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风夹杂着砂砾, 吹拂在每个人呆滞的脸上。爆炸的轰鸣声在脚下接连不断的响起,每一次爆炸都引起一次不小的地震。
曾经那个辉煌的宫殿坍塌成半座废墟,西北角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淅淅沥沥地掉着碎石。幸存的人们像一群鹌鹑挤在角落里,惊恐地看着天上不间断的炮火砸在他们不远处的废墟里。
远离人群的一处桌子后, 伊丽莎白茫然地抬起头, 她额头上的温热正在逐渐消散。刚才还护着她的和景弥生不知去向, 她费力地扯着自己过长的裙摆, 试图站起来。
“砰!”
又是一场炮击, 随着剧烈的震动,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伊丽莎白连忙在地上翻滚, 险之又险地避开这次危机,碎石砸在她的腿上, 让她忍不住发出声音,倒吸一口凉气。
“伊丽莎白, 咳咳,是你吗?”
一道虚弱但熟悉的声音从倒塌的石柱后方传来,伊丽莎白眼前一亮, 她脱下自己的尖角高跟鞋,然后用鞋跟把裙摆割破。
她总算从繁琐的裙子中挣脱出来,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冈萨雷斯哥哥, 你还好吗?需要救援吗?”
只见冈萨雷斯半跪在一堆碎石里,倒塌的石柱和墙壁的夹角正好为他创造出一个绝佳的三角避难区。他有些狼狈地喘着粗气,俊美的脸上布满灰尘, 奢华的披风也被割成了破布条。甚至他右手的袖口不知道被什么割破,沾着些许鲜血。
“嘘, 伊丽莎白,不要喊人。”见伊丽莎白准备喊人,冈萨雷斯连忙挥挥手,示意伊丽莎白过来。
待她过来后,冈萨雷斯拉着她蹲下,轻声道,“黑市能买到的迫击炮,射程最远的不超过800米,这里距离庄园外墙有1000米。这些都是在庄园里面发射的,家族里面有内鬼,我们现在不能出去。”
“而且,你听到吗?炮火之下的风声,那是直升机的声音,家族可没有派出直升机,这是敌方安排的。我们现在露头,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冈萨雷斯略微从石柱后抬起头,他远远地看见自己的手下都在焦急地寻找自己。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咬咬牙放弃了求救,“现在谁也信不过,我不知道谁是那个内鬼。伊丽莎白,我现在只信你,我带你走。”
“什么?走,走哪里去?”伊丽莎白状作茫然地看着冈萨雷斯,如果说天上的直升机是冲着冈萨雷斯来的,那她刚才给冈萨雷斯的胸针恐怕就是定位器。那只要离开这个掩体的一瞬间,直升机就会带走冈萨雷斯的生命。
但冈萨雷斯没有察觉到伊丽莎白的异样,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地点点她的额头,“你当父亲修这个庄园就是为了显示财力的吗?当然有密道啊,我之前也把密道告诉过玲娜,希望她在里面等我们。”
密道?和景大人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伊丽莎白抬头,在远处的人群里搜寻着对方的身影。她和藏在阴影里的和景弥生目光接触上,对方微微颔首,她这才放下心来,“好的,哥哥,我和你走。”
“哥哥?”冈萨雷斯一愣,他从未听过玲娜以外的人喊他哥哥。
见冈萨雷斯满脸复杂又感动,伊丽莎白温和地笑道:“你把我看得和玲娜一样重要,那我就和玲娜一样喊你哥哥吧。”
看着伊丽莎白的笑脸,冈萨雷斯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他伸手擦擦伊丽莎白的小花脸,“是,走吧,妹妹。”他弯腰低头,牵着伊丽莎白的手小心翼翼地走着。
远处,和景弥生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人离去,他拿起电话说道,“真可惜,冈萨雷斯没有往外跑,而是上了楼,估计是有密道。要追吗?琴酒。”
琴酒在他拿走定位器后就离开了宴会厅,去外面准备进攻。此时手机里面传来琴酒有些含糊的声音,大概是因为他正悠闲地叼着烟。
“追上去,他逃不掉的。”
不出意外的回答。
“我明白了,对了,琴酒你会过来吗,需要我要等你吗?”
手机里,琴酒的声音暧昧不清,他似乎正侧过头在听谁说话,呼啸的风中夹杂着他的回答,“会过来,不用等。”说完他便把电话挂断。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和景弥生看向安室透耸耸肩,“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要跟上去带走伊丽莎白,你打算怎么办?”
