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他已经三天没出现了!”
松田阵平坐在一家冷饮店里, 对诸伏景光说:“他也没有租那边的房子!”
自从那天之后,他们一直很警惕羽切会做些什么——都说了跟在他身边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新案件这种话了,可直到他们把羽切送回学校也什么都没发生。
那家伙什么都没做, 只是下车的时候顺手拿走了诸伏景光放在车上的CD。
那是冲野洋子刚发行的新专辑, 毛利小五郎是受到冲野洋子的邀请才带柯南去了真中家的别墅,诸伏景光一直觉得这其中很有可能存在着某种关联, 所以路过店里的时候顺便买了一张专辑,没想到就这么被他拿走了。
“那他也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吧?”诸伏景光端着手里的杯子,慢悠悠地说道。
在他们的对面,就是冲野洋子和粉丝举行见面会的地方,羽切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冲动追星的人。
“那你还有什么办法能找到他吗?”松田阵平坐在他对面问。
诸伏景光顿时语塞。
那天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羽切, 跑到他的学生公寓下面也找不到人,倒是听说有人在大量收购陨石,现场还出现过很像羽切的人。
他们意识到羽切不是凶手, 并没有让医生收手, 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戏弄他们。
诸伏景光端着杯子的手一顿, 正要说些什么,一个人忽然从外面进来。
那人手里抱着两个圆乎乎的小熊,把前方的视线挤得满满当当, 只露出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微卷的头发让他的脑袋看起来也毛绒绒的一团。
他似乎想去到最里面的座位,小心翼翼经过诸伏景光他们身边的时候,其中一只小熊的尾巴忽然从桌面扫过, 一不小心就把竖起来的菜单立牌给弄倒了。
“抱歉, 抱歉!”他连忙弯下腰, “我不是故意的!”
在他怀里的两只白色小熊因为他的动作也探出了脑袋, 一下子挤到了桌边的位置, 差点把松田阵平放在旁边的水杯都给碰倒了,松田阵平赶紧说:“没事。”
看着男生手脚无措,紧张得想要往后退的样子,他又忍不住说:“小心一点!”
——来冲野洋子见面会现场的,都是像这家伙一样的社恐和阿宅吧,羽切怎么看都和这些人格格不入啊。
就连松田阵平也对自己的猜测感到不确定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诸伏景光伸手把倒在桌边的立牌扶了起来,他的动作很慢,却给人一种莫名郑重的感觉。
立牌的底座是金色的亚克力,中间插着店家的冷饮广告,最上方还放置着一把这样的小伞,只比两根手指大了一点,他先把伞取了下来,然后仔仔细细观察那个广告立牌起来。
松田阵平“嗯?”了一声,抬眼问:“怎么了?”
看着诸伏景光检查得仔仔细细的动作,他忽然瞪大了眼睛:“你该不会——”
该不会是在检查窃听器吧?!
这个东西从他们来之前就放在这里了,他们进门的时候,这一桌的人刚走,店员都还在收拾桌面,就算有窃听器,也不可能是专门用来窃听他们的。
装窃听器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他们会坐哪一桌?
除非——
松田阵平脑海中忽然闪过了刚才那个男生不小心碰倒广告立牌的样子,他回头望去,男生已经坐到了角落里,和他们隔着好几张桌子的距离,他把其中一只玩具熊放在了旁边的沙发上,双手搂着另一只,整个脑袋都压在了上面。
微卷的碎发从额前垂下,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他在看前方的手机,神情中却带着点莫名的困倦感。
诸伏景光这时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广告牌,松田阵平没由来的松了口气,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说:“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怎么可能随便遇到一个人就往他们的桌上塞窃听器呢,而且还是那么——
看起来根本就不可能的人。
松田阵平怀疑店员再不把菜单拿过去,后面那家伙都能直接在店里睡着了。
他不会是来蹭空调的吧?
松田阵平又往后面看了一眼,这几天的天气都很热,那家伙却带着两个大大的毛绒玩具,这么一看确实有点可疑……
正在他思绪摇摆不定间,诸伏景光开口说道:“那个熊好像是冲野洋子代言的。”
松田阵平“哦”了一声,又飞快反应过来:“那你检查个什么?!”
大部分粉丝都在对面排队,想早点见到冲野洋子,但也有些人因为身体不适,不能在大太阳底下排队的,说不定那个男生也是呢。
松田阵平看了看那人抱着玩具熊越发惬意的样子,忽然觉得对方一点也不像冲野洋子的粉丝。
他绝对不是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去排队的那类人。
可如果不喜欢冲野洋子,他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还提前买了周边?
松田阵平越想越不明白,这时诸伏景光慢悠悠开口了:“小心点总没错吧。”
听他的语气,像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松田阵平顿时佩服不已:“真应该把我客厅的空调也交给你检查检查。”
最近客厅的空调总是时不时就抽风一下,松田阵平不常在家,出门的时候总是会忘,回来了又莫名的在意。
“你自己不是会拆?”诸伏景光看了看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也看着他:“免费劳力!”
