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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三更合一

神医赘婿不想吃软饭 菇菇弗斯 9063 2024-09-16 12:03:15

十亩的肥田,在村子里有钱都难换来!

钱云礼见了钱云书就像是耗子见了猫, 当场挨了一记头槌。

但喻商枝的眼里已经没有他了,小两口明明只是一会儿工夫没见到,再见面却仿佛久别重逢。

“你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了伤, 那些捕快后来没对你动手吧?”

温野菜担忧地把喻商枝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若不是旁边还有外人在, 他怕是要上手摸一摸检查。

“没走多远就遇见了钱少爷,两个捕快便不敢再造次。”

钱云礼还在,喻商枝自要给他戴高帽, 果然一句话又说的小少爷挺起胸脯。

“可不是?今日多亏了我, 不然恩公必定要受委屈。”说罢他看了钱云书一眼, 声音低下去道:“所以,长姐你看, 你和爹娘也不能总拘着我不让我出府。”

钱云书压根不给钱云礼留面子,从上回能直接上脚踹醉酒的小弟便可见一斑。

“笑话,要我说, 若不是你,喻郎中压根就不会遭这无妄之灾。那金虎还不是因为自诩得你赏识,才成日不仅在府里吆五喝六,还敢出来作威作福?”

眼看着姐弟俩就要打起嘴仗,喻商枝松开牵着温野菜的手, 拱手施礼道:“钱娘子,钱少爷, 既此事已了,我们夫夫二人也该启程回村了。”

“恩公你可不能走!”

“喻郎中与温哥儿还请留步。”

姐弟俩异口同声, 难得有了一回默契。

见钱云书也这么说, 钱云礼迅速闭了嘴。

钱云书见此便继续道:“家母上回得知喻郎中救了云礼性命, 便有意请喻郎中过府一叙, 当面道谢。奈何近日府里诸事庞杂,一时间也未曾得空遣人相邀。先前温哥儿去府上寻小女时,小女亦已禀告家母。家母千叮咛万嘱咐,定要将二位延请至府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

况且钱云礼还在一旁殷殷切切,喻商枝看了温野菜一眼后,便颔首道:“承蒙钱夫人赏识,那在下与内子便上门叨扰了。”

温野菜早就发现喻商枝这人,见了同样是读书人的,就会换上一套文绉绉的说话方式,时常听得他脑仁疼。

不过这样的喻商枝对他而言,更吸引人一些,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后,分心琢磨去学识字的事。

若是学会了识字读书,想必往后能与相公说的话题,就能更多一些罢?

按下温野菜的心思不表,钱云书早有准备,来时就是两辆马车。

如今正好她与钱云礼乘一辆,喻商枝夫夫两个乘一辆。

钱云礼一百个不情愿地被钱云书塞进了前面的马车,而这时正好看见街对面,进宝领着府里的几人,去将金虎等押了出来。

这场景自也落在了喻商枝的眼中,他挑起车帘,指给温野菜看。

温野菜探过脑袋,半个身子都进了喻商枝怀里,喻商枝嘴角含笑,只觉得看见了对方,心里总算才踏实下来。

“他们都走不动道了,可是挨了板子?”

看了两眼后,温野菜解了气,把脑袋收回来后,喻商枝放下车帘。

正巧这时马车也走动起来,吹得车帘随风轻荡。

“一人打了二十板,听钱少爷的意思,要将金虎发配去村子里种地,至于剩下四个因为卖身契在钱府,估计会直接发卖。”

温野菜听了小声道:“我倒觉得还是便宜了那金虎,不就是种地么,乡下人家家都种地,到了他这竟还是惩罚?”

喻商枝扬了扬唇角,其实他听到钱云礼说这句话时,心中的想法同温野菜是一样的。

现在只看回了府上,钱夫人会不会有更加厉害的手段。

凉溪镇不大,马车速度又快,眨眼工夫就停了下来。

温野菜虽感慨车内的华丽舒适,下来时却没有半分不舍,不是自家的东西,没什么可留恋的。

两人这回可以光明正大地走钱府正门,因阖府上下都知这遭请来的是小少爷的救命恩人,且还是夫人的座上宾,是以没有敢怠慢的。

从一进门,温野菜就被钱府的富贵给晃了眼。

绕过雕刻精美的照壁,去往接待外客的花厅,只见地上铺的都是长条的青石砖,道两旁的屋子一个连着一个不说,廊下挂的灯笼个个巧夺天工,还种了好些花草,在夏日里郁郁葱葱,闻之馨香浮动。

