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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下一趟旅程

恶毒美人养鱼指南 白日咸鱼 17177 2024-09-08 11:25:14

楚南星的异常实在表现的太明显,宗主和其他三人很快发现了,纷纷朝着楚南星视线所在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清瘦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玄关,而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的到来,这说明对方的修为绝对在他们之上!

宗主如临大敌,面带警惕道:“不知这位道友是哪个宗门的?你不问自来似乎有些不太好吧。”

苏瑜抬手在脸上扫了一下,伪装褪去,真面目暴露在众人眼前。

还是那张脸,只不过曾经那些尖锐和高傲的情绪都被他收敛起来,让他变得沉静,浑身的气息内敛而危险。

新宗主没有见过苏瑜,蹙眉凝视,依旧对他保持警惕,而苏曲恒和秦慕秋直接震惊的无以加复,张了张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们都出去,我要和楚南星单独说会儿话。”

苏瑜理直气壮走进屋子,半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这可把宗主气得面红耳赤,当即就要动手教训苏瑜。

“不可。”楚南星出声。

宗主一顿,回首看他:“南星你认识他?”

楚南星嗯了一声:“还望宗主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对他出手。”

“他们是旧友,我们还是不要留在这里打扰他们叙旧了。”秦慕秋收起复杂的神色,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收进储物戒,转身离开。

“宗主,我们也走吧。”苏曲恒意味深长地看了苏瑜一眼,没多说什么,也拔步往外走。

宗主觉得莫名其妙,心底涌现出无数的疑问,看了看两边的人,最终还是跟着苏曲恒出去了。他得好好盘问一下,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屋内只剩他们两人。

苏瑜布下一个隔音法阵,缓缓走近,在楚南星床边坐下。

两人对视良久,最后还是楚南星先打破着静谧。

他苦笑道:“七百年啊……苏瑜你的心可真狠……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就像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一般……”

“这样不好吗?”苏瑜语气平淡。

“我是魔修,低调些才能活的长久,而且是你先提出要和我做陌路人,不是吗?怎么现在还恶人先告状,责怪起我来了。”

“所以我后悔了,每时每刻都在后悔……”楚南星的喉咙好像烙了一枚滚烫烧红的铁,烫得皮肉翻绽死死黏在了一起,发出的声音艰涩又嘶哑。

苏瑜默默看着他,没说话。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苏瑜……”楚南星呢喃着这句话,伸手握住苏瑜的手,眼眶发红,可怜兮兮的像只被抛弃的狗。

停顿了会又问,“这些年你过的好吗?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人欺负?”

苏瑜说:“没有,我过的很好。”

意识仿佛随着这句话迁回七百年前的时光。

那场雷劫结束,林帆和云庭道君都死了,他很难受,难受到喘不过气来,于是瘫在地上流了很多眼泪,直到再也流不出眼泪,他才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他们的尸体离开了那个地方。

之后,他找了一处山青水秀的地方把他们埋起来,做完这一切,他很累,于是倒头睡了很久,再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飘雪。

他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饿,只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也不想和人交流,于是干脆就在那里搭了个屋子长住,每天骂林帆和云庭道君,骂他们愚蠢,骂他们活该。

把能骂的词都骂完了,他觉得没意思,便离开了那里,然后改头换面成了另一个人,四处游荡,居无定所。

他去过妖兽之渊,把里面的妖兽都揍了一遍,也去过群山之巅,看了最震撼的日出,他还去了最北边的雪原,发现那里居住着一群恶徒,还有不沉岛,他找到了不沉岛,那是楚南星的故乡……

他去过很多很多地方,遇见过很多很多的人,他的心一点点沉静下来,他觉得孤独,好似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孤独。

兜兜转转,他回到了康州城,看到了疯魔的母亲,也看到苏曲恒的儿子,看到了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和物,他没有停留,转身去了芜州。

芜州的妖族并没有因为林帆的死而就此没落,他们推举了新的妖主,是蛇寐,蛇寐是个厉害的女人,她比林帆更适合带领妖族。

最后,他又回到了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待了很久,直到得知楚南星快要死掉的消息,才离开那里。

“你呢?你都成了大名鼎鼎的剑魔了,应该过的很不错吧?”苏瑜问楚南星。

楚南星轻笑,点头说:“我很好,只是很想你。”

苏瑜恨铁不成钢,骂他:“你真是蠢到家了,你应该恨我的。”

“如果不是我,你会有更大的成就,会娶妻生子,会高高兴兴地过完一生,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成功飞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孤零零躺在这里等死。”

楚南星不同意,“你在这里,我不是一个人,这就足够了……我很高兴……真的,这是我七百年里最开心的一天……”

“……”苏瑜默然,眼眶霎时有些发酸。

“我有个东西想要送给你。”楚南星伸手在枕边摸索,最后拿出一个木雕。

“很早之前就想要送给你的,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后来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也送不出去了。”

苏瑜接过木雕,是自己的雕像,他曾经见过的。

“雕的真丑,一点都不像我。”

“嗯,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木头刻不出你的样子。”

“花言巧语。”

“不是花言巧语,是真话,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好看,最好看……”

傻子。

苏瑜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鼻尖的酸涩,与楚南星对视,他想说些什么,但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头,无法说出口。

“苏瑜,抱抱我吧。”

楚南星望着他,眼里是卑微的恳求,也是的无可奈何的凄然,苏瑜心头像是堵了团棉花,刺痛难受,默了会儿,俯下身松松抱住楚南星。

他们脖颈相交,犹如一对垂死的天鹅。

“楚南星,带我一起吧……”

“好。”

……

【叮!】

虚无的空间中,一道突兀的机械声响起。

【恭喜宿主!楚南星、林帆、萧纵、司玄四人爱意值皆已到达100%,成功收集无涯仙君灵魂碎片×4!】

“还剩几个世界?”

【还有最后一个世界,此世界为星际世界,无涯仙君灵魂碎片×3,成功收集后,宿主即可集齐无涯仙君所有灵魂碎片,回到原世界,复活他。】

“那么现在立刻前往。”

【好的!】

【星际世界载入中……3%……19%……52%……87%……99%……载入成功!】

……

萧纵番外:兰因絮果

刀刃划开脖颈的那一刻,我的第一反应是终于解脱了,什么话本,什么主角,什么爱恨,全都离我而去。

可意识的最后,我还是不由自主想起了苏瑜。

我就是贱!

