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几封回信, 夜已经有些深了。
“早点休息吧。”
爱德蒙说。
昨天她先睡着了,现在两个人都是清醒的, 因为这种完全是婚后才该有的温馨气氛, 心情就变得有些奇妙起来。
至少她还需要慢慢适应。
克莉丝几乎是跳着蹿进了浴间。
过了一会,爱德蒙听到她在里面叫他的名字。
他很绅士敲门,轻声问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里面的人却直接把门拉开了。
克莉丝还穿着衬衣,抱臂忿忿看他。
“怎么了?”
爱德蒙耐心问。
克莉丝短促说:“你绑了一个死结。”
“什么?”
她脸上有些红,比划着闷声说:“今天早上,你帮我绑了束胸,那好像是一个死结。我打不开。”
一直以来胸有成竹, 从容不迫,好像没有什么能难倒她, 突然遇上不擅长的东西, 竟然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害羞起来了。
爱德蒙被这副过分可爱的模样戳中,面露微笑,不由抬了手要去摸她的脑袋,她一记拍了下来。
他只好扶住她的肩, 让她背对自己,顺手伸进去,摸索着飞快拆开绳结,这才解释:“不是死结, 我绑帆绳习惯了,可能你没解过这种。”
克莉丝明白过来。
航海在外, 船上的绳子太多了,粗细和适用都不同,因为与性命相关,水手打的绳结往往也是最结实的,据说绳子绷断了,绳结都不会解开。
克莉丝想着,突然来了精神。也顾不上心里那点不对劲了,等爱德蒙出来就兴冲冲拉住他的手。
“你教我绑水手结吧。”
“现在学吗?”
他惊讶问。
之前都是她教他打台球,就算是学习问题,也是两个人讨论居多,突然多出一个可以完全从零教起的本事,他一下也来了兴致,拨好炉火,顺手抽了绑床帐的绳子,坐到她身边。
帐幔掩落,柔软下陷。
爱德蒙因为做惯了这些,很难放慢动作,为了看清楚绳子走势,克莉丝着急时就缠着他的指头,制住他继续往下的步骤,研究一会才松手,后来他干脆就握着她手把手教。
四柱床再大,布幔也成功割裂出了一个隐蔽私密的空间,像是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仅声音和呼吸短距离传递,还能闻到她身上极淡的味道。
是他常用的肥皂气味,不甜,有些清凉。
心里却烫起来。
克莉丝学得很快,入门那些单结一教就会,只是学生还很认真,老师已经开始溜号,接下来的一个复杂绑法,因为他走神,直接将他们俩的手腕缠在了一起。
这下两个人变得更近了。
呼吸交错着对视时,那张秀美精致的面庞凑了过来,一面床帐已经放下,只剩她那一边煤气灯的光,朦朦胧胧从她背后映过来,沿着五官轮廓攀沿勾勒,因为目光专注,好看得引人心悸。
她在他床上,带着他的味道。
心跳陡然加快,无数念头和心理斗争在一瞬间涌过。
克莉丝却没有吻他,专注的目光落在他们被红线纠缠的手,因为绳结手指贴合,试探把另一只手也放进去,轻轻拉了一下。
绳子缠得更紧了。
她疑惑仰面问:“这是什么结?绑得好结实。”
爱德蒙:“……是死结。”
试图像是拆开心绪一样解开这个死结,无奈宣布失败后,克莉丝告诉他她枕头下有匕首,用空余的手把绳子割断了,两个人才得到解脱。
甚至没有力气想为什么她搬过来还要在枕头下放匕首。
调整心态,爱德蒙告诉自己,面前是一个比自己懂更男性生理知识的姑娘,还是俱乐部吹嘘X经历大赛优胜者。
“黑发情人”不抱希望问:“你为什么想学这个?”
外交官说:“这个技能相当实用。以后抓到间谍或者高空攀爬都可以派上用场。”
果然。
“其实还有其他用处。”
爱德蒙突然说。
克莉丝没说话,疑问回视。
他也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一手轻松捉住她的两只手腕并在一起,爱德蒙抽出睡袍腰带,缠住后利索打了个水手结。让另一边的绸制帐幔也滑落,顺势将恋人拉着一起仰倒。
因为失去对自己手臂的控制,疑心病不满挣扎着抗议,结果因为小心眼恋人今天份有点过量的晚安吻和告白,很快就只能晕乎乎着不耐烦轻哼回蹭。
本来只是对她“事不关己、不解风情”的不平衡,没想到进展反而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爱德蒙在黑暗里俯瞰看她,教义已经摇摇欲坠,最后想起女教皇,理智回笼,还是收敛了心思,安抚开口。
“这次我来吧。”
“什么?”
