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么快就打完了?”山林中,李禅秀猫着腰快走,边转头问身旁的裴二。
裴二“嗯”一声,说:“那些山匪不堪一击。”
说完,目光落在他手中拿着的弓箭。
李禅秀察觉,轻咳一声,掩饰道:“你忘了?之前上山打猎时,你教我的。”
说着下意识将箭往身后藏藏,想着等会儿要假装箭法没那么好,都是巧合才射到的才行。
但头一抬,看见裴二那张花猫脸,又没忍住一笑。
裴二正和他一起快步往前追,见他忽然朝自己笑,不由一愣。
李禅秀轻咳一声,指指自己脸侧,示意他脸脏了。
裴二:“?”
他神情更疑惑,想了想,脚步慢一下,抬手用拇指帮李禅秀擦了一下手指刚才指的位置。
粗糙指腹摩挲细腻皮肤,裴二动作顿了一下。
擦完,他蜷紧手指,认真说:“好了。”
李禅秀呆怔,回神后有些尴尬,又咳:“我是说,你脸脏了。”
裴二:“……哦。”
他耳根微红,忙用袖子胡乱擦一下,仍没擦干净,但顾不得那么多,赶紧又和李禅秀一起紧追前方人影。
落后他们几步的三当家:“……”
也许,或许,他刚才应该等等四当家,然后一起去看阿福……而不是跟在这两人身后。
.
蒋百夫长被箭射中后,咬牙砍断身上箭干,拼命往林深树密的方向跑。
但听见身后脚步声越多、越近,他心中也越慌,愈发慌不择路,像没头苍蝇乱闯。
不知跑了多久,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已经迷路,不知道周围是哪。又见山林前方隐现亮光,干脆牙一咬,猛冲出去!
这一出来,却又惊出他一身冷汗——眼前竟是一处断崖!
蒋百夫长脸色发白,心瞬间沉入谷底。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莫非是天要亡他?
几乎同时,李禅秀和裴二也追出山林。两人同时止步,目光微凛看向断崖前的人。
三当家慢他们两步,紧跟在后。
蒋百夫长听见身后动静,咬牙猛地转身,见追来的人是他们,却又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天不亡我也!”
原来只是三个人追来,其中一个还是小娘子,另一个三当家,根本没带刀,唯一需要顾忌的只有裴二。
蒋百夫长暗一咬牙,眼神狠厉。
既如此,不如冲上去拼一把,说不定还有生路。
而且裴二来了也好,正好将他解决,一劳永逸。
若能杀了裴二,三当家也就不成问题。尤其三当家还知道他和宋万千联手的事,之前杀宋万千时,就该一并除了此人,可惜当时没找到他,自己又急需离开,才干脆没管。现在对方自己送上门,也好!
至于姓沈的小娘子,一个弱女子,威胁性可以忽略。
这么一想,蒋百夫长又觉得是这三人追来,情况也不算太坏。
如果能度过这关,不仅他来山寨的目的又能达成,还能抹去他和山寨勾结的证据。
唯一难对付的就是裴二,只要能除了裴二……
蒋百夫长咬紧牙关,双目阴鸷,死死盯着不远处的裴二,握刀的手紧了又紧。
裴二和李禅秀一起站在山林边缘,忽然他一个挪步,将李禅秀挡在身后,目光冷冷看向断崖旁的蒋百夫长,无声握紧刀。
两人目光对峙,都知对方要做什么。
崖顶的空气渐渐凝滞,气氛紧绷,危险蔓延。
李禅秀握紧手中的弓箭,暗暗后退一步,以免等会儿成为攻击目标,掣肘裴二。
三当家愣了一下,见蒋百夫长手中握着刀,忙转身四处寻找,想看能不能找个趁手的武器。
一阵冷风忽地吹过,崖顶沙石滚动,落叶翻飞。
