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时以为, 秦穆说的上山，应该就是江城以内的一个景点。

可当他坐上一辆没见过几次的黑色轿跑时。

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

因为秦穆还没考过驾驶证，所以买车和提车, 是拿谢初时的驾照去的。

刚高考完。

谢初时就在姥姥和张叔的强迫下把驾照考了。

但他自己不是很爱开，觉得麻烦还费脑。

所以秦穆把车提回来，也是找的代驾, 和这次两人的短途旅行一样。

秦穆拿了杯西瓜汁在手里。

这辆车有车载冰箱，里面放着秦穆一上午就做好的果汁和三明治。

谢初时接过来。

思来想去。

对身边人小声道：

“我说你费这个事干嘛，坐个长途客车一下就到了, 咱这开过去，停车费，驾驶费，油费, 不都是钱啊。”

之前秦穆买车的时候他就不乐意, 后来说是这样更方便带姥姥出行, 他才同意的。

谢初时从来就不是个大手大脚的人。

所以才会在秦穆每次“花大钱”的时候指摘两句。

“买了不用也浪费。”秦穆顿了顿，又问, “或者哥哥开？ ”

“我不爱开车，你又不是不知道。”谢初时嘟囔一句。

“那以后我给哥哥当专职司机。”秦穆这句接的很快, 看向他的双眼亮亮的。

最近俩人只要对上眼就会亲到一块。

想到司机就在前面。

谢初时赶紧把脸瞥开。

秦穆找的这个地方其实也是临着江城, 但离主城区极远，方圆几公里看不见城镇和灯光。

依山傍水, 空气清新。

他们到的时候, 已经有其他人在那里了。

不少帐篷沿着湖边支起。

来往的旅客很多，有的是带一家三口出门散心, 有的是独自过来垂钓。

但看过去，还是天文爱好者最多, 他们身穿登山装，脖子上挂着照相机，旁边放着有些分量的天文望远镜。

一看就是冲着这次木星会月来的。

“哥，我们先把东西拿出来吧，回头让司机把车开回去，明天再过来接咱们。”

“哦好。”

谢初时赶紧收回视线。

帮着一起搭帐篷，铺桌布。

他们带的东西总体来说不多。

这个露营区也跟传统的不一样，因为要保证星象观测，对空气干净度要求极高，不允许游客在这里烤肉和明火。

所以除了帐篷和望远镜，秦穆又把小冰箱里的三明治和寿司都拿出来，放在桌布上。

谢初时就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个天文望远镜。

这望远镜绝对很贵。

因为刚一露面，就有几个背包客朝他们看过来。

等这里全都布置好。

谢初时一拍手掌，“大功告成！”

拿出手机，对准帐篷和美景咔咔一顿拍。

因为广角拉得太大，还把旁边，秦穆放在桌布上的手给拍进去。

秦穆的手比一般人白和修长，但单看半根指头，根本是雌雄难辨。

谢初时发朋友圈的时候，故意把这张放在最中间。

果然。

没发多久。

里头就出现一长串回复，全都在猜那只手的主人是谁。

许久没联系过的项婷甚至给他发了私信。

问他俩是什么关系，还非要看这人的照片。

照片是不可能发的。

前一个问题，谢初时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给人留了个悬念。

虽然他们现在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出柜，但这种暗戳戳的秀恩爱，却让谢初时从头到脚都觉得得劲儿。

秦穆刚把司机打发回去。

走过来，就见他哥一个人坐躺椅上嘎嘎乐，嘴角微扬，禁不住坐他旁边。

“高兴什么呢？”

谢初时把手机拿到他跟前，笑得更大声，“你看，连老王都点赞了。”

虽然对方的重点应该和其他人不同。

但他估计也没想到。

自己的两个得意门生会走到一起。

“哥哥想公开随时都可以公开。”秦穆拉过人的手。

这是他巴不得的。

如果谢初时不惧怕那些流言，那他这边就更无所谓。

谢初时没接茬。

其实他真的没那么在意别人的想法。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自己曾死过一次，更了解生命的可贵。

所以当刘义丞问他的时候，他才能回答的那么干脆。

但不在意不代表不在乎。

比如——

他看向自己和秦穆的手腕。

上面那条红绳，是家里老太太高考前，给俩人求来的。

见人心不在焉。

秦穆捏了捏他手指，“在想什么？”

“哦——”谢初时往后一靠，随便说了个理由，“突然有点想咱学校了。”

“要不要回去看看？”秦穆也跳过公开的事，把手搁在他颈上。

谢初时无所谓，“没事儿，你不还在那里么，我早晚肯定得过去。”

先不说高考陪考这么遥远的事儿。

这寒假暑假，他肯定也是一有空就要去接人回家的。

秦穆却抿唇不语。

他其实早就不想在那待了。

虽然谢初时每周至少有两天陪着他，但和以前的朝夕相处是没法比的。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住在一块的每分每秒，对他都是幸福和煎熬各占一半。

现在好不容易把煎熬度过去，却又被迫分开，难得才见上一面。

——远亲不如近邻。

因为刘义丞这句话。

他昨晚精神又差点变得不正常。

“哥哥，去帐篷里面看看吧。”秦穆声音低下来。

“帐篷？”

“恩，你不是说，从来没睡过帐篷么。”秦穆拍他后背，语气很淡，“进去看看。”

