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图大酒店。
“刺啦刺啦——”
紧闭的房门前执勤的士兵听到屋内传来的劈里啪啦的声音, 面上露出烦恼又无奈的神色。
砸东西的声响已经持续半个多小时了。自从三天前法兰克上将离开后,这个房间内就没有安生的时候, 能砸的不能砸的都被砸了个精光,桌椅茶杯什么的换了好几轮。饶是知道雄虫向来脾气不小,两名士兵也不禁对房间内的这位雄虫阁下的臭脾气感到咂舌。
一直折磨神经的刺耳碎裂声忽然戛然而止,两名士兵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位面露担忧:“要不要进去看看?”
另一名尚未回答,就听见身后紧闭的房门被唰地一声拉开, 他们心里一紧赶紧回头,下意识地抬手阻拦:“谢桑阁下,您不能出去。”
谢桑看着挡在身前的雌虫士兵,视线落在两名士兵条不自觉按在腰间手|枪上的白手套上,满脸阴郁的眼神中阴影憧憧,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滚开!”
面对谢桑几乎暴怒的低吼, 执勤士兵没有退缩, 他们奉命在这里看守谢桑, 无论他要求什么、摔了多少东西,发了多大的脾气, 他们不得干涉插手,他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不允许谢桑离开这个房间。
士兵:“谢桑阁下, 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吩咐我们, 我们会……”
谢桑直接打断了他的废话:“我要出去。”
士兵摇头, 面露为难:“这个要求恕我们无法满足。”
谢桑一句废话都不想多说, 他双眸阴郁径直朝外走。
士兵再次上前挡在他的身前,一而再再而三被拦住了去路, 谢桑猛地踢了一脚身侧的大门,金属大门撞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他睨着士兵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聋了吗?我他妈说让你们滚开!”
士兵寸步不让地挡在谢桑面前,眼中闪过数种情绪,他想起了巴顿副将对他们的命令——如果对方执意要离开,某些情况下他们甚至可以使用非常手段。
如是想着,士兵紧扣着枪支的手越发收紧,看着不管不顾就要闯出去的谢桑,唰地一下从枪套中掏出了手枪,他目光凛然,声音响亮:“请您回到房间中。”
黑洞洞的枪支带着无形的压力,谢桑眼中阴郁更沉,他嗤笑一声:“怎么了,法兰克他妈的难道还想要囚禁我?”
联邦上将,虫帝陛下的胞兄的大名就这样被毫无尊重的从谢桑口中脱口而出,握着枪的士兵攥紧了手指,他死死地盯着谢桑的眼睛,再次重复:“谢桑阁下,请您回去。”
谢桑冷眼看着面前咬紧牙关挡在他身前的士兵,根本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吓到,他冷不丁地出声:“你的枪没解保险,也没上膛,就凭这也想要威胁我?”
士兵本以为自己掏出枪谢桑就会被吓得乖乖回去,没想到谢桑不仅没露出丝毫惧怕的神情,甚至还看出了他是装腔作势,士兵咬着牙当这谢桑的面解开了保险将枪上膛,清脆的声音宛如火星,紧张的氛围好似一触即发。
“请您回去。”
谢桑面无表情地看着咬牙出声的士兵,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黑洞洞的枪口距离他胸口不到十厘米,可是他却好似没看见一般,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让法兰克来见我。”
士兵咬紧牙,忍住后退的冲动:“请您回去。”
谢桑置若罔闻,继续上前一步,他的胸口直接顶住了枪口:“让法兰克来见我。”
士兵咬牙应下:“我会向上级报告。”
闻言谢桑终于不再上前,一双极黑的眼眸注视着士兵:“立刻就去。”
迎着他的目光举着枪的士兵咬了咬牙心中做出决定后,朝身侧惊呆了的同伴吼了一声:“还快去通知副将!”
“哦哦,我这就去!”