忽然,蒋百夫长脚踩碎土,握刀猛冲向裴二。
裴二目光冷厉,身影如电,同时也冲向他。
两人速度都极快,但裴二明显更快一步,挥刀砍向蒋百夫长。因为想抓活的,带回去审问,这一刀没砍向要害。
蒋百夫长却是殊死一搏,亮白刀刃猛砍向他颈部。
“锵”的一声,刀刃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裴二手中的刀是在山寨拿的,应声而断,及时偏头避过刀锋。
李禅秀目光骤然一紧。刚在附近找到一根木棍的三当家也一愣,暗想:咱们山寨的刀,还真是比不上军营的刀。
他握着木棍顿时踌躇,刀都被砍断了,他这木棍上前,只怕也不经砍。
蒋百夫长见状大喜,当即又挥刀砍向裴二。
裴二迅速弯腰闪过,同时手腕一转,断刃直接扎进对方腹部,接着腿部一个横扫。
蒋百夫长顿时惨叫一声,同时腿被绊倒,整个人摔倒在地。裴二却迅速站起,握着断刃又要扎向他。
眼看自己就要毙命,忽然,蒋百夫长左手伸向胸口,抓出一个纸包,猛挥向裴二。
裴二急忙仰身闪避,但还是晚了一步,崖顶刚起风,纸包中的药粉尽数挥到他脸上,他猝不及防,一时吸入不少,视线也瞬间受阻。
蒋百夫长忙趁机站起,捂着伤口,又挥刀砍向他。
裴二凭借耳力,听出刀刃带起的风声方向,本能侧身闪避,并抬腿猛踹向前方。
李禅秀神情一紧,几乎同时拉弓搭箭,三支利箭瞬间射出,精准避开裴二,直袭蒋百夫长。
蒋百夫长被裴二一脚踹中腰部,正踉跄后退,又察觉利箭袭来,急忙再退躲避。哪知他退得太急,忘记身后是断崖,竟一脚踩空,惨叫一声,直接摔下山崖。
李禅秀见状,急忙上前,一把扶住视线受阻的裴二,紧声问:“你怎么样?”
裴二很快睁开眼,眨了眨泛红的双眸,道:“好像没事。”
李禅秀松一口气,随即又皱眉:蒋铳刚才撒了什么药?还有,对方这是……已经死了?
正想着,裴二身后的崖边忽然攀上来一只血淋淋的手,猛拽住他脚腕。
裴二刚起身,还没站稳,猝不及防,被拽得向后一摔。李禅秀一惊,急忙拉住他,却被拽得也急速扑向山崖,半个身体很快悬在山崖边。
三当家见状,急忙冲过来,想拉住两人,但还是晚了一步。崖壁上,蒋百夫长踩滑一块垫脚石头,整个身体又下滑数尺,拖着裴二和李禅秀也一起滑落。
李禅秀的身影眨眼就消失在崖边,他急忙从袖中掏出匕首,猛扎向崖壁。裴二同时也将断刀扎向碎石,不知下滑多久,三人身体终于止住,都挂在山崖边。
三当家见状,急忙将手中木棍伸下来,喊道:“快,抓住棍!”
李禅秀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拉着裴二,根本腾不出手。何况那木棍距他还有段距离,根本够不到。
裴二咬紧牙关,面色已经微红,额上甚至渗出汗,仰头对李禅秀道:“你松开我,爬上去。”
底下的蒋百夫长一听,立刻道:“沈秀,你千万别松手!你敢松手,我一定拖着裴二一起死!”
裴二闻言,目光狠厉,猛地朝下方人的手踹去。
蒋百夫长手背被踹破了皮,鲜血直流,仍死死抓着他不放。
李禅秀心知这样下去,早晚被蒋百夫长拖累,忽然抬头,对上方的三当家冷静道:“把刀扔下来。”
三当家一愣,方才蒋百夫长摔下去时,手中的刀刚好掉在崖边。
他很快明白李禅秀的意思,忙转身去拿刀,看准裴二位置,直接扔下。
崖下的蒋百夫长脸色骤变,也想抢刀,但他位置比裴二低,根本无法越过对方夺刀。
眼看裴二一把接住刀,他脸色急变,瞳孔映出恐惧,颤声喊:“裴二,你敢杀我?我哥是校尉,我爹是郡守府的谋士!你一个小小百夫长,敢杀我,他们不会放过你!”