相比温野菜,喻商枝自然淡然许多。

上一世喻家老宅的规模更胜于钱府,真论起来,钱府是入不了喻商枝的眼的。

以至于他的姿态落落大方,惹得路过的钱府下人给钱家姐弟行完礼后,都纷纷忍不住往他们身后瞥一眼。

府中难得见客人穿的如此穷酸,可那副模样着实称得上芝兰玉树,这样的郎君穿麻布片子怕是都好看。

等到了钱夫人所在的花厅前,钱云礼第一个小跑着冲了进去。

待到门边的丫鬟左右打帘,将钱云书与喻商枝夫夫二人也迎进去时,钱云礼已经倒在钱夫人的怀里了。

喻商枝和温野菜各自见礼,问钱夫人好。

钱夫人笑着嗔了一句钱云礼,让他好端端地坐直,别没个正形,随后和蔼笑道:“可别那般客气,喻郎中,温哥儿,快请坐。今日老爷不在,我想着去正厅,咱们彼此都拘束,就将二位请到了这里,咱们吃吃茶,赏赏花,岂不自在?”

待两人刚沾上椅子,茶水与茶点便送了上来。

钱府的茶自是凉溪镇能喝到的最好的茶,还没打开茶盅,就可闻到清远的茶香。

茶点是六样攒了一盒,玲珑精巧。

钱夫人是名中年美妇人,面如银盘,眉如远黛,看起来就是极有福气的富贵相。

“说起来,这事属实是我们府上失礼,早该请二位过府一叙的。我这幼子顽劣,险些遭遇大祸,若不是喻郎中出手相助,怕是我们母子已是阴阳两隔。”

说到这里,钱夫人的眼眶又有些发酸,钱云礼赶紧安慰母亲道:“娘,你别说着说着又哭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钱夫人气得拧了他胳膊一把,“你还有脸说!你这孽障,成日就是想气死我,什么时候能和你长姐一样让我省心,我这当娘的也能多添几年寿数!”

说罢,钱夫人抚了抚胸口,缓过气来后继续道:“说来那之后,云礼也算是长了记性,再不和那帮不入流的子弟们出去吃酒寻欢,我也不必成日提心吊胆,未尝不是因祸得福。而今日之事,你们回来之前,我也已听府上人禀报过了。”

钱云礼听到这里,连忙看向自己的娘亲,一脸求嘉奖的表情。

钱夫人无奈笑道:“你这回的行事倒是不荒唐,总算是有点长进。”

钱云礼不忘给喻商枝邀功。

“娘,这都亏了我恩公提点。”

钱夫人将握着帕子的手,盖到垂在膝上的另一只手上,颔首道:“这些我都听进宝说过了。”

紧接着喻商枝又迎上了钱夫人的视线,这回里头的感激之情又浓了几分。

“我瞧喻郎中和我这不省心的孽子倒是投缘,他素日连他老子的话都不听,没成想却是肯听你的劝。我一直盼着能有这么个人,替我们管教管教他,现在可算是被我盼来了。”

喻商枝不解钱夫人话中深意,闻言只是客气道:“晚辈也没做什么,小少爷是个热心肠,全赖夫人教导有方。”

钱夫人以帕掩唇,笑了几声才作罢。

“不枉云礼叫你恩公,你很会为他说话。”

要么说大户人家的主母行事周全,钱夫人与喻商枝交谈之余,也没忘了温野菜。

“听闻令夫郎温哥儿是个猎户,懂得打猎的哥儿可不多见,上回云书买的那头野羊,我也有幸尝了几块,滋味真是不同寻常。”

说话间她的眼神落在温野菜身上,后者接过话茬。

“我和我相公不一样,纯是个乡野粗人,只有这一手打猎的本事足以安身立命。既然夫人爱吃野味,下回再得了野羊,我直接送到贵府上来。”

钱夫人莞尔道:“那敢情好,等会儿也叫府上后厨的采办来与你们见上一面,混个脸熟,下回若是送来,就让他直接给你们支取银钱,也省了好些麻烦。”

温野菜的本意是送给钱府,哪能收人家的钱,听了他的话,钱夫人摆手道:“万万不可,去深山打猎危险重重,那都是拿命换的,焉能白吃白拿,若是传出去,我们钱家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钱夫人话说得滴水不漏,令温野菜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办法,遂也就应下来。

坐着闲话片刻后,钱云礼第一个坐不住了。

他在一旁咽下一口点心,顶着嘴角的点心渣问钱夫人。

“娘,你不是有东西要送给恩公么?”

