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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三更合一

神医赘婿不想吃软饭 菇菇弗斯 10177 2024-09-16 12:03:14

喻商枝,你是不是恩将仇报

温野菜不知来了几次百济堂, 还是头一回被请到内堂。

这里显然是周掌柜议事的地方,正中挂了张看不懂的字画,左右四把椅子, 两两相对。

他不懂什么规矩,亦步亦趋地扶着喻商枝, 在右侧的两张椅子上落座。

周掌柜给了面子,喻商枝没有继续打太极。

弗一坐下,茶水端上, 他就当着在座另外两人的面掏出了袖袋中的锦盒。

盒子一开, 都不必他多言, 周掌柜一下子就抻直了脖子。

“竟是麝香!”

温野菜睁大眼睛,看了看锦盒又看了看喻商枝, 浑然不知小郎中手里还有这种宝贝。

作为猎户,麝香是什么他也门儿清,过去还想过什么时候走大运猎一头雄麝, 取了麝香出来卖它几百两。

后来才搞明白,这林麝也不是随处都有,他在伏虎山上就从没看见过。

可是不妨碍他确信,这东西有多值钱,听说一块麝香就能换一块金子!

再仔细一看, 喻商枝手里的这一粒也算不上很小,如同一枚小药丸子, 黑黢黢的。

金子是换不成了,银子估摸能换不少。

而对面的周掌柜看得眼睛都直了, 像麝香这等东西, 对于自己的小药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

若真能把这一小块搞到手, 何愁没有门路卖到那些富户家里去, 转手就能又赚上一笔。

不过面对一个乡野小郎中,他还是端住了架子,不想暴露内心的渴求。

周掌柜决定沉住气,擎等着喻商枝开口。

这些小门小户出来的人,见过的世面不多,自己吓唬一下,价格便能压下去了。

可在周掌柜意料之外的是,自己沉得住气,这小草医居然更沉得住气。

甚至还游刃有余地端起了伙计送来的热茶,从品茶的动作可以看出,他绝对受过良好的教养,而不是一味地牛饮。

周掌柜在观察喻商枝时,喻商枝则在腹诽这茶叶的水准。

虽是新茶,却是新茶中的末流。

饶是如此,嘴上还是客气了一下。

“这应是今年新打的毛尖吧?多谢掌柜款待。”

能尝出茶叶品类,且能分辨新茶陈茶的舌头,周掌柜在这小小的凉溪镇上都没见过几条。

这小草医深藏不漏,还怀揣麝香,怕不是什么虎落平阳的大人物吧?

若是如此,恐怕他手中有的好东西,不仅仅是一粒麝香而已。

想到这里,周掌柜精神一振,也不想什么架子不架子了,主动开口道:“这麝香,小郎君打算以什么价格出手?”

喻商枝轻轻放下茶盏,“我记得如今麝香的市价在一钱二十两左右。我这一块的分量少说也有三钱重,随便找家铺子问,六十两是绝对能卖上的。”

周掌柜听罢,并未反驳。

大多数药材的价格都会依时而变,唯有麝香这类昂贵稀有的品类,价钱浮动较小。

只听喻商枝继续说道:“自然,在下也诚心想和周掌柜您交个朋友,来日方长,不在于一时利益多少。以后少不得常来常往,您说是不是?”

周掌柜听出这话有弦外之音,愈发觉得喻商枝手里还有其它好东西。

为了过日子,说不准以后还要慢慢出手,折成银两,到时候只要优先卖给自己,岂不是可以反复捡漏?

周掌柜的指头在椅子扶手上轻叩,左思右想,都觉得这门生意自己亏不了本。

且这麝香才露脸没多久,屋里的异香便长久不散了,如此可知品质绝无问题。

生意人最忌讳优柔寡断,他很快做出了决定。

他喊来伙计,拿了小秤过来称量,发现这一小块麝香差一点点够三钱重。

温野菜也上前看了秤,表示没有问题。

得知不够三钱,喻商枝稍微有些遗憾。

哪知周掌柜却主动吩咐伙计道:“去柜上支六十两银子,再写一份咱们过去与药农签的契书来。”

喻商枝眉头一皱,下意识道:“周掌柜,这?”

