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出生在忍宗建立以后，成长于六道仙人治下的和平地带。

六道仙人死后，迦楼罗虽然暗地里搞了不少小动作，但出于六道仙人之前所施下的幻术的控制，她还是让忍宗维持了表面的繁华与昌盛。

至少阿修罗眼里所能看到的，全都是一派和平与安宁。

就连忍宗事物都不会亲自去打理的阿修罗，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是有多残酷的呢？

他从来就不知道，一直以来，他都是最幸运的人。他无忧无虑地长大，总是毫不费力，轻易就能得到最好的。简直是，幸运到让人嫉妒的存在。

或许，他这一生面对的最大的挫折，就是来自亲哥哥的不认同。但是，打来打去这么多年，因陀罗又真正将他怎么样了吗？在接受了六道仙人的力量后，他还需要怕些什么呢？

经历过乱世的人，自然能明白迦楼罗所说的话。而阿修罗，即使活了很多年，也依旧是不会明白的。

在忍宗尚未稳定下来的时候……不，不管在什么时候，力量绝对都比“爱”来的更加重要。

鸣人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直觉迦楼罗说的是不对的，可一时间，他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迦楼罗。他想，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很不擅长说教吧。

迦楼罗拍了拍手，她才不管别人是什么想法呢。她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自顾自地就宣布道：

“所以，什么见鬼的‘爱’呀，归根结底，即使是老头子自己，靠的不还是力量与血统。”

迦楼罗觉得，六道仙人一直以来坚信的那套关于“爱”的理论，一定是他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才会一厢情愿这么认为的。

哦，或许是因为，他反叛自己的母亲，也是为了“爱”吧。

毕竟就算之后说的再冠冕堂皇，他也根本无法否认，促使他与辉夜对抗的诱因并不是什么对世界对未来的思考，而是一个女子的突然失踪。

如果他不是辉夜的儿子，如果他不姓大筒木，如果他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又有谁又会理他呢？在乱世中，满口爱与和平，却做不了一点实事的人，只会被人当成傻子。

迦楼罗眯着眼睛的样子惬意极了，谁又能想到，她现在是在讲述关系到世界存亡的大事呢？

哦，或许她本人从来就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毕竟，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件家事。说不定，她还在心中吐槽那些想听的人八卦呢。

“我一开始以为他至少是爱着自己的二儿子的，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儿女对他来说，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嘛。”

明明是鼓吹着“爱能战胜一切”的理论的人，可实际上，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即使是二儿子的尸体，还不是说利用就利用了？

“不是那样的……”阿修罗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反驳道，“不是那样的，父亲他只是为了，让我和哥哥来阻止你……”

然而在场众人可以说是忍界战斗力最高的一层了，他们的五感自然敏锐无比，因此轻易便听见了阿修罗的喃喃之语。

也就是在这时，鸣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一拍自己的脑袋，上前一步，大声道：

“阿修罗说的没错，仙人大爷爷当时表现得很犹豫，还说这是杀手锏，如果不是逼不得已的话，一定不要轻易使用。是我把这句话给忘了！”

说完，他又盯着迦楼罗，然后语重心长地补充了一句：“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个父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可是，这些又能证明什么呢？六道仙人不舍得让自己的儿子们被秽土转生出来吗？反正迦楼罗是不会去相信的，但是很显然，这确实能说服一些人，比如说——阿修罗。

“是啊。”阿修罗一瞬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似的，他的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起来，“而且，父亲大人他一定也知道的，那个什么秽、秽——”

“秽土转生。”大蛇丸悄声提醒了一句，而后小心翼翼地瞥了抱臂垂眸的因陀罗一眼，眼神经过坐姿懒散的迦楼罗，最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以他极其敏锐的直觉来看，他现在最好还是小心一些，那俩兄妹，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对，秽土转生。大、大蛇丸是吧？谢谢你啊。”阿修罗朝大蛇丸点点头，丝毫没注意到大蛇丸一点儿也不想出头的态度。

一时间，大蛇丸只想让阿修罗赶紧闭嘴。现在，他只想当一个安静的背景板，省的在神仙打架的时候遭殃。他一点儿都不想再死一次！

阿修罗自然不会知道这些的，他收回了自己极具亲和力的笑容，而后朝着迦楼罗急切而又严肃道：“父亲大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秽土转生无法控制我和哥哥呢？是吧？”