-

我叫萧纵,是萧家这一代天赋最好的子弟,哪怕父母都不在了,我也依然享受着最好的吃穿用度,谁也不敢看轻我,甚至未来的家主之位也是要留给我的。

在这样的氛围中,我逐渐变得自傲,看不上家族里那些平庸之辈,独来独往,直到遇见苏家的大公子苏曲恒。

对方是个正直有义气的君子,我与他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朋友,时常切磋,畅谈理想。

我也是通过他,第一次知道了苏瑜的存在。

那时的我并没有将苏瑜放在心上,因为他只是好友的庶弟,而且据说性格不是那么好,所以我先入为主的给苏瑜打上了一个负面的标签。

-

去苏家做客时,我第一次见到了苏瑜。

他是一个有些青涩的少年,长的很漂亮,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漂亮”这个词形容一个男人,但我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的时候,脑海里确确实实只有这个形容词。

他和苏曲恒不对付,而我作为苏曲恒的好友,自然免不了在他那里受到冷遇。

我那时心高气傲,接受不了这种轻慢的对待,于是每次见到他总会说些尖锐的话,故意惹怒他。

这个时候他总会牙咬切齿,用愤怒的目光看着我。

我以为他会忍不住冲上来揍我,但没有,他只是愤怒地走开。

后来我才想明白,他不是害怕技不如人会挨打,而是不想得罪我这个“萧家的天才”,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可能让他在苏家的处境变得更艰难。

-

得知与苏瑜结下婚约,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不想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做主,于是去找叔伯们大闹了一场,满身抗拒。

叔伯们说了很多,无非是说苏家多么好,多么门当户对,让我与苏瑜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我抗拒不过,只能接受。

后来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逐渐想明白,叔伯们或许不是那么喜欢我,所以才会故意捧着我,让我养成恶劣的性子,又给我寻一门毫无助力的婚约,而目的,无非是为了让我无法顺利成为家主。

但当时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憋着一肚子气找上苏瑜,对他冷嘲热讽,在他身上发泄我的不满。

我觉得他就是想攀上我,像株菟丝子一样。

这一次苏瑜没有瞪我,他低着头很乖巧,放任我的坏脾气,这让我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对他更是不屑。

沉浸在情绪里的我,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他通红的眼睛和掐进血肉里的指甲。

-

那天以后,苏瑜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拿敌对的眼神看我,而是像只小尾巴跟在我的身后,处处讨好,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不可否认,苏瑜身上的这种转变取悦到了我,让我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

逐渐的,我没有那么讨厌苏瑜了,甚至接受了与苏瑜的婚约,自然而然地将苏瑜划到了自己的地盘中。

可惜我是个极其别扭的家伙,不愿在苏瑜面前低头,于是表面上依旧对苏瑜冷淡,甚至会故意和他呛声。

所以在外人看来,我是极度厌恶苏瑜这个未婚妻的。

-

偶然有一次,我撞见了苏瑜打骂侍从的场景,就此发现了苏瑜的两幅面孔。

我觉得这是不对的。

苏瑜以后要做我的道侣,如果能不能保持风度,肯定会被其他世家的人笑话,也会顺带丢我的脸,所以我站了出来,当着侍从们的面,狠狠训斥了苏瑜一顿,没给他留任何面子。

那之后,苏瑜找我的次数变少了。

我也知道自己是伤了苏瑜的自尊心,可我不觉得我的做法有问题,自然也不愿认错,于是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

苏瑜身边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侍从,叫林帆。

我第一眼看到林帆的时候就不喜欢林帆,觉得林帆像蛇,给人阴冷之感,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

可这是苏瑜母亲给苏瑜的人,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帆一步步靠近苏瑜,最终成为苏瑜的贴身侍从。

那一年花灯节的擂台赛上,苏瑜展现出惊人的实力,打败了好几个天赋不错的世家子弟,崭露头角。

而我就在人群中静静看着苏瑜。

那一刻的他好像在闪闪发光,漂亮极了,让我忍不住生出一种枰然心动的感觉。

可转眼瞥见林帆幽深的眸子,我的好心情立刻消失。

因为我无比确定,我在林帆的眼睛里看到了对苏瑜的觊觎。

我想让苏瑜把林帆调走,但苏瑜说什么也不肯,我们吵了好几次,最后只让关系变得更冷淡。

-

我救了一个孤女,并给她取名惠娘,让她留在身边做侍女。

这本来只是出于善意,但却让苏瑜很生气。

苏瑜每次看到惠娘都对惠娘恶语相向,各种嘲讽她看不清身份,还会故意刁难她。

次数多了,我也不高兴了。

觉得苏瑜还没有成为我的道侣呢,就对我的人指手画脚,实在不像样,于是怼了苏瑜好几次。

后来,苏瑜还想让我将惠娘送走,我不甘示弱,直接让苏瑜将林帆送走,两个人较着劲,谁都不愿意,于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冷淡了。

那次过后,苏瑜不怎么主动来找我,而我进入两仪仙宗修行,很少回家,于两个人一年都见不了几次。

-

天有不测风云。

我被同门暗算,修为尽失,狼狈地回到了康州城。

苏家一听到消息就来退婚,我很震惊,追问到底是苏瑜的意思,还是苏家长辈的意思,得到的回复令人心寒——

是苏瑜主动提的,苏瑜要进清越仙宗了,而我是个废人,高攀不起苏瑜了。

之后叔伯们也终于暴露出真面目,直接将我赶出萧家。

就受在尽屈辱时,我再次见到了苏瑜。

我恨苏瑜抛弃了我,对苏瑜没有好脸色,但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苏瑜也恨我,恨到想要杀了我。

-

坠下悬崖那一刻,我暗自告诫自己,如果能活下去,我要做一个彻头彻尾疯子,要报复苏瑜,要让苏瑜活在绝望之中。

但可惜最后绝望的人不是苏瑜,而是我。

很可笑是吧。

我也觉得很可笑。

谁让我既恨苏瑜,又爱苏瑜呢,最后只能骂一句——

我果然贱得慌!

……

林帆番外:由爱生怖

意识逐渐恢复,一切都是陌生的。

我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重伤倒在路边,我只知道苏家的侧夫人救了我,而她想让我成为她儿子的侍从。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

伤好全了,我被人领着到苏瑜的院子。

看到的第一幕,就是苏瑜在教训一个侍从。

鞭子挥舞,在受刑者的背脊上留下一道道血痕,那时我就明白,我要服侍的这位公子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可我并不觉得惶恐,反而兴味盎然。

我想,或许我以前就是个恶劣的家伙,正好与这位公子臭味相投。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

苏瑜轻飘飘瞥了我一眼,眼尾像是带着小钩子一般,瞬间就让我起了兴趣。

我闷闷的嗯了一声。

或许是看起来太直愣愣了,他对我有些不满意,轻微蹙了下眉,而后扔下鞭子,趾高气扬道:“手酸了,接下来由你动手。”

