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云德厚的心理距离◎
云洁的反应与众不同。
她没有陡然爆发的动作, 而是努力缩小自己的身体接触面积。
一边急促呼吸,云洁一边快速将饭勺放回餐盘,整个人轻柔而迅捷地踡缩了起来。双腿缩回胸前, 双手环抱, 头部下垂, 下巴抵在膝盖, 像只受惊的猫咪,把自己缩成一个团,避免被人发现。
小桌板上餐盘纹丝不动,汤汁未洒, 但云洁已经完全进入自我防护、自我封闭的状态。
雷凌眼圈一红,说不出来的难受, 轻声道:“洁洁, 是我,是雷叔叔啊。”
云洁却充耳不闻, 瘦弱的双肩在微微抖动。
她的人虽然坐在病床上,但灵魂似乎已经从这个世界抽离出来。
第一次见到一个才九岁的小女孩如此抗拒与人接触, 周如兰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向前走了一步, 将雷凌拉了回来,轻声道:“她可能害怕人靠近,你别走得太近了。”
朱飞鹏与祝康也都放轻了呼吸, 生怕惊扰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赵向晚却往前迈了一步。
她没有听到云洁的心声。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要知道, 云洁只有九岁, 正是天真单纯的年纪, 不可能修炼到了能够掩藏内心所想的境界。
再试探着往前走了半步。
一个画面陡然涌入脑海。
——赵向晚没有听到, 但是她用云洁的眼睛“看”到了!
阴暗潮湿的房间, 面前摆着一个不锈钢的饭碗,饭碗里放着两个肉丸子,散发着浓烈的肉腥味。
一个男人的声音阴恻恻地响着:“吃啊,你不是说饿了吗?赶紧把肉丸子吃了!”
“咯咯咯……”牙齿开始上下打架。
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不听话,就把你剁碎了做成肉丸子。你本来就是我的种,骨肉还给我也是应该的。”
拼命摇头,画面开始晃动。
男人冷笑着说:“你可千万别出去说,没有人会信。你这么挑食,长得瘦还不肯吃肉,我逼你吃肉,也错了?”
一只颤抖的小手伸出来,挟着肉丸放进嘴里。
很奇怪的味道,没有做熟的肉,混着血腥味,一边嚼一边身上发冷,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哇~~”
勉强吞下去之后,开始反胃,全都吐了出来。
男人压低了声音,冷冷地说:“别吐!这是我辛辛苦苦做了一晚上的成果,你吐了就是对不起我的劳动。给我捡起来,继续吃。”
赵向晚明白,这是云洁的记忆画面。
她之所以挑食,不肯吃肉丸子,是因为云德厚用“强迫”的方式逼她吃。面对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父亲威胁她如果不吃就剁碎了做成肉丸子,再加上云德厚做的丸子根本没有什么色香味,肉腥味很重,她一吃就会呕吐。
即使是这样,云德厚依然强迫她继续吃。
赵向晚双拳紧握,紧紧咬住牙齿,才没有让自己愤怒地叫出声来。
——可恶!
——竟然这样虐待一个孩子!
——云洁已经有了如此明显的应激心理障碍,怎么还能让她继续与云德厚待在一起?
赵向晚现在看到的画面,应该就是一种“闪回现象”。
当人们遭受了异乎寻常的精神创伤之后,会不断地在脑海里闪现创伤情境,这就是闪回现象。
别人看不到,但是赵向晚“看”到了。
因为长期与季昭相处,对有自闭倾向的人们,赵向晚虽然听不到心声,但是能够看到对方脑海中的画面。
可以理解为升级版的读心术。
对于云洁而言,肉丸子就是一种创伤提醒。
可是,她的餐盘里不仅有肉丸,刚才雷凌还在寒暄里提到了肉丸子这三个字。
云洁将自己踡成一团,不动不说话,这是应激障碍的第二个症状:回避。她在刻意回避与创伤情境相关的情景、人物与活动。
赵向晚终于体会到雷凌所说的那句话:你们要是见到孩子,就能理解我的心情了。
此时此刻,赵向晚的内心充满对云德厚的愤怒、对云洁的怜惜。
长年累月的精神虐待,让云洁有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如果再不介入,恐怕云洁将来会成为一个废人,或者……罪人。
赵向晚伸出手,动作轻柔地从小桌板上拿起了餐盘。
餐盘一挪走,云洁的身体颤抖明显好转。
赵向晚轻声道:“不喜欢吃的东西,咱们就不吃。”
说罢,她拿起饭勺,把肉丸子挑走,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扑!扑!”
