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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怪物

季商 奚声 3615 2024-08-06 18:38:09

翌日一早,季商尹灏二人同去了一趟辰星中学。甘落落说谎了,她并没有到学校报名,头天晚上也没有住在任何一位同学家里。

这让季商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推测。

尹灏将情况告诉曹卫卫时,对方在电话里叫尹灏与季商赶紧回刑侦队一趟,说是连环案件有了重大突破。

季商原以曹卫卫口中的突破是丁恒远坦白落案,但等他与尹灏到达曹卫卫指定的观察室时。才发现实时播放的监控画面内,坐在询问室内那个男人并不是丁恒远。

这天一早,丁恒远确实按照传唤证上的时间,甚至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刑侦队。他镇定又坦然,十分配合警方的每一个问题,也同意警方对其住宅进行搜查。

关于在康复医院那段走廊内的录像,丁恒远简单几个字便回答了,“我睡着了,一整晚都没有走出过二一五病房。”

监控视频内的人虽然着装与丁恒远相同,但始终没有露出口罩下的脸。当时病房内只有丁恒远与不能行走的丁少东,警方以此判定推门而出的人是丁恒远。

然而当丁少东行动自如地走到刑侦队、将一把手术刀以凶器的名义交给警方、称自己是来投案自首时,警方先前的所有推论都碎了一地。

仍旧是头发花白、额间皱纹丛生,但此时此刻的丁少东给季商的感觉,已经完全没有了西平山匆匆一面时的沧桑感。

他吐字清晰、目光烔烔,精神矍铄。这让季商想起十多年前那个下班后骑着摩托回家的丁少东,那时候他便觉得这对父子的身形很是相似。

丁少东不像在回答问题,像喃喃自语,像是要做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在给旁人讲经历一般,波澜不起。

“做这些不是为了让我自己好受一点,思新是我的女儿,她死得那么痛苦,那么冤屈,我总要为她做点什么吧。”丁少东蹙眉讲完,安静了片刻,突然缩了缩肩膀,手掌在自己手臂上快速摩擦了几次,才又继续道:“还有思新的妈妈,寒冬腊月下着雪的夜晚,她偷偷跑出家门……是我没照看好她,但是她倒下的那条路通往村外的公交站台,她是去接思新回家的。思新出事后,一到晚上她便会念叨,要去接她。”

“我受人蒙蔽这么多年,知道真相后,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吧?那我以后要怎么去见思新和她妈妈?”

“我的腿是在今年年初出问题的,当时为了方便照顾,恒远将我安排进了市二医院,我是在那里遇见王景平的。王景平先认出我,从此便经常往我病房里送东西。我一开始觉得奇怪,他虽然和思新是朋友,但过去那么多年了,也用不着对我那么殷勤。后来我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平复自己的内疚,虚伪至极!”

丁少东冷笑了一声,继续道:“要不是他查出自己得了绝症,失去活下去的希望,那个见死不救的窝囊废一辈子都不会向我说出思新死亡的实情。”

“王景平用不着我来杀,他自己策划好了如何去死。他可能想通过这个举动去赎罪、也可能想彻底摆脱他不如意的生活。他死亡当天去找了易少清,说是有一段证据录音在易少清手中,他想把录音拿回来交给我,让我决定后续如何处置。但可想而知,那种禽兽不如的东西,怎么会把不利于自己的证据交给他。”

“遇见王景平时我的腿便好得差不多了,但为了套取思新去世的真相,我继续伪装了一段时间。为了不给在二院工作的恒远带去麻烦,也为了保密,我让他把我送进康复医院,开始计划复仇。”

慈斌问道:“你为什么不让丁恒远知道?有他的帮助,你的复仇计划应该更容易实施。”

“他成家了,还有个女儿。”丁少东只说了这一句,合情合理,也符合父亲这个身份。

“王景平将他买凶杀死自己的计划全部告诉了我,他还跟我说他参照的行凶手法来自于一本书,那本书极有可能是当年唯一一个站出来指控他们的人所写。我后来想起来了,小九确实说过。他跟恒远、跟我、跟警察都说过。但我因为当时迁怒于他,并没有选择相信他,而是相信了所谓的证据。”

慈斌又道:“说说你是怎么从康复医院离开,对王景平实施割舌的?”

