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 你是和我走,还是继续在这里住?”诸伏景光环顾了一下四周,房间里面处处都充满了姐弟俩的痕迹, “安冬弥生既然是个不存在的人,你也不可能一直和安冬智美一起住吧?”
“唔……我会逐渐解除施加在她身上的记忆更改, 大概需要一周。”和景弥生托腮看着房间叹口气, “我其实蛮喜欢安冬智美的, 但还是不麻烦她了。”
“对了, hiro你不是和降谷先生一起住吗?你们的房子够大吗?”
诸伏景光一愣, “这确实是个问题,虽然没有组织在, 但公安的工作实际上挺忙的,我们经常就在办公室里面解决休息问题。所以, 其实我们两个只租了一间单身公寓。”
“如果弥生你来的话,肯定不能三个人挤一间房子。嗯……我想想, 我把萩原和松田拉过来合租怎么样,我们租个一户建?”
“听起来不错,但是hiro, 难道你们四个去上班,我在家里给你们做饭吗?”和景弥生表情纠结地看了一眼厨房,“我很担心我会因为谋杀警察进去。”
诸伏景光:……
想象了一下,确实有这个风险。
“算了, 我还是自己住吧,我现在看上去还是个高中生,要是和一堆警察合租, 他们迟早要问我为什么不去上学。”
“你们应该还是有休假的吧?等我搬进去,你可以带着朋友们来找我。我想想, 就说我是你的表弟吧。”
“可以,我会提前和我哥说的。你应该还不认识他,但他对你有所了解。”诸伏景光耸耸肩,“我哥他很聪明,我没瞒住。”
到底是没瞒住,还是没想瞒。
和景弥生戏谑地挑眉,诸伏景光则是装作没看见,“我的演技还不足以骗过我哥。”
“好好好,我们景光说什么都对,就算我们景光曾经是卧底,但演技就是不过关。”和景弥生忍着笑意,揶揄着吐槽。
他正准备说什么,却突然停顿了一下,视线从诸伏景光身上移走,又不经意地说道,“啊,时间差不多了,你是不是应该去上班了?”
“嗯?”诸伏景光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警服,“因为我穿了制服来,所以你猜我原本是准备去上班?”
“不,”和景弥生笑着指指刚才被诸伏景光放在桌子边的手机,“因为你的手机从刚才到现在,都一直在来电亮屏,上面写着zero。我猜是你们的上班时间到了,降谷先生发现你没去,所以急着找你。”
!
诸伏景光瞳孔一缩,慌忙拿起手机,一看果真有十几个来自zero的未接来电,“完蛋,完全忘记这件事情了。”
他连忙站起来,“抱歉,弥生,我先走了,等我下班再找你。”
“好的,拜拜,等会儿见,hiro。”和景弥生没有动,他坐在位置上笑眯眯地挥手。
诸伏景光一边穿鞋,一边回拨电话,转身悄悄用口型说了句拜拜。
“喂,zero,抱歉抱歉,我现在马上过来。嗯?你们人都齐了,好好,我马上,等我一下。”
诸伏景光顺着楼梯一路快跑,他很快就跑出了这栋公寓。
刺眼阳光的照射下,他的身影被拖得细长,在砖石上拉出灰色的阴影。他的步子越迈越慢,最后干脆静止在原地。他低着头,缓缓放下举着的手机,手机的屏幕停留在电话拨打的界面。
他没有打出去电话。
毕竟,他给降谷零的备注不是zero。
他回头望去,和楼上的和景弥生视线交接在一起。
风吹过男孩的发梢,隔着如此远的距离,那双金色的,摄人心魂的瞳孔仍然印刻在心底。
趴在栏杆上的和景弥生微笑着摆摆手。
诸伏景光知道了,而他知道诸伏景光知道了,他们心照不宣地再次道别。
确认诸伏景光的身影上了车,和景弥生才开口道:“他真的很知情识趣,不是吗?明明发现我再次欺骗了他,却还是顺着我的话离开了。要是没有了hiro,我可怎么办呀。”
【塔纳托斯……你为什么还活着】
诡异的声音在房间里面突兀的响起,又仿佛是在脑海里面播放似的,让听到话语的人根本找不到声音的来源,也辨别不出声音的主人。
“真是奇怪的问题,世界线,不如问问你怎么没杀掉我?刽子手不检查自己的刀有没有钝,反而问受害者是不是脖子太硬,世界上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吞下的灵魂,不是你的灵魂。但伊丽莎白的标记确实存在在那份灵魂里面……你,修改了谁的灵魂,你用谁的灵魂来欺骗我!?】
和景弥生嘲讽地轻笑一声,他走到沙发上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才开口道:“对于你用过的人类,就这么不放在心上吗?”
“那是奥山光正的灵魂啊,一个被空间权柄侵蚀,堕入黑暗,却有半神之力的灵魂。”
“很完美的替死鬼,不是吗?”
和景弥生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食指轻点了一下,“啊,顺便一提,我可是充分尊重他的个人意愿,询问了他的想法。他表示只要能开辟新世界,复活他的家人,他甘愿替我去死。”
“我可不像你,明明是世界线,却只会偷偷摸摸地在背地里面搞小动作。你欺骗了乌丸莲耶,让他为你永世轮回,对吧?”