周掌柜爽朗地笑了笑,“多个朋友多条路,这是在下做生意的准则。无非差一丁点罢了,添个整数,咱们也图个吉利不是?”

喻商枝已明了这是周掌柜在向自己示好,虽然背后一定有其它的小算盘,但对于当下的自己来讲,拿到手的现银越多越好。

“您说的是,您要是不介意,我就称呼您一声周大哥好了,日后还望您多多关照。”

周掌柜连连点头,对喻商枝的称呼也从“郎君”变成了“喻小兄弟”,甚至还关照了一下温野菜,说下次有野味可以送来铺子里,他近来又嘴馋了云云。

从百济堂的门里出来,温野菜依旧恍惚着。

这六十两的银子对于他来说,就好似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还有周掌柜的态度,也让他格外在意。

“你怎么来之前没同我说麝香的事?方才在里头,我和个傻子一样,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喻商枝笑着垂下眼,任由自己被温野菜拉扯得左摇右晃。

先前不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现在和百济堂的生意谈成,钱到手了,底气足了,就觉得前路豁然开朗了。

喻商枝自诩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过去十几天,他已经摸透了自己想要什么。

上辈子托生喻家,杏林传世的书香门第,享过了泼天富贵,什么世面都见过,唯独没有品过情爱。

温野菜这人有热腾腾的鲜活,又清清爽爽如旷野里的一阵山风、一棵碧树。

和他待在一起,心情就没来由的好。

喻商枝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同时也清楚,对于温野菜来说,两人的这门婚事就是搭伙过日子的意思,是为了一年四季,身边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长相陪伴。

恰好,这也是如今的自己想要的。

他不合适去讲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恋,就寻一个熨帖的人,柴米油盐酱醋茶,没什么不好的。

温野菜见喻商枝一时沉默,手上动作松了松,扶着人朝前一边走一边道:“不过那块麝香,是不是你师父留给你的?你若早跟我说,我肯定会拦着你不让你卖,那可是麝香,应该压箱底放着,当咱家的传家宝。”

他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喻商枝,“你是不是有地方缺钱用,所以才拿这块麝香来置换?”

喻商枝有心卖个关子,眉毛微挑,老神在在道:“我眼下确实有件事需要用钱。”

温野菜紧张起来,“什么事?严不严重?”

他心道,需要花几十两银子摆平的事定然不小,难不成这小郎中过门以前还有什么官司纠葛不成?

眼看再不解释,这人不知道会把事情引向什么偏门的方向,喻商枝很快说了实话。

“能有什么事,无外乎是不好意思两手空空地进你家门,我又身无长物,唯有这一块师父留下的麝香。索性换些银子,给家里置办点东西,余下的攒着,以后盖屋买地,岂不是两全其美?”

虽然原主当初和温野菜谈的是入赘,但以喻商枝的自尊心来衡量,他绝对没法厚着脸皮,真的去吃这碗温家的软饭。

他不在乎外人怎么看自己,只在乎自己有没有能力承担起这份责任。

现在钱有了,不至于日日没头苍蝇似的乱转,等着温野菜打猎赚钱买粮。

温野菜听明白了喻商枝的意思,拉着喻商枝的手,在原地小小地蹦了个高。

“得了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那赶明儿咱们就找人再算个好日子,重新拜堂成亲,你虽然是入赘,我也要你堂堂正正地进我们家门,看以后村子里,谁还敢戳咱家的脊梁骨!”

说罢又想到那笔银子,转而正经道:“不过这笔银子合该你留着,媳妇带嫁妆去婆家,若是和离还能原数带走呢,家里不缺钱,不需要你这笔来填补。”

喻商枝早就打定主意怎么安排这笔钱,随即道:“我不是嫁出门的媳妇,不需要留着嫁妆体己为自己撑腰,这麝香我既然卖了,就自有用处。你当初给了我二十两彩礼,说句实话,那钱有别的用处,我已花掉了,二十两不是小钱,我早就琢磨着换个方式补给你。”

温野菜有些急眼,“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彩礼哪有补来补去的说法,谁家的彩礼不是转手花了。那嫁了家里姑娘、哥儿的,留下彩礼给儿子成亲盖房摆酒的,不是有的是?按你这么说,倒成借债还钱了。”

可等到喻商枝提出想去牛马市看看时,温野菜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计划。

“你……该不会是想给家里添头牲口?”