谢初时回过头。

这帐篷，他其实刚搭起来就有些心动。

秦穆买的是个军旅款，看起来威风凛凛，有些像电视里武装坦克，没有一个男生会去拒绝。

“行！”谢初时挺高兴。

走过去。

毫无防备地往里钻。

里头瞅着比外面还大。

宽敞舒服，秦穆还把他那个护颈枕拿过来了。

身体底下紧挨着大地，有种回归大自然，脚踏实地的静感。

今晚儿应该能睡个好觉。

谢初时正畅想着。

忽觉眼前一黯。

身体就被从后面抱住了。

秦穆从里面把拉链拉上，像是捉住自己处心积虑已久的小猫头鹰。

感觉裤子拉链被拉开。

谢初时有些不可置信。

但俩人同居以来，他已经十分了解秦穆。

要不是那么了解。

他都怀疑这人以前的淡漠和禁欲都是装出来的。

“秦小穆......大白天的这样不合适，外面还那么多人呢！”谢初时忍不住道。

又在看到对方牛仔裤底下亢奋后。

憋红了眼。

轻哧一声，“羞不羞啊你！”

秦穆没有丝毫羞耻之心。

毕竟以前把自己睡裤往人手里送的事都干过，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来的。

面上还是柔和听话的，起码在这种事之前还知道打招呼，“哥，我想要你。”

谢初时：“......”

这种黏腻又低哑的嗓眼荡在耳边。

一点点磨在他心尖上。

双腿软下来后，都忘了蹬开。

谢初时的被他一握，就有种热烈的包裹感，酥痒难耐。

终是有些受不住，又怕会被外面人看到。

只能凭着一点点气音开口，“那你动作小点，还有，快点……”

耳间传来声浅笑。

俩人都看见埋藏在彼此最深处的东西。

“哥。”

“想着我。”

掌心一热。

谢初时终是闭上双眼。

感受着自己和对方的体温。

如他所愿。

-

再度醒来时。

肚子咕噜噜叫。

谢初时不禁看了眼手机，发现竟已经下午六点。

自己居然睡了四个多小时！

他坐直身体，只觉大腿中间有阵阵酸胀，底下的垫子已经清理过了。

拉开帐篷。

秦穆正坐在外面的躺椅上，低头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不时拿起旁边的咖啡浅抿一口。

从任何角度看。

都不会相信眼前这只是个高中生。

谢初时走过去，在人身后轻咳两声。

结果只一下。

秦穆就回过头。

淡薄的面容很快染上几分神采，把还在忙碌的事情放到一边。

起身。

牵着他走到铺满食物的野餐布，从篮子里拿出个食盒。

“哥饿了吧，吃点寿司。”

这里地广人稀，也没有什么能量补给站。

这些都是秦穆一大早起来做的。

谢初时是真饿了，连酱油都没来得及蘸，就往嘴里塞了个甜虾寿司，又是接二连三的芝士腐袋。

“慢点吃，别呛着了。”

秦穆在旁边给人倒了杯巧克力。

“怪谁？”谢初时不禁瞥他。

要不是眼前这人，他也不可能连中饭都顾不上吃。

“怪我。”秦穆抬手，揉揉谢初时的头发。

临近夜里九点。

河边站满为星空而来的游客。

有些人为了更好的角度，还爬到旁边的山顶上，就为了欣赏这难得一见的木星合月。

这里被保护得太好。

漫天繁星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散落在各处，有种唾手可得的易碎感。

谢初时站在湖边，一手搭在秦穆肩上，都有些看呆了。

逐渐的。

月亮旁边，露出一颗闪着金边的星星。

远处有人击了两掌。

谢初时看呆了。

“哥哥你来这里看。”秦穆把人往身边带。

他站在旁边调试望远镜，右手转动旋钮，把焦度调整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谢初时凑了过去。

星球表面凹凸不平，单从表象来说，并没有远远看着的美观。

但在地理学当中，木星的公转速度是月球的十倍。

两个几乎没有交集的星球，却能在这个时间，保持在同一条直线上，共同运转，还是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谢初时低头看了好一会，又对着天空拍下数张照片。

“怎么突然想看星星了？”谢初时问他，“还买了这么贵的望远镜。”

“不是买，是租。”秦穆解释说。

谢初时差点跳起来，“真的啊！你小子终于知道钱难挣了！”

钱难不难挣秦穆是真没概念。

因为这种级别的望远镜，租一天跟租艘快艇出海差不多。

但这话他没敢说。

“那到底为什么要过来呀？”谢初时又问一次。

“地理老师说，木星合月是宇宙中最浪漫的星象。”

秦穆伸出手，和人十指紧扣，“只要看到了，不管是相隔多远的人，都永远不会分开。”

谢初时还记得他们学校的那个地理老师。

虽然没教过他们

但浪漫加疼老婆是出了名的，据说经常带媳妇出去追月亮，那办公桌上全是两人在各种夜空下的合照。

“他说这个你就信呀？”谢初时乐出声。

毕竟他们以前在学校没少拿这个打岔。

秦穆装作没听见，只是手在拇指上捏了两下。

谢初时再次抬头去看。

永恒的月和不期而遇的星。

确实挺浪漫的。

可换个角度想，即便是在同一条经度上短暂相伴过，也不能磨灭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光年的距离。

想着想着，谢初时赶紧打住了。

明明一个挺浪漫的解释，自己干嘛非要吹毛求疵，倒显得伤感了。

周围人都被这星象吸引。

唯有身边人，已经把他紧紧揽住，附在他耳边，“哥。”

“接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