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做得很丰盛, 都是程诺地拿手菜,满满当当一大桌。
罗叔、吴伯、刘叔两夫妻,还有白源和宗朗, 加上程诺自己, 几个人围桌坐了。程诺买了小卖店里最好的酒,每人都倒了一杯。
程诺和宗朗坐在一起, 给他倒酒的时候, 她故意顿了顿,手一歪, 酒洒在了杯外。可惜地道:“哎呀,怎么洒了, 真是可惜。这种酒小卖店里只有两瓶了,想多买点都没有,也不知道那个老板是怎么做生意的,货卖完了都不知道补。”
程诺声音不大, 桌上其他人都已经开吃, 尤其白源,吃得啧啧响, 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只有宗朗听见了,他低低地笑, “早都说过了,那老板有点傻。”
程诺是站着的,望着他的头顶翻了个白眼,才坐下来。“呵, 我看他不是傻,贼精着呢。”
她还记着他隐瞒店主身份的事,上次被他磨缠一夜,一时丢到了脑后,今天去小卖店买酒,就又想了起来。
想起之前帐本上的那些留言,还有柜台上突然出现的姨妈巾。心里即甜又恼,原来他早在那么久以前,就已经‘不怀好意’,还说什么店主拜托他装监控,现在想来,一切都是阴谋啊,阴谋。
想想还是没揭穿,她就想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一顿饭,吃到快两点,宾主尽欢。结束时,程诺把施工队的工资结算了。房子基本已经全部完工,只有院墙还没有修。修院墙要用花窗,而花窗还没做,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先把工资结了。
刘叔他们也没推让,大方地收下。罗叔答应了帮做院门的,临走的时候道:“院门我在家里抽空帮你做着,别跟我提钱,年底前肯定给你装上。”
程诺感激道谢,送走了他们,白源嚷着说头晕,他酒量不行,只喝了几口,这会就走不动道了,什么也不管,倒在摇椅上就要睡觉。
程诺给他拿薄被盖了,才去收拾碗筷。宗朗看了眼已经睡着的白源气闷,好不容易能有时间跟程诺独处,却给这混小子搅了。
无奈只能去前院,摆弄花窗的模具,打算趁这几天有空,帮程诺把花窗做了。
程诺收拾完,又去伺候了小鸡小鸭,白源还没醒,直到下午四点多,怕他赶不上回去的轮渡,程诺才将他叫醒。
白源醒来还是摇摇晃晃的,站不太稳。程诺笑说早知道他这么不胜酒力,就不该让他喝酒。
白源却说没事:“就是脚有点飘,我脑子清醒着呢。”说着走了两步,左脚绊了右脚,差点摔倒。
程诺不放心让他这么回去,换了衣服,准备送他。宗朗见状也跟着一起。
“正好要去镇上买两包水泥,做花窗用。”他解释道。
于是三人,骑着三轮车,一起过江去了镇上。
到白源家时,却发现他家里很热闹,来了许多人。白源爸妈热情地请宗朗和程诺坐一坐。听他们说了才知道,原来是老太太快要过一百岁的大寿了,白源几位爷爷家里都来了人,商量着要替老太太办大寿。
俗话说,人到七十古来稀,老太太都一百岁了,小辈们自然更珍视,想要办得隆重些。他们的意思,是要去市区的酒店办酒席,到时候家里男男女女的小辈都得回来,一百多号人,肯定热闹。
可事件的主角白老太太却不愿意,鼓着腮帮子,小孩子一样闷闷不乐。小辈们问她为什么不开心,她也不说。
直到程诺来了,老太太才委屈地开了口,招手叫程诺过去说话。
程诺蹲在老太太椅子旁边,问老太太怎么不高兴。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不想往市里头折腾。”说着又望程诺,想说什么,又没说。
程诺看出来了,笑道:“您有什么话就跟我说,没事的。”
老太太眼里带着期盼,抚着程诺的手,“唉,我啊,就想在那老房子里头办大寿,可是,那房子现在是你的了呀。”
旁边人听了,才恍然,原来老太太是为这事不开心呢。可是那老房子已经卖了,想在那里办寿宴,的确是行不通。
程诺却很愿意,百岁大寿啊,她这辈子,可能都遇不上第二次了。而且老太太是在老房子里结婚的,住了一辈子,在那里办大寿,肯定是她的一个执念。
能圆老太太一个念想,她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当即就答应了。
“那就去老房子办,我欢迎还来不及呢。”
老太太见她答应,立刻乐了起来。直拍着程诺的手,说:“好啊、好闺女,在那老屋子里办了寿,我这辈子就没缺憾啦。”
白源父母忙跟程诺道谢,只是办寿宴是大事,他们家人又多,到时候吵吵闹闹,怕太过打扰。
程诺说没关系:“我喜欢热闹,正好房子刚修整好了,在那里办,没什么不方便的。”
既然她这么说,白家人自然愿意。当下就商量着,日子定在哪天。
老太太的生日,是腊月二十。但是按这边的习俗,上了些年纪的老人家过寿,都会提前一天办,于是日子就定在了腊月十九。
程诺翻了翻日历,那天刚好是立春。才发觉,原来今年有两个春天呢。
从白源家离开,宗朗带着她去买水泥,路过一家手机店时,程诺看到有卖手机用的三脚架,当即买了一个,这样以后拍视频也方便些。
买完水泥,又去买了些小拇指粗细的钢筋,两人才往回赶。回到房子时,已经五点多,程诺简单做了两菜一汤,两人吃了,宗朗就去和水泥,准备倒模做花窗。
程诺新奇,跟着一旁看。刚买的三脚架就派上用场,放在一边调好角度,把宗朗做的过程都拍了下来。
其实也很简单,水泥和好了,倒在模具里,再将钢筋弯成合适的曲度,放在水泥浆里当骨架,剩下的就是等水泥自然风干了。模具都是拼接的,等干透了,拆掉模具就可以。
院墙只倒塌了部分,修补的话其实用不了几个花窗,但程诺喜欢,所以就每种图案都做了两三个。全都装了模后,数了数,足有二十多个。
装模后就放在前院里晾着,完工的时候天早已经黑透。
程诺去井里打水洗手,宗朗也凑过来一起洗,洗完了,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八点。
“我先回去了。”他道。
程诺正在把小鸡小鸭搬回厨房,听见他的话先是一怔,然后哦了一声。“好啊。”
话落音,他就转身走了,走了?