随着肉丸子落进垃圾桶的声音,云洁的脑袋动了动。
像只警觉的小松鼠,她偏了偏头,眼睛悄悄盯着那个垃圾桶,仿佛要印证一下肉丸子是不是真的被扔掉了。
赵向晚看一眼餐盘里的菜。
去掉肉丸子之后,只剩下白菜、胡萝卜烧土豆、蒸鸡蛋,营养还差不多够了。
赵向晚将餐盘放回小桌板,语调轻松地说:“好了,只剩下咱们爱吃的东西了,赶紧吃吧。”
赵向晚的声音仿佛清澈的溪水流淌,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能够放松下来。
云洁听到赵向晚的话,缓缓抬起了头,迎上赵向晚的目光。
【不吃肉丸子。】
赵向晚点了点头,眼睛里透着温柔的肯定:“好,不吃。”
云洁眼睛一亮。
【你听得到心里想的?】
赵向晚慢慢走近,微笑道:“对,我知道。”
第一次遇到不用自己开口,也能清楚自己内心所想的人,云洁的信任感渐渐自心底升起,眼睛里有了泪花。
【我害怕。】
赵向晚伸出手,将餐盘推到她面前:“不用怕,我来保护你。”
云洁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下来,落在餐盘里。
【我怕黑,我怕冷,我怕吃肉丸子,我害怕爸爸骂我。】
赵向晚柔声哄她:“你先吃饭吧,吃饱了有力量,就什么也不怕了。”
云洁其实是个非常乖巧的孩子,似乎很习惯“遵从”,她没有违逆赵向晚的指令,慢慢直起腰来,双手抬起放在小桌板上,拿起饭勺,开始吃起饭菜。
蒸鸡蛋拌饭,再加上蔬菜,云洁吃得虽然不快,但看得出来教养很好,姿态端正,细嚼慢咽,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
雷凌在一旁看着,瞪大了眼睛。
【果然是赵向晚!她一来,洁洁就不再排斥我们的靠近。第一次见到洁洁这么自在地吃饭,幸好把赵向晚请了过来。】
几个警察就这样安静地站在病床床尾处,等着云洁吃饭。
“雷警官,你怎么又来了?”
忽然一道声音从门后传来。
低沉的男人声音,语速有点慢,显得阴恻恻的,正是赵向晚刚才从云洁的脑海里听到的那道声音。
赵向晚迅速转头,循声看去。
病房门口,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只手提着个红色的塑料开水瓶,另一只手拿着个铝制方形饭盒。
男人戴着黑框圆形眼镜,穿了件藏青色的厚棉袄,头发有些长了,凌乱地披散在额头前,把眉毛遮得严严实实。
他脸颊瘦长,胡子拉碴,眼睛里泛着血丝,似乎没有休息好。
这个人,应该就是云德厚。
雷凌大步一迈,挡在云德厚面前,没好气地说:“云德厚,你到底是怎么带的孩子?像只不敢见人的病猫一样,看到陌生人就紧张。”
云德厚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洁洁胆子小,你那张脸凶神恶煞的,她看着害怕。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蛮好咧,哪里紧张了?”
说完,云德厚看一眼乖乖吃饭的云洁:“对吧?洁洁?”
听到爸爸的声音,云洁第一时间放下饭勺,声音颤抖地应了一声:“是的,爸爸。”
云德厚走近,将装满了的开水瓶放在床头柜上,侧头看到餐盘里没有肉丸,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洁洁今天表现不错啊,把肉丸子吃完了。”
云洁没敢动,也没说话。
她眼皮一撩,有些紧张地瞟了一眼赵向晚。
赵向晚知道她在紧张什么,踏前一步,挡住垃圾桶。
云洁悄悄吁了一口气。
病房里突然来了几个警察,云德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关心地看着女儿:“这才是爸爸的好女儿嘛。”
雷凌冷哼了一声。
【恶心,又在表演。】
【有什么办法可以揭穿他的真面目?】
赵向晚观察到,云洁颈脖僵硬,后背绷直,放在餐盘两侧的双手紧握拳头,整个人已经进入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
这是应激性障碍的第三种症状:警觉性提高。紧张、警惕,睡眠不好,容易受惊,都是警觉性提高的表现。
云洁到底受了什么异乎寻常的精神创伤?让她出现一系列的心理反应?
因为逼着吃又腥又难吃的肉丸子?
因为长期精神虐待与控制?
