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在那辆假警车上出现的樱花与剑的符号, 还是之前安室透他们提过的菊叶颈侧蝴蝶与剑的纹身,都和剑有关。
然而警视厅并不知道菊叶那边的消息,却用了这么一个代号, 松田阵平心里难免多想, 诸星登志夫是不是知道什么?
可他的表现又完全不像是知道内幕的样子,松田阵平在与他交流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 他迫切地需要知道医生的事。
松田阵平不想多说,从他那里出来之后,立即打电话给了安室透。
在他被秘密接到警视厅的时候,安室透也被人保释出去了,当时松田阵平在诸星登志夫的办公室里, 诸星登志夫问他要不要把人多拘留一阵,让他先去见一面,了解一下情况。
松田阵平知道那是试探, 诸星登志夫也许是想知道安室透的身份, 但他并不想给对方这个机会。
他会接下这个任务, 更多的还是因为研二。
能调查医生,就代表着能继续追查研二的事,警视厅还给了这么大的权利, 傻子才会拒绝。
松田阵平咬着嘴里的棒棒糖, 那是班长给他的,因为前段时间被全面禁烟,松田阵平都忍不住对班长的牙签下手了, 班长早上来看他的时候给他带了几根棒棒糖。
哄小孩子一样, 松田阵平有些不满, 但不得不说, 嘴里咬着点什么东西的感觉就是不同。
他拿出手机, 打电话过去问:“另一个家伙怎么样了?”
因为还在警视厅里,他没有说出诸伏景光的名字,根据零之前透露的信息,很有可能是警视厅内部出了问题。
现在除了他们几个,暂时还没有人知道诸伏景光活着。
松田阵平担心他再次被医生带走,成为要挟他们的筹码。
安室透说:“他给我发了短信,暂时安全。”
诸伏景光在那条短信里只有这几个字,发信的号码是一个陌生的私人号,安室透略微查了一下,定位就在千代田附近。
换句话说,说不定离警视厅都不是很远。
然而以诸伏景光的情况,他是绝对不会靠近警视厅的。
而且暂时这两个字也很微妙。
松田阵平咔嚓一下把嘴里的棒棒糖给咬碎了。
“说不定被医生绑回家了呢。”他慢悠悠地说道。
千代田除了有警视厅、国会和皇居之外,还是有名的富豪区。
“别开玩笑!”安室透却是吓了一跳,“怎么可能!”
景光他从来没有见过医生啊!
而且医生绑他回去干什么?!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菊叶对诸伏景光好得不行的态度,安室透一阵头皮发麻。
该不会是菊叶自作主张把他带回去了吧?
诸伏景光受伤之后根本走不远,安室透在剧院附近找他的时候,还得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就是电视上和一些人的手机里出现过hiro这个词。
因为是英文,不少人还在猜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安室透越想越觉得,那很有可能是医生留下的警告,所以在收到诸伏景光的消息后仍旧无法放心。
尽管诸伏景光在短信里用了特殊的暗号,证明消息确实是他本人发的,可医生那么聪明,破解暗号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安室透又是担忧又是焦急,另一边,诸伏景光却是被刺目的光芒给照醒了。
仿佛有一个大大的太阳悬在他的头顶,暖洋洋的气息从身前传来,他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睛,忽然看到一双手朝自己伸了过来。
那双手手指修长,骨节略微突出,能看得出是一双男人的手,那人毫不客气地掀开他遮住伤口的西装外套,就要往诸伏景光的下巴伸来,似乎想把他的脑袋别开,以便解开他身上的衬衫。
诸伏景光视线落在他白色的宽松衣袖上,袖口用了罗纹边束口,那是卫衣最常见的款式,袖子垂下来正好遮住手背,露出几根手指,看起来舒适又不失美感。
诸伏景光却一下子坐起来,狠狠抓住那人的手:“你干什么?!”
他的神色中带着几分冷厉,又仿佛惊魂未定地瞪着面前的人。
那人顿时睁大眼睛:“前辈的伤口不要紧吗?”