我顿了一下,很快捡起鞭子。

这就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

-

苏瑜有自己用惯了的侍从,我这个新来的,充其量算个打手。

甚至,在无人需要被教训的时候,我就是干杂活的小厮,扫地打水、除草跑腿……什么都要做一点。

这样的日子太无趣,于是我开始寻找有意思的事。

而观察苏瑜就成了我的首选。

毕竟我对他很好奇。

观察的多了,我逐渐了解了苏瑜的习惯和个性。

知道他爱洁,噬甜,喜欢看各种各样的杂书,仰慕云庭道君,还有些口是心非。

也许是视线太过肆无忌惮,我的行为很快引起苏瑜的注意,他警告了我,并亲自动手,狠狠抽了我一顿。

痛是不痛的,我甚至还有点兴奋。

嗯……

我知道我有点变态,但我确实控制不住。

而且这次之后,我也意识到,比起做一个干杂活的打手,我更想做苏瑜的贴身侍从,想近距离地观察他的一切。

于是,我开始学着收敛。

-

苏瑜是个有些矛盾的人。

他在生活上精细挑剔,但在修炼上却极其刻苦,从不喊累。

而我也是从这点入手,成为了苏瑜的对练。

他对我展现出来的实力感到震惊,对我产生好奇,我也就借着这份好奇,一点点消除他的警惕心,慢慢靠近他。

从日常对练逐渐深入到衣食住行,我极力把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好,让他获得最佳的体验,这样当他意识到我的侵入时,他已经彻底离不开我了。

-

康州城的花灯会对我来说很新奇。

不管是擂台比赛,还是相亲大会,都是我没有经历过的东西。

苏瑜也很看重这次花灯会,他想要借着花灯会的擂台赛展现自己的实力,摆脱他人轻视的目光,因此在花灯会来临之前,他每天都缠着我练习,直至精疲力尽。

我将他的决心看在眼里,心神都忍不住为他动摇。

很快,花灯会到来,苏瑜的付出也获得了回报。

那些曾经瞧不上他的世家子弟,都被他的天赋和实力震惊,不再将他当做依附着萧纵的菟丝子,他的名气也渐渐在康州城内传开。

而我也是在这一天意识到我喜欢苏瑜。

没办法,意气风发的他实在太耀眼了,明媚的,少年气的,像天空中的星星一般闪闪发光,让我的视线无法移开,引诱着我不断沉沦。

-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萧纵是第一个发现了我对苏瑜有异样情感的人。

但那又怎样?

我可不会因为撬墙角而感到羞耻。

而且我讨厌萧纵。

从第一次见到他就讨厌。

我相信他和我也是一样的感觉。

就像有一种玄之又玄的磁场横梗在我们之间,让我们相看两厌,更简单来说,就是我与他都是占有欲极强的猎食者,我们在彼此身上感受到威胁,于是不约而同想将对方赶走。

而猎物自然是苏瑜。

萧纵耐不住性子,先出了招。

他很年轻,说是毛头小子也不为过,使出的方法也很粗暴,竟然直接找上苏瑜,劈头盖脸说了我一顿坏话,然后就想让苏瑜将我赶走。

这怎么可能呢,苏瑜讨厌被人指使,而且他早就习惯了我的服侍,我还是他母亲送来的人,种种限制条件之下,他绝不会因为萧纵的几句话就将我赶走。

最后的结果也印证了这一点。

所以这一局是我赢了。

而接下来该轮到我出招了。

-

惠娘是我故意送到萧纵身边的。

我知道他有些大男子主义,所以针对他的性格,为他设计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

这场戏很成功,他也确实收下了惠娘。

然后我就开始引导着苏瑜发现他们的“奸情”,并暗中散播一些惠娘是萧纵红颜知己的说法。

不过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慧娘真的喜欢上了萧纵,这也让我的计划变得更加完美。

没过多久,苏瑜就和萧纵就因为惠娘发生了争吵。

苏瑜觉得萧纵是故意恶心他,而萧纵觉得苏瑜在无理取闹。

吵了好几次,谁都不服气,只让两人的距离变得更遥远。

看来这一局也是我胜。

-

我在苏家第二年的年底,萧纵成了两仪仙宗的弟子,与苏瑜聚少离多,于是我翘墙角的行为就更加光明正大了。

苏瑜也逐渐意识到了我对他的心思,但他从不正面回应,只当做不知道。

为什么呢?是哪里我做的还不够好吗?还是说婚约对苏瑜的约束太大了?

我想了很久,依然想不明白。

有很多次,我都想要告诉苏瑜我喜欢他,可一看到他嫌恶的、抗拒的眼神,我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我害怕会被狠狠拒绝,然后连留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我们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

好不容易等到萧纵出意外,苏家退了婚,我以为我的机会来了,可事实证明一切都是我的痴心妄想。

苏瑜根本看不上我。

他觉得我低贱,觉得我没有资格成为他的道侣。

那一刻,我百感交集,也终于明白他不正面回应我的感情不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也不是因为他与萧纵有婚约,只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权势和地位。

有点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毕竟我从一开始知道,他虚荣,他低劣,可我还是无法自拔爱上了他。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能后悔。

所以只好努力成为有资格的人,让他无法拒绝。

……

司玄番外:镜花水月

睁眼看到的第一抹颜色,是一望无际的白。

它乏味,单调,死寂,而且永远伴随着刺骨的寒意。

我讨厌这种白。

-

从我有记忆起,我就生活在一片荒芜的雪原上。

没有父母,没有家人,只有一个容颜尽毁的老头陪着我。

他叫我司玄,我称他为裴老。

我向他问起我的身世。

他回答说:你是我从雪地里捡来的孩子。

他还告诉我这里是恶人的流放之地,只有不择手段的疯子才能在这里活下去。

而他也是疯子之一。

可我不明白,若是疯子,他又为何要将我捡回来?不应该任由我死在雪地里吗?

他说:是为了死后可以安宁。

此时的我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很快我就知道了。

-

雪原是贫瘠的。

能在这里生存下来的动物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本领,人想要找到它们,将它们作为食物,往往需要花费极大的力气。

而很显然,这里从来不缺少想要不劳而获的人,所以在雪原上争抢食物是很常见的事。

裴老和我也被抢过。

对方是三个壮年男人,面相凶狠,浑身都带着杀戮气,裴老打不过他们,只能将好不容易猎来的雪兔拱手相让。

这也意味着我们接下来很可能会饿上好几天。

回程路上,裴老和我都有些沮丧。

他走在前,我垂着头跟在后,不知道走了多久,鼻尖突然嗅到了一股隐隐的血腥味。

是猎物吗?

