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什么很轻的、柔和的声音……
周身被一种暖意包裹着,整个人就像是处于襁褓之中的婴孩一样安心极了。
意识回笼,周身暖洋洋的感觉渐渐散去,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冰冷,好似处于终年不化的寒冰之中。
因陀罗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他尝试着抬起手臂,轻轻触碰到凹陷下去的眼眶。一瞬间,所有的记忆宛若潮水一般涌入了他的脑海,让他整个人都呆立在了原地。
不知是血还是泪,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从眼角划过脸颊,打落在手背上,带来温润的触感。
“滴答——”
是血,也是泪。
因陀罗仍然能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也会对他投以鼓励与赞许的目光,这会让他很高兴。他努力修行、学习,以最严苛的要求来对待自己,为了得到那个人的认可。
那个人也会偶尔拍拍他还瘦弱的肩膀,给他讲述他关于忍宗的设想与期望。
他常常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他有一个让所有人都敬佩的父亲,虽然他一直很忙,但是因陀罗始终相信,父亲是理解并且爱着他们的。
他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但是啊,因陀罗想,没关系,不成器就不成器吧,那是他的弟弟,即使不成器,他也会一直照顾他的。
他还有一个可爱的妹妹,真的很可爱。即使她偶尔任性,偶尔张牙舞爪,但那又怎么样?因陀罗想,自己一定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和大多数孩子一样,在小时候,因陀罗就已经有了可以称之为远大的理想——他想要让这个世界不再有纷争与战火,想要带领忍宗走向未来与辉煌,想要让所有人都安居乐业……
所有,在那时候,在他发明了印和术之后,他兴奋极了。印和术的出现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所有人都惊叹并且感谢他……几乎所有。
他回头追寻那人的实现,期待看见鼓励的神情。可事实上,他所看见的只有不认同与戒备。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因陀罗不知道答案,但是他渐渐地发现,那个人,他的父亲,似乎在见到他的时候,都只会露出这两种神情了,即使他再怎样努力。
时间是会不断流逝的。因陀罗知道,父亲或许不喜欢他,也不喜欢妹妹。他不清楚为什么,他想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儿,也想不明白妹妹错在了哪儿。
终于,在妹妹忍着泪水问他“哥哥,我错了吗?”的时候,他沉默了。他用拇指轻轻拭去了小姑娘眼角的泪,然后温柔地告诉她“不,你没错。”我也没错。
我们,都没错。
他是哥哥,他不可以迷惘,他要坚强起来,任何时候。
无论那个人,他们的父亲,是因为太过忙碌还是因为那不知是何的理由在生他们的气所以对他们冷淡而又戒备,但那都不重要了。
迦楼罗想要的,他都会给她,她并不不别的孩子缺什么。即使父亲这个角色永远的缺失了,但她还有哥哥。
因陀罗想,他依旧会让自己的妹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后面发生的事,虽然荒唐,但冥冥之中,似乎他也早就料到了——他终于和那个人闹翻了,他离开了,毫不犹豫的。
他离开了,在世界各地到处流浪。
他曾经得到过关于妹妹的消息——她现在是真正的小公主了,她掌握着忍宗几乎所有的权力,成为了忍宗说一不二的领导者。即使是忍宗真正的继承人,也不能与她分庭抗礼。
几十年的时间,他并没有和迦楼罗直接交手过,但是明里暗里的,她所带领的忍宗却一直在与他作对,有时甚至能把人气得牙痒痒的。
他终于放心了,看,这就是他的妹妹,生来就应该高高在上,拥有一切的小公主,她强大、智慧,成为了世界上几乎最有权势的人。
她一定会过得很快乐,就像他曾经设想过的那样。
她过得好吗……
不,他后来才知道,他过得不好,一点儿也不好!
他从未设想过,他们的父亲,那个有着远大抱负与理想的、真正的圣人,居然会对自己的亲生孩子施术。即使是在他们意见出现分歧,他愤而出走的时候,也从未这么想过!