他的视线落在诸伏景光胸前的伤口上,因为诸伏景光的动作,胸前渗出的血迹似乎又变得明显了些。
他的手半包裹在卫衣的袖子里,手指暖洋洋的,和因为失血而发冷的诸伏景光完全不一样。
诸伏景光甩开他的手说:“我自己来!”
他视线不动声色地移向身旁,一个超大的落地灯正对着他的脑袋,难怪他会觉得那么晃眼睛。
这家伙,不会是想把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以为这样更好换药吧?
诸伏景光忍不住头疼,再看看落地灯旁的小桌上,放着一个托盘,里面是剪刀,纱布,还有之前从远川宅拿来的止痛片。
连消毒的酒精都没有!
诸伏景光额头一跳,不禁问道:“你跟在医生身边那么久,他就没教过你怎么处理伤口吗?”
这还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提到这个话题,上次听到医生这个代号的时候,对方似乎还有些吃惊。
诸伏景光瞥着身侧的棕发男生,却听对方说道:“教过啊。”
他的脸上带着点理直气壮,意思十分明显,就算教过,和我折腾前辈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诸伏景光语气加重了几分:“出去!”
“前辈不要我帮忙换药吗?”对方暖棕色的眼睛眨啊眨的。
诸伏景光:“出去!!”
要是理智还在,他都想说让眼前这家伙滚蛋了。
医生竟然是和这样的家伙一起长大的,一时间有点难以想象。
棕发男生十分惋惜:“那前辈有需要再叫我。”
他利落地把刚拿起的剪刀放下,然后脚步欢快地走了出去,看他的背影,完全不像是刚刚表现出来的那么不舍。
诸伏景光不禁咬了咬牙,要是还待在这家伙的地盘,他怀疑自己迟早会被气死。
他抬眼打量四周,他现在所在的似乎是个客房,除了必要的床和桌椅之外什么也没有。
那盏落地灯似乎也是从别的地方拿过来的,漆成了哑光的黑色,造型是十分冷硬的工业风,和金田雪帆平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桌椅和衣柜也是以低调的灰色为主,诸伏景光把纱布拆开,看了看胸前的伤口,切口很小,缝合的痕迹也很老练,可以看得出替他做手术的医生技术不错。
可惜再好的技术也禁不住诸伏景光这么折腾,现在伤口上大半的线头已经崩开了,伤口上汩汩不断地有新鲜的血迹冒出,诸伏景光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血管或者其他缝合的部位破裂了。
亲眼看到这道伤口,他终于多了几分心惊肉跳之感,不免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早知道就不该理会金田雪帆。
现在他身边不仅连消毒的酒精都没有,更别提用来缝合的工具了,要是里面的手术伤口也裂开了,都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去到医院。
然而让诸伏景光求助外面那人,诸伏景光又是一万个不情愿。
要是手机还在就好了……想起自己的手机,诸伏景光心里一惊,匆忙用纱布把伤口裹好就往外冲了出去。
外面是刷成浅灰色的走廊,不远处亮着灯,能看到宽敞的客厅,诸伏景光却没有听到那人活动的声音传来。
他随手打开身侧的另一个房间门,发现那也是一个客房,更远处一些是洗手间,在客厅对面还有两个房间和一条走廊。
他朝走廊深处走去,那里的门不同于外面冷硬简约的装修风格,那扇门是纯黑色的,没有任何反光,看起来也更厚重,散发着奇异的冷感。
诸伏景光试着推了一下门,没想到门悄无声息地开了,房间里的灯自动亮起。
诸伏景光这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个暗房,几台相机摆在宽阔的台面上,旁边是水池隔离出来的湿区,里面沉淀着几张照片,似乎还没来得及冲洗。
在对面摆放着一张白色的工作台,他之前见过的那台电脑就摆在上面,旁边还放着他的手机,手机上的弹孔分外显眼。
手机旁零散放着数据线和螺丝刀等物体,似乎是准备把手机拆下来读取里面的信息,诸伏景光呼吸一紧,快步走进去拿起了那台手机。
不远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没想到金田雪帆竟然出去了,而且在这时候又回来,诸伏景光赶紧拿着手机回到水池前,将手机迅速扔了进去。
显影液集成的池水一荡,微凉的气息拂面而来,暗房里的水池竟然是恒温的,而且设定在了最适合显影的温度上。
几张胶片随着水波荡漾,诸伏景光飞快抓过一旁的工具,将其中一张照片夹起。
看到那张照片的瞬间,诸伏景光眼神一缩,喉咙不自觉地发紧。
那是他自己的照片!
