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谁也不知道的倒塌的废墟之下, 有一间被分割出来的审讯室。墙上挂着骇人的刑具,每一样上面都是满满血液干涸留下的黑色颗粒。
墙壁上满是抓痕和凹槽,不知道多少人在这里经历了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 又有几个人幸运的离开这座监牢。
在房间的正中心,安室透满身污秽的低垂着头, 鲜血从他的脖子后方流下, 滴在锈迹斑斑的铁链上。他双手在身后被铁链牢牢地绑住, 再被人用粗制的尼龙绳绑在铁质的椅子上。空旷的房间里, 只有朗姆一个人靠着墙, 静静地听着琴酒的电话。
“朗姆……把波本放了吧,不然我们的神明大人要自.杀。啧, 真麻烦。”
听见手机里琴酒的话语,朗姆嘲讽地说道, “这点戏都演不好,琴酒。真是白瞎了先生对你的信任。”
琴酒似乎相当生气, 他直接在手机里面和朗姆开始对骂。可朗姆的语速比琴酒快多了,他一口气骂了十来条不重复的不带脏字的句子。趁琴酒还没反应过来,当机立断地挂掉电话。
“一个两个, 全是废物……还有你,波本,真是浪费我的信任。”
朗姆打量着眼前昏迷不醒的安室透,从发丝到裤脚, 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个遍。随后,他抬起手中的枪猛地砸在安室透的头上,力道让安室透带着椅子重重地倒在地上, 露出他被砸得血肉模糊的额角。
剧烈的撞击让安室透的眼皮微颤,他似乎因攻击而惊醒, 下一秒就要苏醒。
“虽然琴酒说要放你走,但我怎么可能会让你走?”朗姆一脚踩在安室透的肩上,他用手枪抵在安室透的太阳穴上。
“恶心的叛徒,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
朗姆狂笑着拨下扳机。
“砰!”
枪声响起
预料中的血肉横飞和鲜血淋漓都没有发生
因为枪支中飞出的不是子弹,而是象征庆祝的彩带。
彩带飘落在安室透的脸上,为他惨白的脸上增添出色彩,他睁开自己纯净的紫灰色眸子,静静地看着朗姆。
而做了一切的朗姆却满意地笑着收回手里的枪,“晚上好,很高兴见到您。”
“和景弥生先生。”
……
椅子上的安室透,不,和景弥生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朗姆,审视着对方的表情。但朗姆仍然是杰克丹尼的外貌,虚假的面具遮盖了朗姆的表情,和景弥生读不出来朗姆的想法。
他干脆抖抖手,松开绑着自己的铁链,“你找我有事?”
朗姆手里的枪是假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来见的安室透不是真正的安室透。也就是说,朗姆预判他在得知安室透被抓的消息后,会选择假扮成安室透,替对方假死以逃脱组织的追杀。
所以朗姆特意一个人在这里处决安室透,就是故意的,他想见自己。
“当然,我在这里等您,是希望和您达成合作。”
嗯?合作?这可真是没想到的展开。
和景弥生欲言又止,他疑惑地歪着头看向朗姆。
“是的,合作。我知道乌丸莲耶那家伙想要杀您,我知道他的计划。我也知道您之所以同意去见他,肯定也是想杀掉他。”
“正巧,我也想杀掉乌丸莲耶。所以,为什么我们不能合作了?”
和景弥生没有回答能还是不能,他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所以,你为什么要杀乌丸莲耶?”
听到这个问题,朗姆淡定的表情瞬间转换为阴沉,“因为他不信任我!他宁愿去信任那个蠢货琴酒,一个捡来的狗!”
“他不信任我,处处防备着我,指使我去为他卖命,但是一旦做错,他就要惩罚我,让我生不如死。神明的遗骸不是那么容易拥有的,他以此把握着我们的生命。而等他成为神之后,我的日子肯定更难过。那我为什么不换一个人……哦不,换一个神投靠。”
朗姆说着说着,便恢复了平静,他又变回自己的好好先生,“至于我的计划……我知道您缺少能量,所以您才会被他们逼到这步。而实际上,乌丸莲耶把您的遗骸一分为五,分别由他、我、贝尔摩德、琴酒和查特绿持有。”
“我可以把我的这份能量……也就是您的遗骸还给您。虽然您可能不信,但贝尔摩德如果知道能换走遗骸,她也会把她的那部分交出来的。”
“我知道查特绿他死了。火灵教的事情闹的很大,我们之间都互相有所耳闻。查特绿的遗骸和能量也在您手里吧?至于琴酒那边,他自认为自己威胁能到您,但那边其实是诸伏先生,那条项圈对诸伏先生可没有任何用。”
“所以,您可以立刻获得五分之四的能量。虽然我不知道这是您全胜时期的多少,但乌丸莲耶那家伙只有五分之一的能量,您一定能打赢他的。”
朗姆正了正自己的衣领,恭敬地行礼,“和景先生,我只需要您成神后杀死乌丸莲耶还有琴酒,这就是合作的内容,很简单吧?您和乌丸莲耶以及琴酒也都有仇,就算我不说,您应该也会这么做的。”
可和景弥生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为这个计划而心动,他平静得可怕。
“那么……朗姆。”和景弥生淡淡地说,“如果我现在在这里就杀了你,你有什么反抗的手段吗?”
