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景弥生断开了和诸伏景光的对话,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诸伏景光只能坐在车里发呆。他不知道和景弥生突然和他断联的原因,只觉得恐怕是有什么不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
而在他身旁,贝尔摩德正一管接着一管, 一刻不停地喝着药。
与其说是药,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感觉更像是血液, 还是人类的血液。
“和景先生, 你也要来一点噩梦吗?”贝尔摩德见诸伏景光的视线投过来, 总算缓过来的她甚至开起玩笑般地递出一管噩梦。
“……不了, 谢谢。”
无法判断贝尔摩德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和景弥生到底认不认识这个奇怪玻璃管里面的东西,诸伏景光只能选择先静观其变。
“呵呵, ”贝尔摩德捂嘴笑道,“之前听杰克丹尼说, 你让他悄悄收走了大久保亚盛家里的所有噩梦。”
她踢了踢脚旁的箱子,里面响起清脆的玻璃碰撞声, “组织别的没有,噩梦还是管够的。”
噩梦?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记得之前弥生有和他讲过,应该是组织研发的, 类似毒品一类的东西才对。为什么贝尔摩德却把它当止痛剂,或者万能药在用?
“那是因为乌丸莲耶在给你们供血。你们只要离开噩梦,就会因缺乏能量而感到抓心挠肺的疼痛。”和景弥生打开车门,低头温声道, “辛苦了,hiro,出来吧。”
正感觉自己好了一点的贝尔摩德, 看着两个和景弥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嗯?”
而靠在车边抽烟的琴酒则是一个踏射起步, 拿着手枪就冲了过来。就在他跨过车辆走到跟前时,被和景弥生身后的男人抬手制止,“别激动,GIN。”
听到乌丸莲耶的话,琴酒停下了动作。他打量着两人,脸色阴沉得可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上去先生和和景弥生达成了某种协议。
看见琴酒因对方一句话就停下,多少感觉到不对的诸伏景光用目光扫过站在和景弥生身边的独眼男人,下意识皱眉问道,“朗姆?”
“不是,这位是组织的BOSS,乌丸莲耶先生,我和他达成了合作。对了……项圈的事情就麻烦你了。”和景弥生回头温柔地笑着,看向乌丸莲耶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位老友。这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感疑惑不解。
而和景弥生的表情,更是让刚才见识过塔纳托斯冷漠脸的乌丸莲耶忍不住咂舌。
这位神明的演技,会不会也太好了点?现在哪里有刚才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姿态。
“合作?”诸伏景光这辈子也没想到自己能听到这句话,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弥生你和……组织的BOSS的合作?!”
他抬起手想要说什么,但半天只能憋出来一句:“不是,等一下,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一下变成了这样?”
“……我觉得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一旁的贝尔摩德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们在干什么?”
“呵呵,贝尔摩德,是我理解错了和景先生的想法,原来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乌丸莲耶和蔼地向诸伏景光伸出手,“抱歉,你是苏格兰对吗?我听说过你的事情,对你的遭遇我深表遗憾。”
说得和你没关系一样。
诸伏景光心情复杂又无语地看着乌丸莲耶伸出来的手,一点也没有回握的打算,甚至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只手给他砍下来寄回日本展出,“是,你想说什么?”
“抱歉,我只是想先把你脖子上的项圈取下来。虽然你戴着可能没什么感觉,但和景先生会很不舒服。”乌丸莲耶上前一步,伸手欲帮诸伏景光摘下项圈。他们合作的第一步,和景弥生的要求便是取下诸伏景光现在戴着的项圈。
见乌丸莲耶的手快伸到自己面前,虽然明知道对方真的只是打算帮他解开项圈,但诸伏景光还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狐疑又愤恨地看着乌丸莲耶,思考片刻后才偏头看向和景弥生,“……真的假的?”
弥生你真的和组织达成了合作?为什么?
“真的,”和景弥生耸耸肩,“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你受到的教育如此,也确实受到了组织的迫害,甚至失去了生命。”
“但我和乌丸莲耶沟通过发现,我们的利益确实完全一致。安室先生说的没错,利益和目的才是判断一个人是否值得相处的办法。当我们知道利益一致时,我们就打算合作了。当然,这不会让你难做的,别担心,hiro,我们的合作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有任何……嗯……组织以外的人受到伤害。”
乌丸莲耶也跟着笑了笑,“就是这样,苏格兰先生。哦,抱歉,也许你更喜欢我叫你的本名?诸伏先生?”
“……”这真是没想到的对话源源不断,诸伏景光欲言又止。
“还是叫我苏格兰吧,我能问问是什么利益吗?”