被点名的士兵如梦初醒,丢下一句话后拔腿就跑,谢桑见状终于退回房间之内。
只见房间中一片狼藉,今早刚刚换了的家具摆设全部被砸了个精光,花瓶中的清水流了一地,鲜花被丢在了地上散落一地花瓣,桌子上的瓷杯茶具更是被粉碎性的毁灭,送来的午饭一口未动打翻一地,偌大的地方几乎就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士兵收回了视线,他看着终于返回房中的谢桑收回了手枪,在谢桑看不见的地方他扶着墙壁稳住了发软的膝盖。
虫神在上,他刚刚竟然对一位雄虫阁下拔枪了!虽然这是巴顿副将的命令,即使他的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但他还是吓得双腿发软。
士兵使劲捶着自己不听使唤的腿,他从未见过哪位雄虫阁下如此胆大,心中连连叫苦恨不得自己当下就出现在前线杀敌,要知道他第一次上战场时都没有刚刚那么惊慌无措。
房间中谢桑坐在唯一幸免遇难的床榻边,他低着头,漆黑的眼底强烈的情绪翻滚着,宛如雷雨中黑浪滔天的大海。
自从那日他中了春|药后和法兰克搞在一起后已经过去三天了。
谢桑本以为法兰克回来找他,毕竟是费尽心思连下药这种腌臜手段都想出来了,他不信法兰克会轻易放弃。虚假的面具都被他扯下,按道理暴露了真嘴脸的法兰克自然会物尽其用,说不定还会干出趁他睡觉时摸进他房间继续未完成的下作事。可是谢桑当晚睁眼到天明也没有等到偷摸闯入的“不速之客”。
法兰克真的如谢桑说要求的那样滚了,谢桑不信邪,可是守了三天都没有见到法兰克的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法兰克没那么在乎他。
这都是什么事?法兰克给他下药把他搞到手了食髓知味真|他|妈拍拍屁|股走了?干事的毫不在乎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他一个受害者反倒在这里胡思乱想?
那他算什么?用完就丢的棒子吗?
法兰克以为他是他随手养的小宠吗,心情好想起来的时候就过来看看他,要是忙了就将能抛掷脑后的玩物?
“呵——”
坐在床边头颅低垂的谢桑忽然发出一声冷笑,一脚将一侧已经翻倒的垃圾桶踢飞:“真|他|妈的操蛋!”
垃圾桶飞到一侧的墙壁上发出剧烈的撞击声,把屋外胆战心惊等待着的士兵吓得一跳,他赶紧跨进房门往里头望去,就见的坐在床边的谢桑目光阴鸷,他敏锐地捕捉倒窥探的视线,他抬头望去。
四目相对,一抹白影在空中飞过,径直朝着士兵而来,士兵赶紧退开一步,那白影落在距离他一米远的位置炸开一阵霹雳响声,士兵定睛一看,发现是个碎了一半的陶瓷娃娃。
应该是摆放在床头柜的装饰品,白色的瓷娃娃因为大力碎了大半,圆滚滚的脸蛋也只剩下一半,白胖的脸颊旁似乎沾了点殷红。
士兵正要细看时,忽然一声低吼打断了他的思绪。
“滚!”
士兵退出门槛后合上门,退回原位,心中祈祷着自己的同伴赶紧回来。
床榻边,谢桑胸口起伏不定,他站起身想要做些什么发泄心中的怒气,能砸的能扔的早就都被他砸了个遍,他只能几步走到变形扭曲的垃圾桶前再次补上几脚。
金属撞击的声音一声更比一声大,直到垃圾桶凄惨的变成一堆废铁后,谢桑才收回了脚,但是他心中的郁气仍旧没有缓和,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虽然谢桑往日也是个狗脾气,但是他今天格外地暴躁。因为昨晚又一次没抓到法兰克的他做了个梦,在梦里他成功抓到了这个心怀鬼胎的不速之客,他质问他讥笑他,想撕下法兰克虚伪的面皮,想看他恼羞成怒再无矜贵骄傲的模样。
他不记得最后他有没有成功看见自己想看到的,他只记得他们最后又莫名其妙地滚上了床,当他醒来的时候,腿间的异样让他瞬间阴云密布。
今早第一声炸裂就来自浴室的镜子,贴在瓷砖上的镜子碎成蛛网模样,蛛网中心的碎痕几乎连片的渣子,像是被谁用拳头重击数次成了如今这个凄惨的模样,几道斑驳的血痕早已经凝干了。
谢桑垂在身侧的右手发狠地往墙上锤了一拳,白墙上立刻留下了斑驳的血痕,他手背上的尺骨破了皮,手掌上破了个豁口,正滴着血,这毫无保留的一拳扯到了他手臂的老伤,他脸色一变捂住了胳膊,低声咒骂:“妈的,他妈的!”
一地狼藉中谢桑捂着胳膊咬牙挺过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三日未曾好好进食的身体撑不住他如此糟蹋,踉跄地歪倒,他下意识伸手一撑,手掌不偏不倚地按上碎瓷片,当下见了血。
谢桑坐在地板上抬起手,面无表情地将嵌入手心的瓷片扯出,鲜血从血肉模糊的伤口快速涌出,滴滴答答顺着指缝落下,在打翻一地的水中一圈圈晕开。
晃动的血水中映出谢桑的脸,狼狈可怜,一个随时能被抛之脑后、什么都做不了的可怜虫。谢桑要紧了牙一掌打花了血水,溅起的血水在他苍白的侧脸留在一道斑驳,显得他漆黑的眼越发阴鸷恐怖,半红的清水彻底变成了一滩红水。
谢桑咬着牙捂着胳膊,被精心治疗的伤口再一次崩裂,豆大的汗水挂在他的额头上,他扯了扯嘴角:“真|他|妈的贱,他不过是随手捡了条狗,你|他|妈的还真伸着舌头上去舔了?他没来你还做了梦,你|他|妈的缺爱吗?指头缝里洒下点小恩小惠还让你惦记上了?”