他伸出手,一把巨大的黑色镰刀浮现在手中。巨大的杀意从和景弥生的眸子间溢出,如寒风般席卷整个房间。顺着他抬眸的动作,一股足以化成实质的杀意围绕在朗姆身边。
“朗姆,要知道,我根本不需要和你合作。”
可朗姆丝毫没有因为和景弥生的话语而惊慌,他大笑着指指自己的心脏,“哈哈哈,您太小看我了。我既然早就知道您会替换波本,我怎么不会在真正的波本身上放些小东西了?”
他满怀恶意地警告道:“如果我死了,波本会跟着我一起死。”
可和景弥生却完全无视这份威胁,面无表情地走到朗姆面前,“那我就把你的手脚舌头全部砍断,用火封住你的四肢,用刀割掉你的耳朵,直到安室先生身上的东西被取下来再杀你。”
听到和景弥生的话,朗姆却大笑起来,“哈哈哈,不愧是冷漠的神明大人,您的设想有够恐怖的,我听了都害怕得睡不着觉咧。”
“但可惜啊,我被换的是心脏。您如果想取走我身上的能量,就必须取走我的心脏。”
“也就是说,如果您要从我身上拿走能量,还不打算把自己的心脏换给我,我就会死。而可怜的安室先生,也会跟着我死。所以您的设想不可能实现,毕竟我们人类,可不是失去心脏还能活的物种。”
“您选吧。”
“是和我合作,交换我们的心脏,还是直接把我杀了,然后我带走可怜的安室先生?我认为我的要求很简单,您完全没有拒绝我的理由。”
见朗姆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和景弥生没有言语。
随后,他高举起镰刀,目空一切地道:“看来你们都错误的判断了安室先生对我的重要性。是我给了你们我一定要救他的错觉吗?”
“安室先生死就死吧,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景弥生不仅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甚至步步紧逼。
见镰刀已经抬至他的头顶,朗姆终于明白和景弥生不是在虚张声势,他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等等,什么?可是你一直都在救波本。如果,如果他不重要的话,为什么胜利女神号的时候,你要单独把他一个人送下船?!你当时谁也没有管,就管了波本一个人!他怎么可能对你不重要?”
“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我看见流浪猫心生怜悯,而不是因为我不得不去救?”和景弥生冷笑一声,“看着你们真的把安室先生当成一个宝贝来威胁我,多少有点可笑了。”
“是什么小说看多了?言情还是童话?”
“真可惜啊,这可是残酷的现实。面对陌生的神明,还是少点用人类的逻辑去思考吧。”
和景弥生眯着眼,举着镰刀猛地往下一挥,“那么,再见了,朗姆先生。”
“等,等一下!我们还能……”
朗姆瞪着自己唯一的眼睛,吓得连连后退,他徒劳地抬起手试图抵挡致命的攻击。
可惜,黑光闪过,他的身体被斜分成了两份,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鲜血黏腻地溅到和景弥生白色的鞋上,就像为它绣出朵朵梅花。
和景弥生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尸体,明明被镰刀劈成两瓣的心脏渐渐修复,在残缺的胸腔里面努力的跳动,一下又一下。
似乎是不甘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仍然努力地跳动着。每一次跳动,能量就进一步的汇聚,熟悉的能量吸引着和景弥生,他忍不住伸出手。
这不是原罪之石,这是他最重要的心脏,他修复身躯的最重要的一步。只要取回了它,到时候就算是对抗不了世界线,但只是从这个世界离开是错错有余的。
但是……
他的手停在心脏上方不到一公分的距离,不再向下。
和景弥生轻笑一声,“有没有人告诉你,过于美好和简单的获得胜利的果实,往往不会是戏剧的最末尾。演的很好,我是不是应该给你颁发一个最佳演员奖。”
“乌丸莲耶?”
随着和景弥生话语的尾音,尸体胸口的伤口缓慢地凝聚在一起,伤口从下向上逐渐复原,就像一条被拉上的拉链。
倒地的尸体以一种非科学的行动轨迹站起来,并且睁开了眼。
这具身体的时间仿佛倒退回了镰刀劈下之前。
乌丸莲耶脸色阴沉地看着和景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