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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蓓蕾

季商 奚声 3325 2024-08-06 18:38:09

曹卫卫将二队所有成员手上现有案件全部移交,成立了一个八人专案组,由她亲自指挥领导,尹灏慈斌为副组长,季商为特殊顾问。

这场专案小组会议上,尹灏将三个案件重新梳理了一遍,将其间所有关联信息都列了出来,包括季商与此案、以及他与涉及此案人员的关系。

会议结束已到午间饭点。曹卫卫自我觉悟很高,她不想让组员吃个饭都束手束脚,所以一般不和组员拼桌吃饭。

二中队六名成员一路插科打诨地走出刑侦大楼,季商站在远处朝他们挥手。

慈斌最先看到季商,他‘嘿’了一声:“季老板,怎么才来?”

柴露道:“小九,什么事那么重要?专案会议都不参加,我问尹灏他还不告诉我。”

季商笑了起来,心里的郁结开始云销雨霁,却不知该说点什么。

“诶。”邓登伸着食指,高深莫测地点了点:“九哥你昨晚肯定又熬夜了,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

向来寡言的李远推了推邓登的肩膀:“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似的爱熬夜睡懒觉。”

于文鑫赞同地点点头,咂嘴道:“小凳子你这是诽谤,季老板,你赶紧告他。”

季商先前因为忐忑不安而揣在兜里的手,不知何时伸了出来。他周身松弛,学着邓登竖起食指,虚晃了几下:“小凳子你可别诽谤我啊,不然下次来闲宵,我让小泥巴收拾收拾你。”

“九哥,不带你这样倒打一耙的……”

“尹灏,你快帮我证明一下。他是不是熬夜、睡懒觉,还一睡睡一整天。”

小凳子扒拉着只笑不言的尹灏,又转头去向其他人求助。柴露一脸‘你别欺负我大大’六亲不认的模样,慈斌和另外两人都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好了好了,我确实睡过头了,对不起大家。只要以后有需要,每一次会议我都准时参加。”季商冲小凳子笑道:“看给孩子冤的,中午小凳子请大家吃饭,我付账。”

小凳子立刻喜笑颜开:“你们都记着啊,这顿算我请的,我可又请了一顿了。我咋这么豪气呢?你们可都学着点。”

话音刚落,小凳子被众人的嘘声,惊地蹦到老远外。

季商的目光柔和起来,笑意缀在眼尾,唇角却因为一些难以言说的原因被牵扯着,变得有少许沉重起来。

还在警队念书时,这样的场景他也曾幻想过。只是世事变迁,兴许因为他当时太过于年轻,所以眼里只存黑与白。又因太过于崇尚那身警服,将之奉入神坛,故而有着不能容忍一粒沙的慎重。

所以他严苛地对待自己,最终放弃了那条道路。

那不为人知的、稍纵即逝的失落像一个小小的插曲,在季商抿直的嘴角上很快消失殆尽,藏匿了起来。

尹灏揽过季商的肩膀,紧了紧,附耳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接我了?”

昨夜若尹灏为同事先行解释,季商必然不会完全相信。组员对他的态度,还得季商亲自来判断更为合适。

尹灏这才发现,自己的性格也不是全然直率绕不了弯。换个对象,若为了照顾对方的情绪,他也会殚精竭虑地思虑颇多,那怕弯弯绕绕,却也是自然而然。

在大庭广众下的亲昵、接近、有失分寸,这是第一次,季商没有逃离回避,没有想方设法遮掩,没有顾左右而言他。

两人午饭后离开云盘市。刚上云宁高速不久,柴露便把早上专案会议的简报整理完成发了出来,也发了一份给季商。

王景平被杀当天下午至枣林工业园的目的?割舌人是谁?易少清为何能轻易地从张闯处拿到两百万现金?易少清在拿什么与张闯作交易?还有协助向超绑架匡洁和易香雪的人,是如何将两人从西平山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离?

不仅上述疑点待查,与丁思新旧案有关联的人员也都被曹卫卫记入名单中,展开二次排查。另有张闯的案件,凶手持为丁思新复仇为动机这条线由尹灏季商负责排查,张闯的其他社会关系也在同时排查之中。

这张网被隐藏在幕后之人越织越大,它纵横交错,让人难以辨析。又因为张闯与甘落落两人的出现,季商恍然察觉它还把蛛丝伸向了另一张网上。

那个人是谁?

洛神号四楼只能专梯通行,船下三层游人络绎不绝,船外是静谧危险的秀水,码头上监控密布。这即使与张闯的高档顶层公寓相比,也绝对称不上是一处好的行凶场所。

况且张闯死时,屋外有他的女友童媚晴和一个保镖在。凶手为何要让自己犯险?处心积虑地将行凶现场选择在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地方。

前一晚尹灏跟季商讲过一句话,他用了‘觉得’这样富含个人感情色彩的词汇。尹灏极少这样。

他们正在暗中探查的蓓蕾组织和连环案牵扯在一起。这太巧了,太过巧合,便是人为。尹灏觉得这是幕后之人费尽心机故意要将他们引到此处。

简报里无数个字眼,成千上万的陈述,所有相关人员的脸。像大军压境时,迎面射来的乱箭,季商伸手抓住一只,那上面写着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

如果是丁恒远,一切都可以说通了。

季商内心的矛盾无以复加,他又在用动机和感情破案,可现实不是玄之又玄的虚构世界。季商也不再是掌控一切的执笔人,他不能预先设定一个目标,而后再千方百计地对此加以证实。

这在现实里,不但破不了案,还会催生悲剧。只有顺着杂乱的条条蛛丝逐一排查证实,才能最终将正确的真相带到眼前。

季商从简报内抬起头来,狠狠掐了掐自己的鼻梁,问尹灏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曹队?”

