大棚那份活的意思,笑道:“刘叔,您放心,我中午也管饭!”
刘叔听了大笑,“那敢情好,昨晚你做的那顿饭,可勾出我馋虫了呢,比镇上饭馆做的好吃得多!”
程诺又聊了几句,准备回去,却看见刘叔家的院墙根下,堆着几只旧陶罐。她厚着脸皮,跟刘叔讨一个。
刘叔说:“你喜欢这个啊?这东西我们扔都没地方扔呢,你要是喜欢,都拿去。”
程诺高兴,连说了几声谢谢,分好几趟,运完了那堆陶罐。
回去后,先种大蒜。又心血来潮,搬了把椅子,用东西支着手机,对准菜地,拍了一段种大蒜的视频。
她想做个纪录,把自己在老房子的点滴,都纪录下来。
种完大蒜,准备撒白菜籽,却发现自己忘了买塑料薄膜。这个季节,不覆膜的话,种子是不容易发芽的。只能作罢,打算下午去镇上买回来后,再种。
空下的时间,她将那几只陶罐都搬到井边,打了水,认真清洗。陶罐有七八个,有的有些破损,有的仍是完整的。
大概是过去用来腌菜的罐子,放在外面久了,沾了不少泥巴。一只只仔细洗干净,挑了只细长形的,装了水,去院墙那里剪了几枝红月季,插进去。又把厨房的小方桌搬回前院,陶罐摆在上面,相得益彰。
忍不住,又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微信提示音突然响了一声,点开看,是小分队群里,白源发来的。说他今天不能过来帮忙种菜了。
程诺回没关系,又把刚才拍的视频和照片发给他看。
白源发了个赞的表情,又道:不过你放心,明天开工我一定来!
程诺笑着回了个好。问他:你知道哪里有卖农具的吗,总是借别人的,不方便。
白源却好一会都没回,程诺估计他是有事去了。就放下手机,继续收拾那几只罐子。洗好了,放在前院晾着。
院子外面的野地里,开满了野雏菊。她采了一大把回来,分别插在另两个陶罐里。古老的陶罐配着嫩黄的野雏菊,别有一番风情。
程诺心情好,又啪啪拍了许多照片。
再点开微信,发现白源一直没有回复,宗朗却在十多分钟前回了一条:我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程诺下意识地,不想和宗朗接触。可避是避不开的,他还要替她修房子。
程诺想,除了修房子,就不要和他有其它接触了吧。普通的邻居,不该来往得太密切。
她没有回复,放下手机。
可世事啊,总是会吓人一跳。
她刚放下手机,就听到院子外面咚咚的三轮车声音。下一秒,宗朗就在院外喊她。
“程诺!”
程诺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都摔了。慌张地往屋里跑,跑进屋了,想想不对,他应该已经看到自己了,只得又走出来,朝院墙外的宗朗尴尬地笑笑。
“你怎么来了?”
宗朗站在院墙的缺口处,脸上又架着墨镜,嘴角上扬,看得出他笑得很开心。
“我正好要去镇上,可以顺便带你去买农具。”
程诺忙道:“啊,不用了,我准备……明天再去买。”
他挑眉,“明天不是要开工了吗,你抽得出空?”
程诺哦了一声,好像是没空。
“走吧。”他道。“慢了赶不上这一班轮渡了。”
程诺觉得自己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不答应的话,好像有些不近人情,毕竟人家是好心来帮她的。
“那好吧,我去拿包。”
她进屋拿了包,关上前后门,磨蹭到三轮车边,才看见,后面车斗又装满了菜。
宗朗没说话,屁股往旁边移了移,空出半个位置给她。
程诺坐上去,不知道为什么,非常不自在,整个身子都快要偏到车外去。偏今天的路还特别颠,她想真是奇怪了,之前坐这三轮车,也没这么颠啊。
“坐稳了,摔下去我可不负责医药费。”
程诺抓紧旁边的扶手,一路紧张,直到上了轮渡,宗朗下了车,她才放松。
宗朗遇到了熟人,去说话。程诺隐约听到,那人问宗朗她是谁。宗朗回头看了她一眼,才道:“新搬来的。”
那人道:“还有人往这搬呢?不过长得真漂亮,结婚了吗?”
宗朗说了什么,被江风淹没。
那人一脸意味不明的笑,“近水楼台啊……”
宗朗没说话,好半天,程诺才听见江风挟着一句话传过来。
“不是我的菜。”
轻飘飘五个字,程诺听了,觉得好极了。可心里意难平,掏出手机照了照,及肩的直发,瓜子脸,五官平凡,但凑在一起也算清秀。她想,她长得,有那么招人嫌?
忽然又想起林以安,大概是招人嫌的吧,否则他怎么会……
这些天,她努力地让自己不要想起林以安,不要想起丁嘉,因为只要一想起,心就痛。心一痛,她就会哭。
她不喜欢哭,长这么大,她哭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不想为了这两个伤害她的人去哭。
所以只能不想,不去想,就不会哭。可这会,被宗朗的一句话莫名其妙地牵动了心绪,眼眶眨酸。
汽笛声响起,轮渡即将靠岸。宗朗坐了回来,不经意,看见她泛红的眼睛。
“怎么了?”他有些意外。
程诺揉揉眼,“哦,沙子迷了眼。”
宗朗诧异地四周望了望,这是在江面上,哪来的鬼沙子?
上了岸,宗朗说要先把车上的菜送去饭店,然后再带她去买工具。
程诺说好,问他:“你种的菜,都是卖给饭店吗?”
宗朗说不是,“饭店量太小了,都是拉去批发市场。”
程诺哦了一声,不太明白,既然不是,为什么还要送菜去饭店。但也不好再问。
菜不是送给一家店的,程诺一路跟着,到最后发现,有一部分菜是送给港口烧烤摊那位胖老板的。
胖老板正在忙,看到他们俩坐在三轮车上一同出现时,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
“你、你们俩怎么凑一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