“我的《鲁滨逊漂流记》还在你手上。”
克莉丝终于明白他的意思,呆了一会,最后微不可见点头,手被绑着按在头顶,不能回拥抓握,热度和湿意沿着脖颈向下,整个人都无措着羞红,粗糙的微凉反而带来热度,把腿腹和脚背烫得绷直,过一会,连足趾也蜷缩起来,只能破碎叫他的名字。
明明安定躺在柔软被褥里,整个人却像是不住下坠,绳结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拆开了,手刚得到自由,他就空出一只手和她十指相扣,克莉丝头晕目眩揪住没有腰带绑束的睡袍前襟,很快又被重新拖了回去。
是她因为噩梦要搬过来,他心软同意后,最后受罪的反而是他自己。
再不结婚,我迟早有一天会下地狱的。
曾经的信徒想。
+
在赛马场无意碰到领事时,梅塞苔丝发现,从来都充满活力的年轻人似乎精神不太好。
她上前招呼,关心道:“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青年脸上一红,冲她感激笑了笑,随即摇头:“没什么。谢谢您的关心。”
梅塞苔丝今天是陪儿子来看障碍赛马的,障碍赛马不算是特别正式的比赛,有点趣味博弈的性质,谁都说不准这种赛道会出现什么样的突发情况,没有那么强的技术性,很多夫人也喜欢来看,全场非常热闹。
终于在人群里发现阿尔贝,担心他一下又跑不见,她还是同小班纳特先生颔首告辞了。
新一轮的赛马快要开始,想到葛朗台夫人的拜托,梅塞苔丝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用望远镜找过去,因为足以在人海中让人眼前一亮的容貌,轻松发现了没精打采趴在包厢栏杆上的年轻人。
刚刚急着找孩子,没有仔细看,梅塞苔丝发现,年轻人没有穿他那套标志性的短式手工西装,而是穿回了本国的夫拉克三件套,领巾围得很高,将脖颈挡得严严实实。
领事身边坐着一个男人,他很巧妙浸没在阴翳里,看不清面目,梅塞苔丝猜测是那个据说与他寸步不离的基督山伯爵。
伯爵似乎说了什么,领事一脸孩子气向另一个方向别开头,不理会递喂过来的水果,拿起望远镜到处看。
为了哄年轻人,年长者往前坐了一些,偏头贴在对方耳边说着什么,绑束的黑色长发掩了面庞,只露出挑起的嘴角。
梅塞苔丝敏锐察觉到什么,忍不住皱起眉。
她与欧也妮能成为朋友不是没有道理。
这个姿态亲近得过了头,年轻人已经找到了真爱的未婚妻,相处里也看得出来正直善良,绝不可能一心二用……
她的念头在那个男人转向赛场的时候断掉了,当日光照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时,取而代之,她脸上的血色在瞬间全部褪去。
阿尔贝紧张叫起来。
“妈妈,你怎么啦?”
梅塞苔丝连忙安抚了孩子,又拿起望远镜看过去,结果那个男人已经消失在了窗口,只剩领事偷偷抿着嘴开心。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再出现?
她实在难以相信爱德蒙唐泰斯还活着,可是她很快又想起了那个隔着面纱和自己说话的“女人”。
更难相信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比起前未婚夫女装嫁人,他还活着好像就不是什么大新闻了。
梅塞苔丝脑子里乱着乱着就冷静下来。
心中实在难以定下来,交代女仆照顾好孩子,又同阿尔贝说自己只是被闷到了,需要去透气散散心,梅塞苔丝走出了包厢。
在去领事所在包厢的路上,她见到了要找的人。
“先生,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说。
爱德蒙僵硬看过去,好在已经在慈善舞会用另一个身份见过,还能保持镇定。
他缓缓点头,向身边的哑仆打手势,让阿里帮忙带话给克莉丝,并不遵守法国礼仪递出臂膀,只是垂手侧身,示意她先走。
走时,他们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一问一答。
“我听说您去过很多地方。”
“是的。”
“您这副模样,看上去在旅途上遭遇了很多事情。”
“我确实经历过一些痛苦。”
“您和班纳特先生认识了多久?”
“六年了。”
“那确实很久了。”
他们一直走出赛马场,在一片宽广的草地停下了脚步。
梅塞苔丝看向他,开门见山道:“我看过那部歌剧,我也大概知道了你们的事情。克里斯是个好孩子,我希望您不要玩弄他的感情。”
爱德蒙:“……”
所以你到底知道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男友bot:【匿名投稿】前男友出狱了,他变成了女装大佬,还骗了一个前途光明单纯善良的小狼狗,无数次玩弄对方感情,把人家掰弯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祸害那个可怜的孩子。
《
爱德蒙:其实我还会三十几种捆绑方法。我们可以一个一个试。
莫雷尔:教你打水手结是让你干这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