裴二冷眸,左手转刀,低头死死看他。
蒋百夫长的这把刀足够长,握着刀柄时,刀尖正好可抵脚边人的脖颈。
没有迟疑,刀尖速度极快,在下方划过,像一道银线掠过。
蒋百夫长瞳孔震颤,在那银线划过之际,仍恐惧大喊:“别杀我,你别杀我!你想要什么,我回去都给你,给你升千夫长行不行?不不,升校尉,还有钱、钱——”
“钱”刚说一半,喉间被刀尖划过的位置忽然爆裂,血液喷涌,溅红面前一大片崖壁。
蒋百夫长睁大眼,抬手死死捂着脖颈,发出艰难的“嗬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血不断流出,呼吸越来越艰难,在恐惧中等待死亡。
“不,不,嗬……”
他拼命想挣扎,裴二面色冷沉,手中刀身又转,这次直接掷下,贯穿他的头颅。
蒋百夫长死死睁大眼,面部表情停留在恐惧狰狞的一刻,终于松开手,彻底坠下山崖。
李禅秀终于松一口气,忙对裴二道:“你快试试看,能不能爬上来。”
话音方落,他匕首扎着的位置忽然松动,接着整个人急速下滑。
裴二脸色骤变,急忙抓紧他,却被带着一起滑落。
他咬咬牙,在李禅秀滑过自己身边时,直接拦腰将其抱紧,同时手中断刀再次扎进崖壁。
李禅秀也迅速将匕首再扎向山体,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借匕首和断刀支撑,不知滑了多久。
等再停下,已看不到崖顶。
崖顶上,宣平等人一路沿着蒋百夫长箭伤滴落的血迹,终于找到地方,却见此处只剩打斗痕迹,和愣愣趴在崖边的三当家。
张虎面色微变,忙上前问:“人呢?裴百夫长呢?怎么只剩你一个人?”
宣平也赶紧冲上前问:“三当家,怎么回事?”
三当家手里拿着一根比之前更长的木棍,起身懊丧道:“都掉下去了,我刚找来一根更长的棍,他们就‘呼啦’,全下去了。”
张虎一听,脸色急变,一把抓住他,紧声道:“什么意思?谁掉下去了?怎么掉下去的?”
“干什么?干什么?又不是我推下去的!”三当家接连被人拎衣领,之前那个冷脸小子就算了,对方一看就是陆骘那种人,不好得罪,但又来一个傻大个,怎么也敢拎?
他一把挣开,狠瞪对方一眼,才将情况解释一遍,并道:“真不怪我,是那小女郎让我扔刀,我才没来得及去找更长的木棍。不过我看他们都用刀和匕首支撑着,不是直接摔下去,说不定还有救。”
张虎一听,立刻转身,要去带人下山搜寻。
宣平也赶紧跟上,道:“你们对这片山不了解,我带人跟你们一起。”
三当家一听,立刻也道:“那我也一起吧,宣……四当家在山上的时间没我长,我更了解。”
几人说着就匆匆回寨。
.
崖壁上,李禅秀和裴二抱在一起,各自抓着断刀和匕首,缓缓喘-息。
因为紧贴着,一呼一吸间,都能感受到对方胸腔起伏。
刚经历过惊险,李禅秀无暇多想,缓了一会儿,抬头望向上方,道:“现在到底是距离上面近,还是下面近?”