“嘘,这个等会儿再问。”和景弥生笑眯眯地伸手比了个噤声,“先让乌丸莲耶先生帮你把项圈取下来。他说的没错,这东西对于你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但对于我来说不是。请不要在饿着肚子的人面前大快朵颐,这简直是在考验我的意志是否足够坚定。”
虽然诸伏景光很想拒绝,但既然弥生都说自己很难受,他还是低下头让乌丸莲耶把项圈取下来。
琴酒双手环胸,有些困惑地打量着这幕,虽然他因对BOSS的敬畏心还是让他没有选择开口反驳,但心理的警戒值已经拉到最满。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到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然后拉开车门,斜靠在门框上。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叫‘不会有组织以外的人受伤’,换言之,不就是组织里面的人要死吗。如果说和景弥生最想杀组织里面的谁,琴酒自认为自己能排名第一位。
毕竟伏特加前段时间,还吓得一直和他说宝石会不会报复他之类的话。他对自己干了什么事情,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和景弥生想要报复他,是很正常的事情。
贝尔摩德无心观察琴酒的小动作,她仿佛已经知道了什么,颇有些愉悦地笑着,“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您已经决定好了吗?”
乌丸莲耶慈祥地笑着,“是的,我亲爱的孩子。我们总算能够脱离这间地狱,通往新生的大门。和景弥生先生答应他会倾其所有为我们达成目标。”
“真的吗?太好了!”贝尔摩德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开心,“我们总算能结束这场刑罚了。”
她因带有乌丸莲耶的血液,虽然无法在每一世保持完整的记忆,但每一世都会在年纪增长时不断地想起以前的记忆。那些压抑,悲伤,绝望的记忆,在每一天的梦里向她砸来,她无法安睡,甚至不敢合眼。她只要活得越久,就会越痛苦。但这种痛苦没有止境。因为下一世,再下一世,她都会在梦里和之前的自己见面,然后再体验一次当初的绝望。
“倾其所有?弥生……你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诸伏景光迟疑着后退了一步,只觉得事情的展开超出他的想象。他原本以为他们应该会是组织的敌人,他们应该把乌丸莲耶的头砍下来,或者把他押送到日本,接受正义的审判。
但现在,他们和谐得就像是什么相见恨晚的好朋友。
“嗯……稍等一下,乌丸莲耶先生,道别就到这里结束了吧,你还有什么想和他们说的吗?”和景弥生笑眯眯地召唤出镰刀,“如果已经道别完了,我就动手了。”
什么?动什么手?
诸伏景光只觉得脑子一团浆糊,根本跟不上他们的思维。他下意识抬头看去,却看见乌丸莲耶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那抹不忍就如同镜中花,水中月,很快就变成了死一样的平静,他轻声说道:“那麻烦您了。”
乌丸莲耶的话刚落。
“砰!砰!!”
剧烈而密集的枪声就在耳边响起。
琴酒显然早就察觉到了杀意,他在乌丸莲耶还未回答开始,就立刻抬枪对准和景弥生头连开了9枪。
可和景弥生没有移动,甚至连眼神都不看向琴酒。他用手轻挥过眼前,等再次展开手掌时,9颗子弹整齐的躺在他的手心。
他松开手掌,子弹像花朵一般落下,在地上砸出清脆的乐音。
琴酒没有犹豫,他从怀中拿出一枚炸弹就丢了出去,然后转身就跑。
“唔……别跑啊,拿了我的东西,现在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和景弥生似乎有些困扰地歪着头,见琴酒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地开门,上车,加速驶离。他便向前迈出一步,微风从他的衣摆处吹拂,众人眼前一花,下一秒,他一个闪身就出现在琴酒的车前。
饶是琴酒也被和景弥生突然出现在引擎盖上的一幕吓了一跳,他迅速偏头躲过致命一击,然后猛打方向盘试图甩掉和景弥生的同时,抬起手中的枪就是清空弹匣。
可再多的攻击,对于一位真正的神明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和景弥生只用抬起镰刀轻轻向下一挥,连子弹都能防住的越野车被凭空砍成了两半。车辆因为惯性在地上拖行,刺耳的摩擦声震得每一个人都心里一颤,烟尘四起,一道人影从空中慢慢浮现。
“如果你觉得不公平,你就当这是我对你当初的报仇吧,琴酒先生。”
随着和景弥生的话语落下,鲜血像泉水一样从车的断面处涌出,流淌在地上,把整个地面都染成了红色。
人类在神明面前,脆弱得仿佛豆腐或者纸片,神明只需要稍微认真一点,就是人类无法反抗的结果。
“和景先生……你太暴力了吧,完全可以让琴酒死得更……完整一点?”
乌丸莲耶虽然这么说着,但他还是直接蹲下,掏出了尸体上的肺。然后在诸伏景光惊恐的目光中,从手里拿出一把小刀,原地给自己动了一个开胸手术。
“我以为这样你取得会更方便,你看都不用解剖了。”和景弥生耸耸肩,“如果你介意,我也可以完整一点。”
“那我感谢您的体贴,确实方便很多。”
“不用谢。”和景弥生笑眯眯地回头看向贝尔摩德,“伊丽莎白给你下的毒让你很痛对吧?没关系,马上就解脱了哦。”
说完他也不等贝尔摩德的反应,直接高举起镰刀,“那么,也和你说再见了,贝尔摩德。”
黑光闪过,又是一道巨大的血迹喷溅在地面之上。
这位曾经以美貌和智慧著名的女性,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下。
至此,所有祂尸体被分解的部分都收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