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手里的锅铲差点没拿住, 心口一气乱跳,连耳朵都嗡嗡响起来,什么都听不见, 只有他那句‘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在耳边回响。
‘咚’的一声, 锅铲终于还是掉了下去,将她从那句魔咒中解救出来。
她将锅铲洗了洗, 继续炒菜。深吸了口气, 镇定又镇定。
“没看出来。”她鼓足勇气,抬头看他:“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 只是、只是出于一种游戏的心态吧,可是我不擅长玩这种感情游戏, 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在这里生活,所以,请你不要打扰我。”
宗朗逼近一步,对于她的回答不能接受。“谁告诉你我是玩玩的?”
程诺很想说是我亲耳听到你亲口说的, 可又觉得那样会给他辩解的机会, 所以什么也没说,低头炒菜。沉默就是最好的拒绝。
“我是认真的。”宗朗有些紧张, “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我就动心了。”
程诺想,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是在镇上买东西,找车的时候?哦,不, 是她在绍鸿那里喝洒的时候。她不记得醉后发生什么事了,但她肯定,一个喝醉了的女人,肯定是没什么形象的。他会在那个时候就惦记她了?怎么可能。
宗朗人生的第一次告白,等了半天却没有半点回音,她仍认真地在炒菜,仿佛那锅小白菜比他重要多了。
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难受得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不相信我,但是我说的,都是真话。”
程诺听得出他声音里的低落,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手上动作顿了顿,道:“我说的也都是真心话。你知道我是离过婚的,我暂时,不想谈感情上的事。”
这句话又给了宗朗一线希望,“没关系,我可以等。”
程诺的心跳又乱了,理智忽近忽远,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有点恼,偏过头对他道:“我说的话你不明白吗,我不会和你玩这……”
宗朗不想看到她冷着脸说让他难受的话,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程诺身高不过一米六,被他抱着,刚好到他胸口。听到了咚咚的心跳声,和她心跳的节奏一模一样,快得乱了节拍。
“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时间能证明一切。”
他在她头顶,低低地说道。
这句话像带着魔力,让程诺怀疑,那天在轮渡上,自己是不是真的听错了,毕竟江风那么大。
可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呢?是真的她就能坦然接受了吗?不,不能。她相信林以安曾经也是真的爱过她,可是离婚的时候,他没有一点挽留,选择了丁嘉和孩子。
人是会变的,她想。感情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她好不容易渐渐摆脱了过去,要在这里重新开始平静的生活,她不想再和谁有什么感情纠葛了。
程诺推开他,“就算我相信你,我们也没可能。”她看着他的眼睛,“我不喜欢你。”
话说出口,自己却难受地要死。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还好,还残存着一点理智,知道要拒绝他。
宗朗看着她,像墨一样的眸子,似乎要把她吞没。
“好。”他道,“我不勉强你,喜欢是勉强不来的。就像我喜欢你,你也不能勉强我不喜欢。”
绕口令一样的话,程诺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啊,她的确不能勉强。所以,就这样吧。话说开了就好,以后还是邻居。
“所以我还是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态度。这是我的事,你不需要有负担。”宗朗知道,离婚对程诺的心理肯定造成了伤害,所以他不怪她这么不近人情地拒绝他。反正他有的是时间,终有一天他会让她知道,他的喜欢不是随口说说,也不会变质。
