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远被鬼女抓住后直接丢进虚空里,一阵天旋地转,落地已经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这看起来是个女人的卧房,精致的紫金香炉内香烟袅袅升起,名贵的锦绣山水字画,黄花梨木的大床挂着绣有花鸟纹样的金沙罗幔帐,屋内同样富丽堂皇又不失女儿家的巧思。
沈言远转过屋内唯一一架百鸟朝凤的檀木屏风,消失了一晚的李紫娇倒在步榻上昏迷着,身上并无外伤,只是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
沈言远看着李紫娇苍白的脸色,双眉紧皱,神色挣扎,估计是陷入噩梦中。他也不着急将她唤醒,转而观察起这屋子来,希望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在被甩进来之前,沈言远就靠着最后一丝清醒传音谢随云,让他别担心,找准机会就逃,不用管他。
不是意气用事,是沈言远思考过后的结果,鬼女目前对他兴趣颇大,在短时间内不会让他丢了性命,但谢随云他们就不一样了。再者在这么一座空镇内,即使沈言远不主动去吸收,无处不在的怨气也会像丝线般涌入他的身体,成为他实力的一部分。
没错,就是这样,快点吸走这些怨气吧,“沈言远”道,不要让阿云等太久。
“我不可能一直跟在阿云身边,那对两个人的发展都不利。”沈言远褪去在谢随云面前阳光灿烂的面孔,换上冷漠,冷静客观地分析。
我要阿云!“沈言远”神色冷漠,他是沈言远的本能,本能在驱逐他接近谢随云,他对谢随云的占有欲也更加扭曲,听到沈言远不打算回到谢随云身边,在意识里卷起惊涛骇浪,发泄地摧毁一切。
若是有外人在,必定能发现这两人站在一起简直像是在照镜子,一样的冷漠,不近人情。
沈言远嘲讽道:“就你现在,能帮得了他什么?”就算是面对自己,沈言远同样不吝于讽刺。
没有我,你早就彻彻底底地死了。“沈言远”同样不甘示弱。
沈言远抱臂:“就算还活着,没有我,阿云也不会接受你!”
两人你来我往,活似仇人,眼神对视间火花噼里啪啦地响。
哼,我不跟你争这些无谓的东西!“沈言远”放弃和他辩论,声音重归沉寂,反正到时候他们都会是一样的。
沈言远见他没声音后,终于认认真真探索起这间屋子。他走到房门处,伸手一推,门纹丝不动,使出全力一击,只有些许粉尘掉落下来。他猜测鬼女是在这间屋子上做了什么手脚,让它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门打不开沈言远并不着急,鬼女敢让他自己一个人在这,不怕他跑掉肯定是有什么手段的。沈言远谨慎地绕着屋子转了一圈,边边角角都试探过,确定没有什么密道,也没有什么暗门后,坐回椅子上等待鬼女的到来。
他不担心他自己,他只关心谢随云逃出去了没有,尽管他知道谢随云身上的玉佩中存有三道洛苍剑尊的全力一击,不会出大事,但是万一呢,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呢。
沈言远放任自己陷入担心焦急的情绪中,还是太弱小了。他放空双眼。如果我足够强大阿云就不用遭受这些事情,他们此刻也不会分离。
前世沈言远选的是s大的法律专业,这个专业出了名的分高难考,他选这个专业纯粹是为了方便日后从政。沈言远的爸妈是家族联姻,本就没什么感情,离婚后两人各过各的,不久就另嫁另娶。
沈言远在两边的家庭都不受待见,正儿八经的少爷出身却过得比家里的仆人还不如,还经常受到家族里其他子弟的欺凌。也许他是真的天性冷血吧,高考结束后他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终于可以报复他的父母了。
他要从他们最得意的地方入手,财富,家庭,人脉,将他们通通从高高在上的云端扯下来。他会像条毒蛇一样伺机而动,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他有足够的耐心和他们耗下去。
没有什么比权势更加能打断他们的脊骨,斩断他们的后路。
他的恩师在得知他的志愿后沉默,他评价沈言远说:“你或许很适合走这条路,但是阿远,但凡从政者都需要有一颗为人民服务的心,你觉得你有吗?”