我兴奋地看向裴老,但裴老却脸色阴沉。

他带着我小心翼翼靠近,飘散在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我看到了这股味道的来源——

那是一个人。

他早已死去,身体都被雪花覆盖了大半,可现在,他却被两个恶人挖了出来,分而食之。

我惊愕到失语。

裴老告诉我,生活在这片雪原上的一些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他们是丧失理智的野兽,而他救下我的原因,也是希望我能变得强大,能在他死后保住他的尸体。

-

那一幕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整个人都发懵,浑浑噩噩,甚至不知道是怎么走回住所的。

回去后,我生了场大病。

没有食物,没有药物,没有舒适的环境,裴老一度以为我熬不过去,打算挖个坑把我埋掉,但我还是活了下来。

活下来之后,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变得强大。

只有变足够强大,才不会沦为他人的食物,才能在这个鬼地方活下去,才能有机会离开这里。

裴老满意我的决心,对我教导得更加细致。

可雪原的灵气实在是太稀薄了,哪怕我天赋极佳,修行速度也始终上不去。

有没有办法绕开灵气呢?

有的。

那就是修行恶欲杀戮道。

恶欲杀戮道可以通过不断的杀戮来凝聚气,形成威势,从而一定程度上替代灵气,提升修为。

裴老告诉我,修行此道的人无一善终。

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只要能够帮我摆脱现状就行。

而且现在的我也没有其他更优的选择。

-

十五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我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妖兽,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我的眼里只有三种颜色,雪原的白,人影的黑,以及血液的红。

我的身上永远萦绕着一股似有似无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可我也如愿以偿变得强大了。

那些恶人打不过我,于是都藏起来躲着我,只在背地里骂我是魔头。

而裴老更老了,他开始惧怕我,疏远我,因为他觉得我似乎也变成了疯子的一员,说不定哪天杀红了眼就对他下手了。

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疏远,但没有点破,也不在意,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和他是交易关系。

他养育了我,我也会按照约定照料好他的后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

裴老死在我十八岁那一年。

他修为停滞,无法延长寿元,而且身上暗伤太多,早就坏了根基。

我没办法救他。

而在临死前,他敞开心扉对我说了很多话。

说起了他年轻时的“丰功伟绩”,也说起外面的世界是怎样多姿多彩,最后嘱咐我要保持警惕,要隐藏修行恶欲杀戮道的事,要学会伪装成一个正道好人……

我静静听着,觉得此时絮絮叨叨的他变得有些不像他。

毕竟在十多年的相处中,他对我从来都很严苛,也不会向我透露有关他过往的任何事。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阖上眼皮,一睡不醒。

他死了,但我并没有很伤心,只是按照约定挖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坑,将他埋进去,确保他不会被人或者妖兽重新挖出来。

然后日复一日,杀戮,进食,提升修为……

在确定自己有了足够的实力后,我朝着雪原的边缘地带出发了。

我要打碎结界,离开这里。

-

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是极度陌生的。

有太多我从未见过的东西,有太多我毫不了解的规矩,还有形形色色的修士与凡人,我不知道如何与他们交流,也因为缺少常识闹出过不少笑话,甚至得罪了一些所谓的世家子弟。

我被一波又一波的人追杀过,他们中不乏修为胜过我的,但我还从他们手中活了下来,甚至反杀了他们。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惜命,而我疯起来是不要命的。

这是我从雪原学到的东西。

很粗暴,但很有用。

混乱窘迫的时光是短暂的,我很快摸清了外面世界的各种常识和规矩,并萌生出加入宗门的想法。

-

我顺利成为了清越仙宗的弟子。

然后一待就待了七百多年。

从最开始的外门弟子到内门弟子再到亲传弟子,我一步一步往上爬,最终成为了“云庭道君”。

作为云庭道君的我不再是雪原里挣扎求生的孤苦少年,不会为了一只猎物与人大开杀戒,也不会带着一身血腥味招摇过市。

我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犹如可望而不可即的尊贵神袛,人们敬仰我,畏惧我,渴望成为我。

我实现了我的目标。

可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我却逐渐觉得无趣。

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

“云庭道君”也是谎言的产物,是我用于伪装的面具,面具再精致,再华美,都无法成为真正的我。

真正的我是丑陋的,是浑身缠满杀意和恶欲的怪物。

没有人会愿意直面这样的怪物……

-

生活越来越像一潭死水。

我迫切希望有人能揭开“云庭道君”的面具,靠近真正的我,让这平静多年的水面泛起涟漪。

最终,我等来了。

那是个让人一眼难忘的少年。

他叫苏瑜。

……

楚南星番外:珠流璧转

离开不沉岛的那一日,我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拜得名师,在剑术上有所成就。

一开始是顺利的,但我没预料到自己会爱上一个男人,且一发不可收拾。

由此陷入无尽的等待中,苦闷难解。

-

师尊带走了苏瑜。

而我理所当然成为了那个被剩下的人。

我一边希望七大宗门能够找到他们,一边又希望七大宗门不要找到他们,因为一旦找到,肯定会出现伤亡。

摇摆不定的想法让我觉得痛苦,只好通过自虐式的高强度修炼来麻痹自己。

若要找出一句话来形容我这种状态,那大概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缩头鸟。

如此持续了一个多月,我终于再次听到有关师尊和苏瑜的消息。

是参与围剿归来的长老说的,说他们死了。

这真是荒唐,师尊那样强大,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而且林帆也在,他怎么可能看着苏瑜死……哦,原来林帆也死了啊……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脑袋一片空白。

而空白过后就是铺天盖地的质疑。

我不相信他们都死在了雷劫下,我要去找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有切切实实的证据摆在我面前,我才会相信他们真的死了。

-

我去了临渊城。

看到了焦黑的土地,看到了大片倒下的林木,以及战斗过后留下的各种痕迹。

没有尸体。

苏瑜一定还活着。

我坚信这一点。

于是以临渊城为中心,我朝着四周寻找,越过数座大山,跨过数条河流,路过几大城池……我还想继续找下去,但宗主派人将我带了回去。

他告诉我,两仪仙宗已经用秘法查探了他们的气息,只有苏瑜还活着。

听到这个消息,我如负重释,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想继续寻找苏瑜的踪迹,可宗主阻止了我。

他说:以你现在实力还不足以在修真界闯荡。

是啊,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只有筑基期的我,根本无法走遍这片大陆,我得把实力提上去,这样才能活着找到苏瑜。

于是我跟着宗主回了清越仙宗。

-

因为师尊和“朋友”都是魔修,我在清越仙宗的日子大不如前。

虽有宗主力证我没有问题,可同门们依旧暗地里议论我,排挤我,曾经说着爱慕我的安明舟也对我避之不及。

对此,我接受良好。

或许以前的我遇到这种情况,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会想办法去解释,但现在我不同了。

我不在乎他们如何看待我,也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任何一丁点的时间,我只想努力修炼,早日找到苏瑜。

