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门口人来人往。
很难注意到他们间的暗潮汹涌。
刘义丞随意地靠在柱子上, 漫不经心地看他。
没得到回应,但从刚才对方的反应来看,他早已确认了答案。
“你俩住一起?”刘义丞似笑非笑, 又接了句,“既然和小初时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会住在他家?”
只一顿饭, 他就已经看出俩人的关系。
尤其是眼前这个,眼睛全长对方身上,浑身的阴气和占有欲像要随时把人整个吞噬。
他很惊讶。
这样的人居然能待在谢初时身边。
“与你无关。”秦穆薄唇微启。
周身平添一丝凉意。
刘义丞脸上却笑意更甚, “你要是不说,不怕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随你。”
秦穆眼里很淡,似是根本没把眼前这个人当回事。
招呼都没打一声,直接往食堂里走。
刘义丞站在原地。
看着他走到谢初时身边, 自然地搭在对方胳膊上, 两人相视一笑。
彼此像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根本不容外人介入。
刘义丞眉间轻挑,上扬的嘴角淡了几分。
从食堂里出来后。
谢初时脸红扑扑的, 用力伸了个懒腰,眼角眉梢都挂着笑。
“怎么这么高兴?”秦穆似乎神色如常。
“当然高兴了。”谢初时伸了个懒腰。
以前天天在一起没觉得。
但现在换了个环境, 遇到曾经认识的人, 即便平常在学校没怎么说过话,都会觉得万分亲切。
倒是高北和廖呈。
一个去沪市, 一个去京市, 也就只有假期才能见面了。
“不是因为刚才跟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秦穆眼底微暗。
“谁?”谢初时早已抛诸脑后,想起来以后瞬间道:“你说刘义丞么?那就是个同事, 哪能跟他们比啊。”
秦穆沉默片刻。
心里那层阴霾褪去一些,留下褐色的浅印。
刚才那个刘义丞, 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和他多年的隐忍不同。
那人看谢初时的眼神,对他的态度,还有喋喋不休的话术,殷勤和讨好全都坦荡地摆在明面上。
生怕对方看不懂一样。
见他那副嘴脸,秦穆就恨不得把人舌头割了。
他的东西永远都是他的。
所有想觊觎的人那就是找死。
“哥,我昨晚跟你说过,收拾行李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你的手机。”
“恩?是刚才那个人吗?”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秦穆说完后,目光如炬地盯他。
不是担心谢初时会为此不理自己,而是执拗地想从对方这里要一个答案。
一个能让他安心的答案。
谢初时眨眨眼。
自打离职后,刘义丞确实老给他发消息,不是抱怨工作累,就是说他抛弃战友,非要请吃顿饭才行。
一顿饭从早讨到晚,谢初时实在没辙,自己又不想去,就趁着中午给人点了份外卖。
没想到对方还挺高兴。
开始每天给他分享自己的三餐,各种笑话冷段子层出不穷。
左右也不是什么有营养的内容,谢初时满脸无所谓,“哦,那没事儿了,随便删。”
说完以后又道:“对了秦小穆,你以后看到他,尽量躲远着点,就算真碰见了随便应付两句就走。”
“为什么这么说?”秦穆想知道。
“额......”谢初时一愣,脑袋转得飞快。
摸摸鼻子说,“之前我俩不同事吗?他吧,唯利是图,经常在老板面前打小报告,不是什么好人。”
秦穆看着他,“那哥以后也离他远点。”
不要跟他来往,不要跟他说话,最好把手机里关于他的信息全部删除,当个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人。
“肯定的。”谢初时点点头。
刘义丞再怎么样都是本书男主,秦穆原先最大的敌人。
他躲他还来不及呢,根本不可能主动往上凑。
两人又在学校逛了一阵。
谢初时就要回宿舍了。
“今晚住我那去。”秦穆又黏上来。
“说什么傻话呢,我们晚上要开班会,还要领军训的衣服。”
谢初时捏他耳朵,“你也是,明天就开学了,回姥姥那里住,别迟到。”
“我就住在这边。”秦穆已经下定决心要离他近一点,又道:“晚点哥可以给我拍一张穿军装的照片么?”