“王景平求死心切,没有任何障碍。我一个无法行走的人,警方也怀疑不到我头上。本来一切都很简单,但没料到恒远头一天临时告诉我,他调了班,第二天会来医院陪我。所以我只好求助于韩勋,让他帮我演了一出戏,好帮恒远留了个不在场证明。但没想到弄巧成拙,这反而成了你们怀疑他的证据。”

“你的意思是,在卫生间交换身份的是你和韩勋?”慈斌问道。

丁少东点头:“恒远对我不设防,我递给他的水他都会喝。韩勋,韩勋更不用说了,他一直自责,当年如果他写的生日卡片没有被他妈发现,那么那晚思新便不会等不到他,也不会落单被害。”

丁少东抬头看向慈斌,嘴角竟然带着点笑意:“我让韩勋做什么他从来不会多问半句。思新被害真相我也没敢告诉他,怕他冲动坏事,毕竟不是一个两个人,所有害思新的人都得死。”

慈斌蹙眉道:“你觉得他们都该死,所以王景平过后,易少清、张闯也都是你做的?”

“他们不该死吗?”丁少东目光一凌,丁思新烧焦的皮肤、妻子冻僵的躯体猛地跳到他脑海中,让他一时如烈焰炙烤,一时如寒冰刺骨。

丁少东眼神瞬间尖锐起来:“那么思新该死吗?我的妻子也是活该短命吗?”

“十二年前你们找不到证据,草草结案。十二年后那些凶手依然有作案年龄作为保护,我该就这么算了吗?我要就这么算了吗?”

慈斌敲了敲桌面,岔开话题道:“你的意思是每起作案都是你和韩勋协同完成,再没有其他帮凶了?”

丁少东道:“韩勋也并不知道我具体在策划什么。”

慈斌突然问道:“给季商送包裹的也是你?”

“是,那朵带血的向日葵是我送去的。我想向小九道歉,当年责怪他,也没有相信他。这也是为什么我决定继续用书里描述的手法杀掉其他人。”

慈斌只说了向日葵,丁少东却说出了细节,这至少表明丁少东即便不是主谋,也是参与者。慈斌又继续问道:“在闲宵门外骑摩托撞向季商的也是你?”

丁少东道:“你们已经采集了我的指纹,比对过后便不需要再问这些无聊的问题。人是我杀的,与我儿子丁恒远没有关系,与韩勋也没有多大关系。要不是你们把矛头错误指向我儿子,让他有失声誉,影响他前途和家庭,我还不会这么早出现在这里的。”

不对!

询问室一墙之隔后的观察室内,季商想起丁恒远送他回闲宵那次,在车上说过的话。

慈斌继续道:“那说说你是怎么谋害易少清的?”

“警官你错了,谋害易少清的人不是我。”丁少东又道:“是他那个按下裁纸机按钮、拿着钱独自跑掉的弟弟。我唯一做的便是在二楼监控室内袖手旁观而已。”

尹灏转头去问邓登:“工厂二楼窗棂上采集到的那枚指纹在比对了吗?”

邓登点头:“已经送到珠珠姐那边去了。”

“这他娘的怎么可能!”尹灏低低骂了一句。他不相信那晚翻窗、爬楼、越围墙都逮不住的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

季商低声道:“丁少东年轻时做过一段时间武生,业余爱好是拳击,二十岁的丁恒远,在院子里跑不到一圈,便被他抓住。”

“枣林区那晚,他在暗,你在明。墙外还有条三岔路。你追不上他,也很正常。”季商低声道。

尹灏捏了捏季商的手,未再多言。

问询室内丁少东继续讲道:“易少清确实费了我不少功夫。所以王景平死后,我足足计划了一个月才实施。这一个月里我利用王景平给我的关于易少清的基本信息情况,跟踪查探他的家人。我了解到他弟弟对他长期怀恨在心,也发现了他老婆与人有私情。所以我只是利用他们本身已经存在的矛盾,再推了一把而已。”