他怎么敢?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听着迦楼罗用不在意的口吻说出这件事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钳制住了,让他冰冷得几乎无法呼吸。
再后来呢……
哦,他想起来了,他的父亲,那个人,将他从秽土转生的状态中解放了出来,可他却一点也不开心。他只觉得冷,好冷,他在浅浅的积水中,整个人都已经冷到麻木了……
“滴答——”
那是,为了与他血脉相连的父亲,流得最后一滴泪。
带土吃力地转动着眼珠,他的眼眶中,赫然是之前被迦楼罗回收的那双据说曾经属于六道仙人的轮回眼。
从因陀罗再一次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的那一瞬间,这个空间便从即使是写轮眼都看不透的黑暗变成了一片白昼。
与之前完全是两个极端,这片空间现在只剩下了光亮,一眼望不尽的白昼,似乎是在欢迎着什么人的到来。
想也知道,绝对不是在欢迎他。带土终于将视线转到了因陀罗的身上,他站在那儿,即使是凹陷下去的眼眶也掩盖不住他的风华。
或许有人会将因陀罗周身的那种气质称为阴冷、恐怖,但带土觉得,那是锋利。所谓阴冷,也只是那些畏惧于他的力量的人自说自话的感觉罢了。
只可惜,他现在根本体会不到这因他而亮起的白昼。带土有些讽刺地勾起了嘴角。即使只是微微动了动面部的肌肉,都让他整个人疲惫极了。
“咳…”带土的嗓子几乎嘶哑得发不出声来,就好像一个几天没有喝水的人一样。
虽然他十分确信即使自己只发出一些气音,这位宇智波一族的老祖宗也是可以听见的,但他还是尽力震动自己的声带,作出一幅公平谈判的样子。
即使他们都知道,事实完全不是如此。
“喂…终于见面了…宇智波一族的…先祖。”带土的声音就好像破碎的风箱。
因陀罗的世界仍旧是一片黑暗,但是视觉的缺失并不能影响到他,强大的力量以及丰富的作战经验,让他即使闭上眼睛都能准确应付每一个敌人。
微微一偏头,因陀罗立刻辨认出了声音的位置。他浑身肌肉紧绷,却没有立刻攻击。
如果那个人不是装的,那么只听声音他也能判断出来,这人已经虚弱到完全没有给他造成威胁的可能了。
结合带土话语中的含义,因陀罗很快做出了判断:“你是……宇智波一族的人?”
“咳咳咳,是啊。不愧是您呢。”带土即使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仍旧改变不了他原本的习惯——不管对上谁都要习惯性地用带有讽刺意味的语气说话,即使他其实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宇智波带土。”即使从未见过带土,因陀罗还是准确报出了他的名字。
带土抬起眼皮,便见因陀罗抱臂站在那儿,一幅从容自如的样子:“你怎么…猜到…的?”
因陀罗似乎是觉得带土问了个很傻的问题,他轻轻皱起眉头,但还是回答了:
“宇智波被灭族了,还活着的只有三个人,迦楼罗告诉过我。你既不是佐助也不是斑,那么就只能是宇智波带土了。”
带土一边咳嗽一边笑着,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显然,因陀罗也很不能理解他的行为。
“是我复活了你。”带土停下了那好似抽风的笑之后,终于直截了当了起来。
“……我知道。”因陀罗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这么答到。他当然知道复活一个人是需要代价的,他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即使这个人复活他一定是带了某种目的的。
“那么,请你一定,听清楚我的愿望——”
迦楼罗抬手挡下六道仙人一击。
纯论体术的话,其实六道仙人打不过迦楼罗,毕竟她最开始就是靠着白眼练体术的,比六道仙人这个常年盘坐在一个地方动都不动弹一下的老头子更强那是很正常的。
但是,六道仙人毕竟是六道仙人,即使在体术方面打不过迦楼罗,他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落入下风。仅仅是轮回眼可以控制引力与斥力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迦楼罗头疼了。
半响后,迦楼罗落在地上,向后滑出十几米后终于站稳。
她随手抹去嘴角的鲜血,勾起一抹六道仙人最是熟悉的恶劣笑容:“我说,像你这种老古董,应该没听说过关于体术的禁术吧?”
看六道仙人的眼神就知道,他确实没听说过。
“啊,看我这记性。”迦楼罗敲了敲脑袋,“像您这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哪有闲工夫去关心后世的渺小人类发明的禁术啊。”
他们终究是一样的傲慢,即使六道仙人标榜着自己对人类的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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