钱夫人看他一眼,重重叹气。

“喻郎中和夫郎难得来一趟,还不许我们好好说几句话?你放心,早就备下了。”

她转首示意贴身的婢女,很快就有一个木盘被呈了上来。

眼见钱家又要送谢礼,喻商枝的眼底也流露出几分无可奈何。

不过这回的谢礼,似乎不太寻常。

因为木盘之上,放的并非是金银等物,而是几张薄薄的纸张。

喻商枝似有所察,紧接着就听钱夫人温声道:“上回小女虽也代为送了些物什,可随后我细想来,还是不够妥当。加之这回喻郎中你对云礼有教导之恩,令他省去一桩祸事,也替我们府上清理了门户,合该一道感谢。此处不过薄礼二三,还望笑纳。”

钱夫人一挥手,婢女便将木盘呈送到喻商枝和温野菜面前。

而喻商枝凝神一看,这哪里是薄礼,分明是好几张田契。

温野菜虽不识字,可也见过田契长什么样子。

这类契书都有官府规定的样式,其上还要盖上红色的印鉴。

所以钱府给出的正式谢礼,竟是田地?

村户人汲汲营营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挣下几亩地,而钱府大手一挥就是数张契书。

温野菜忙看了一眼喻商枝,见自家相公果然也是全然意料之外的模样。

很快喻商枝镇定下来,果断起身道:“钱夫人,这礼太过贵重,晚辈断不敢收。”

钱云礼偏在此时插嘴,“恩公,给你你就收着,再说了,这有什么贵重了,不过是些种庄稼的地。我让我娘给点别的,她非说这份礼才最合适。”

这回不等钱夫人斥责,进了家中后就没怎么开口的钱云书已经忍无可忍。

“云礼,你若不懂就少说两句。”

“我不懂,难道你就懂?”

钱夫人直接给了钱云礼后背一巴掌,“给我到那边坐着去,看着你我就来气。”

钱云礼扁着嘴挪屁股,钱夫人瞥他一眼,旋即冲着喻商枝压了压手。

“喻郎中快坐下说话,依我看,虽说云礼方才说的话失礼,然而也道出了我的想法。我听说你们夫夫二人上面都没了长辈,下面还有一双年幼的弟妹,一家四口人,却只得三亩薄田,这哪里是能过日子的样子?我知你们的日子或许没那么拮据,置办得起田地,可我虽在后宅,也知良田难得的道理。故而命村子里的管事理了理斜柳村的田地,寻出的这些姑且还算是堪用。”

说到这里,她抿了口茶水,润了喉咙后又勾唇道:“此外,喻商枝你再好好瞧瞧那田契上的名字。”

喻商枝直觉不妙,待仔细一看,果不其然,田契上的名字都已换成了自己。

想来也是,以钱府在凉溪镇的地位,想给几块田地过户,压根不需要另一方出面就能办成。

温野菜在侧,一头雾水。

喻商枝垂首指给他看,浅浅解释后,温野菜也傻了。

大户人家的行事都如此直接么?

要送给你地,就直接连田契上的名字都改了。

喻商枝虽听不到温野菜的心声,但也大致能猜到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事实上答案的确如此,地位和阶级的差距就是这般,一道鸿沟的左右,来自对方的好意容不得你拒绝,来自对方的恶意,你更是招架不住。

钱夫人转头看了一眼钱云礼,又抬头看了看喻商枝。

其实送出的十亩肥田,对于他们钱府来说自不算是什么,对于庄户人家来说,确实称得上是大礼。

若不如此送,且不说他那大方的小儿子不答应,便是她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

“喻郎中,你们小两口且手下就是,退一步讲,难不成我儿的命还不值这几块地么?”