有他昏迷靠在车上的,有他刚才倒在床上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拍了照片,还丢进了暗房里,等着他来看。
这个家伙……!
诸伏景光蓦地明白过来了,又跟他开这种玩笑!
难怪刚才连门都没关严实,他都是故意的!!
诸伏景光咬着牙,回头用力瞪着慢步走来的人。
今鹤永夜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见他瞪起眼睛,那双湛蓝的眼眸睁得溜圆,在素来温柔的脸上也不会觉得凶恶,反而让人感受到了新奇与警惕。
今鹤永夜说:“我去给前辈买东西了。”
这位前辈真的很有意思。
原本还想自己拿走手机的,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他自己动手比较好。
猫猫不能逆着毛捋,对吧?
谁要听这个啊!
诸伏景光神色一滞,抬手指着一旁的显影池问:“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的照片会在里面?!
就为了惹他生气吗?!
面前的男生却不答,一脸无辜地望着他,好像他应该知道这人有喜欢胡乱拍照的习惯一样。
然而作为被拍下来的人,诸伏景光心情却说不出来的糟糕。
他推开面前的棕发男生,冷着脸快步走了出去。
今鹤永夜关上门,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
到了客厅他才说:“前辈的伤口处理好了吗?”
诸伏景光回房间的脚步一顿。
今鹤永夜把买来的东西放到桌面上:“我去药店买了点东西,前辈要不要看看能不能用上?”
话音未落,诸伏景光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攥紧了。
怎么感觉他比安室透还要容易应激,今鹤永夜心里叹了口气,赶紧跑过去拉住他:“拖太久不好,还是处理一下吧。”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仿佛带着真切的关心,然而落在诸伏景光的耳朵里,却只剩下了气恼。
诸伏景光脸色难看地望着跑上前的棕发男生,对方好像感受不到他糟糕的心情一样,半拖半拽地把他带到休息用的沙发上。
前方的茶几放着他刚刚拿回来的袋子,里面能看到有一小瓶碘伏,还有些其他的物品。
他真的是出去买东西了?
诸伏景光隔开他伸过来的手:“不用,我自己可以。”
他拆开刚才匆匆绑好的纱布,似乎是察觉到他不愿让自己帮忙,凑上来的棕发男生缩回手,慢悠悠地起身走到了另一边。
一阵窸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诸伏景光这才发现,他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另一个袋子,只不过放在了门边。
进门左拐就是开放式的厨房,大约是看到暗房的灯开着,他才把东西扔下,先去找了诸伏景光的。
诸伏景光看到他从里面拿出了一块牛排,一盒半成品的炸鸡块,还有两盒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最后是一瓶可乐。
诸伏景光拿着碘伏的手一顿。
这是给病人吃的东西吗?
哦,也可能他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
被刺激得太多了,看到这一幕,诸伏景光竟然诡异地平静下来了。
面无表情地把伤口处理完毕,金田雪帆带回来的那一堆东西里,竟然还有缝合线。
只不过线是紫色的,让诸伏景光刚有所好转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
眼前一会儿闪过医生那双冷淡的紫眸,一会儿又是金田雪帆乖巧得过分的笑容,诸伏景光低下头,闷闷地开始缝合伤口,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闻到一阵香味。
意料之外的不是炸鸡块,而是高汤醇厚的香味,里面混杂着小松菜和鲭鱼的气息。
诸伏景光有些意外地望过去,只见棕发男生站在微波炉前,一脸认真地盯着手里的盒子,那神情仿佛在进行某种学术研究一般。
散落在客厅各处的图纸和符号也充满了理科的严谨,这家伙似乎并不如表面的那么简单和无忧无虑,也不像亲口说出自己杀人时的冷漠,诸伏景光怔了一怔,忽然见对方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是和往常一样的阳光和温暖,带着少年气。
“前辈要过来看看吗?”他笑着问。
诸伏景光披上外套走过去,看到他晃了晃手里的盒子,语气轻松,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一样:“番茄炖鸡肉,但是里面竟然没有番茄!”