“绑架匡洁和易香雪是如何操作的?谁在帮你?”慈斌问。

“韩勋提前一天到达西平山。原计划里根本不用绑架匡洁,只需要给她看看录的视频她就会乖乖合作。但是易香雪出现了,为了防止变数,我就让韩勋把匡洁给弄晕了。第二天一早,趁着西平山电路没有恢复,将那对母女运下山,藏到枣林区工业园内。等易少清确信妻女被绑架,凑集赎金赶去换人时,我又偷偷离开康复医院前往工业园,而韩勋则把那对母女送了回去。”

季商挑了挑眉,没等他在心里说出‘不对’二字,问询室内慈斌追问道:“如果按这个计划你根本用不着去常平敬老院,你为什么去?”

丁少东不疾不徐道:“所有事都充满变数,总得有个托底的计划。万一韩勋那边出现意外,我还可以去帮忙。”

慈斌道:“丁恒远也不知道?你腿脚不便,他作为你的儿子,在外不与父亲同住,就算这因为房间数量分配问题说得过去,但他中途一次也没到过你房间,不问问你有没有上厕所、身体有没有不适?或者口渴喝水等需求?”

丁少东顿了顿:“睡觉前我让恒远帮忙接了两杯热水,一杯留在我床头,一杯我让他带走。他带走的那杯里我放了助眠的药粉,当晚他不可能醒得过来。”

季商眉心一跳,尹灏已经附耳过来:“那杯加了料的水,不会是你喝掉的吧?我记得你那天睡了一路。”

季商其实也正有此怀疑。但如果自己喝了那杯水,而丁恒远没喝,那么当晚丁恒远有去找过丁少东吗?有撞见过父亲的秘密吗?

“那一晚你离开过常平敬老院吗?”慈斌问道。

“没有。”丁少东答道,“韩勋完成得很顺利。”

在易少清这件案子里,作案时间段内,丁恒远处于手术当中,不在场证明无懈可击。如今连前期绑架匡洁母女的事情,也被完全撇清了关系,如此看来,单从目前的证据而言丁恒远确实是无辜的。

但第三件案子,张闯的死亡上,丁恒远的不在场证明便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当日上午丁恒远与季商、尹灏在闲宵见过面后。丁恒远驱车赶往康复医院将丁少东接回家,随即便放任腿脚不便的父亲与年幼的女儿独自留在家中。自己一个人开车去了临市农家乐钓鱼露营。

丁少东解释道:“是我让恒远出去散心的,他那段时间心情不好,情绪很低落。留在家里也只会让女儿担心,在康复医院复健是件很枯燥和漫长的事,医生会建议病人隔段时间便换个环境,所以我当天便有意让恒远将我接回家。中午小艾被母亲接走,晚上小艾回到家前,我已经坐在家中等她。没有人知道坐在轮椅上的我出了一趟门,还杀了一个人。”

这第一处不合理,被丁少东勉强解释过去。但还有几处却无法解释。

丁恒远驾车进入临市过高速通道时,脸上除了眼镜无任何遮挡物,但从临市返回云盘市却全程戴着口罩。

他的露营帐篷搭建、垂钓地点,全都选在农家乐的监控盲区内,除了刚到确定订单付款时,之后都没有没拍到过正脸。

按照王景平案件先前的推论,再加之这期间韩勋恰好在云盘市内的行踪成谜,丁恒远完全可以和韩勋调换身份,赶回云盘行凶。

但丁少东从一开始便称丁恒远与这几起案件毫无关联,全部是他一个人的计划。

丁恒远有良好的职业,有自己的小家庭,有女儿。无论多么冷血疯狂的父亲,也不会想将这样一个光鲜体面有着美满生活的儿子,拉入犯罪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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