连这句话都抬出来了,喻商枝自是无话可说。

事已至此,只得再次道谢。

见喻商枝收下了田契,钱云礼也跟着高兴。

随即又顺着田地的事想到一个人,遂问钱夫人道:“娘亲,那个叫金虎的,儿子现在看他很是不顺眼,我想把他打发到庄子上去种地。”

钱夫人整了整衣摆,“这事你不用操心了,金虎坏了府上的规矩,便是打发到庄子上也不够。先前金管家来求情,我也没听,且金管家既连外甥都管教不好,焉能管好整个钱府?我已经将他调去别的地方,和他那外甥作伴去了。”

究竟去处是哪里,钱夫人并未言明。

但喻商枝的直觉意识到,能为了一个小小的金虎直接料理了金管家,怕是这对舅甥犯的事,远不止是去一个市井食肆作乱那么简单。

不过这都是钱府私事,与他们全无关联。

围坐着又说了一会子话,钱云书起身走到钱夫人跟前,附耳说了句什么,钱夫人听后便起身道:“若不是书儿提醒我都没瞧见,这时候已经不早了,想着你们夫夫两个回村还要走不少路,我这边也就不留你们。今日时辰不巧,下回再来,定要在府上用顿饭。”

说罢就将二人送到了门口,钱云礼也想跟着往外跑,被钱夫人叫住道:“你且慢,给我回来,把今早老爷给你留的功课背一遍,不然一会儿等他回来,你少不得又得挨揍!”

声音在身后渐渐远去,其中夹杂着钱云礼背不出书的哀嚎。

钱云书露出惭愧的表情,“有劳喻郎中多担待了,我这小弟,属实是令人不知说什么好。”

别人家嫡出的公子哥,这个年岁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可钱云礼还像个半大孩子,成日就知道四处闯祸,还有围着母亲撒娇。

任谁都都会如此想,譬如喻商枝就觉得钱云书比钱云礼更适合继承钱府家业,奈何这个时代虽已不会将姐儿和哥儿成日囿于后宅,却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等到终于出了钱府大门,早有钱府下人将温家的牛车赶到了门口,毕恭毕敬地交还了鞭子。

温野菜道了声谢,跳上了车,两人一个赶车一个走路,很快离开了元宝巷。

走出一段路后,温野菜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钱府我是不愿再来一回了,虽说人家待咱们客客气气,可实在太难受了。”

喻商枝怀里还揣着那几张田契,只觉得前襟的口袋从未如此满当过。

“富贵人家规矩大,哪里比得上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舒坦?”

温野菜爱听这话,眼看天色着实不早了,两人出了镇子就加快了赶车的速度,好歹在天黑之前回了家。

顾不上准备晚食,温野菜把两个小的也叫到了堂屋,把门关严实后,才示意喻商枝掏出怀里的契书。

温二妞看着桌子上的几张纸,大惑不解,“这纸上写的是什么东西?大哥,你和喻大哥不是去镇上卖猎货么,怎的就换回来几张纸。”

温三伢虽然识字,可他年纪小,是头一回见到田契,接过来后细细端详,随后猛地睁大眼睛,不知这几张纸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最后,喻商枝没再卖关子。

“先前我和你们大哥去镇上卖野羊的那回,意外救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这次恰好又与那少爷相遇,就被请去了府上,得了府上夫人的谢礼。这几张纸,都是村子里的田契。”

与钱府之间发生的事,喻商枝与温野菜商量过,不与两个孩子讲太多。

以免哪日不小心说漏了嘴,反而会招惹麻烦。

温二妞一听是田契,当即就和温三伢手拉手蹦了起来。

“这一张纸就是一块田么?乖乖呦,咱们家这是要有好几亩田了!”

村里的孩子不需要刻意教导,打小就知道田地是立命之本。

毕竟谁家田地多,就证明谁家日子过得好,在村里腰杆子就硬。

温三伢搞懂这是田契后,便算了起来。

“二姐,这里有七张田契,却有十亩地,而且这里都写着……”

他快速翻看了几张纸相同的位置,高兴道:“这十亩地都是上等田!”

十亩的肥田,在村子里有钱都难换来!

眼看两个小的一顿欢欣鼓舞,温野菜也笑容满面地靠在了喻商枝的身上。

“不管怎么说,咱家有地了。”

喻商枝握住温野菜的手,轻轻点头。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身无长物,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让钱府图谋。

十亩的上等田可遇不可求,这么说的话,钱小少爷说不准是温家命里的贵人呢。

好不容易高兴完,温野菜把田契拿回屋,锁进箱子里。

“既上头已写了你的名字,那咱们只需要去跟村长打个招呼,明日抽空去地上瞧瞧。”

在钱府,喻商枝收下田契后,钱夫人便唤来经办的府中下人,告知了田地的位置,且也跟相应的农庄管事下了命令,他们去了直接找人领路即可。

有了田地的喜事在前,晚食一家人的胃口都不错,饱饱地吃了顿饭,饭后喻商枝和温野菜又一脸神秘地提了小布包进到温二妞和温三伢的房间,给了两个孩子又一重惊喜。

“是喻大哥买给我的书!”