裴二摇头,但提议:“还是向下滑吧。”
从乌定山的高度,和刚才滑落的时间,他推测他们此刻应该距离崖底更近。
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没力气再往上爬。
李禅秀点点头,之后两人合力——李禅秀拔了匕首,向下寻一个牢固位置,扎紧,支撑两人。接着裴二拔出断刀,再向更下位置寻找能支撑两人的点。
就这样一点一点,到山色渐晚,两人终于看到崖底。
裴二舒一口气,忽然揽紧李禅秀,旋身踩着崖壁,直接向下一阵借跑,安全落入崖底。
李禅秀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面前掠过一阵风,便在他怀中安稳落地。
脚刚踩到地面时,两人都有种踏实感,接着便看到不远处,已经摔得不成人形的蒋百夫长。
裴二立刻抬手遮住李禅秀的眼睛,带着他走远一些,道:“别看。”
李禅秀视线被遮,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被他带着,脚下不稳地行走。
裴二一手遮着他的眼,另一手仍揽着他。他的后背几乎紧贴对方胸膛,仿佛靠在对方怀中。
之前在崖壁时,情况惊险,无暇多想。这会儿安全了,他还靠在对方怀中,心跳顿时有些不自然。
尤其裴二不知是不是在崖壁上时,耗费太多力气,此时呼吸好像比往常都重许多,气息也比平常灼热。滚烫的气流落在耳边,烫得他耳廓跟着发烫。
就连对方一直遮着他眼睛的手,好像都越来越热,以至于李禅秀一时只顾想原因,忘了可以挣脱。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裴二带他走到一块平整的巨石旁时,松开了遮住他眼睛的手。
李禅秀轻舒一口气,这才想起什么,忙从他怀中退出。
方才危险时,他们紧紧相贴,心无旁骛。此刻安全了,再回想,李禅秀忽然有些尴尬。
尤其他不知方才紧拥时,裴二有没有察觉他其实……平的不像女子。但愿冬衣足够厚,裴二又足够呆傻,什么都没察觉。
或许还是要想办法,垫些什么,以免之后再出现这种意外。
李禅秀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打量周遭,发现不知这里是哪,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往哪走。
加上天快黑了,他们刚从崖壁上下来,此刻都很累,他想了想说:“张虎、宣平他们肯定会带人来寻,要不我们先在这等等?”
说完,没听到裴二回答,却听对方的呼吸在风中好像越来越重。
李禅秀心中奇怪,转头看向他,却见他脸色比先前还红,面容像染了醉意,乌黑眼睛幽深,胸膛一下下起伏。
李禅秀被吓一跳,这明显不正常,难道是发烧……不不,裴二最近没得风寒。
是蒋百夫长的那包药?!
“你怎么了?是不是之前那包药?”他忙紧声问。
如果是的话,再加上裴二这情形,难道那包药是……
李禅秀想着,目光不由向下。
裴二仍穿着昨晚那名干瘦山匪的衣裤,因为衣裤偏小,本就紧绷。之前一番打斗,加上从崖壁上下来,本就不是多好的布料不堪重负,不少位置都被划破。
而裤子紧绷的地方,针线刚好开裂,不知是棉裤被勒的还是什么,十分突兀,看起来就像外裤是被撑坏,崩开的。
李禅秀瞳孔明显颤了颤,满目震惊。
裴二察觉他神情不对,不由也低下头,随即怔住。
他此前就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而且还发生得……如此尴尬。顿时遮不是,不遮也不是。
李禅秀赶忙转过身,轻咳说:“那个,之前蒋铳朝你洒的药包,好像不是什么好药,你、你……咳,你去解决一下吧。”
裴二闻言一怔,药?解决?
电光石火间,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终于明白自己从在崖壁上时,就一直觉得血液奔涌、越来越热的缘故。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紧紧抱着沈姑娘,心猿意马的缘故。到了崖底,因心中不舍放开,忍不住找借口,又多拥抱一阵。可情况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渴望。
他害怕自己克制不住,唐突了沈姑娘,惹对方厌恶。方才尽管不舍,还是任对方离开自己怀抱,本想吹一会儿冷风就能缓解,可没想到,反而越来越严重。
原来……竟是因为那包药?
沈姑娘让他去解决,可……他失忆了,他该懂吗?
裴二垂下眼眸,极力克制着心中的冲动。
他一直的想法是慢慢来,等沈姑娘渐渐能接受自己。
可那是之前。
在军营里,除了财力和家世,裴二觉得能比得上自己的,几乎没几个,所以他之前没想过沈姑娘会看上别人这种可能。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种情况,沈姑娘不会看上别人,可不妨碍别人会主动。比方说那个陆骘,不过是治伤时脱了一下衣服,就想以身相许,实在诡计多端。
他本来可以慢慢等,等沈姑娘一点点喜欢上他。但万一有人用心机,抢在他前面……
裴二浓黑的眼睫忽地掀起,目光轻闪,渐渐握紧手
是的,他失忆了,可以假装不知。
不知是不是血液上涌的缘故,他呼吸愈发艰难,头脑也阵阵发热。
他一定是烧迷糊了,幽黑眸子定定望着李禅秀的背影,额上的汗落在眼睫,有些涩,
他眨了下眼睛,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厉害:“沈姑娘,什么……不好的药?怎么解决?”