“我不免费,”诸伏景光说,“零才是免费的。”
“那我下次打电话叫他,”松田阵平说,“他一来我就把空调关掉,假装坏掉了。”
然后那个热心肠又有正义感的家伙就会自告奋勇地要帮他修空调了。
看着满脸写上了计划通的松田阵平,诸伏景光忍不住抬了抬眼。
总觉得他这是在讨打,诸伏景光想了想,还是没拆穿他的“计划”。
他看了一眼手机说:“我去接一下零。”
这边的冷饮店很多,还都是差不多的连锁,他们之前没说清楚到底是第几家,那家伙好像走错了。
“去吧。”松田阵平挥了挥手。
然而直到他起身离开,看着他从容离去的背影,松田阵平才忽然意识到,他根本就没说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检查那个立牌,又为什么会怀疑后面的人。
店外艳阳四射,是一眼看过去就能感受到的炽热,诸伏景光的身影仿佛都融化在了空气里,松田阵平揉了揉眼睛,有些莫名其妙地说:“什么啊……”
神神秘秘的,那家伙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不想告诉他。
他忽然把手一伸,拿起了放在桌面的广告立牌。
店外,诸伏景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神情和动作都像是带着赌气的松田阵平,他忍不住笑了一下,然而带笑的嘴角又很快压了下来。
他下意识往店内更深处看了一眼,然而因为玻璃和装修种种遮挡,他没能看到最里面那人。
他只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
最开始遇到医生的时候。
那家伙的出现是在咖啡馆的一段录像中。
只是一段普普通通的录像,普普通通的巧遇,然而没多久之后,就有人这么轻易地死掉了。
那时候的医生也是这么抱着一摞书,匆匆地从店外进来,就在那个抱着玩偶的男生出现的瞬间,诸伏景光眼前闪过的是近乎一模一样的画面。
尽管他从未经历过,但那段录像他早已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他绝对不可能弄错。
在那个男生道歉的时候,他的眼里也没有丝毫歉意,而是有着像是期待着某种好事发生一样的神情。
诸伏景光深深吸气,望着店内因为玻璃阻隔而变得模糊的画面,拿起手机说:“你什么时候到?”
电话那头传来了安室透有些疑惑的声音:“不是说了还在找停车位?”
才刚发完消息又打电话过来,安室透不由得问:“出事了?”
“……没什么。”
希望只是自己的错觉吧,又或者是太过紧张的缘故,这些天他其实没少去南洋大学,有一次在学校的教学楼外差点就逮到了羽切。
那时候他在跟一个叫广田的学姐说话。
“你好像很着急呢,”他像是不经意间地问,“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不,没什么,”那个学姐说完之后,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僵硬了,又赶紧说,“一些小问题,我自己能解决。”
看似没有任何问题的对话,却没由来地让诸伏景光心中浮现出不安感,尤其是对方最后那一句: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指导了。”
这难道不是告别时候说的话吗,又或者说是……诀别?
然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找不到羽切的身影了。
与他说话的学姐不知道是碰巧还是其他原因,上了一辆车就消失在了街道之外。
从那以后,诸伏景光就时常觉得,他们所看到的“羽切”,其实就是医生。
然而无论松田阵平还是安室透都对羽切无辜者的身份深信不疑。
许久未曾出现过的不安再次袭来,诸伏景光不知道自己那天所做的决定是否正确。
那么草率地接触羽切,真的没有问题吗?
如果他们遇到的人已经不是羽切了呢?
与那一天羽切觉得自己领地被入侵的情况完全相反,真正感觉被入侵了私人领域的明明是诸伏景光自己。
明明那人什么也没做,他却好像一点一点地在和身边的所有人和事物产生距离,产生分歧。
诸伏景光吸了吸气,忽然说:“我觉得医生在这里。”
“嗯?!”
电话那头一下子拔高了音量:“我马上来!”
——但是从来不会让他失望的是,他身边还有两个会一直支持他,一直信任他的人。
——无论他做出什么判断。
诸伏景光笑了笑说:“好。”
他往店内看了一眼,松田阵平还在翻来覆去地看那块广告牌,看样子就像是要把小小的立牌给大卸八块了一样。
他眼里的笑意变得更明显了,在松田阵平发现之前,他飞快移开了视线。
他忽然有种轻松无比的感觉,无论里面那人到底是不是医生,他都不会那么轻易地输掉,更不会像那天一样,让案子那么轻易地发生了。
他们既然能在那么多线索中发现医生的存在,为什么不能尝试着抢先一步,阻止那些悲剧的发生呢?
有零他们在身边,他一定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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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在诸伏景光看不到的地方,一个微弱的红色信号轻轻闪了一下。
那是放在松田阵平他们桌下的,毫不起眼的黑色窃听器所发出的光芒。
在阳光折射进来的明亮光线中,那一缕红色的光芒就如同幻觉一般不起眼,轻易消融在了店门开启时反射出的强光中。
“不是说要等羽切吗?”看着都快把手里的广告牌折腾坏了的松田阵平,安室透有些疑惑地开口,“你这是在干什么?”
“研究菜单!”松田阵平一本正经.jpg
在一旁的诸伏景光忍不住笑了起来。
另一边,把脑袋懒洋洋搭在玩具熊上的黑发男生微微抬起眼,片刻后又垂了下去。
他双手抱着毛绒绒的小熊,懒懒地望着手里屏幕。
“波本”
“基尔”
“科恩”
“基安蒂”
一个个名字显示在屏幕的小地图上。
男生看着那些分散的名字,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组织都这么安分。
有点无聊呢。
他关掉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