“好漂亮的绢花!”

温三伢迫不及待地翻开书册,而二妞一眨眼间,已经把三朵花都插在了头上,还一脸陶醉道:“喻大哥,大哥,我好看么?”

“好看,若是再去拿两坨胭脂,把脸蛋抹成猴屁股就更好看了。”

温二妞听前两个字时还很是得意,听到后面,直接气得跳起来。

还拔了一朵绢花,要往温野菜脑袋上簪,这下换成温野菜满地逃窜。

反观屋子的另一边,全然另一种画风。

喻商枝向温三伢解释这的来历,“据说是县城青衿书院的夫子撰写的,我不懂科举之事,不过在店里时,看见好几个书生都来买,想着应当是有些用处。”

喻商枝没说那几个书生看起来年岁都和自己差不多了,而温三伢全然还是个小娃娃。

温三伢捧着书,很是珍惜。

“我听学塾夫子说过青衿书院,那是整个县里最好的学子才能去的地方。”

喻商枝看出温三伢眼里的向往,遂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发顶。

“等你身体好了,定也有机会去。”

***

夏日的雷雨来得毫无征兆,轰隆隆地下到第二天白日。

雨点子大到能将泥地砸出一个坑,虽说庄稼喜雨,可雨太大了也不行,尤其是雷雨往往伴随着狂风。

从门内往外看,雨幕大到织成细密的白雾,温野菜正在往身上套蓑衣。

雨这么大,水田里的稻苗还没长结实不说,麦子也在快要收获的前夕,这时候出了点什么岔子,一年都白忙活。

“家里可还有蓑衣?我陪你一起去。”

喻商枝本在屋内研究那些毒蘑菇,听到外面有声音便出来瞧,一看才得知温野菜要下地。

他对农事所知不多,一听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我若是不会干,你教我就成,多一个搭把手总比你一个人强。”

温野菜虽一开始不赞成,后来想想自己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哪怕只有三亩田呢。

温二妞见大哥点头,就去把箱子里的另一套所以也抱了出来。

这一套是以前温永福穿的,自从温永福去世,温野菜就一直穿乔梅的那套。

但喻商枝的身量和温永福差不多,瘦是瘦了点,可是长得高。

套上以后,果然尺寸合适。

最后一人扣上一个斗笠,换上草鞋,扎紧裤腿,便一起走进了雨里。

温二妞看了看天色,也拿了家里唯一一把大伞,举着去了灶房。

喻大哥和大哥回来少不得要淋点雨,既如此她就提前把姜汤熬上。

村路的地,一下雨便一踩一脚泥。

时不时一阵风吹来,把雨点子都拍在了人的脸上,感觉斗笠和蓑衣都是穿了也白穿。

两人手拉着手往前走,才不至于被风吹歪。

“怕是村里不少人家的房顶也要漏雨。”

温野菜大声冲喻商枝说道,顺便指了指落在地上的一些茅草。

温家的屋顶倒是不怕漏,温野菜每年都会重新补一次,看着简陋,实则很结实。

好不容易到了自家田里,果然水田的水位已经很高了,旱地里也积了水。

“现在怎么办?”

喻商枝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把斗笠边沿往上支起一点,这才看清温野菜的模样。

“要把水排出去一些。”

雨声和风声太大,温野菜连说带比划。

两人都带了铁锹,当下喻商枝就跟在温野菜后面,有样学样。

其实田地里本都挖了排水沟,可往往每逢大雨,被雨水一冲,泥沙就会堆积到一起,把沟渠狠狠堵上。

两人疏通了半天,才把水田和旱田的田沟都挖明白了。

但水田还要保有原来的水位,所以不能急着走。

“相公,你先回去,我在这守着。”

喻商枝好不容易听清温野菜说什么,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压顶。

雨势比方才小了一些,可随时都可能再下大。

“我陪着你。”

他摇摇头,不想独自回去。

温野菜看明白他的意思,便也不再劝。

以前这种时候,他都是自己守着田,今日多了个人在一处,虽是凄风苦雨的,却也别有意思。

可惜田边也没有个能坐的地方,况且时不时打雷闪电,树下也不能去。

两人绕着田转了几圈后,温野菜的脚被泥巴糊得难受,脚底板好像有个石子在硌他,他便伸进水田里涮了涮,结果这么一伸,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猛地把脚拔出来,喻商枝赶紧上前扶住他。

“怎么了?”

