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派里的议论声消声灭迹, 可出对于长夜的恶意和揣测,却不会少。
长夜拜师季修后,一直在秋日峰里泡药浴, 随身携带的弟子令牌还是杂役弟子的木牌, 没有及时更新,需要本人去新建起来的善事堂更换。
这日,季修宣布他的身体恢复健康, 不再需要每天泡药浴, 可以自动活动,他就拿着木牌下了秋日峰, 前往善事堂。
一路上, 无数目光投来,有好奇有质疑有妒忌也有厌恶。
长夜眉头皱着, 感觉到了巨大的恶意向自己袭来。
不过有易川老祖和金阳子在暗处看护,他并不担心出事,虽然脸色难看, 却还算沉着, 若无其事, 依旧往新善事堂而去。
直到有人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有一句话用来形容追逐利益的人们,是这么说的: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 就敢铤而走险;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 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行事①。
而长夜拜师季修后,所得利润何止三分之三百。
那是无上的荣耀和光明未来。
即便有闻玄平的掌门禁令, 也挡不住众多弟子前仆后继的羡慕妒忌恨。
当然, 也挡不住想要找长夜麻烦的人群。
这名弟子, 不过是第一个按耐不住的,都不算什么,因为在他身后,还有无数人同样忍耐不住,想要找长夜的麻烦。
只不过巧合的是,这个弟子是个熟人。
正是当年那个为长夜测量灵根,又在前段时间说话,引发众弟子对于长夜废灵根猜测的那个外门弟子汪枫。
更巧合的是,汪枫也是三灵根,灵根刚好和季修一样,水木土,丝毫不差。
这也是导致他心里不甘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很多师父收徒,都会挑选和自己灵根相近的弟子收下。
汪枫是水木土三灵根,和比起长夜,显然他这个外门弟子,更适合做季修的徒弟。
如果他当年没有贪图小利益,亲手放了一个废灵根进问仙门,这个废灵根杂役接触不到季修,也不可能成为季修的亲传弟子。
说不定,今日这个拜师的机会,就轮到了他身上……
人就是这样,一个人比自己强太多,反而不会去多想,因为知道没有什么可比性。可是如果一个人只比自己强一点,却能压住自己,那汹涌的妒忌会轻易腐蚀心灵。
尤其,长夜甚至不比他强。
比起他的三灵根,废灵根就是一个废人。
偏偏这样的人,沾了他的风,成了门派长老的亲传弟子。
妒忌阴暗的想法,夜夜灼烧汪枫的心脏,积累叠加,让他对长夜的“幸运”充满了敌意。
他这个人心性本就浮躁,要不然也不会十八年了还是外门弟子,修为没进步。只被人起哄两句,都没耽误时间,就迫不及待跳出来成了出头鸟。
拦在路中间,汪枫指桑骂槐。
“某些人,明明是废灵根,还要做亲传,不觉得浪费门派资源吗?”
长夜停下脚步。
汪枫扬起下巴,神情故作轻蔑不屑。
“看我做什么,我说错了,亲传弟子的份例你用得上吗?季长老是被小人蒙蔽了,才会做出糊涂事,等他清醒,一定会第一时间清理门户!”
长夜盯着他,眼皮底下的眼珠颜色变沉。
他知道,他被激怒了。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一个极富攻击性的性格,要不然,也不会在父不祥母亲早早过世的前提下,还能摸爬滚打地活着长大。
他骄傲冷硬,不折不屈,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倔强和韧性。
来到问仙门,污浊的小人看不惯他,想要打断他的脊骨,用了三年,才让他勉强蛰伏下来。
可是一旦找到机会,比如季修出关,他立刻就能站起来,重新找到向上爬的机会。
他并不是脆弱到需要别人来拯救的小可怜。
那些示弱,是卖惨,是手段,是为了生存,却不是他的真实性情。
外界被他的表象迷惑,以为他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跪下的。
而如今,他有了唯一的弱点和逆鳞。
议论他,他不在乎;嘲笑他,他不看重;唯独不能污蔑他师父。
汪枫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踩着他的底线,在疯狂地耀武扬威拉仇恨。
长夜开口,语气同样冷硬,寸步不让:“汪师兄,三年不见,你倒是变得狗拿耗子起来了。要说浪费资源,不也是你送我进来的?难道那两块灵石,喂不饱你的肚子?”
汪枫脸色一白。
长夜眼神怪异,说:“还是说,你以为我一个废人,记不住三年前的事?”
记忆力随着修为和神识的增长而增长,汪枫作为练气期弟子,都要想半天才能想起长夜的脸,也就想当然地以为长夜不可能记得自己。
谁也没想到,长夜还真就记住了。
汪枫想到自己的后悔,脸色惨白,败了。
一个外门弟子而已,过了十几年,还是练气期,根本没什么地位和重要性。
要是让善事堂知道他在挑选弟子这上面做手脚谋好处,分分钟贬为杂役,逐出门去。
长夜冷嗤一声,抬起头,看向旁边窥探看热闹的一名弟子:“可否为我请一下善事堂的管事。”
那名弟子受宠若惊,连忙答应,不顾汪枫惊慌警告的眼神,一溜小跑去了不远处的善事堂。
没多久,善事堂的一名陌生管事,带着人来了。
长夜语气平淡地说了三年前的那件事,管事听得脸色微变,看了汪枫一眼,自认为明白了长夜的意思,飞快道:“长夜师兄放心,我离开将他逐出……”
汪枫眼神大骇,求饶的话到了嘴边:“不……”
“不用。”长夜清清淡淡地打断。
在季修身边待了这么久,他也学了几分季修的淡定和飘然,说起话来神情和口吻都十分平静。
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好比一把刀子,直扎人心。
汪枫听到他阻拦,神情错愕又惊喜,还以为自己有救,感激地看着长夜。
长夜慢吞吞说完剩下半句:“念在初犯份上,可以将其贬为杂役,正好秋日峰上缺人,我可以将他领回去。”
汪枫:“……”
长夜不在意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对了,善事堂的那位王管事,似乎也被贬成杂役了,正好一起带回去。”
新来的陌生管事:“……”
隐去身形,刚刚察觉到冲突要出面的金阳子:“……”
这小子,没有看起来那么弱嘛。
虽然用招毒辣阴损了一些,倒也不错,不是完全的依靠季长老,能自己立起来。
……
有了这个杀鸡儆猴,剩下的路,想要找茬的人都心有寒意,隐忍起来,暂时没有动作。
长夜顺利地去更换了玉质的身份牌,又领了当月份例,带着身后领到手的十八名杂役,打算回去。
今时不同往日,季修的地位拔高,可以挑选的杂役弟子数量也在变多。
不过不用担心愿意的弟子人数不够,如今去秋日峰做事,可是一桩肥差,仅仅十八名杂役弟子的数目,完全满足不了广大杂役弟子想要亲近季修的心。
所以,对于占了其中两个名额的王超和汪枫,大家十分嫌弃。
不过众人心知肚明,这两个人过去,绝对不会有他们那样正常的待遇。别说从季修和长夜手里得到一丝漏下的打赏和奖励,能见到季修一面,就算他们输。
杂役弟子之间的勾心斗角,可不比宫廷大戏弱。
他们也要争宠,而争宠最好的手段,就是打压长夜看不顺眼的王超和汪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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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敢铤而走险;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行事——引用自网络,也有说来自马克思,标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