喻商枝淡定反问,“你就说,想不想要。”

这回温野菜不嘴硬了,那可是牲口!他做梦都想有一头!

“想要!”

温野菜两个字说得掷地有声,半点没有扭扭捏捏,这就是他的性子,想就是想,有就是有,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说话绕弯子。

喻商枝头一回不再任由温野菜搀扶,而是牵过了对方的手。

“距离回村还有些时候,咱们去牛马市瞧瞧,若有合适的就直接买下,说不定还能和清水哥夫夫一道赶车回去。”

温野菜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村子里满打满算也只有三户人家有大牲口,其中两头都是许家人的,一户是村长,一户是许鹏,两家的都是牛,另外一头就是卖豆腐的桩子家有头毛驴,平日里也能拉磨、拉车。

任谁能想到,这第四户能轮得到他们温家?

话不多说,两人即刻改道,往镇子上的牛马市去。

牛马市离得有些远,和百济堂分列在镇子的两头,走到半路,温野菜放慢了脚步,竟没再继续向前。

“商枝,前头有个糖铺子,我进去买点饴糖和蜜饯。不过我瞧着那铺子小,人也挺多,你进去怕会挤着,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可好?”

温野菜不知道,他其实很不会说谎。

若说的话不是诚心实意的,都不用看脸色,从那调子上就能分辨。

喻商枝料想到他八成不只是去买糖,但很多事何必说穿。

“你去吧,我就靠着这边墙根等你,不会有什么事。”

温野菜不太放心,“还是别了,前头有个茶摊,我扶你过去坐下吧,你在那等我。”

喻商枝无奈莞尔,“你能去多久,何苦去花那几个大子儿的茶钱,青天白日的,我还能被人拐了不成?”

茶摊虽不及茶馆,但想要拣个座位,最便宜的一壶粗茶也要你五文钱,里头漂着几根茶叶梗,和白水区别不大。

喻商枝上辈子成千上万一两的金贵茶叶都当口粮茶喝,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现在一想到要花五文钱买那个,便觉得亏大发了。

一毫一厘来之不易,温野菜心想,也是这个道理。

何况喻商枝是个汉子,又不是姐儿、哥儿,拍花子的不至于这么不长眼色。

“那你要紧站这别动,我就去街对面的铺子,一回头就能看见你。”

他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仿佛喻商枝是个三岁娃娃。

说了几个来回,喻商枝好歹是哭笑不得地把人送走了。

于是接下来路过这道檐下的,都难免瞧见那里站了一个人。

分明只穿了一件旧的棉布衣衫,脚上一双布鞋洗得发白,手里还拎着一根破竹竿,可真应了那四个字——玉树临风,端得让人移不开眼。

虽说看起来是个穷出身,可镇子上难不成家家都是富户不成?

这副模样,足够勾得人蠢蠢欲动。

很快就有个胆子大的姐儿,和小姐妹在附近转了好几圈,最后被鼓动着上前去搭话。

喻商枝两句话就听出对方来意,也不恼,淡然回应道:“这位姑娘,在下已有家室。”

一句话把人噎了个没话不说,说话时还偏偏朝相反的方向瞧。

终于被人家姑娘看出不对劲,“这位郎君,您的眼睛……”

喻商枝顺势接茬,“抱歉,在下患有眼疾,目不能视,失礼了。”