“我和你一起去,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组织里的迫击炮,射程可比这个远多了,少说也有4000米的攻击范围。至于墨国自己的军备物资,怎么也应该比4000米还远才对。”
“但我确认过了,这些都只是墨国黑市上售卖的小土炮,容易炸膛不说,威力也很小,可能还没有炸弹好用。这种小土炮不可能达成组织的目的,反而会暴露自己的存在,这不像是BOSS能做出来的决定。”
“不是我神化敌人,但目前我知道的BOSS的所有决定都非常准确,就像未卜先知一样的准确。”
安室透眉眼间都是不解,“而且我也第一时间确认过,在攻击前朗姆和贝尔摩德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琴酒刚才也没有问他们的下落。我总觉得组织的目的不是那么简单。”
不亏是zero,诸伏景光赞同地点头,他同样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
“那你跟上我吧,小心点,子弹可不长眼。”和景弥生叮嘱一声,“hiro,你也小心点,和安室先生尽可能站在一块,别走散了。”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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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楼的休息室
冈萨雷斯弓着身子推开门,只见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子正在里面焦急地原地转圈,她听到门扉开启的声音后,惊喜地跑过来,“哥哥!”
“玲娜!”冈萨雷斯连忙接住飞奔过来的妹妹,“我不是让你如果出事,先去密道里面等我吗?”
“可,可是……我担心哥哥你,如果你没来,我一个人跑有什么用。”玲娜绞着裙摆,怯懦地说,“我很担心你们……”
见状,冈萨雷斯也无心苛责女孩一句,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哥哥明白,但是玲娜自己的安全也很重要。好了,不多说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冈萨雷斯摸索着桌底的按钮,随着一声清脆的敲击声,巨大的衣柜安静地向两边移动,分出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黑暗通道。随着灯光的亮起,道路尽头升起一台拉闸电梯。
见一切照常无误,冈萨雷斯松口气,“走吧,玲娜你走前面,我断后。”
“好,好的,伊丽莎白姐姐,你和我来。”玲娜牵起伊丽莎白的手,小步快跑进入密道。
跟着玲娜的步伐,伊丽莎白却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下去,冈萨雷斯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怎么样,没事吧?”
“嘶……没事,没事。”伊丽莎白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割出了血,此时疼痛才逐渐袭来。她快速撕下裙摆给自己做了个包扎,“好了,走吧。”
“小心点,不行我背你走。”冈萨雷斯半蹲下身,示意伊丽莎白上来。
伊丽莎白小跳两步,发现自己确实无法行走,便干脆爬上冈萨雷斯的后背,“抱歉,拖累你们了。”
“哪里的事情,我们都是一家人啊,伊丽莎白你也帮了我很多。”冈萨雷斯背起伊丽莎白,缓步向前走去。
“是啊,我们是一家人……”伊丽莎白侧头瞥了一眼地上的布料和血迹,收起手上的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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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血迹,还有伊丽莎白同款裙子的布料碎片。是她留给你的记号?”安室透半蹲在地上,指着衣柜的底下,“被压在了衣柜之下,这个衣柜是个暗门。看来我们需要找一下机关,不知道伊丽莎白有没有留下记号。”
“这个血迹呈7点钟方向,去桌子那边找找。”诸伏景光顺着血迹走到桌边。
桌子上的东西仆人会频繁打扫,应该是什么看上去就不会动的东西。他蹲下身,摸索着桌底,随着一声清脆的敲击声,他便知道自己找对了。
“呜呼~干得漂亮。”安室透挑眉吹了个口哨,“走吧,看上去是个电梯,希望他们没走太远。”
“既然有血迹,那伊丽莎白肯定会称自己受伤拖慢他们的前进速度。”和景弥生率先走进密道,“好了,走吧。”
电梯后的道路又黑又长,但好在他们三人身体素质极佳,能安静又快速地前行。
很快,他们就看见了前面的三人。
他们都没有呼喊前人的打算,只是默默跟在三人身后。冈萨雷斯带着他们一路往前走,最后抵达到地面上。
“呼呼,到这里……应该就安全了……”冈萨雷斯忍不住喘着粗气,伊丽莎白虽然轻,但毕竟是一个成年人体重。
“抱歉,哥哥。”伊丽莎白单脚站在地上,“让玲娜扶着我就好了。”
玲娜连忙上前搀扶,“是啊,哥哥,你先休息……”
“哗——”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异响就惊动了三人。冈萨雷斯迅速瞳孔一缩,转身掏出手.枪,对着巷子里的阴影厉声问道,“谁?谁在那里?”