至少要比其他宗门的人快一步找到他,这样才能保护他。

-

我搬出了云庭峰。

那里有太多太多的回忆,开心的,喜悦的,沉重的,晦涩的……这些回忆总在提醒我,令我时时刻刻想起苏瑜,想起师尊,然后陷入痛苦的漩涡,几近窒息。

静思潭足够僻静,于是我知会了宗主一声,便在那里搭了间屋子住下。

我的生活极度枯燥,且一成不变,除了修炼还是修炼,甚至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我几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直到突破金丹期,宗主亲自来见我,那时我才意识到,我好像已经忘了该如何说话。

宗主对着我长叹一声,告诉我一味苦修就是闭门造车,长此下去是不行的。

那天以后,宗主便会隔十天半个月来一次静思潭,他会和我说说话,会解答我修炼上的问题,会教我如何将功法融会贯通。

他是个很好的老师。

我甚至想过,如果当初是他做我的师尊,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

我不会爱上苏瑜,苏瑜也不会成功接近云庭道君,云庭道君也不会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可如果只是如果,再怎么想都成不了现实。

-

在清越仙宗的第八十三年,我突破了元婴期。

这样的速度,放在整个修真界都称得上是佼佼者。

此后没有人敢轻看我,那些议论之声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我终于踏出清越仙宗的山门,一路修行,一路找寻。

每到一个地方,我就把那个地方的风土人情,美食特产都记录下来,做成一本游记。

我想等找到苏瑜后,将这本游记送给他。

他应该会接受吧,毕竟他总是喜欢看各种各样的杂书。

不喜欢也没关系,我还雕刻很多木雕,我会把最好看的那个送给他。

-

两百多年转瞬即逝。

这两百多年里,我去过很多很多的地方,见过很多很多的人,也有不止一次遇到过命悬一线的情况,可我还是没找到苏瑜的踪迹。

我想,他或许是把自己藏了起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找下去,却突然听到关于清越仙宗的消息——

宗主大限将至。

其实自从师尊和苏瑜离开后,我对清越仙宗并没有多少归属感,但宗主到底还是有些特殊的,我感念他对我的教导之恩,于是启程返回。

他见到我很高兴,想让我成为清越仙宗的执事长老。

我不愿意,他便露出哀愁之态,絮絮叨叨说起之前是如何教导我,看重我,最终我妥协了一半,没有做执事长老,而是做了名誉长老。

不管宗内事务,也不收弟子,但在有要紧事的时候也绝不会推脱。

-

新宗主上任,局势还有些不稳。

两仪仙宗企图趁此机会吞并清越仙宗。

这是一次关乎宗门存亡的大战,死了不少人,不过最后的结局不算太坏。

清越仙宗存活了下来,且打得两仪仙宗元气大伤,他们的宗主也遭到重击,命不久矣。

我“剑魔”的名头就是从这场战争传出的,我身上的毒是因为这场战争染上的。

知道这毒无法根治的时候,我有过一瞬间的恐惧。

不是怕死,而是怕无法在死前无法见苏瑜一面。

我真的好想他。

-

伤势好全,毒性也被暂时压制,我又踏上了找寻苏瑜的道路。

一路走走停停,看风霜雨雪,花开花落,我的游记写了好多好多本,堆起来就像一座小山。

我不打算把它们送给苏瑜了。

因为苏瑜一旦去看这些东西,肯定会花上很多时间,这样留给我的就少了。

年复一年。

我有些记不清自己到底流浪了多久。

然后某一天,我停了下来。

因为我突然想通了,当苏瑜不愿见我的时候,无论我如何努力,我都找不到他。

我能做的只有等。

-

苏曲恒的道侣生下了一个男孩,叫苏柯。

这小子活泼好动,伶牙俐齿,经常把苏曲恒气得火冒三丈。

他挨揍的次数很多,却从不长教训,甚至扬言,早晚有一天会胜过苏曲恒,并把苏曲恒揍的哭爹喊娘。

我喜欢这小子的性子,于是便主动亲近他。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

他给我带来了很多欢乐,让我在压抑难熬的日子里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能够继续坚持下去。

坚持到苏瑜愿意见我的那一天……

番外:骗子与仙君(1)

三千世界分为大世界、小世界以及中世界。

世界之间存在着厚厚的壁垒,小世界想要前往中世界,必须要经历飞升雷劫,中世界想要去大世界也是一样。

而我所在的风灵大陆本身就是个大世界。

可能有人会觉得在这种资源丰富的大世界里,谁都可以过得很好,但实际上不是的。

风灵大陆附近还有有个大世界,而且是个资源贫乏,野蛮血腥的大世界,那里生活着大量有着金色瞳仁的翼族,他们破开世界壁垒,入侵了风灵大陆。

这场战争持续了三千年,最终以风灵大陆打败翼族,修补好世界壁垒为结局。

而我苏瑜,是翼族与人类生下的孩子,且拥有一双与翼族一模一样的金色瞳仁。

-

因为这双金色瞳仁,村子里的孩子联合起来针对我,他们嘲笑我是杂种,一个不顺眼便拳打脚踢。

起初我会觉得愤怒,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无端遭受这一切,我恨从未见过的父亲,也恨把我生下来的母亲,我想过去死,但我又太过怯懦,于是只好一直苟活。

直到十六岁那年,一个少年将大量的石灰塞进了我的左眼。

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我的左眼瞎掉了,母亲想为我讨回公道,但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一番羞辱。

我恨极了,也无力极了。

母亲伤心地哭了很久,然后给我的双眼蒙上了一条细长的白布,带着我搬了家。

她对我说:做个瞎子吧,只要不将这双异色眼睛露出来,一切都会变得容易。

-

是啊,都变得容易了。

成为瞎子的我,在搬到新家后,得到了周围邻居一致的同情。

大人们会对着我露出惋惜的神色,孩子们虽然不亲近我,但也不会厌恶我,同龄的人甚至还会主动给我提供一些帮助和照顾。

只是一双眼睛的区别,我受到的对待却是天壤之别。

这让我觉得可笑极了。

我也是从这时萌生出利用柔弱的外表欺骗他人,获得好处的想法。

不得不说我演戏的天赋真的很好,再加上一副好皮相,很容易就能把别人骗得团团转,让他们眼巴巴送来各种我需要的东西,让他们争风吃醋。

我从来不会给出承诺,也总把自己伪装成无害的弱者,于是哪怕有人怀疑我,最后也只能骂一句狐狸精了事。

毕竟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心机深沉之人。

母亲反对我的做法,不止一次试图阻止我,她害怕我有朝一日骗到了大人物头上,从而葬送一生。

我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大人物?呵,就这偏僻之地,哪个大人物会想不开跑到这里来啊。

-

日子一天天过去。

母亲的身体状况也一日不如一日。

她本就是个修为低微的女人,年轻时的各种遭遇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很多暗伤,年纪一大,各种病痛都一起来了。