几个姐儿面面相觑,果然老天爷都是公平的。

给你一副惊艳的五官,却又偏偏得夺了你的一对招子。

一时间再无别话,悻悻地慌忙离去。

喻商枝总算得了闲,松了口气。

心道近年间民风确实开放起来,姑娘家家的见了落单的汉子便敢上去搭话,可惜遇见的是自己。

若是个旁的人,男未婚女未嫁,未尝不能成就一段佳话。

他在这思绪和云彩似的悠悠跑,想完了这茬,又去想买牛的事。

原主的记忆里也刨不出太多和这些有关的内容,没有可参照的,只能去牛马市再细打听了。

心下未定,耳边却又听见杂乱的脚步声临近,分明直冲着自己来。

必和刚才一样不会是他家阿野,因为温野菜那性子,若是回来,早就隔了一条街便扯脖喊了。

本以为又是来搭讪的路人,可喻商枝蹙起眉,很快闻到了一股过于浓烈且廉价的脂粉气,里面还夹杂着卖力气的汉子独有的汗臭。

情形似乎不太对,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竹竿撑紧了地面。

来人没让他疑惑太久,弗一开口,一声“喻郎中”就被喻商枝猜到了来历。

他心头一震,没想到竟还能遇见那姓花的媒婆和车夫。

李二打量着面前的白面小郎中,不屑地歪了歪嘴角,二话不说,直接上去伸出手臂,把人往怀里一箍。

这姿势在外人看来像极了熟人之间上演哥俩好,只有当事人喻商枝知道,这车夫用了多大的力气。

“喻郎中,好久不见,咱借一步说话?”

***

一切几乎发生在瞬息之间,方才站在喻商枝不远处的一个卖糖球的老汉,只是做了桩生意的工夫,再回头就见墙边那个惹眼的年轻人不见了。

伽君羊三⑦陆Ч㈧九贰Э五

“小年轻的,就是莽撞。”

他摇了摇头,继续叫卖他又红又大五文一串的糖球。

殊不知就在十几步开外的巷子口拐角,喻商枝正被李二给钳在其中,那花媒婆充当了望风的角色,头上大花也不敢带了,早就摘了塞进怀兜,战战兢兢地往外探头,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转着。

这回就算是喻商枝,领子里也冒了一圈汗。

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本以为从此以后和原主的前尘不会再有什么瓜葛,哪知这两人竟找上门来。

来都来了,还是这副架势,想也知道没安什么好心。

“光天化日,你们强行掳人,好大的贼胆。”

喻商枝冷言冷语,换得车夫李二一声邪里邪气的笑。

“喻郎中,我一个粗人,你也不用拿那些话唬我。我们来,也没别的意思,最近手头紧,想借点银钱充嚼谷。”

借不借的,无非是由头说着好听,谁都知道银子给出去有去无回,这是握着原主的把柄来敲竹杠了。

喻商枝被人抓到这里往墙上一按,头发乱了,掉下来一撮,衣服也脏了。

这个墙根还一股尿骚气,腌臜难言,整个人瞧着不能更狼狈。

可他一张口,仍是凛凛的气质。

“且不说我一个给人当上门儿婿的穷郎中,手上能有几个铜子,我更想不通的是,你们为何觉得我会任人拿捏?”

李二瞥向喻商枝,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我看你是死鸭子煮了七十二滚,就剩嘴硬。方才你和那丑哥儿进药铺的事,我们这四只招子可看得清清楚楚,进去两个筐堆得冒尖,出来就齐齐空了,想必你也不会蠢到把钱都给那丑哥儿罢?”

李二说到这里已经有些烦躁了,他真想一咬牙把钱搜出来,拿走了事。

可那样真成了偷盗抢劫,这姓喻的便有由头报官。

他得沉住气,这竹杠还想留着多敲一次,可不能头一回就敲断了。

毕竟不久前赶车出了事,车子滚下山沟,修也修不明白,先前为了买车借的印子钱尚没还清。

这些日子他为了银子已经是焦头烂额,眼看面前有这么一只肥羊,如何能放过?

“姓喻的,你是个聪明人,假死药没吃明白,捡回一条小命,就巴巴地留在温家吃白饭了,我看你小日子过得挺滋润。既如此,估计你也不想自己先前的心思被捅出去,骗了彩礼还赌债,转头就想悔婚,你猜要是那悍哥儿知道了这一遭事,会不会打断你一条腿,或是放狗把你追到沟里去啃两口?”