“谢桑啊,你不是最会玩了吗?你不是只是想玩玩吗?”
偌大的房间将他的话显得越发空洞,随后是一阵死寂,被搅浑的血水重新恢复平静清楚地将谢桑此刻的模样投入他的眼底,谢桑扯起的嘴角陡然一垮。
他不是本来就很讨厌法兰克的吗?也没有想着真心和他做朋友,他不过是觉得新奇,觉得好玩,想着反正他一时半会也没想到要去哪才留在这里的吗?
如果最初就是玩笑的心思,为什么他现在会如此的愤怒,除了被欺骗的愤怒外竟然还有一丝不甘?他在不甘什么?
他讨厌法兰克,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讨厌,尤其讨厌他的一双眼睛。
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的眼神,居高临下仿佛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的模样,就好像他是一个废物垃圾,路边看一眼都嫌脏的臭狗屎,那眼神和他爸,还有他爸安排在他身边当了八年助理的私生子一摸一样!
他怎么就又栽了?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摔了一次跟头学不乖,摔了两次头破血流了也没长教训,现在竟然又摔了。
“哈——”
谢桑笑着,却眼眶通红地落了眼泪:“谢桑啊谢桑,你真的打得一手烂牌,王炸开局,却走到山穷水尽,什么都没有了。”
从前他至少还有钱,现在他真的一无所有,在这里他是个没有身份的幽灵,他吃的用的住的都是法兰克给的,从前京都圈内人人羡慕的二世祖成了寄人篱下的落水狗。
没了钱,还丢了命。
他,谢桑,京都圈内出了名的二世祖,家里钱多到烧的慌,吃喝玩乐的公子哥里头哪一个都认识他,都说他命好。有句话说人生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那对于二世祖而言,就得改为升官发财死爸爸,而最后一个最重要。谢桑惹人羡慕不单单是因为他家钱多,更是因为他家没有污糟的一大家子人,也不用为了继承家产兄弟姐妹反目成仇。
他爹妈就他一个独苗苗,家产的继承权非他莫属,谁来都抢不走。那么多的家产,只要不赌不犯法,买车买房买马场都是洒洒水的小事,就算是烧钱的二世祖也是几辈子都花不完。
他妈是名门小姐,外公一辈子就这么一个闺女,打下大片江山都为她做了嫁妆,早早地做了打算招了个上门女婿。他爸虽然是穷小子出身,但也不是吃素的,做的生意有模有样的,老人家年纪大了,看着他爸有手段放心地收了手,打算趁驾鹤西去之前多陪闺女。
可是谁知天意弄人,闺女生产这天路上出了车祸,医院急救室抢救着老的,另一头接生着小的,于是乎,谢桑出生那天就成了他外公的忌日。
谢桑从未吹过生日蜡烛。他生日的那天他会受到礼物,但是家里却冷冷清清的,气氛沉重。
在他满脸羡慕地问出这个问题时,温婉了一辈子的名门小姐生平第一次当众哭得失了态。那年他六岁,自那以后他就知道了他的生日在家里是个禁忌。
他妈生他的时候伤了身体,又因为思念他外公常常是以泪洗面,哭哭啼啼的女人只会惹得男人厌烦,娇弱名贵的花朵没了保护罩只会快速枯萎,他妈在他十岁那年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再看一眼他在外应酬的爹,那天是他爹的生日。
谢桑记得那天下的雨很大很大,他感受着怀中的身体一点点失去温度,他温柔善良的母亲临死之前还死死地门口,口中询问着时间,她说不想把他爹的生日变成她的忌日。
为了让妈妈走的心安,谢桑第一次撒了谎,他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说完这句话他妈就在他怀中断了气。那一年谢桑他的生日他收到了妈妈生前托秘书准备好的生日蛋糕和礼物。
生日蛋糕是奶油味的,是他最喜欢的蓝色,还有巧克力,很甜很甜,那天他第一次觉得原来甜极了也会觉得苦。
之后每一年,他都会收到不重样的礼物,那是他母亲生前为他做的一件事,另一件事就是将她名下所有的私产都转到了他的名下。
谢桑一夜之间成了京都财富榜上年纪最小的富豪,当时圈子里一片哗然,一直赞誉他爹妈是模仿夫妻的人满肚子的猜疑推测,沸沸扬扬地闹了好一阵子。