夜风中,这句话突兀传来,语气带着迷茫。
李禅秀忽然僵住。
裴二就站在他身旁后方,像隐没在夜晚深林中的猛兽,敛尽锋芒,藏起爪牙,只有气息侵袭,无声无息将他包围。
没有碰触,可距离极近。
滚热呼吸落在耳畔,李禅秀像被烫了一下,猝不及防转身,鼻尖险些撞到对方。
裴二似乎一怔,后仰了一下,乌黑眸子茫然,好像什么都不懂。
顿了顿,他又皱眉,语气苦恼,夹杂痛苦:“沈姑娘,我好像……很难受。”
李禅秀一僵,终于想起一件事:是了,裴二失忆了,他可能不懂。
但这不是男子的本能吗?不懂……就自己摸索啊。
李禅秀表情僵硬,声音干涩,提醒:“你……用手就可以。”
“手?”裴二语气困惑,神情依旧痛苦。
李禅秀:“……”
“就是……”他咬紧牙,说的更清楚些。
但裴二实在太不聪明了,何况李禅秀自己也一知半解,不是多厉害的老师。
还有那药,不知是何来历,不解决的话,会不会伤害身体……
李禅秀脸庞微热,听到身旁动静时,不敢转头看。也裴二不知为何不走远一些,或许他应该离开。
他深吸一口气,刚想起身,手腕忽然被握住。猝不及防转头,他对上裴二眼底的浓稠墨色,像幽潭深不可测。
对方的手像烧过的铁,有力,滚烫,目光近乎空茫,忽然紧紧将他箍住。
……
夜风呜咽,天色越来越晚。
李禅秀之前在崖壁上时,右臂就有些脱臼,这会儿实在累,终于,他又换回左手。
裴二轻轻蹭着他额发,将他拥紧,挡住夜晚阵阵袭来的寒风。
这实在不应该,李禅秀闭着眼睛想。但他不知为何,方才渐渐也觉得热,头脑发昏。
想必是之前靠近裴二时,吸到一些沾在对方衣服上的药粉,只是吸入的少,情况不比裴二严重。
但脑子还是糊涂了,所以被裴二握住手时,在和那双空茫渴求的眼睛对视时,他像是被控制般,帮了一直不得章法,神情痛苦的裴二。
好在张虎、宣平等人一直没寻来。
夜风下,李禅秀木着脸,用石块旁的积雪搓洗手,竟不觉得冷,甚至觉得掌心滚烫。
裴二在石块旁升起火堆,阻止他用雪洗手,找来有弧度的石片,将雪烧成水,又将雪水烧热。
接着他目光微闪,将水递给李禅秀。
李禅秀叹气,刚开始,他很尴尬。但现在,已经开始麻木。
他觉得手臂比从悬崖上攀下来时还累,他梦中后来带兵,练习枪法时,都没觉得枪杆这么难握,握不住。
裴二他……小时候到底都吃什么?应该家境很好吧?可能像陈青说的那样,他其实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小时候吃的不差,所以才……
总不能天下男子都是裴二那么优秀……李禅秀脸更木了。这实在没什么可攀比的,庸俗!
真正优秀的人,乃是才智过人,用兵如神,心怀天下,比如并州裴椹那样,而不是比这些。
但……
他余光忍不住又看裴二一眼,还是没忍住想,他小时候到底吃什么?
雨吸湪队□
裴二用洗干净的石片又烧一些水,这次是可以喝的。
注意到李禅秀的视线,他将水递过去,忽然哑声问:“沈姑娘,你……没事吧?”
李禅秀喝水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疑惑想:我有什么事?
裴二抿了抿唇,乌黑眸子看他,很像狗狗眼,犹豫说:“当时有药粉落在我身上,后来你趴在我肩上,可能也……”
李禅秀神情顿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