这些话若是同原主说,喻商枝猜测他八成已经脚软了。

可这具皮囊换了芯子,别说是一个莽汉车夫了,上辈子时更大的阵仗他都见过。

犹记得那年他才七岁,放学回家的路上被绑匪劫持,一通电话打到喻家,张口就要五千万现金,不然撕票。

他是喻家长孙,还是个远近闻名的小神童,虽然照片流传得不广,可绑匪早就摸透了情况,做的是破釜沉舟的生意。

绑匪以为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本事,除了把他手脚绑住外,看守并不多么上心,就这么被喻商枝抓住了空子。

喻家大小算是个豪门,孩子们从小就要学防身的本事,不过除了一些格斗技巧,喻家既是学医的,另有其他方法。

喻商枝趁一个绑匪出门撒尿,另一个绑匪打瞌睡时,默默解开了手脚的绳扣,又摸出了藏在鞋底的一根银针。

等到把针隐入指缝间,他换了个姿势遮掩住已经松了的绳索,开口喊渴。

留在原地的绑匪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认命地走了过来。

在赎金到位之前,这孩子不能有三长两短,不然就是白费心机,多余蹚这一场浑水。

绑匪回头打量了这弱不禁风的小屁孩一眼,拿着一瓶水走过来,拧开后对到他嘴边,也不管水泼出来洒了半身。

而喻商枝摆出胆怯的模样,故作乖巧地喝水,继而静静等待绑匪转身向后的一刻。

直到目标暴露在面前,喻商枝一个打挺从原地跃起,眼睛不眨一下地将银针送入绑匪的颈后肩井穴。

因上身麻痹,绑匪手中没喝完的半瓶水瞬间落地,飞溅出满地水花。

一击得手,喻商枝赶紧把身上的绳索彻底抖落,待拔出银针后,绑匪已经回过神来,上半身虽动不了,下半身却抬起腿,狠狠朝喻商枝踹来。

他却不知喻商枝还有后手,当时喻商枝生挨了一脚,不顾疼痛,上前一把抱住绑匪的大腿,然后找准时机,又是一针送入环跳穴。

与肩井穴不同,环跳穴主管下肢,绑匪登时扑腾不动了,临逃跑时,他还不忘往绑匪的膻中也狠狠扎了一针,很快听到对方呼吸声一变,整个人痛苦地蜷成虾米。

喻商枝知道时候对了,忙不迭跳了卡车,趁另一个绑匪还在路对面的草地里撒尿的工夫,埋头跑了好久都不敢停。

后来他成功得救,这段往事也成了喻家内部流传甚广的“传奇”。

自那以后,喻家所有直系旁支的小辈,都被逼着学这一手针刺防身的招式,最好是眼睛蒙住了都能扎准。

而这本事,喻商枝早有了。

所以这会儿他既提防着李二动粗,又盼望着他动粗。

方才是在大街上,温野菜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买完东西过来,他不想闹大。

原主留下的烂摊子,他想了很久,确实也没有周全的办法。

这会儿既然花媒婆和李二送上门来,若能让此二人知道自己不是软柿子,从此一劳永逸倒是个好事。

他是作惯了大家族主事的人,习惯了前想三后想四,此刻已经在盘算,一会儿怎么反过来恫吓这两个上不得台面的恶人。

他沉了口气,面上永远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

“先前那事是我糊涂,后来既没成,且算是我命大。我如今已打算和阿野好生过日子,说到底,我们才是最亲的人,你们要想将那件事捅到他面前,我也不怵,有本事去说就是了,到时看阿野是信我还是信你们,就是信你们也不打紧,这件事我只要有诚心,就也解释得通。”

远处的花媒婆一直在竖着耳朵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旋过身。

“姓喻的,您可真是见天的大本事,老婆子当初看你一副好皮囊,正应了那丑哥儿的喜好,没成想你还真有办法又骗钱又骗人,把人吃得死死的。”

她见喻商枝是个硬茬,心头也起了忿。

虽说一开始她不愿意和李二多掺和,可都一路跟到这了,分不到仨瓜俩枣,岂不是白白受累!

花媒婆想及此处,果断啐道:“你也别大葱掐了头,在这装蒜。今日这钱不给,转头被丑哥儿赶出家门,可没处说理!”

喻商枝不屑地勾起唇角,“我若不给,你们还打算明抢不成?”

李二至此彻底被激怒,他上前一把揪住喻商枝的衣领,满脸横肉,目露凶光。

“我呸!你是个什么东西,还当自己是个人物,给脸不要脸!赶紧麻溜地孝敬你李爷爷,胡诌八扯地拖延时间,也没人救得了你!”