必须弄清楚病因,云洁的问题才能得到根治。
赵向晚现在非常理解雷凌的心理——云德厚不是个好人。
哪有正常的父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完全是表演型人格。
赵向晚将目光转向云德厚:“云洁爸爸。”
云德厚显然不喜欢听到这个称呼,皱了皱眉:“你叫我名字就好。”
他的内心,宛如一滩粘稠的、散发出恶臭的污泥,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这说明,他的心理防范工作做得非常好。他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一面,掩盖得很深、很深。
读心术失灵,这让赵向晚感觉到了难度与挑战。
赵向晚向他出示了警官证:“云德厚同志,你好,我姓赵。”
云德厚并没有太在意赵向晚的存在,随意瞟了眼警官证:“哦,赵警官,你好。”
赵向晚说:“我们到走廊聊聊吧,让孩子把饭吃完。”
云德厚这个时候也发现云洁停下了吃饭的动作,他有些不高兴地说:“洁洁,赶紧吃饭。这么多人等你一个人,像话吗?”
云洁马上开动,认认真真吃起饭来。
只是,她的动作略显僵硬,像一个突然上了发条的铁皮娃娃。
赵向晚与云德厚走到走廊。
天蓝色的地板、粉蓝色的墙裙,雪白的墙壁上画着儿童故事,营造出轻松、活泼的氛围。
可是云德厚却依然阴着脸。
不管多么明媚的阳光,都照不进他内心那滩烂泥里。
赵向晚认真观察他的表情。
“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四岁。”
“云洁今年九岁,那你是多少岁当父亲的?”
云德厚不知道赵向晚为什么要问这么弱智的问题,但他对警察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忌惮,耐着性子回答:“二十五岁。”
赵向晚继续问:“我听你对门的方奶奶说,你是大学毕业分配到金桥区邮局工作?”
云德厚点了点头:“是。”
“你大学毕业时多少岁?”
“二十二岁。”
赵向晚“哦”了一声,“你是怎么认识谢琳的?”
云德厚看了赵向晚一眼,停顿了半秒,冷冷地说:“你问这些做什么?”
赵向晚目光微敛,将利芒收拢,不散半分。
“只是有些好奇。我听方奶奶说,你追了谢琳两年才夺得她的芳心,这代表你是一毕业分配到邮局就认识了谢琳,然后结婚生女,对不对?”
云德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走廊里,和这个陌生的女警察说自己的往事,他板着脸,目光阴沉:“这件事,我不想说。毕竟,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记忆。”
赵向晚故意装糊涂:“因为爱而结婚,然后又有了爱情的结晶,这是非常愉快的事情嘛,为什么说不愉快?”
云德厚忽然大声喊了起来:“雷凌,雷凌!”
雷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从病房跑出来:“怎么了?”
云德厚拿手指着赵向晚:“这是你的手下吧?明知道我离了婚,前妻把我和孩子抛弃,出国之后杳无音讯,为什么还要让她来戳我痛处?”
雷凌看着赵向晚,没有说话。
赵向晚说:“我刚来,很多情况不熟悉。所以多问了几句,你别介意。”
雷凌聪明地接了一句:“啊,对,赵警官才来我们局里不久,她是心理咨询师,对儿童心理治疗很有经验,希望你能够配合她的工作。”
赵向晚板起了脸,一脸的傲然:“云德厚同志,我作为警队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将对云洁的心理情况进行评估,如果我认定她存在严重的心理问题,那你恐怕不能与她见面,必须等我对你的心理状况、育儿情况进行全面了解之后,才能将孩子交给你。”
云德厚被她唬得一愣愣的。
他转过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雷凌:“真的吗?前面那两个心理咨询师可没有这样说过。”
雷凌暗自为赵向晚点了个赞,严肃地回答:“是真的。你别看赵警官年纪轻,但却是省厅著名的心理专家。她对儿童心理问题很有研究,刚才还和我们说云洁的状态不对,需要及早干预。”
云德厚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咬了咬唇:“什么心理问题!这都是国外那些伪专家们说的吧?我们华国人,不要老是信外国人的话。我看啊,是你们小题大作!我是洁洁的爸爸,从小把她抚养长大,有什么问题我能不知道?”
咬唇。
男人咬下嘴唇,代表他紧张、生气。
紧张,就对了!
赵向晚没有再和他讲客气,直接开始扣帽子。
“如果你真正关心孩子,这个时候就应该主动向我询问,孩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看啊,你根本就不在意孩子死活。”
“我是专家,儿童心理这一块,我说了算!”