我找了小镇的药剂师,但他们没办法治好母亲。

再加上我对小镇上那些歪瓜裂枣的男人逐渐没了兴趣,于是很快就决定搬家,搬到城里去。

城中的物价很高,买了一栋不大的宅子就几乎花光了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

而想要找来比药剂师更高阶的炼丹师给母亲治病,我必须有钱,有很多钱。

但现在我还不熟悉城里的势力情况,也没办法尽快找到冤大头,只能慢慢来。

-

花了不少功夫,我终于搭上了一个王公子。

他家境富裕,爱附庸风雅,爱攀比,我看不上他,但也不得不捧着他。

他举行了一场诗酒会,地点在郊外的一片梅林,来的人不少,风景也很好,但天气真的很冷,我素来体弱,待久了有些受不住,于是只能向他辞行。

他有些不高兴,觉得我不给他面子,阴阳怪气了两句才让我离开。

回程路上,雇来的马夫发现路边有个黑乎乎的男人,他问我要不要搭救一下。

我可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又没什么钱,第一反应是赶紧离开,不惹麻烦,但在做决定之前,我还是下车看了那个男人一眼。

这些年我将蒙在眼上的厚重的白布条换成了白纱,虽然一定程度上阻隔了右眼视线,但模模糊糊也能看清点东西。

就这一眼,我决定救这个男人。

不是起了恻隐之心,而且发现对方有利可图。

首先,男人虽然身上黑乎乎的,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但他呼吸很平稳,可见这些伤并不致命,救他花不了多少钱。

其次,男人身上残缺的衣料隐约能看出精致的纹样,手上戴着的戒指也不似凡品,可以推测他家境应该不错。

最后,男人身旁还有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品相很好,吹毛断发。

综合来看,就算他不是世家大族的人,也是个实力不错的散修。

救下他,我肯定能得不少好处费。

-

回到家,把男人的脸擦干净,我发现他其实很白净,而且长的非常好看,这更坚定了我的猜测,于是照顾得越发尽心尽力。

男人身体素质很强,我甚至都没给他喂药,他便醒了过来,而醒过来的第一反应,便是制住我的双手,将我按在床上,冷声质问:“你是谁?”

我开玩笑似的说:“你不记得吗?我是你的未婚夫啊。”

这真的只是个玩笑,可男人听后却露出迷茫的神色,连带着制衡我的手都松了一些。

他或许失忆了。

我心头一跳,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吗?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我一脸担忧地追问他。

他松开我,扶额头疼,“我只记得有人叫我无涯。”

这可真是太好了!

我心头狂喜,但面上却露出忧伤的表情,起身抱了抱他,安慰道:“没关系,肯定会想起来的。”

他避开我的拥抱,还是警惕:“你真的是我的未婚夫?”

我点了点头:“我叫苏瑜,我们俩是小时候指腹为婚,好多年没见了,这次你来信,说是想商量婚事,没想到在路上遇见了意外,昏迷在路边,要不然我正好看见,你说不定就被冻死了。”

无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似乎在确定话的真假,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好在白纱遮住了眼睛,他看不清我眼里的情绪,不知道我的心虚。

番外:骗子与仙君(2)

我不知道无涯有没有相信我的谎话,但那之后,他没有再用质疑的目光看我,而且默默接受了一切。

为了让谎话更可信,我还与母亲串好了说辞,以防无涯来问她时说漏了嘴。

母亲本来是不愿意的,可我告诉她,无涯家境可能很好,如果能攀上他,我以后一定能过上很好的生活,母亲对我有愧,终是答应了我的请求。

无涯的伤好的很快,没过几天便和常人无异。

他找到我,对我说:“抱歉,我不能和你成婚,虽然我没有记忆,但我很确定,我对你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不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是注定不会幸福的。”

我垂下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问他:“是因为我是个瞎子,所以觉得我配不上你吗?”

他似乎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皱了皱眉,语气软和了一些,辩解说:“不是。”

“那为什么明明是你先提的婚事,如今却又出尔反尔,要抛下我?难道是觉得我们孤儿寡母会拖累你?”

无涯眉头皱得更深:“以前的事我不记得。”

“因为不记得,所以就可以毫无负担的扔下我离开?”

我对着他背过身,抹了把眼泪,然后赌气般低声道,“那就走吧,走得远远的,我就当你死在了外面。”

无涯沉默了很久,最终没有再提离开的事。

-

搬到城里,我与母亲没有生活来源,只能把一半的院子租给另一户人家,那也是一对母子,儿子是酒楼算账的。

他们对无涯很是好奇,我便当着无涯的面告诉他们,无涯是我的未婚夫。

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位大娘曾经看到过我与王公子出游的场景,她纠结几天,将此事暗中透露给无涯。

无涯直接来找我,开门见山:“你可以和王公子在一起,我不会阻止的。”

我心中一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露出羞耻难堪的表情,低声解释:“不是的,我不喜欢他……”

“你不必对我说谎,我不会因为你和其他人在一起的而生气。”

“我都说了不是!”我朝他吼了一声,眼泪霎时流了下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拍了拍我的肩,“你眼睛不好,不应该经常流泪。”

“无涯,我没有办法……”

我用尽毕生演技哭了半晌,情绪终于逐渐平静下来,小声解释着:

“我是个瞎子,身体还不好,母亲年纪也大了,病痛缠身,除了宅子的那点租金,我们没有其他生活来源,我能做的只有尽力讨好那些富家子弟,希望他能给我一份活干。”

“但你放心,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没有发生过任何逾矩的事。”我抓住无涯的手臂认真道。

无涯没说话,只是短暂地抱了我一下。

我知道,他开始动摇了。

-

无涯是个修士,哪怕失忆,也能很快重新找回使剑的手感。

或许是我那天的话让他意识到这个家有多么贫穷不堪,他熟悉好灵剑后,便前往魔兽山脉打猎了。

其实他手上本来有一枚宝石戒指的,但我救他的那天就把宝石戒指取下藏了起来,本意是想两手准备,以防他被救后不认账,没想到他失忆了,这宝石戒指自然也就归我了。

无涯很强,强的超出了我的想象。

他第一次去打猎就猎到了一大堆高阶妖兽,并且都是一击致命,因为不好携带,他就只取了妖兽身上最值钱的部位,然后全部卖给了拍卖行。

之后几次也是同样。

有人眼红他,想在魔兽山脉埋伏他,结果全部被他反杀。

这些事还是从那位酒楼算账的租客口中听说的。

无涯从来不告诉我这些,或许是还没把我当成自己人,又或许是觉得没必要说,但我却更坚定了要好好利用他的决心。

-

有了大量的金银和灵石,我替母亲买下了一枚炼丹师制作的丹药,她服用后果然好受了许多,连带着对无涯的态度也更亲近了。

我知道她是真的想把我托付给无涯,但我对此并不看好。

无涯多次拒绝了我的求欢,他或许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弥补“毁约”的愧疚,然后离开。