虽然季商并未说明,但尹灏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童媚晴和张闯是情侣关系,如果童媚晴真和蓓蕾组织有关联,那么张闯绝对脱不了干系。这两个案子已经牵扯到一起,只有靠警方正式介入,大型犯罪组织才能更快落网。在这件事上,他们二人的力量太单薄了。

尹灏道:“今天早上我找过曹队,我跟他说我不相信志杰会堕落吸毒,我要复查秦志杰溺亡案件。我以下属以及后辈的名义请求她帮助我,让我查看秦志杰卧底卷宗。”

尹灏这是在试探曹卫卫。如果曹卫卫是那个内鬼,那她必然会拒绝尹灏,还极有可能采取其他手段。

“那曹队答应了吗?”季商问道。

尹灏道:“把我骂了一通,说我无组织无纪律,不相信领导,个人英雄主义、单纯、蠢、不知人心复杂易变,自以为是。”

季商笑了起来,比起同意或不同意,曹卫卫作为一个长辈的斥责反应,更为贴切与真实。

尹灏也勾起嘴角:“说是等我回云盘后再给我答复。希望曹队别让我失望。”

到达灵溪县花台村已至傍晚六点。

在季商大一那年,外婆侯素珍突然离世,警校全封闭式管理,非直系亲属无法请假归家。直到外婆侯素珍安葬完毕,父母才告诉季商这个噩耗。

那之后,他只在每年大年二十九去灵犀县城公墓扫墓。没有时间,也没有理由再次回到花台村。

侯素珍的小院还在,只是后来政府统一规划时将村里旧院都加固翻新了一次,不少地方进行了改建。那台被季商用来淌水消暑的大石槽不在了,所以季商也说不上,这到底是不是记忆中的院子。

但即使,那台石槽还在,也再见不到侯素珍举着衣架满屋追着他打的景象了。

房子交给老村长在打理,丁锦兰每年都会邮点钱回去给他。她生长在此处,根在此处,留着的虽只是空房,也是一份念想。

有时离开家,走了很远,有了自己的家庭。但某一时刻,或许是听孩子唤你一声妈妈时,或许是在落日里看着某处相似的景物时,总会有那么一瞬间,无来由的,无比思念那个最初称之为家的地方。不管它,是好是坏,是让你快乐、亦或让你悲伤过。

季商去时路上给村长打过电话,对方将屋子打扫了一番。他带着尹灏开门进屋时,干干净净的堂屋内,老村长已经摆上了热菜,还有一瓶辛辣的老白干。

两人滴酒未沾,吃完饭便由老村长领着赶往邻村,找到一位名叫勾敏的女孩。

从邓登查到的资料显示,这个女孩是丁思新的高中同学。是相同年龄层的男女中少有留在家乡干基层工作的年轻人。

季商试着跟老村长打听,恰好对方认识这个女孩,并且对女孩啧啧称赞。

老村长与勾敏的父母在院子里纳凉,季商尹灏与勾敏交谈不久,便从她那处得到了他们想要找寻的名字。

丁思新死后,当年一度被众人谴责,被闲言碎语包围的男孩,名叫韩勋。

韩勋在宁溪县城开了一家汽车维修厂,似乎未婚。他多年未与同学联系,勾敏对他的情况,也就知道这么一星半点,但对季商来说找到这个人已经足够了。

规划后的花台村变了不少,农田都被挑成了水产养殖塘,夜晚没有了风吹稻穗沙沙响。种向日葵的小山建成了公园,成片的密林间有一座凉亭冒出尖角。

这原本是向日葵花开得最好的季节,明艳的黄色,像烧破天际的大火。有人看着是诗意,有人看着失意。而即使将它们全部砍伐拔除,那团火依旧在季商心里烈烈燃烧着。

季商收回视线,突然便想起一事来,他十分随意地问尹灏:“刚刚离开时,你有给勾敏留电话吗?”

“留了的。”尹灏答道。

季商淡淡道:“留来做什么?”

“她跟我要的,说是后面如果还有韩勋的其他信息,方便通知我们。”左右都是水塘的基根道上,尹灏驾车十分谨慎,丝毫不敢分神,这让他有些迟钝。一时没有察觉出季商话内的情绪。

季商的声音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压抑情绪时,总是热衷用这种笑意来做掩饰:“毕业后她就找韩勋修车时见过一次,难不成她还要去修一次车。再说了,我们明天就要亲自去登门拜访了。”

尹灏再迟钝也回过味了,季商看似淡然的笑意,笑得他冷岑岑的,支支吾吾半天撂不出一句词。

老村长在后面拍掌笑道:“小九这是吃醋了啊!”

“村长,你老可别乱说,我吃什么醋了!”季商虚张声势喊道。

村长从后排拍了拍季商的肩膀,好心安慰道:“小姑娘家的审美各有各的道道,勾敏看上尹灏,改天一样会有其他姑娘看上你。这事不值当着急上火。攀比心里作祟,这说话还酸溜溜的,比你婶婶种的李子还酸。”

老村长说完,又在后座爽朗地笑了半天,生生把季商耳朵羞得通红。

尹灏意有所指地打趣道:“学长不着急,我就比你稍稍抢手那么一丁点。一定有人会看上你的。”

尹灏用指尖在方向盘中间,噔噔扣了两下,将季商的目光引了过来。

“要不你擦亮眼睛,发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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