赵向晚向前逼近一步,突破云德厚的心理距离。
人类对个体的空间需求有一定的范围,这就是心理距离。
普通的社交距离一般为1-3米,不熟悉的人如果突破一米距离,就会引起心理不适。
个人距离一般在45厘米至1米之间。熟人朋友之间一般都是这个距离,伸手可以握到对方的手,但不会容易接触到对方的身体。
亲密距离一般为15-45厘米,这种距离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允许进入,人们会象保护自己的财产一样保护着这个区域。
赵向晚听方奶奶说过,云德厚日常与人接触总是板着脸,没个笑模样,与云洁也没有什么亲密举止,这代表他对心理距离的设定非常严格。
此时此刻,对于这个内心是一滩烂泥的云德厚,赵向晚的战术就是不断突破他的心理距离,打乱他的心理防线。
赵向晚踏入一米范围的社交距离。
听到云德厚渐渐粗重的呼吸,赵向晚很满意这个效果。
“云洁有严重的应激性障碍,这代表她曾经遭受异乎寻常的精神创伤。目前临床观察,可以看出她有解离症状、病理性重现症状、心理回避症状,还有警觉性升高症状。四种症状全有,这代表她遇到的心理创伤极为严重。”
果然,云德厚的心脏开始急跳,悄悄往后挪了两寸,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到了一米开外。
随之而来的,是他内心里的那一滩烂泥里,开始冒出咕咚咕咚的泡泡。
【她……】
【……知道?】
赵向晚继续对他进行施压:“云德厚同志,如果你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就应该和我配合,找出云洁的病因,这样我们才能将她治愈!如果你敢回避,我就有理由怀疑,这个创伤与你有关。”
云德厚的脸色开始有些发白。
他再一次咬了咬嘴唇。
“洁洁的心理问题,是她妈妈一手造成的!三岁的时候,谢琳丢下孩子一走了之,洁洁哭着在后面追了很久,不停地哭喊着妈妈,妈妈。可是……那个女人心肠太狠!理都不理,头也不回。”
云德厚的声音变得大了起来:“对!就是这样。你们要找病因,就帮我找到那个女人,让她跪在我和洁洁面前磕头,让她忏悔,让她祈求我们原谅!”
赵向晚斜了他一眼:“我们帮你找谢琳?”
云德厚眼睛里闪过一丝疯狂:“对!你不是说要找病因,要治疗吗?洁洁的现在,都是那个女人造的孽!”
赵向晚凤眼一眯,利光一闪,向前踏近一步,再次突破社交距离,忽然压低了声音:“她还活着吗?”
云德厚瞳孔猛地一缩。
心跳错频、乱跳。
后背有冷汗冒出。
肾上腺素飙升。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拉开与赵向晚的距离,强装镇定:“我怎么知道?寻人,那不是你们警察的事情吗?”
云德厚内心里的那一滩烂泥里,再一次冒出咕咚咕咚的泡泡。
【贱人!】
【去死……】
赵向晚逼近一步,继续突破云德厚的心理距离。
云德厚开始烦躁。
他咬了咬唇:“你不要靠过来。你是女同志,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害臊?”
雷凌在一旁看着,仿佛自己坐在审讯室,赵向晚又成了那个捕猎的猎人。他屏息凝神,不敢稍动。
赵向晚丝毫没有被云德厚的指控所干扰,她依然往前,再迈近半步距离。
现在,她与云德厚之间的距离,已接近六十厘米,这令云德厚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云德厚后退。
赵向晚再前进一步。
“谢琳出国留学,嫁给M国人,定居海外,这话是谁传出来的?是你吧?”
云德厚心跳如擂鼓,矢口否认:“不是我。”
这个时候,因为要全力对抗赵向晚通过语言施加的压力,他被迫接受与赵向晚之间六十厘米的个人距离。
这代表,赵向晚已经进入“熟人朋友”的领域。
云德厚内心里的那一滩烂泥里,咕咚咕咚冒泡泡的声音听得更清晰了一些。
【杀了她……】
【活着浪费粮食。】
【剁成肉丸子。】
赵向晚的后背一阵恶寒。
她听到了什么?
这个男人,杀了他的妻子!
如果说,他杀人分尸,还剁成肉丸子,甚至逼女儿吃这些肉丸……
云洁没有疯,已经是坚强无比!
从事刑警工作这么些年,赵向晚见识过无数罪孽。
但论丧心病狂,云德厚排首位。
可是,这一切只是赵向晚的推测。
没有任何证据。
怎么办?
赵向晚的脑子开始飞速运转,无数个念头闪过脑海。
她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再往前一步,两人的距离接近45厘米。
这是个人距离的极限!
云德厚开始紧张,喉咙似乎有什么堵着,呼吸不上来,这令他鼻翼翕张,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他想要退后,但赵向晚接下来的话,把他牢牢钉在地面,挪动不了分毫。
“不是你,是谁?”
“谢琳和谁有过联系?”
“谁在传谣说她嫁人定居M国?”
“传谣的目的是什么?要掩盖某些见不到光的事情,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