见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纷纷投来注视,不小心踢到石子的和景弥生尴尬地对着两人笑笑,他让两人退至下一个巷子口,然后一个人走出拐角,“抱歉,是我。”
“我不是故意的,但伊丽莎白身上有我留下的定位器。出事之后我发现她不见,只好跟着定位器的方向找过来了。”
闻言,伊丽莎白脸色一变,“什么?弥生你,你什么时候……”她慌忙找寻自己身上的东西,然后脸色难看地丢掉头上的发饰。
“和景先生你……”玲娜欲言又止,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骂什么。最后她也只是瞪着眼睛,双手环抱住伊丽莎白的胳膊表示抗议。
“抱歉,毕竟墨国太乱了,希望你们能明白我的担心。”和景弥生微笑着伸出手,“伊丽莎白,来我这边,我带你走。”
伊丽莎白恨不得立马回到和景弥生身边,但她还是装作犹豫不决。她先回头看看抱住自己,一脸不愿意的玲娜,又看看和景弥生,看演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好吧,弥生……我和你走……”
她稍微用力,试图让玲娜放手,但对方反而抱得更用力了,“不要,伊丽莎白姐姐!和景先生好奇怪,你不要和他走。”
和景大人一点也不奇怪!伊丽莎白咬咬牙,你让我走,我很急!
“没事的,玲娜,弥生也是担心我。”伊丽莎白向前走两步,玲娜也被她带着走,她无奈地停下,“放手吧,玲娜。”
玲娜却双手拉着她一动不动。
她只好劝道,“玲娜?放手啦,你们也快点跑吧。”
可玲娜充耳不闻,她轻声道:“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听话。”
只听清几个字的伊丽莎白茫然地歪头,“什么?”
下一秒,玲娜瞬间上前逼近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只觉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一道冰冷顺着她的脖子划过,她甚至感受到刀刃接触皮肤的冰冷和炽热血液之间的碰撞。
完全没反应过来的伊丽莎白,只能注视着玲娜面无表情的脸,无法移动分毫。
完了!
可紧接着,一道巨力就猛地把她向后拉去,刀尖只擦过她的皮肤,留下一丝血痕。
“我说,当着我的面杀人,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和景弥生笑着拉住玲娜的胳膊,回头确认,“伊丽莎白,你没事吧?”
“呼……呼呼,”伊丽莎白惊恐地摸摸自己的脖子,一瞬间直面死亡让她有些急促地呼吸,“我没事,和景大人……小心!”
“砰!”
子弹从冈萨雷斯的手.枪中射出,正朝和景弥生的头部。如此近的距离,他根本不可能躲过。
但在伊丽莎白开口前,和景弥生就拉着玲娜的手往前一步,刀刃正好撞击到子弹上,强行改变了弹道。
“啧,反应真快。”玲娜抱怨一声,从腰后掏出手.枪,左手持枪抵在和景弥生胸口开了一枪。
一旁的冈萨雷斯也毫不犹豫,直接对着和景弥生清空弹匣。他们四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米,和景弥生身上还没有任何武器。
这可真是两面夹击,避无可避。
和景弥生不得不立马松开钳制住玲娜的手,拉着伊丽莎白蹲下,强行扯过玲娜把她当肉盾挡在身前。玲娜反应迅速地一脚踢飞和景弥生的手,往后一个跳跃。
恰好此时,冈萨雷斯的子弹全部射出,正在换弹的空窗期。和景弥生趁着这个间隙,抱着伊丽莎白就往后跑,在路过匆匆赶来的诸伏景光和安室透时提醒道,“走了,两位。”
安室透还没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反应过来,身体先下意识跟着跑了出去,“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他很想停下来问个所以然,但还是忍住了,“我们这边有三个人,反杀他们两个也不是不可能。”
被打中三枪的和景弥生捂着伤口,悄悄治疗自己,听到安室透的建议,只是笑着回道,“那就不用麻烦你了安室先生,是吧?伊丽莎白。”
“当然,和景大人。”伊丽莎白虽然也是浑身都疼,但还是掏出药瓶在安室透面前晃晃,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玲娜的指骨,可没有这么长,别想易容就骗过我的眼睛。”
易容?
“等等,那她是谁?”安室透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随着安室透的问题,背后的枪声也在此刻戛然而止。和景弥生停下脚步揶揄地笑道,“你不是猜到了吗?那是贝尔摩德啊。”
安室透眼前一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