我心情有些焦躁,再加上眼睛蒙着白纱,一个没注意竟被门槛绊住,重重摔了一跤,导致膝盖擦伤了一大片。

无涯回来刚好目睹这一幕,于是快步上前将我抱了起来,细心地给我处理伤口。

他说:“苏瑜,我来教你修炼吧,只要突破金丹期,你就可以用神识视物。”

我一时怔愣,手指不自觉捏紧,沮丧道:“我没什么天赋,是四灵根,这么多年依旧停留在练气三阶,突破筑基期都难,至于金丹期……更是痴人说梦。”

“可以的,我会帮你,相信我。”

无涯的语气是那样坚定,让我原本岿然不动的心都忍不住动摇了。

-

无涯变得更忙了。

他一边指导我修炼,一边想要给我洗髓,洗髓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他不得不狩猎更多的强大妖兽来换取灵石。

我们的关系也在一天天的相处中变得亲密。

然后一个不小心放松警惕,他看到了我的眼睛。

那一刻我是极度恐慌的。

比起他发现我并非全瞎的事实,我更怕他因为那双金色瞳仁厌弃我,恶心我,最终像那些少年一样欺辱我。

我不想重新经历那样的地狱。

可出乎意料,无涯没有露出异样的情绪,反而问起我:“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他似乎没有发现我右眼完好的事实,也不怎么在意我金色的瞳仁。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我稍微松了口气,顿了顿,才哽咽着将曾经受到的欺凌说出来。

无涯听完,表情冷的犹如雪原里的冰层。

“这不是你的错。”

他郑重地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在我的眼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我从没有被人这样温柔地对待过,那一刻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知道,我可能要栽了。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它在提醒我,我应该立刻斩断这一切,然后远离无涯。

可我贪恋他给予的温暖,我舍不得他。

于是此时此刻,我决定什么都不去想,只是紧紧抱住他。

番外:骗子与仙君(3)

相处渐深,无涯虽然嘴上不说,但我能明显感觉到他对我也生出了好感,于是我们很快成了一对心照不宣的爱人。

因为经常捕到高阶妖兽,再加之容貌出众,无涯在城中的名气越来越大,对他抱有好感的男男女女也多了起来。

无涯从不回应他们的示好,可我还是忍不住担忧起来,迫切地想要将自己与无涯的关系坐实,于是多次刻意引诱,但无涯就是不为所动。

渐渐的,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隐疾,有一次还不小心说出了口,他当即愣了一秒,脸色跟着沉下来,僵硬道:“我没有隐疾,只是我们还没有成婚。”

我笑他古板,他不反驳,但态度坚持。

于是婚事便提上来了。

他没有记忆,自然也没有亲朋好友,而我……不说也罢。

最后婚礼只请了几个邻居,简简单单就办了。

-

无涯表面上冷冰冰的,但实际上非常温柔体贴,对我也十分照顾,婚后的日子可谓是浓情蜜意,让我恨不得时光停滞,不再前行。

可这显然是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也不知是从哪天起,无涯开始对我冷淡下来。

我与他说话,他总是不应答,碰了面,他也说有事,匆匆走掉,甚至他不再和我同床。

我忐忑不安,怀疑他恢复了记忆,可又觉得不是,因为若真恢复了记忆,无涯应该来质问我才对,就算不质问,也该愤然离去。

那么他是喜欢上别人了吗?

我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忍不住怒火中烧,旁敲侧击打探起消息来,但最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

积攒的情绪越来越多,然后某一天,爆发了。

我大声质问他为什么故意躲着我,他抹了把脸,反问我:“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我心头一慌,面上却强作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笑了一声,露出释然的神色,像是终于解脱了一般,平静道:“我恢复了部分记忆,但记忆里根本没有你的存在。”

闻言,我瞬间变了脸色,想要辩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涯走到我藏匿宝石戒指的地方,翻出那枚戒指

他缓缓道:“我找剪子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这枚戒指。”

“说来也怪,我一拿起它就感觉到与它的联系,下意识往里面输送了一股灵力,然后我发现这是一枚空间戒指,里面有很多让我觉得眼熟的东西,我头疼欲裂,最终想起了一部分记忆。”

“我不愿相信你从始至终都在骗我,可随着记忆恢复的越来越多,我不得不承认,你真的是个骗子,我每一天都想问你为什么,却又忍不住期待你能主动和我坦白……”

“不过很显然,你从来没想过坦白。”

无涯的语气里满是失望,仿佛下一刻就要离我而去。

我慌乱无措,下意识抱住他,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办法,我喜欢你,无涯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已经成亲了……不要离开我……”

我不断哀求,但他还是推开了我。

“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你将我从路边带回来,我很感激,但你也确确实实骗了我,我们就算两清了,我不追究,但也不会留下来。”

“现在,我该回到我应该回去的地方了。”

-

无涯走了。

他走后,我极度消沉,什么都不想做,母亲看着我这副模样,忧心不已,最终大病了一场。

我这才醒过神来,慌乱请人医治母亲,可母亲的病就是不见好。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有一天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如果真心喜欢无涯,那就去找他,请求他的原谅吧,我相信他也是喜欢你的,只是一时无法接受你的欺骗。”

对此我只是苦笑,没有应答。

心想风灵大陆如此广阔,想要找一个只知道名字的人,谈何容易。

新一年的开春,母亲永远离我而去了。

我处理好她的丧事后,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整日浑浑噩噩,郁郁寡欢。

直到偶然间听到路过的修士在讨论无涯仙君,立刻清醒。

这世上同名的人很多,我也知道我的无涯多半不是他们口中的无涯仙君,但我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些有关无涯仙君的事,然后启程前往无涯仙君所在的天剑宗。

无论希望多渺茫,我想去看一看。

-

我只有筑基的修为,还以瞎子的形象示人,一路上也算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到达天剑宗,守门人却不许我进去。

这也正常,毕竟我是个来路不明的人。

但没关系,我可以等。

我在天剑宗外围的小村子住了下来,期待有朝一日能见到传言中的无涯仙君。

可人没见到,我先听到了无涯仙君要与某人结为道侣的消息。

一想到无涯仙君有那么一点可能是我的无涯,我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冲到了天剑宗的山门前,叫嚷着我是无涯仙君的道侣,想让守门人放我进去。

守门人觉得我是个疯子,力道一重,将我推倒在地。

我正满心绝望时,却听见守门人唤了声无涯仙君。

猛地抬头看去,是和无涯一模一样的面孔,但浑身的气质却冷冽了许多,好似一座风雪呼啸中的冰山,生人勿近,且高不可攀。

“仙君,这个瞎子失心疯,一直叫嚷着是您的道侣,想要闯进天剑宗见您,您看要怎么处理……”守门人问起无涯。

无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冷声道,“将他赶走便是。”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要伤人。”