程诺垂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怕自己陷进去爬不出来。
“修房子的事,你如果一定要付工钱的话,就跟刘叔他们一样吧。”宗朗叹了口气,他决定慢慢来,不能把她逼急了。见她仍是不肯回应,又指着锅里的小青菜,“菜糊了。”
程诺终于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把锅里的小青菜盛了出来,菜已经糊了一半。
最终这顿晚饭只有两个菜,糊掉的炒青菜和拍黄瓜。宗朗仍是吃了两大碗饭。
吃完饭,程诺收拾碗筷,宗朗在一边等着,和她一起回刘叔家。
到的时候刘叔和吴婶也刚吃完饭,苏林海今天早上就走了。
吴婶似乎心情特别好,拉着程诺问她怎么没回来吃晚饭。程诺不好说自己跟宗朗两个人在房子那边单独吃的,只说要收拾东西,弄晚了,所以在那边随便吃了点。
刘叔则和宗朗商量明天砌墙的事,程诺心里乱得很,也没去听,和吴婶打了招呼后就先上楼去了。躺在床上,她让自己放空,不要再去想。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不是她现在该做的事。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修好房子,再找到一份收入来源。
第二天一大早,水泥和沙子就送过来了。程诺付了钱,心疼地捏了捏钱包,又空了。
罗叔他们已经开始动工,先把左边拆掉的墙砌起来。砌好了再拆程诺房间的右边那面。刘叔说砌墙装窗户大概要个三四天的功夫,等墙砌好,这翻修房子的工程就差不多完成一大半了,翻屋顶铺地砖什么的都是小事,快得很。
程诺想等房子修完了,院墙也要修整一下。她还得去订做个院门,院墙上的花窗也要订做,地砖还没买,这么一想,才发觉自己有好多事要做。可是院门、花窗要去哪里买,她一点头绪也没有。目光不由飘向了正在和沙浆的宗朗。他应该知道的,可是经过昨晚的事,她更不想麻烦他了。
家里菜也没了,程诺和刘叔打了招呼,去镇上买菜。想着顺便打听下,哪里可以定做院门的。到镇上先去了菜市场,却意外遇到了绍鸿,他也正在买菜。
绍鸿先跟她打的招呼,问她:“今天一个人来买菜,宗朗没一块来?”
自上次喝酒后,绍鸿已经默认程诺和宗朗是一对了,所以顺口就问了出来。
程诺说没有,“他有事呢。”
绍鸿哦了一声,告诉她说:“你打算买些什么菜,我带你去我常去的那家,能便宜点。”
程诺想能省一点是一点,就道了谢,跟他一起走。走没几步忽然想起来,绍鸿的菜,不是宗朗在送么?
“绍大哥,你现在不用宗朗送的菜了?”
绍鸿哦了一声,“他那菜不稳定啊,有时候三五天才有一次,有时候半个月都没有,所以平时我还是要来市场买的。”
“他的大棚那么多菜,怎么还不能稳定每天送呢?”
绍鸿奇怪地道:“你不知道啊,他给我送的那菜,不是大棚的,是替洲上李老头送的。李老头就靠种点菜维持收入,腿脚又不方便,挑不来担子。所以每次收了菜,宗朗就帮他运到镇上,送到各家饭馆去。都是熟人,就看在他的面子上收了。”
程诺知道李大爷的,上次送柴去他家就见过了。李大爷年轻的时候摔断腿,现在走路时右腿仍跛着,不方便爬楼梯和上坡。
原来那些菜是李大爷的,不是他的。不是他的菜?
程诺顿悟,难道他所说的‘不是我的菜’,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心里莫名的,突然轻松。
买完菜,和绍鸿再见后就急着赶回了洲上。等下了轮渡她才发觉,自己这么急着赶回来干什么,都没打听定做院门的事。
回去路上,照旧把多买的肉菜存在了小卖店里,看到柜台上的帐本,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帮店主督促宗朗装监控。
她想,回去就催一催吧。
回到房子,发现墙已经砌了有一米多高。
“真快啊!”程诺感叹。
刘叔说:“今天差不多能把这面墙砌好,明天就能装窗户了!”
程诺就盼着装窗户,想起自己这两天都没更微博了,拿手机又拍了好多视频和照片。又问刘叔他们,介不介意把他的照片放到微博。
刘叔不知道微博是个什么东西,听程诺说会让许多人看见他,高兴地就同意了,吴伯也没意见,罗叔虽然板着脸,但程诺替他拍照的时候,他也不反对。
于是程诺拍了好多他们干活时的照片。唯有宗朗,一张没拍。
为了方便干活,宗朗今天穿着身迷彩的工作服,就是工地上常见的,工人穿的那种。卷着袖子,上衣敞着,里面穿的是黑色T恤。这种工作服都很宽松,他却能撑得起来。干活时,T恤下的肌肉隐隐可见,配上他的板寸发型,小麦的肤色,不知为什么,让程诺联想到‘真男人’这个词。
‘真男人’突然闯进她的镜头里,“不能区别对待,我也要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