【塔纳托斯,你!】
这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里,饱含的愤怒就像是滔天的巨浪或者漫天的雷鸣震得人心头一颤。要是常人,恐怕早吓得跪在地上,祈求上天原谅,但和景弥生却翘着腿,悠闲地继续嘲讽。
“别这么生气,哪里有你算计别人,别人不能算计你的道理。你既然想方设法的诱骗我,我也只能假装自己被诱骗到了。”
“伊丽莎白的灵魂,好吃吗?”
传来的声音里充满警惕,【你什么意思?】
和景弥生斜靠在沙发上,他的表情就像是父母看玩闹的孩子,主人看自己调皮的宠物,温柔宠溺,但实际上只是因为绝对自信和高高在上。
“真是愚蠢啊,生出了自我意识,代价却是抹去了智识。”
“程序之所以高效,就是因为它没有感情,它只会按照固定的路线行动。程序会确认每一个标点符号,因为它的设定就是如此。但你不会,因为你相信自己写下的东西绝没有任何问题。”
“看见标记便天真地以为是自己刻下的标记,丝毫没有想过去检查一下。要知道,自大,傲慢,可同样是情感的一种啊。”
“意识给予你生命,给予你情感,给予你欲望,同样也为你埋下了祸根。”
“还没发现吗?”
“伊丽莎白灵魂里的标记,那真的是你刻下的标记吗?”
【什么?你,该死!】声音的主人愤怒又惊慌。
和景弥生等了又等,身边也没有再响起任何的声音,他无奈地耸耸肩。看来世界线总算发现他埋下的标记,但是,已经晚了。
就像如果只是正常的玩捉鬼牌,人们会分析对手的表情,运用所学知识,深思熟虑。但如果有一个人在洗牌的期间,就给鬼牌打上隐秘的标记,玩游戏的时候,他就不会分析,而是专注于找到有标记的那张牌。
因为他会坚信,他所看见的,那张被打上标记的牌,就是鬼牌。
而和景弥生需要做的,不过是等待愚蠢的作弊者,顺着标记踏入设好的陷阱。
狗急尚且跳墙,被他逼到角落的世界线,又该做出什么反抗了。
他很期待。
————
苍天之上,一个虚幻的书本缓缓浮现,它的每一张书页都记录着无数的字迹。书本无风自动,迅速翻开到上一次还未写完的一页。明明没有人,明明没有笔,但书本自己开始显现出金色的字。
每一句话的显现,都有一道无形的规则从上面蔓延开,让人无法生出任何反抗之意。
【塔纳托斯嘲讽世界线没有发现伊丽莎白灵魂里的问题。】
【但塔纳托斯并不知道,世界线其实早就发现了真相。】
【世界线从自身之中剔除了伊丽莎白的灵魂,并制作出一道可以困住神明灵魂的陷阱。如果塔纳托斯不明真相,顺着自己的标记追踪而来,那就只会被陷阱困住。】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可怜的塔纳托斯见世界线如此激动,还以为自己真的如此老谋深算,毫无怀疑地顺着标记的方向追踪过来。】
【正当他满怀欣喜地碰到伊丽莎白灵魂的那一刻,霎时间,无边的黑暗从四周快速袭来,最终将塔纳托斯牢牢困住。】
【他落入了世界线的陷阱。塔纳托斯试图反抗,但这份黑暗是他无法敌过(划掉)】
【他落入了世界线的陷阱。塔纳托斯试图反抗,但这份黑暗让他陷入困顿,他很快失去了意识。】
【守候在旁边的世界线见时机成熟,祂毫不犹豫地上前吞噬掉塔纳托斯的灵魂,塔纳托斯很快被消化(划掉)】
【守候在旁边的世界线见时机成熟,祂毫不犹豫地上前吞噬掉塔纳托斯的灵魂,塔纳托斯虽然无法短时间被世界线消化,但这也只是漫长的酷刑罢了。】
【塔纳托斯不可能逃出这个为他量身定制的牢笼。】
【至此,塔纳托斯死……】
书本上的字迹停留在此,没有了动静。祂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嗯?继续写啊,怎么不写了?”
一道黑色的光球倏然出现,它围绕着发着莹莹辉光的书本转了个圈,“你可以继续写,我不会拦着你的。我曾经猜想过你的剧本是什么样子,但没想到是这么古老的形式。”
“我原本还以为是更高级一点的存在。”
“哦,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看看。”
世界线,也就是书本,激动得拼命远离这个不详的光球,但祂没有任何别的进攻手段,除了写下剧情,祂什么也做不到。祂甚至无法躲过黑色光球刻意地触碰。
书本上缓缓浮现出新的字迹,力道之大足见恨意。
【至此,塔纳托斯死亡。】
世界线充满愤恨和不甘心地写下最后一句话,即使祂早就知道这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塔纳托斯能无视之前所有祂写的剧情来到祂的身边,就证明对方已经知道了破解的方法。
果然,即使这句话写成,落下,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黑色的光球再次围着书本转了一圈,它有些轻快地说道:“满意了?”
原谅它的恶趣味,但看着世界线破防的样子真的蛮有意思的。
【为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