程诺站在原地,直到看着他出了院子,才确定他是真的走了。心里突然有点塞,还说这几天会好好陪她呢,结果这么早就回去。
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不再看他背影,转回身,收拾好厨房,进屋拿了换洗衣服,准备洗澡。
卫生间修好,她终于可以痛快洗澡了。
卫生间的门,就临着房子的后门。拿好衣服,先去把前门拴了,再带上了后门,才进卫生间。一个人住,还是警惕点的好。
卫生间的淋浴房不大,装了浴霸,并不冷。刚脱了外套,就听见门外有动静,是脚步声,就在门边徘徊。
心里一凛,又听见后门被打开的声音,显然那人是进屋去了。程诺害怕起来,会是谁啊。如果是熟人,没见到她,肯定要喊的,可这人却默不作声就进屋了。
本能地想要拿手机,给宗朗打电话,才发现手机刚才放在桌上了,根本没在身上。
她四处看了看,卫生间里没什么能充当武器的东西,只有一把新买的马桶刷子,勉强算是有点战斗力。
她把马桶刷子拿在手里,靠在门边听动静,心想那人如果马上就走了,她就不追出去。毕竟自保重要。可那脚步声却久久没出来。
她想,不会是故意留在屋里,等着她回去吧。越想越怕,又怕那人会找到卫生间来,忙关了灯。黑暗里屏息等着,等了好久,仍是没动静。思忖着,要不趁现在冲出去,去村里求助。
她给自己打气,默数着一二三,然后一鼓作气,打开卫生间的门,将马桶刷子挡在身前,就往外冲,意外地,撞到了人。
程诺受惊,拿着马桶刷子乱舞,嘴里大声叫着宗朗的名字。
“干什么呢?”
程诺停下,看到一脸莫名其妙的宗朗。
“怎么是你啊!”她恼道,手里的马桶刷子再次往他身上刷过去。“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宗朗安慰她:“别怕别怕,怎么了这是?”
程诺本来就胆小,刚才这么一吓,眼眶都有点发红了。“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宗朗无辜地道:“几天没回来,家里电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没电了,澡也洗不了,所以我这不是拿了衣服,来你这蹭个澡么。”
说着指了指放在门边的一只行李袋。程诺看了,塞地鼓鼓的,满满一包,可不像只是一身换洗衣服。
“那你为什么不出声,我还以为来贼了呢。”
他笑,“我看你没在屋里,卫生间又亮着灯,估计你在洗澡,所以就没叫你。”
程诺仍是气恼,手里的刷子再次往他身上戳过去,不过力道很轻。
宗朗这回终于看清她手里的武器是什么,大叫一声:“我去!”往后跳了三大步,“你刚才用这玩意往我脸上刷的?!”
程诺失笑,放下马桶刷,“新买来的,一次没用过呢。”
宗朗说那也不行,说着就把人抱进卫生间,一脚踢上门,“你怎么能拿马桶刷子刷老公呢,恶心不恶心,赶紧地,给我洗干净!”
程诺逃不过,可怜兮兮地帮他洗了,浑身乏力,他又好心地帮她洗了一次,才满足地抱着她回了屋里。
她迷迷糊糊间,问他:“你不回去了吗?”
他把她拥进怀里,手掌沿着玲珑曲线细细摸索,低低答话。
“家里没电,回去不方便,你就收留我几日,我还可以帮你干活啊。”
“我保证,一定好好干活,努力干,狠劲干,不怕苦不怕累,白天夜晚随时听命。”
程诺听出话里的岐义,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你要不要脸?”
他笑,“难道你不喜欢?啊,大概是我刚才表现不好,那再来一次,我一定好好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