然而恰在此时,喻商枝等来了自己想要的时机。

他骤然出手,一把抓扣住李二手腕内部的内关,手指上下了狠劲,指甲都刺进了皮肉。

李二当即觉得半边身子麻掉,手腕更是疼痛难忍,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他自不会这么容易放弃,另一只手在空中扑打了几下,挣扎着要去扯喻商枝的衣衫。

可喻商枝早已握紧了竹竿,缩短上面一头,用尽全力往李二的胸口正中央一戳!

李二只觉得一股窒息的麻痹感扩散至整个上半身,他登时连连后退,连带着腿也站不稳,朝后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

喻商枝的破竹竿子却好像长了眼,隔着长长的距离,不偏不倚点上了他的胸口。

“我劝你不要妄动,我是个郎中,清楚哪里是人的死穴。明白死穴是什么意思么?就是下狠了手,你直接没命的意思。”

李二咽了口唾沫,眼珠子乱转,疯狂给一旁的花媒婆使眼色。

可花媒婆才多大的胆子?她早就吓惨了,跌跌撞撞就要往巷子外跑。

喻商枝皱起眉,他一个人管不了两头的事,何况竿子下的李二还不知道何时会突然反击。

本想着花媒婆跑就跑了,这等人物不足为惧,想必没有李二牵头,她也想不出这等馊主意,以后八成不敢再打照面。

可就在他和李二都以为花媒婆会就此趁乱跑路时,巷子口竟凭空冒出来一条腿,一个窝心脚就把花媒婆踹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下,直接去和李二做了邻居。

花媒婆一顿哭爹喊娘,骂人的句子还没说出口,“啪”地一声,又被人赏了一巴掌,因而咬了舌头,一阵钻心的疼。

“你这老虔婆,一边干着说媒的营生,一边办着下作的事,以后死了到阎王殿也得被煎心嚼肝!”

初时喻商枝还不清楚来者是谁,眼下听这利落的骂句,不是温野菜又是谁?

“阿野?”喻商枝没想到对方这么快找了来。

花媒婆是个见风使舵的惯犯,此刻已经跪在地上连连讨饶了。

天可怜见,她都看见温野菜别在腰上的匕首了!

温野菜同样明白这婆子不足为惧,当即把人踢到一旁,往前走了一些,站在离喻商枝两步远的地方。

回想刚刚听到的那些话,他突然觉得面前的男子变得无比陌生起来。

一阵风撩过,明明是春风,却令人有几分透进骨头缝里的凉意。

喻商枝察觉到温野菜迟迟没有发话,攥着竹竿的掌心生出一层汗来。

不祥的预感如一朵乌云,沉沉地压在心头。

终于,一句话被直愣愣地丢到他的面前,刺破了粉饰至今的表面“太平”。

“喻商枝,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方才你们说的那些话,是真还是假。”

这是一个喻商枝注定无法妥帖作答的问题。

因为于原主是真,于他是假。

但归根结底,初初穿越到此地的他,的确也动过要离开的心思。

若是想法没变,卖麝香得的六十两合该是“分手费”了,而不是“嫁妆”。

然而偏偏在这个档口,他得了银子,正要领着温野菜去买牲口,两人对接下来的日子都各有各的企盼时……

眼前这件事横插一杠子,就这么发生了。

他短暂的沉默落在温野菜眼里,或许是逃避,或许是默认。

春风晃着墙头柳枝,本该是袅袅婷婷的派头,却在这狭窄的巷子口,愣是刮出了秋日才有的萧索意味。

温野菜站在那里,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好啊……好得很,这段时日的相处,我原以为你和那些汉子是不一样的。我温家确实不是什么金窝银窝,我温野菜是模样不好,脾气也悍,可我不是不要脸!我巴巴地请了媒婆,花了彩礼,聘来的相公花言巧语骗了我这么些时日,我当你对我多少有几分真心。现在才知,你早就把我算计了个底掉!”

