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阿修罗犹豫了一下后，似乎终于在心底说服了自己，又或者，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相信的答案，于是他说，“父亲大人他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吧……”

在迦楼罗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中，阿修罗越说到后来声音就变得越轻，最终，他用几乎微不可闻的音量啜嗫道：“那个什么，大概是因为你要用无限月读……”

所以父亲才让我和因陀罗来阻止你的吧。后面的话阿修罗并没有说出来，但是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迦楼罗几乎要被气笑了：“所以说，你其实觉得完全无所谓？”

觉得自己的尸体在千年后又被人拿来利用无所谓，觉得自己已经得到安宁的灵魂被强行带到这个世界又禁锢起来无所谓，觉得自己是尸体下落不明也无所谓。

或许就是因为他已经死过了，所以才会觉得无所谓吧。迦楼罗放弃思考阿修罗的想法了，不然她会气到脑壳疼。

“所以，迦楼罗，”这一次，阿修罗看向迦楼罗的目光却十分认真，他几乎很少会有这么认真的时刻，“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阿修罗问完，所有人的视线瞬间都朝着迦楼罗看了过来，包括因陀罗。

迦楼罗沉默半晌，终于在自嘲地笑了一声后，缓缓开口了。

“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迦楼罗转头看向窗外已经变得黑漆漆的夜空，两秒后，回神，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笑着摊手道，

“反正时间还早，如果你们真的想听，那么其实说一说也无所谓。就当……我讲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迦楼罗及时掐灭了了心中那微不可查的希冀，她知道，自己不需要来自他人的感慨，甚至是同情。她也从来不指望会有人在面对六道仙人的时候和她同仇敌忾。

众人不知道迦楼罗话中的“时间还早”是什么意思，反正总不见得是指现在的天色，毕竟，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夜幕早已笼罩了整片大地。

迦楼罗亲自将屋子中唯一的一把椅子拖过来，稍稍擦拭后，放松地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微仰着头，闭上眼睛，开始用平淡的声音，叙述着故事的最初。

“在很久以前，我们的祖母，大筒木辉夜，从很远的地方来到了这里……”

“……大筒木羽衣发现了神树的秘密，他决定打倒自己的母亲，终结母亲对这片土地的统治……”迦楼罗叙说的声音不带有一丝起伏，话语中也完全没有夹杂自己的观点。

“辉夜被羽衣和羽村一起，用地爆天星封印了。那就是月亮的来源。”

虽然听过很多遍“六道仙人大战辉夜”的故事，但是迦楼罗的讲述中却有更多的细节，所以即使是因陀罗和阿修罗，也都极为认真地听着。

而纲手他们听到这个故事后，面色却又有些古怪。大义灭亲这种事情……就算他们觉得是值得尊敬的，但到底还是……

大义灭亲，这种事情，自古以来都是富有争议的。

自来也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有时候，做出一个选择真的很难。他想，若是换成他的话，当时一定会纠结极了，绝对做不到六道仙人的果断。

虽然不知道迦楼罗讲的故事是不是真的，但是看她的神色倒是不似作伪。

根据之前接触了解到的情报来看，迦楼罗不怎么撒谎，或许是不屑，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而且，这种事情，她也确实没必要骗人不是吗？

“辉夜被封印后，羽村去到了月亮上，而大筒木羽衣则留在了这里，创立了忍宗……”

“再后来，他有了三个孩子。”说到这里时，迦楼罗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从来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过。活着，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啊。

也就是这时，迦楼罗突然睁开眼睛，眸子中满是锐利的神色。她话锋一转，接下来的叙述着便开始带着强烈的个人情感色彩。

“大儿子很优秀，八岁的时候就发明了印和术。”

“二儿子不成器，在修行方面一塌糊涂，结印都结不好。”

“小女儿……”迦楼罗顿了顿，她食指一下下地点着椅子的扶手，而后垂眸道，

“小女儿胸无大志，对世界也好，对忍宗也好，完全没有想法，除了五感特别敏锐，她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说到这儿，鸣人他们似乎都很不信。然而因陀罗和阿修罗却是知道的，迦楼罗一开始，就是那样的。

“和老头子称兄道弟的那只□□，”说到这儿，迦楼罗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最开始，老头子相信它的话，封印了自己的母亲。后来，那只□□又告诉他，他的两个儿子会争斗不休，给世界带来灾难。”