只有半成品的鸡肉!!
诸伏景光顿时无话可说。
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诸伏景光不懂他的脑回路,但也看出来了,这两个菜多半是买给自己的,鱼肉和鸡肉都是营养价值高还容易消化的。
看他兴致勃勃地拆开那盒鸡肉,似乎真的打算把这个半成品随便煮了给自己吃,诸伏景光赶紧说:“把你刚才剩下的胡萝卜和洋葱切起来。”
“嗯?”面前的棕发男生一顿。
诸伏景光说:“你不是想吃炖肉吗?”
半成品的鸡肉盒子写着450g,显然不是给自己一个人吃的,说不定就是面前的男生想吃,才顺手给买了。
诸伏景光站在一旁说:“胡萝卜和洋葱切好之后,把鸡肉煎起来一起炒,然后加清酒和味醂,放高汤煮开。”
棕发男生看了看他,大概是他脸上的神情比较可信,对方放下鸡肉,听话地拿起了案板上剩下的洋葱。
诸伏景光在一旁的水池边洗了手,起身便看到他把洋葱和胡萝卜全部切好,扔进了锅里。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随意的气息,有种做好了就吃,做不好就喂给身旁这位怨种前辈的任性,诸伏景光默了一瞬,还是没有上前帮忙。
他平时极少给别人做饭,更何况现在身上还受了伤,好在金田雪帆也没有让他帮忙的意思,把他说的步骤一一完成,然后淋上酱油,收汁准备出锅。
在这段时间里,他还跑去炸了炸鸡,然后自己给自己倒了可乐。
真是一点也没把诸伏景光当成外人。
诸伏景光沉默了片刻,不知怎么心里涌起了一股复杂感。
如果金田雪帆不是杀人犯……他们说不定真的能成为关系不错的前后辈。
但这是不可能的,别忘了他还在人质身上绑炸弹,送到警视厅的发布会上。
一遇到和医生有关的事,都不知道他的反应会有多激烈。
诸伏景光的心情忽然沉重起来。
沉默一直持续到鸡肉炖好,棕发男生把热好的饭和筷子一起递给他。
诸伏景光默默吃着东西,对面的男生戳着面前的炸鸡块,看到他脸上沉重的神情,忽然笑了起来。
像是要缓和气氛那样,他笑容灿烂地说:“对了前辈,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
诸伏景光抬起眼。
听到对方说:“我现在不是你一个人的后辈了哦!”
诸伏景光心里一紧。
他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被分到了一个超严厉的人手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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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斯克紧张地站在办公桌前,这里明明是他自己的办公室,一切都是按照他自己的喜好布置的,可他却忍不住把心提了起来。
都是因为此刻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
黑色长风衣,银色长发,绿眸森寒犹如某种冷血动物一般。
“琴酒……”
他今天不过是在办公室里小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外面的秘书已经不见了,一整层楼都静悄悄的,这个他最不愿看到的不速之客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里。
“你来这里干什么?”皮斯克紧张地说,“这个季度的钱我已经——”
“有个任务,”琴酒不用听都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打断道,“我用你的名义,约了三天之后和北岛科技的老板见面。”
“什么意思?!”
皮斯克心里一惊,北岛科技!
组织难道——
“你去和他见面,尽量把时间拖得久一点。”琴酒语气简练地交代,“其他的不用管。”
“好,”皮斯克说,“那我要不要准备什么?”
“随便你。”琴酒不想理会他这么蠢的问题。
拖延时间要准备什么他自己不知道吗?还用问自己?
他走出皮斯克的办公室,拿出手机,找出那个邮件里新添加的号码。
[三天之后,任务。]
收件人是甲州威士忌。
琴酒:[到时候,你就跟在我身边,不准单独行动]
对方很快回复,邮件里还带着一个笑脸。
[好哦]
[那你这次可一定要好好看紧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4-23 23:58:56~2024-04-24 23:5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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