说到最后,温野菜的尾音几乎破碎不成调。

温野菜抬起袖子,忿忿地抹了一把脸。

想他不久前从铺子里出来,手里提着新买的蜜饯和点心,怀里还揣着一根崭新的木簪。

这簪子就是他不带喻商枝一起去铺子的缘由,原本想送喻商枝的钱袋,在家拆了绣、绣了拆,快把香囊的布折腾起毛了他还是不满意,原想着再晚些时日送出去,可今日喻商枝却说要给家里买牛。

温野菜顿觉自己的绣活愈发拿不出手了,思来想去,决定先去铺子里买一根簪子送给喻商枝,也算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谁知他满心欢喜地出了铺子,一抬眼就见喻商枝原本站着的地方空无一人,顿时脑瓜子嗡的一声。

好在附近有个跟着相公出来卖瓜的哥儿是个热心肠,指了个方向,说好像看见喻商枝和另外两个人一道,往西边巷子去了。

这一路来镇上,他从未听说喻商枝在这里有什么熟人。

而且就算是熟人,遇上了在路边叙旧不成么,有什么非得去那歪七拐八的巷子里说道。

他心下觉出不对,当即拎起两个已经空了的,叠放在一起的竹筐,把新买的点心放了进去,拿稻草垫好,转而小跑着往路人哥儿指的方向走去。

温野菜来时,巷子里的对话正说到关键处,他一连听到“假死药”"骗彩礼"“还赌债”“悔婚”等一连串的词,就如白日惊雷一般,一道道地把他劈成了个呆子,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迅速回想起自己之前询问喻商枝生的病症时,喻商枝拿来搪塞的理由。

那时他就觉得这件事怪异无比,却从未对喻商枝生疑。

假如那病症当真是喻商枝想悔婚,却偷鸡不成蚀把米闹出的笑话,所有的事反而真就说得通了。

他简直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子,以为人的皮囊漂亮,心也必定洁净,哪知未来的枕边人嫌弃自己到不惜假死悔婚。

那股怒气冲上了脑门,夺去了他大半理智,正巧赶上花媒婆见形势不对想要逃跑,直接和正愁没地方撒气的温野菜撞了个正着。

地上,花媒婆还在哭着哼唧,求爷爷告奶奶,可那些话,温野菜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喻商枝又何尝不是,花媒婆嚷嚷的他脑仁疼,又想不明白这件事到底该如何解释。

总不能说自己死了一回,再睁眼就已经在这具皮囊里,原主所做之事一概不是他的本意。

这理由听起来都像是临时胡编的鬼话,易地而处,喻商枝也不会信旁人的这类说辞。

他像是走进了死胡同,一时神色看起来既忧愁又哀戚。

温野菜走到喻商枝面前,胸腔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他猛地扬起手,想要狠狠甩这个巧言令色的男人一巴掌,可掌风走到一半,他终究又咬着嘴唇收回了手。

“我不打残废。”他丢下一句话,惶惶闭了一下眼睛。

肩膀耸起又落下,最终道:“既你早就有悔婚的意思,我也不会再纠缠,当日彩礼二十两,我不多要你一文钱,你手里正好有银子,便将这二十两还了我,我回家烧了婚书,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话说完后,温野菜本以为自己该是畅快的,就像是腐烂的皮肉里挖走了一块坏疽。

可他的心头现在却是空落落的,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大约是自己独门独户的日子过了太久,喻商枝给的关怀与一星半点的温存又太真,哪怕明知对方是个厚脸皮的骗子,自己居然也攒出了几分的不舍。

本以为喻商枝会就此借坡下驴,跑得远远的,自己只想要回二十两,卖了麝香的钱还剩四十两,足够他一个人过上不错的日子,就是天天喝药,喝到眼睛好的那天也够了。

温野菜垂在一旁的手握紧成拳,等待面前的人给出自己预想中的答案。

可是结果竟与想象中的背道而驰,甚至打头的两个字一离了嘴,便惹得他心颤。

“阿野,我清楚自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未必会相信,可我还是要说。”

喻商枝深吸一口气,深感命运的无常。

温野菜的这番话要是放在多日之前,简直就是打瞌睡时偏巧有人送枕头。

一个想走,一个不想留,纠葛的婚约变成了简单的金钱交易,还清之后桥归桥路归路,是最简单的解决方式。

可是此刻,自己断然不能容许事情这样发展下去。

若是弄丢了温野菜,他怕是在这个陌生的异世,再也寻不到这么一颗热乎的真心。

“先前……我的所作所为,有它的缘由,若你信我,我之后可以细细讲给你听。我只说已经发生过的事,这十几日的种种,在你眼里,我真的是一个心怀不轨、贪图钱财的恶人么?”