“是,仙君。”守门人应了一声,当即走过来要将我拉走。

我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巨力,推开守门人,酿酿跄跄朝无涯跑过来,眼看要扑在他身上时,他脚下一转,避开了我。

我跌倒在地,狼狈不堪,耳边传来他平淡到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看来你也不是全瞎,那就自己离开吧。”

说罢,他转身进入山门。

“无涯,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对着他的背影哀求,“母亲已经过世,我只有你了,也只剩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可是无涯从始至终都没有为我停留。

番外:骗子与仙君(4)

我无处可去,只能照旧待在天剑宗旁边的小村子中,日复一日的等待。

可无涯大约是不想见我的,整整两个月,我都没见他从天剑宗出来过。

不过好在传言中的道侣一事并没有落到实处,无涯没有和别人成亲,这稍稍坚定了我等下去的决心。

-

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原本修补好的世界壁垒再次松动,风灵大陆的氛围开始变得紧张。

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几大宗门已经商讨好,天剑宗也决定让无涯仙君带着门内精锐前往边界查探。

这是我可能见到无涯的唯一机会,自然不愿错过,于是也跟着往边界去。

边界很远,想要徒步走过去几乎不可能,我只好拿出身上大半的灵石买来灵舟的船票。

或许是上天怜惜,无涯他们也在这艘灵舟上。

我很肯定无涯看到了我,可他依旧装作不认识我的模样,态度冷漠。

-

我因无涯的态度而神志恍惚,不小心撞上一位暴脾气散修。

我道了歉,但散修不依不饶,甚至想对我动手,周围的人不愿惹麻烦,都静静看戏。

而无涯站出来帮了我。

这让我又重新燃起挽回他的信心。

我开始鼓起勇气靠近他,当着天剑宗弟子们的面和他说话,他看了我一眼,把我拉到僻静处,口中的话尖锐而决绝:

“苏瑜,不要再闹了,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胡搅蛮缠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边界鱼龙混杂,不是你能去的地方,等途经下一个停靠点,你就赶紧离开吧。”

“我不要。”

我语气坚定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就算你现在讨厌我也没关系,我会努力让你重新喜欢上我。”

无涯叹息:“我和你绝无可能。“

他的态度又冷又硬,可我还是没顺他的意离开,而是坚持留了下来,和他一起去边界。

因为我相信铁杵磨成针,他早晚会被我打动。

-

在边界的日子,我就像跟屁虫似得跟在无涯身后,无论他怎么赶,都不走。

天剑宗弟子们起先觉得惊奇诧异,但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只当我是无涯仙君的狂热爱慕者,甚至还会和我分享一些有关无涯仙君的趣事,我也因此知道无涯的部分过往。

来不及探听更多的消息,世界壁垒便在我眼前破开。

紧接着,我看到黑压压一大片的人影从裂缝里飞出来,声音噪杂,刺激着我的耳膜,让我脑子一片空白。

-

战争打响了。

四处都是兵刃碰撞的声音。

我从未见过这般景象,内心只觉得恐惧,什么都不做了,只好躲藏起来,默默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不知道这一切持续了多久,只觉得身体因为一直蜷缩而越发僵硬,精神也因为一直紧绷而感到疲惫。

就在我即将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有人发现了我——

是翼族。

他笑了一声:“没想到居然还有个瞎子。”

然后就举起剑想要杀了我。

情急之下,我扯掉了眼上的白纱,朝他喊道:“我也是翼族。”

剑停了下来,剑尖离眼睛不足一寸,极度的恐惧让我浑身止不住颤抖。

“还真是翼族,不过你太弱小了,留在这世上也是受罪,我就大发慈悲送你一程吧。”

那人再次举起剑朝我挥来。

我认命的闭上了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无涯突然出现救了我。

“蒙上眼睛,赶紧离开!”

无涯朝我吼了一声,转身立即对上攻击他的翼族。

我太害怕了,下意识听从他的话,捡起白纱,迅速朝战场的外围跑去,无论身后的动静有多大,都不曾回头。

好不容易跑出了混乱地带,可下一秒我就因为力竭,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

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平静下来。

而无涯却死了。

几大宗门的掌事者聚集在一起,为他举行悼念仪式。

这时候我才知道,几大宗门早就发现了世界壁垒松动的事,他们为了想办法彻底修复壁垒,找到了一种特殊的方式——以身为缚。

简而言之,就是让符合条件的人献祭自己,用浑身血肉作为材料,成为世界壁垒的粘合剂。

而无涯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

他很平静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并开始为献祭做准备。

当时的他修为还差一点,只能强行提升,没想到却招来了天劫,以至于发生意外流落小镇,并失去记忆,和我相遇。

……

我觉得荒谬,可又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现实。

翼族再次被拦住了,而无涯也真的死了,连尸身都未能留下,魂魄更是烟消云散,寻不到一点踪迹。

-

母亲没了,无涯没了,这世上已经没了能让我留恋的东西,我不知道该为什么而活,也没有活下去的信心。

所以我选择回到边界战场。

这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战争过后的残垣断壁。

我寻了块“风水宝地”,挖了个坑,然后躺进去,自我了结。

我能感受到意识的逐渐消弭,可我并不觉得恐惧,而是觉得解脱。

恍惚间,我似乎又看了无涯。

-

【叮!检测到到强烈情绪波动,条件达成,时空特派总局心愿实现系统,代号303绑定中!】

一道奇怪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原本消散的意识也因它而重新凝聚。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宿主你好,我是时空特派总局下属的心愿实现系统,你可以称呼我为303,我的任务完成就是在各个世界寻找有强烈愿望的人,并为他们达成心愿!】

“心愿?什么心愿都能实现吗?哪怕是复活已死之人?”

我心中怀疑,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料303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可以哦,只要宿主完成任务,系统就能帮助复活无涯仙君。】

我有一瞬间的心动,但:“天上不可能掉馅饼,所以你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这个宿主不用担心,我需要的只是一点关于爱的情绪。】

【现在无涯仙君的灵魂碎片散落在好几个小世界,你需要前往各个小世界,让那些灵魂碎片化身的人都爱上你。】

【这样,我收集了他们的爱意值,你也能集齐灵魂碎片,复活无涯仙君,这是个双赢的选择。】

“……你保证能说到做到?”

【当然,我们时空特派总局的员工可是很有诚信的!】

虽然听起来不是很靠谱,但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姑且试一试了。

“那我现在就要前往小世界。”

【好的!】

【低武世界载入中……3%……19%……52%……87%……99%……载入成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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