说着，阿修罗还用颇为热切的目光看向了抱臂靠在墙角的因陀罗，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认同。

然而，因陀罗并没有分给他哪怕一个眼神，他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就像睡着了一样。

自然，也没人会觉得他是睡着了。众人看不见的角度中，因陀罗眸光深沉，食指有规律地一下一下点在手臂上，似乎在思考盘算着什么事情。

没有得到因陀罗的回答，阿修罗也只是神色暗淡了一下。他很快就恢复了那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所以，迦楼罗，父亲他不是将我们当成战斗工具在利用！”

迦楼罗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阿修罗，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接话，屋内寂静无声。

似乎过了很久，久到包括了阿修罗的众人，都几乎以为她要恼羞成怒地出手了的时候，她才满脸讥讽地嗤笑一声。

而后她对阿修罗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在嘲笑阿修罗的愚笨，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阿修罗，你还真是……”迦楼罗停顿了一下，她的双瞳瞥向屋顶，似乎是在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

最后，她只是嘟了嘟嘴，转而放弃了之前的那半句话，似乎一切都在无言之中了。

众人早就知道迦楼罗对两个哥哥的差别对待，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迦楼罗这样子，简直就像是在看不起自己身为亲哥哥之一的阿修罗。

当然，或许他们这么想也没错，就连迦楼罗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她从小就对既没天赋又不肯努力，还天天和他那群同样废柴的同伴们打交道的阿修罗没什么对兄长的敬意。

当然，要发展到真正看低他，或许那就已经是阿修罗继承忍了宗之后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迦楼罗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阿修罗的“无能”。除了能和他那群朋友们相处好之外，他简直一事无成。明明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交到他手中，都会得变得复杂许多。

也难怪六道老头会千方百计将迦楼罗留下来“辅佐”阿修罗。至少，他还是了解这个儿子的。

迦楼罗想，或许六道仙人唯一正确的判断，就是他子女们的傲慢，或许，这真的就是与生俱来的吧。

“难道——”迦楼罗拖长了尾音，她用指节敲了敲椅子木质的扶手，“他不是为了让我知道，你们的尸体在他的手上吗？”

众人皆是为迦楼罗的话倒吸了一口凉气。确实，按照迦楼罗现在的这副表现，至少在面对她哥哥的事情的时候，她还是有人性的。

“又或者，他是觉得你们在面对关乎世界存亡的大事时，会像他一样大义灭亲？”

众人暗中瞅瞅阿修罗，又瞧了瞧因陀罗。然后发现，迦楼罗说的确实有那么点道理，至少，阿修罗是站在他们这边了不是吗？但是，这并不是最关键的——

“啊，”迦楼罗双手交握放在胸前，装模作样地感叹着，“若是不得不和我亲爱的哥哥们对战，我可是真的会很难过的耶。”

听了迦楼罗这话，就连因陀罗都难得的囧了一下。但是，若是仔细想想，这句被迦楼罗以如此无厘头的方式说出来的话，又何尝不是她心中真正所想的呢？

或许在战斗方面，迦楼罗并不会弱。但是，当要战得你死我活的对象变成了她的哥哥时，这才是真正对她杀人诛心的手段啊。

即使是面对阿修罗，即使说着非常嫌弃他，但要真正对他下杀手，也一定是在迦楼罗耐性完全被耗尽之后。更不要说，若是因陀罗也站在了迦楼罗的对立面，她会如何了。

因陀罗虽然和阿修罗争斗了这么久，但归根结底只是理念不同，他们本质上都是想用自己的方法让这个世界处于和平之中而已。

或许六道仙人赌的就是这一点，他赌的是因陀罗的良善与理想，他赌因陀罗不会认同迦楼罗的所作所为。

可惜这一次，他赌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

因陀罗有些讽刺的勾起唇角，那表情，倒是像极了迦楼罗之前的模样。他想，或许，他对自己这位父亲的认知，又被刷新了一遍。

再一次被唤回这个世界，因陀罗不是不想做些什么的，比如他的理想，比如他与阿修罗的千年之争……但是这一切，在见到迦楼罗之后又立刻被他否决了。

他想，已经够了。

之前他丢下迦楼罗一个人离开了。

这一次，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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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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