迦楼罗冷冷地扬起嘴角：“他当然很相信那只□□，所以，即使术和印的发明给人们的生活带来的极大的便利，他依旧认为这是邪恶的，会给世界带来争端的东西。”

“他似乎想用自己的小女儿来确保将来的和平，所以，他带着她，认识了尾兽，让他们接触。

那是他小女儿整个童年，除了两个哥哥之外，仅有的朋友。”说到这儿，迦楼罗的语气有怀念，却没有丝毫悲伤。

“老头子也开始让小女儿修行，让她获取力量。他教会了她各种封印术，指导她的修行……

那个时候，小女儿真的很开心。日理万机的父亲大人，终于会像别人家的父亲一样，多出时间和她相处了。”

迦楼罗的语气终于变得讽刺起来，这也让众人终于有了一种眼前这人是迦楼罗的真实感。

“可是，她又怎么会知道，别人家的父亲，是怎样对待自己的孩子的呢？她从来，就没有体会过啊。”

不管过了多少年，迦楼罗仍然记得自己从那扇木质的窗子中向外看时看到的场景——

傍晚时分，村民们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或是闲聊，或是一起做着什么活计，而他们的孩子，就在他们的身旁嬉闹着。

那个时候，她想，或许父亲这个角色，应该是陪伴在自己孩子的身边，在他摔倒的时候扶起他，在他大哭的时候柔声安慰他，……

可惜这些都没有，迦楼罗从来没有体会过。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迦楼罗才觉得，或许当时的自己，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在意。

那个时候，她觉得，只要哥哥还在，她和别的孩子比，也并没有缺少什么。

不。应该说，只要有哥哥在，她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举。

“然后，那只□□又做梦了，它说那个老头子的小女儿将来会毁掉世界。”迦楼罗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她一手支着脑袋，语气平静极了，“一如既往的，老头子又相信了。”

“他不断试探自己的小女儿，防备她，并且再也没让她见过尾兽。甚至，她再也没有在忍宗的晨间修行中出现过。”

“这种关系不像亲人，更像是面对什么罪大恶极的犯人。即使他所用来预判的只是一只□□不知真假的一场梦，即使他的小女儿其实还什么都没做。”

这也是因陀罗和阿修罗第一次听到这件事。越是听下去，因陀罗的眉头就皱得越紧。他想起来了，那段时间，迦楼罗的状态确实不太对劲，但她不愿意说。

因陀罗太了解自己这个妹妹了，那个时候，她或许还对六道仙人抱有希望，他不想说出这件事，让因陀罗也和六道仙人有了隔阂。

甚至，那个时候，她或许一度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不会忘记迦楼罗当时内心想法的动摇。

可是预言这种东西，谁又能分得清究竟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呢？

也就是在这时，屋内众人看着迦楼罗的目光终于有些变了，虽然依旧带着浓烈的谴责、愤怒与防备，但或许其中，还夹杂了一些名为同情的东西。

就连鸣人都是如此，或许他又一次将自己的童年与迦楼罗的类比了起来，并且自作多情地觉得他能够理解迦楼罗。

迦楼罗即使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这些人心中在想什么。她想来最不屑这些，也从来不会去在意别人的看法。

而这个早已封尘的故事……或许真的只是她太无聊了吧，所以才在千年后，让它又一次为人所知。

故事还在继续。

“渐渐地，三个孩子长大了。大儿子依旧很优秀，他开启了写轮眼，那是承自六道仙人的力量，可不仅仅是周围的人，就连老头子自己，都觉得这股力量是邪恶的。”

“二儿子依旧一事无成，他甚至连忍宗中最普通的弟子都打不过。”

“他喜欢和他那些同样一事无成的朋友厮混在一起，和他们相处的时间，甚至比和自己的亲生哥哥妹妹相处的时间还要久。”

“尤其是，那个讨人厌的太藏。”最后，迦楼罗还咬牙切齿地加上了这么一句话。

迦楼罗的思绪有些发散，她想，或许名叫什么藏的人，都是讨厌鬼吧。即使不是那么讨厌，但也至少长得丑。太藏、团藏、枇杷十藏……

--------------------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评论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