温野菜的一句“不是”挂在嘴边,险些脱口而出。

为何他轻信喻商枝,不就是因为这十几日的所见!

他先是拆穿了吴郎中的骗局,又真的给三伢换上了好用的方子。

他大半夜带着病给小蝶哥儿看病,又在胡金氏面前,当着一众人的面维护自己。

他会提醒自己喝熟水、用艾草泡脚,好好的保养身体……

最关键的是,蛇毒当前,他还救了自己的命。

哪怕喻商枝事后没有提过,温野菜也从温二妞的口中得知,当日情况紧急,自己危在旦夕,喻商枝是冒着危险,直接用嘴给自己吸去了有毒的脓血。

更别提今日,他卖了去世的师父留下的麝香,换成了银子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带自己去买牲口,给家里添大件。

试问一个人真的能够做戏到如此地步么?

可是犹豫再三,温野菜最终依旧看向喻商枝那一双清澈透底的眼睛,无声地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我不敢再信你。”

喻商枝方才抬起的手又垂了下去,想也知道自己此刻定是神色黯然。

四下一时因二人的沉默而静谧,喻商枝的第六感突然起了效,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地方——

花媒婆方才一直在哭哭啼啼,怎么这会儿却半晌没有动静了?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经历过的事终究要比才十七的温野菜多上许多。

再加上这半个多月,已经习惯了看不见的日子,耳力尤见增长。

还没等出声提醒温野菜,喻商枝便听到了一阵呼啸而来的风。

“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他推测到多半是花媒婆打算乘人不备,对自己与温野菜不利。

一时间想也没想,直接上前一把抱过温野菜,旋过大半身子,将对方死死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至于那花媒婆,她不知从哪里寻摸来的粗壮树枝早就举了起来,哪怕面前的人换了也止不住攻势。

喻商枝当下只觉后脑一下闷痛,当即向前倒去,人事不知。

……

一棒子敲下去,竟唤起了梦境。

喻商枝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意识到自己居然回到了喻家老宅,面前的房门正是自己过去的书房。

他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抬起手,一把推门而入。

待看清屋内布置后,他呼吸一滞。

这间屋子,原来已成了自己的灵堂。

神龛上的黑白照片上,年轻的男子挂着温和的笑意,而照片之前,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

那老翁像是听到了门边的声响,缓缓转过身来,喻商枝认出,对方是自己最亲近的祖父。

“商枝,你回来了。”

祖父似乎比他印象中的模样又老了好几岁,原本是个年过古稀仍然精神矍铄的长辈,可现在看来,身形都好似已经佝偻了。

“爷爷,是孙儿不孝,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

梦里的喻商枝没有深究祖父为何能看见自己,压抑在心里的话说出口的刹那,已然哽咽。

他搞不清楚为何会梦见这样的情景,或许因为这件事是他上一世临终前最大的遗憾。

祖父摆摆手,像是已经释然。

“我做了个梦,梦见你去了个怪模怪样的地方,那里的人都还穿着古时候的衣服,至于你,你还娶了个男媳妇。”

喻商枝讶然抬首,迎上祖父慈祥的笑意。

“兴许那是你的投胎转世吧,商枝,这是老天爷补偿你。这辈子,早早开蒙,早早当家,活得太累了……是爷爷欠你,喻家欠你。若真和梦里那样,你便好生和人家过日子,别惦念家里。”

伴随着祖父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定,面前的场景如一滴水珠落地,镜花水月,怦然破碎。

“爷爷!”他难得失态地焦急出声,一下子坐了起来。

哪知紧跟着又是一下剧痛,他好似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直接头脑发昏,跌回了床里。

喻商枝捂着头,脑子里的魂儿像是被剖成了两半,一半还留在那光怪陆离的梦里,另一半已然回到了现实。

就在他努力辨别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时,身前响起一人说话的声音,语气中暗含着三分咬牙切齿和两分阴阳怪气。

“怪不得郎中说你脑袋挨了一棍子还没事,原来这么硬!喻商枝,你是不是恩将仇报,想一头撞死我再卷钱跑路,等眼睛好了再去娶个漂亮美人!”

作者有话说:

入v啦,万字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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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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