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店里的人渐渐多了,他们不想给主人家添麻烦,怕被认出来,还是选择在饭点前离开,回家吃饭。
出去之前余昧没想到会在外面过夜,也没注意手机的电量,到家之后才发现已经快没电了,有个未接电话,是向蝶打来的。
只打了一个,应该也不是什么急事——他回房间给手机充上电,给向蝶回了条消息,问怎么了。
对面很快回过来一条语音:“关阳找你,说打不通你电话,估计是让你营业那事。”
他看着屏幕犹豫了一会,还是起身走到窗台旁,拿已经放在那积了三天灰的工作机。
一开机就跳出五六个未接电话,还有关阳发的微信,一条六十秒整的语音。
他只点开听了五秒,就大概知道对方在打什么算盘了。
不外乎是说他那条“回家了”的微博反响很好,希望他能再有点后续,比如和余煦一起出去逛逛商场,或者去超市买点儿东西。
他去个海边都要躲着人走,更不要说去商场之类人多的地方,偷不偷拍的还是其次,就怕被粉丝认出来引起骚动,影响秩序。
整条语音都在跟他说营业的效果怎么怎么好,也没提被人认出来的隐患。
他皱着眉听完,叹了口气,还是给关阳回了电话。
“终于肯上早朝了?我以为余老师要在家度个小蜜月呢,”关阳在电话那头笑盈盈地说,“发给你的语音听了吗?”
余昧“嗯”了一声,让他有话直说。
“嗯,你也知道公司这边是希望你保持这个人设的,现在已经有好几个珠宝品牌联系我,希望你能代言他们的婚戒系列了,给的价格都很好,”关阳偏偏不跟他有话直说,绕了半天才绕到主题,“你看你之前那条微博,舆论多好,现在当然得趁热打铁,利用好这波热度。”
余昧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把手机放到一旁,开了免提,在飘窗上坐下来,问他有没有想过去公开场合被人看见的事。
“这你放心,我干这行那么多年了,这些问题我当然是考虑好了的。”关阳说,“我到时候会在超市开门前包一个小时的场,在里面安排几个群演,你们就当正常逛超市,该逛逛该买买,生活气息越浓重越好。”
末了又补上一句:“你看,你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跟你家那位去超市吧,这次就当体验一下普通人过小日子,也挺好的,是吧?”
余昧对超市没什么兴趣,还是不理解他何必为了一张生活照这么兴师动众,听着就累:“在家里拍几张不行吗?”
“那不行,在家你自己拍自己发,次数多了粉丝会觉得你秀恩爱,有炒作的嫌疑,”关阳一本正经地说,“现在你缺的是真实感,什么私下开车去接你家那位放学,一起逛逛超市,能被人偶然拍到,那才不会招人怀疑。”
余昧在心底里冷笑一声,想他演唱会期间被“偶然拍到”的还不够多——关阳关心的大概不是什么真实感,而是怕没东西卖给媒体,赚不到这波热度的钱。
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了,只能道:“再说吧,我问问他的意见。”
他这么说通常就是答应了——关阳听到满意的答案,也高兴了,不再跟他纠结什么逛超市,只说如果这次效果好,以后营业都能按这套方案来,一回生二回熟嘛。
余昧懒得跟他闲聊,随口敷衍了两句,把电话挂了。
吃午饭的时候他和余煦说起这件事,余煦倒是比他想象中高兴,似乎很感兴趣,说那不是挺好的,可以一起逛超市了。
余昧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危机意识可能太淡薄了:“关阳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要拍生活照,估计会想方设法地让你露脸,好让媒体好奇——你就不怕哪天真被人猜出来,影响你上学。”
早饭吃得油腻了些,余煦怕他胃不舒服,中午只做了几道清淡的家常菜,正在给他盛汤,闻言就抬头朝他笑了笑:“没事的,又不是做贼。”
他知道余昧怕这个身份影响到他,平时也会配合地乔装打扮,不被媒体拍到,但平心而论,他自己反而没那么在意。
要说影响,余昧遭受过的负面影响比他多得多,有机会感同身受,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路是他自己选的,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这些心理准备。
余昧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他天真,还是乐观过了头。
但他很少跟人争论,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端起那碗汤抿了一口,又问余煦哪天有空。
“后天吧,我上午没课,”余煦看着他的神色,伸手牵了牵他的手指,宽慰似的轻声道,“没事的,哥,你不用那么担心我,学校又不会因为我和Echo主唱结婚就开除我——凡事优先考虑你自己就可以了,好不好?”
他的目光很清澈,带着一种温和的坚定,像求婚那天说“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时的眼神。
余昧对上他的视线,心头无端一暖,居然就这么被他说服了,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有点儿紧张过头了。
没过多久又听见余煦问他,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安排。
“暂时没有,”余昧道,“怎么了?”
小蘑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跳到余煦身边的空椅子上拿尾巴蹭他。
他伸手给猫顺了两下毛,状似平常地说:“也没什么,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再教我一点儿别的曲子,或者吉他,插花也可以……”
余昧起先以为又是他那个社团的事,听着听着才觉得不太对劲,怀疑道:“可以是可以,怎么突然想学这些?”
“我想了解你以前的生活,”他心不在焉地摸着猫,担心余昧介意,把语气放得很软,“……就是觉得我们明明认识了那么多年,我却好像一点儿也不了解台下的你,这些年来你在做什么、平时喜欢什么,我都不知道——也都很想知道。”
余昧沉默了几秒,想自己过去十年的生活可能远比他想象中单调,如果只是想了解,五分钟就能说完。
“没什么好了解的,”他看猫有往餐桌上跳的意思,就把几只盘子都往边上挪了挪,一边挪,一边淡淡地说,“你也知道我有睡眠障碍,所以以前每天都接很多工作,累过头了晚上才能睡着,一般回家洗个澡就睡了,也没什么兴趣爱好——每天都是重复的,和你刚搬进来那几天看到的一样。”
“休息的时候就是在家写歌,偶尔去滨海那边过夜,手机关机,看一整天的海,你也是知道的。”
他顿了顿,垂下眼,轻声道:“其实你也没错过什么。”
——在你闯进我的生活之前,我的每一天都是重复的单调和无趣,不值一提。
余煦听他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些话,还是心疼,起身绕到他那边,弯腰抱了抱他。
“练乐器是工作,插花也不算兴趣,一开始只是医生建议我这么做,我就照做了……”余昧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语气放缓了些,“但如果你感兴趣,我也可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