当时谢桑不明白他妈的深意,后来等他懂了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他母亲做了一辈子的名门闺秀,前三十年一直是父亲手中的掌上明珠,她并不是蠢也不是傻,她只是太善良,从不想到用那些肮脏的伎俩去推测她的枕边人。十年时间让她看清楚了许多,但是真相对于她来说可能太过残酷,她下意识回避了一切,直到临死前终于做了一件不那么恋爱脑的事。
谢桑始终记得身体一点点冰冷下去的感觉,自那以后,他对让他妈死不瞑目的爹就有了成见。没有了母亲在一旁温柔的劝导和督促,一心逆反的小子对着老子竖起了浑身尖刺。
他想要看他爹痛哭流涕追悔莫及,看他爹在他妈坟前心如死灰。
可是没有,一丝都没有。
他爹在媒体前在亲朋好友前都曾为他妈流过泪,可是当谢桑每次提起妈妈时他并未在他爹脸上看到一丝痛苦或是怀念。从未。
谢桑曾尝试过许多办法,找过许多借口,他想要证明他爹这种行为是合理的,可能是因为他妈的离世对他爸的打击太大了,可能是因为他爸在他面前要顾及脸面,可能是因为他不太理解大人的世界……
谢桑自顾自地为他爸找了一个又一个的借口,十岁到十六岁,六年间他也曾学着妈妈教导的那样做个懂事有礼的好孩子,但是他发现无论他做什么,他爸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当他把全市击剑奖杯捧到他爸眼前的时候,他爸连看都没看一眼,挥挥手像是在赶走一只苍蝇。
六年的时间,他在一次次尝试中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他爸不爱他。
为什么?
在一次又一次的挥手之后,谢桑彻底变了,他成为了京都圈内最出名的二世祖,什么刺|激,什么惊险,他就尝试哪个。
赛马、赛车、跑酷、机车……
他变得吊儿郎当,玩世不恭,他不再乖乖做个好孩子,他放纵自己,迷失自己,他心底还是守着最后一丝底线,那底线是为他妈妈留的,他不玩|女|人也不犯法。但除此之外,该玩玩不该玩的,他都玩了个遍,他成了有名的纨绔子弟,“名声”几乎可以和他爹媲美,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借着放纵激怒他爹。
可能最开始的时候是有的吧,但是当他一次又一次看见他爹眼底那种仿佛他是街边狗屎垃圾不堪入目的眼神时,他彻底跌倒了,泥潭的水很冰很冷,没有人拉他一把他爬不上来,他再也爬不起来了,没有人会拉他。
那天是他的二十二岁生日,那天狐朋狗友照例约他喝酒,他去了但没喝酒,去是因为无聊,没喝酒是因为他要回家去收妈妈给他的礼物。他不想太早回家,因为他有些害怕,别墅里头太空了,和他的心一样。
那天他从狐朋狗友半看笑话的眼中得知了他爹有一个私生子,那私生子他很眼熟,大他两岁,是他爹去年安排在他身边的助理,说是为了帮他早日熟悉公司事物特地找的高材生。
在大型认亲的直播视频中,他看见他不苟言笑的爹满脸慈爱,原来他不是天生不爱笑,只是区别对待罢了。
宛如迎头一击,将他砸了个头破血流,谢桑死死盯着他爹满眼骄傲揽着的私生子,直到双目赤红得几乎滴下血来。
他妈的,那私生子大他两岁!
他可以忍受他爹不爱他,但是他不能忍受他爹不爱他妈。
飙车去现场路上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杀人,他要杀了那个私生子,杀了他当小三的妈,最重要的是要杀了他那个该死的爹。
那个温婉的女人为了他爹付出了所有,倾尽一生,死前还想着见他一面,可是他爹竟然给他搞了一出“凤凰男卧薪尝胆”的故事,那该死的私生子要是今年不到十二岁,他可能都不会要杀人,可是那私生子他妈的比他还大两岁!
所以他爹早早就在外面有了女人,他妈不过是他爹的一块跳板,那外公的车祸,妈妈体弱多病早亡是不是都是他那个该死的爹弄得阴谋?
蛛丝马迹仿佛连成了串,细思极恐,仇恨和恐惧如同毒虫钻进他的脑子啃食他的脑髓。风驰电掣,□□的摩托车飙出了火星子,他混沌了十二年的大脑从未如此清楚明确——他要杀了那个老狗逼。
可是他死了,就在赶去酒宴的路上一辆货车撞飞了他。
他在最不该死的时候死了,在亲手了结那群趴在他妈身上吸血的臭虫前,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