温野菜却示意喻商枝先别说话,他绕开地上的铁锹,索性直接把斗笠掀掉,任由其垂在肩后,随即下了水田,盯着水面的波纹,慢慢朝一侧一动。

等到某个时机,他突然向前扑去!

泥水溅得老高,喻商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温野菜笑嘻嘻地抱着一条大鱼直起身来。

“相公你看!”

那大鱼一直在温野菜的怀里扑腾,鱼尾巴有力地甩动。

两人手忙脚乱地把鱼丢在一旁拿铁锹拍晕,这才蹲下来好生端详。

“咱们家田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

喻商枝已经吃过好几次稻花鱼了,可也知道像自己这巴掌大的地里,养不出这么大个头的鱼。

“八成是谁家地里游过来的。”

好些人家的水田多,鱼怎么抓也吃不完,有些鬼灵精的躲在暗处,能悄无声息

地长到很大。

往往一下雨,顺着高涨的水位,就会窜到旁人家的田里。

但因稻花鱼的鱼苗本就是天生地养的,所以经过温野菜的一番解释,喻商枝明白,这不叫占便宜,这叫大自然的馈赠。

“清蒸的吃腻了,回家做个红烧鱼块。”

温野菜对着大鱼流口水,三两句定下了这条鱼在锅里的结局。

两人又在田边守了好一阵,见雨势稳定下来,才携手一道回了家。

大鱼用草穿了,回家惹得两个小的一阵围观。

剖出来的鱼肠子之类都给了温二妞,让她拿去后院喂鸡鸭。

有些人家也拿这些喂狗,但大旺和二旺吃得好,对于“鱼下水”不屑一顾。

红烧鱼块一嘴咬下去都是鱼肉,汤汁蘸着馒头吃,回味无穷。

“大哥做饭越来越好吃了。”温二妞舔了舔嘴角的酱汁,拍了拍饱胀的肚皮。

喻商枝见她刚吃完就开始打饱嗝,赶紧进屋寻了几枚消食的山楂丸子,兄妹三人一人一颗。

这些山楂丸子是喻商枝自己在村里收了山楂做的,比起外头卖的更舍得放糖,个头也大。

每回哪怕是温野菜,也吃得很是起劲,这哪里是药啊,简直是零嘴。

实则也是这个时代零食太少,没有什么摄入糖分的机会。

不然若是在现代,喻商枝定会直接做成无糖的版本,那样才健康。

好不容易盼到雨停,喻商枝和温野菜终于可以去钱家的庄子上找人看田地。

去之前还得去寻村长打个招呼,一来是村里各户名下有多少土地,在他那里都有记录,这样才方便收粮税时与县里派下来的税官核对。二来是他们这十亩地的来由,不跟别人说,也需得跟村长,否则赶明有人乱传谣言,连个见证的人都没有,徒惹烦恼。

两人去时没空着手,喻商枝包了好些个自己搓的山楂丸子,村长家里孩子多,吃得也好,这东西用得上。

村长一见这东西,泛着一股子酸甜可口的气息,就知道里面加了糖的。

在乡下,加糖加盐、多油多酱的都是好东西,村长乐呵呵地接了,叫了自家媳妇过来取走,给各房分一分。

“你们小两口怎的一起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村里没人闲来无事找村长串门子。

喻商枝看了一眼温野菜,随即便掏出怀里的田契。

“村长,我们家新添了十亩地,想着跟您说一声。”

许百富原本在往旱烟袋里塞烟丝,闻言差点把烟袋锅子磕到地上。

“十亩地?你们去哪里买了十亩地?”

上回喻商枝和温野菜托他留意田地,他一直上着心。

但这几年的年景都不错,村里也没什么人遭了灾要变卖田产的,所以一时半会他还真没寻到。

要说再早两个月,倒是有一户早就迁居到镇上的人家变卖留在村子里的祖产,可惜那些肥田一早就让大地主抢光了。

正想着那日见到他们时说上一嘴,哪知人家手里已经攥了足足十亩地了!