风水轮流转,这一次又轮到他。
“可以呀。”谢初时回答很快。
秦穆却趁着没人,凑上来低语一句,“不要穿——”
后面是可以被“哔掉”的程度。
羞得谢初时半天接不上话,直接把人推开,低声喊了句“流氓”。
-
大学军训比高中松快一些,在学校里进行,除了正式训练的时候,手机电脑随便用,也不太限制自由。
只是天气太热。
在阳光底下站久了就容易头晕。
上午训练结束。
谢初时本来要去食堂买饭,却没什么胃口,想着回宿舍啃片西瓜了事。
身侧突然伸过来瓶水。
“喝点。”
他以为是室友接接过来,顺势接过来就往嘴里灌两口。
一个“谢”还没出,就对上刘义丞眯紧的双眼。
咳咳咳——
呛得猛咳几声。
刘义丞笑着去拍他的后背,“小初时,我长得没这么可怕吧。”
“你怎么......”
还没等人说完,刘义丞就顺着他的话回答,“咱们两个联是挨着的,你难道一直不知道?”
说到后面还有些小委屈。
额。
他还真不知道。
谢初时讪笑两声,现在精力也不够跟人搭话,道了声谢,就默默往寝室的方向去。
“不去吃饭么?”刘义丞从后面叫住他。
谢初时扬起手里的水瓶,“你先去吧,我晚点再过去。”
回到宿舍以后。
谢初时平躺在床上。
他可能真的中暑了,不然也不会哪哪都在发酸,只能有气无力地去揉右腿和太阳穴。
心里忍不住嘀咕。
秦小穆究竟是怎么按的。
怎么每次都比他自己按的舒服。
迷迷糊糊,下面有室友喊他,“初时,有个叫刘义丞的给你送饭,我给你放下面了啊!”
谢初时现在根本没心情去吃。
打发给其他还没吃饭的室友,又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给对方把钱转过去。
到了下午训练。
按照教官的要求,迟到一分钟就要操场跑十圈。
所有人都是小跑着下楼。
谢初时根本跑不动,慢吞吞地,抻着扶手一节节下楼梯。
他室友搁他旁边,想催又不敢催,就问他要不要跟教官请个假。
“你们赶紧去吧,不然教官又要说了。”谢初时不想耽误别人,道:“我实在难受会给辅导员打电话的。”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周围人闻言就赶紧下楼。
耳边是跑动的哒哒声。
谢初时脚步却越来越慢,慢到后面根本没法前行,最后实在受不住,扶着墙慢慢蹲下来。
手费劲儿地去掏口袋,才想起手机还在宿舍。
此时楼栋里已经没有其他人。
一阵天旋地转。
眼前好像出现个高大的身影。
谢初时凭本能喊了声“秦小穆”,生生撑着墙站起来,却又再次蹲回去。
-
华大二附。
高二的下午自习课。
秦穆坐在位置上,整理刚刚刷完的一套数学试卷。
许杨也在旁边做题。
往对方桌上瞄一眼。
这学期才刚开始,秦穆居然已经把去年高考真题刷完一遍,看样子正确率还不低。
许杨快速回神后,暗自倒抽一口凉气
难道这就是人与人的参差么。
下课铃一响。
秦穆的手机也随之亮起来。
[老板,刘义丞的资料已经发到您邮箱。]
秦穆看了眼。
回复:知道了。
他向下滑动屏幕,停到最上面的猫头鹰头像上。
想给对面人发条消息,睨了睨时间,又走出教室。
往那头拨语音。
自从谢初时去大学以后。
两人几乎每天都要煲一个多小时电话粥。
秦穆有时候在学校想他了,就会给对方打电话。
对面响起那首熟悉的欢乐颂。
他知道谢初时现在接不到,但他就喜欢听里面的铃声,感觉一直听着,好像现在他们就在一起。
但这次响铃一多半,居然被接起来。
对面没有任何声音。
“哥?”
秦穆眉间轻蹙,试探地喊了声。
对面传来低沉的男音,“有事么?”
这个声音他很熟悉,和他第一次在江大食堂听到的一模一样。
秦穆感觉自己从头到脚的血液全部凝滞,语气瞬间冷下来,“谢初时呢?”
“不喊哥了?”对面似乎笑了一下。
“你为什么会有他的手机。”
秦穆不想跟废话,嗓眼比刚才又紧了几分,带着不可置喙的威慑。
对面停了几秒,“你哥中暑了,现在在江大附属医院,不过你还是别费事了,这里要学生卡才能......”
话还没说完,对面就把电话挂断。
听着里面一连串嘟音。
刘义丞又瞥了眼躺在床上的人。
即使被太阳晒过,谢初时白皙的脸上也只有些许红晕,五官秀气柔和,像是一碰就碎的陶瓷娃娃。
温和乖巧的不像话。
精致的男男女女刘义丞不是没见过,但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盯着看了许久。
他走上前,帮人把被子往上掖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初时,是不是该说你是红颜祸水。”
话音刚落。
床上的人居然睁开眼睛,一错不错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