这是委婉的劝说,沈言远只是笑笑:“老师您多虑了,我接受了这么多年国家教育,我很清楚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我会担起我自己的责任。”这是实话,沈言远从没想过要滥用职权,因此他会等到沈家这个庞然大物露出马脚,再给予它雷霆一击。
没想到没等他踏上这条路,他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顺风顺水十八年,原本以为前世学到的知识都要永远深埋于心,如今却有一丝裂缝,即将使这些知识重见天日。
力量与权势从来就不可分开而谈,沈言远眼里野心燃起。
李紫娇依旧未醒来,无法通过她来得知关于鬼女的更多信息,沈言远干脆席地而坐,吸收起房间内浓厚的怨气来。
黑雾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在沈言远上方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源源不断地灌进他的身体里面,撑大他体内幻化的经脉。狂躁的怨气强硬进入,沈言远脸色一下子发白,紧咬牙关承受住这经脉一寸寸强制撑开的痛感。
许久未动的修为也脱下枷锁节节攀升,练气中期,练气后期,练气圆满……
轰隆隆!如墨的劫云迅速在朱府上空聚拢,银白色的雷蛇在劫云中乱窜,沉闷的雷声越来越大,仿佛要将一切邪恶轰碎。轰!一道粗壮的闪电在天上炸开,轰得人耳鸣,咆哮着撕裂天空。
朱府内,鬼女停下攻击,看着天上的劫云,喃喃自语:“不过是渡升为筑基期的劫雷,竟如此大阵仗。”鬼女早就察觉到空间内她储放的怨气在被人吸收,她想着那小子又能吸收多少呢,就任由他去了,没想到他还真能一举晋级到筑基,吸收那么多怨气还没被撑爆。
是的,鬼修吸收多了怨气就和修士吸收多灵气一样,也会有爆体而亡的风险。奈何出了沈言远这么个奇葩,硬生生忍下那疼痛,将怨气收归所有。
谢随云也看到外面的异样,来不及多想,趁着鬼女怔愣,拉住连景晨:“走!”甩出一张疾行符,一下子消失在原地。
“哎呀,跑了。”鬼女遗憾地看着两人逃走,身形不动,没有要追上去的意味。现在更重要的是被她抓到那个,鬼女舔了舔唇,眼神贪婪,这么一个好苗子,如果吞吃了肯定能涨不少修为吧。
天上的劫雷声势浩大,酝酿过后,多数细小的雷电汇聚到一起形成粗如成年男子手腕大小粗细的雷电,直直地劈向朱府沈言远所在的位置。
“哼!”沈言远闷哼一声,赶紧抱守心神,免得被天雷轰散。
鬼修但凡渡劫,都要比普通修士更加凶险,天雷对于邪恶的事物拥有天然的克制作用,而鬼修和魔修,一个吸收怨气,一个心魔横生,都不是什么光明的东西,在渡劫时,不仅劫雷多道,也更容易被天雷所伤。
劫雷一道一道轰炸下来,威力越来越大,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
沈言远在这劫雷一遍遍被打散身体,又一遍遍凝聚回来,速度越来越快,魂体越来越凝实。
“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鬼女跟着数完了劫雷的道数,神色越来越惊悚。
“四九天雷。”鬼女隐隐震撼,比寻常修士多了十三道,看来那小子的天赋很高啊。
劫雷过去,天地间仍有那种毁天灭地的威压,乌云散开,沈言远双目紧闭,黑雾构成的身体上隐隐有银光闪过。
筑基,成!
沈言远睁开眼,感受了一下身体内充盈的的力量,也被自己的进度震惊到,这感觉像是只要吸收的怨气够多,那就可以随意地晋级,一夜化神都不在话下。
他尝试着想要再吸收一下怨气,娇媚的女声响起:“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免得一下子爆体而亡。”鬼女出现在房间里。
沈言远立即站起来摆出作战姿势,同时眼睛在鬼女周围寻找着。
“别看了,你的同伴逃走了。”鬼女道。
沈言远心下松了口气,面上依旧警惕。
鬼女道:“你的同伴丢下你逃走,你不生气怨恨吗?”她话里带有挑拨的味道。
“只要他活着就行。”沈言远面对这话心情没有一丝波动,他只要阿云活着。
鬼女见没有挑拨成功有些许失望,但眼睛落在沈言远身上移不开视线,一个天赋超然的筑基期的鬼修,味道不知道该有多棒!
她心中垂涎,无比庆幸面前这个鬼修还没有真正强大起来,他一定很美味!
鬼女垂涎的目光毫不遮掩,沈言远内心杀意顿生。
恶心!沈言远厌恶地看着她,自从踏入筑基期后,一些有关鬼修的常识自然而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面对鬼女贪婪的模样,他自然明白鬼女这是想将他吞噬。
他按耐住心中的怒意和厌烦,准备再在鬼女身上套点话:“你是谁?”
“我?我和你一样是鬼修。”猎物妄想垂死挣扎,鬼女大发慈悲给他这么一点挣扎的机会,反正他也逃不出这里。
沈言远不耐:“我问的是,你原本是谁?”
这一问倒是有点新奇。
“我是朱老二的女儿,朱青青。”鬼女难得认真地想了想,给出这个答案。
沈言远疑惑道:“朱老二的女儿不是才消失一年吗,可你分明已经至少有元婴期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自然是不断吸收怨气,吞噬同类啦。”鬼女毫不掩盖。
“普通鬼修当然不可以这么快,可谁叫我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阴气重,修行起来也快。”说到这,鬼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要说速度快,有谁比他速度更快,区区一个晚上连跨三阶直升筑基,即使是她,当时也花了一个多月。
“所以古镇失踪的人也是你搞的鬼?”
“当然。”鬼女不以为意,不把人弄死,她哪来怨气修炼,特别是最近送上门来的那几个修士,一人抵普通人一百个甚至更多,让鬼女饱餐一顿。
想到这腹中仿佛传来饥饿声,鬼女想起今天绑来那个女修士还没吃呢。
该吃哪个好呢?鬼女有些纠结,眼神在李紫娇和沈言远身上来回。
看这鬼女这幅模样,沈言远明白那些失踪人口估计已经全部遇难了,而现在她将注意打到了他身上。
“你是怎么变成鬼修的?”沈言远冷静发问。
“还能怎么变,自然是你怎么变我就怎么变咯。”
鬼女笑眯眯地靠近,眼睛变得通红:“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感觉到威胁,沈言远一步步退后,低垂着眼:“没有了,我问完了。”
“既然我都回答了你的问题,那作为回报,让我吃了你吧!”鬼女猛地扑上来,目光贪婪,吞下去!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