见喻商枝似乎欲言又止,许百富站起来,喝退了在门前院子里疯玩的自家娃娃,顺道把门关了起来。

如此就不打紧了,喻商枝把田地的来由讲了一遍,听得许百富久久没回过神。

“钱老爷,可是那个地主钱老爷?”

说完他也知道是自己多嘴,放眼整个凉溪镇,哪还有第二个钱老爷!

“你竟救了那钱大老爷家的少爷,这可真是一桩善缘!”

许百富举着烟袋的手都有点发颤,料想眼前的喻商枝果然不是池中物,不过是去了几次镇上,都成了钱府的座上宾了。

这小小的一个斜柳村,哪里装得下他。

他翻看田契,全都是上等田。

而且这可是钱家放出来的十亩肥田,怕是一年能产不止两石粮食。

这人的际遇当真是羡慕不来。

许百富年纪大了,对许多事看得很开,更是信奉那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以前村里人常说,为何温永福夫妻两个与人为善,偏偏好人不长命?

现在看来,八成是积的德行都用在了温野菜招赘婿这件事上。

转身去里屋上锁的箱子里取出田地册子和笔墨,翻到温家对应的一页,许百富不讲究地直接用口水润了润笔尖,把这几张田契上对应的要紧内容都写了上去。

写完后,他把册子转过去,让喻商枝查验。

村里人识字的不多,但遇到认字的,许百富都会直接让人家自己看。

“村长您办事,我们自然是信得过。”

喻商枝嘴上客气着,眼睛则快速扫了一遍,的确无误。

见年轻的夫夫两个要走,他又叮嘱道:“如今你们名下添了十亩地,之后缴的粮税可就要多了。也不知钱家给的地是什么情形,若是空地,赶紧种上粮食,良田最忌撂荒。你们家人口少,实在忙不过来,就是在村里请人帮把手,也万万不可耽误,如此明年秋收缴完粮食,还能剩下家里的口粮和多余出去卖的粮食,便是最好的。”

温野菜知道村长这是怕他们年纪轻,分不出轻重缓急,加上喻商枝一看就不是干农活的,才都说了这么好些。

“您放心吧村长,缴粮税的时候指定不让您为难。”

至于钱家给的地现状如何,他们没有奢望太多,人家能大方地赠予十亩肥田就已是很好,总不能还巴望着人家把粮食种上,干等着你来收成。

事实也的确如此,到地方时发现十亩地空荡荡的,不过已经翻好,看起来随时可以耕种。

钱家庄子上派来的人在旁边客客气气,一看就是钱府下令时特地嘱咐过,哪怕看喻商枝与温野菜穿着普通,也没有半点怠慢。

开玩笑呢,这可是被老爷和夫人当眼珠子疼的小少爷的恩公!

“二位爷,这就是田契对应的十亩土地,一共是三亩水田,七亩旱田。”

之后,这小管事细说了十亩地的来历。

“这十亩地乃是我家老爷月前刚置办来的,但二位爷放心,包括佃户交割在内的事,一应都料理好了,保管往后没什么纠纷。”

听到这里喻商枝才知,为何这十亩地被钱夫人拿来赠人,且看起来相对与钱家的大片土地隔着段距离。

说罢小管事又弯腰抓了一把土呈上来看。

“这地的肥力是极好的,您瞧瞧这个土就知道。”

喻商枝不懂农事,温野菜却是明白的。

他低头也抓了两把土试了试,脸上出现笑模样。

“干湿刚好,颜色也深,不愧是肥田。”

转而又问。

“可知这几亩地先时是种什么的?”

小管事答道:“无非是些常见作物,除了麦稻,还种高粱,听说是拿去酿酒。”

温野菜点点头,拍干净手站起来。

喻商枝见他没什么问的,就从钱袋里拿了一串铜板递上去,少说也有个三十文。

“今日多谢了,拿着回去打壶酒吃。”

小管事没成想这村里头的人还怪讲究的,他们干这个的,素日也没少收佃户孝敬,收钱的手段很是熟练,当即往怀里一收便笑道:“那就谢过二位爷,小的宋发,回头有什么事用得上小的,您尽管吩咐。”

毕竟他知道眼前这小郎中,是能在夫人少爷那里露脸的。

回头若是替自己一嘴,保不齐能涨月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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