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就见两个爹爹的嘴巴离得越来越近
一想到自家小妹要和许狗蛋独处, 温野菜把二妞拎进屋子里,耳提面命好半天。
温二妞被她说得脑瓜子嗡嗡直响。
“大哥,那是狗蛋, 又不是什么陌生人,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温野菜指指点点。
“就因为他是狗蛋我才不放心, 二妞,过去念在你年纪小,有些话没有明说, 都到现在了, 你别告诉我, 你还没看破狗蛋对你的心思。”
温二妞没想到温野菜一下子就把这件事捅破,当即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 一会儿摆弄两根手指头,看起来和玩手指的年年一般专心。
“二妞……”
温野菜再度开口,压沉了语气。
人家都说长兄如父, 他这个大哥当得是真心累。
幸好底下的三伢是个省心的,每天就知道背着小书包上学放学,每回小考都是班里第一,书院从山长到夫子一见了他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温二妞捂住耳朵,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我又不会和许狗蛋私定终身, 他要是喜欢我,就让家里人上门提亲!”
说罢她又迅速打断温野菜道:“不过狗蛋说了, 他至少要考上武举人,才会考虑婚嫁之事, 在此之前, 我要是愿意等他就等, 不愿意等, 他也没有怨言。”
温野菜眼睛瞪得比铃铛大。
“你……你们两个都说到这份上了?”
不愧是他老温家的孩子,能直说的绝不拐弯抹角。
温二妞点点头。
“是啊,他说三伢小小年纪都是秀才公了,他若是以后给三伢当姐夫,只是个秀才也不够,大小得是个举人,能被人喊举人老爷的那种。”
“那你怎么想?举人哪里是那么好考的,说不准他到四五十还是秀才。”
倒不是温野菜故意咒许狗蛋考不上,实在是中举这事在普通人看来,着实难于上青天。
自然,温三伢不是普通人。
没想到温二妞却想得开。
“那我就不等了,再说了,我还要打理我的庄子呢,没空考虑这些情啊爱啊。”
温野菜顿时觉得这丫头不需要自己操心了,许狗蛋倒是也比自己想的更有出息些。
“罢了罢了,你们的事我和你喻大哥也不会插手,总之你记得拿捏好和狗蛋相处得分寸,你到底是个姐儿,再与他青梅竹马,有些事上还是得避嫌。”
温二妞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他。
“对了大哥,狗蛋现在不让人叫他狗蛋了,他大名叫许淼,参加武举的时候人家都这么喊呢。”
温野菜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村子里的孩子都起贱名,好养活,不过许家相对讲究些,当初是正经起了大名的。
像是许林,如今大家伙都喊他许林或者大林,其实小时候他贱名叫柱子,取的是家里长子,日后要当顶梁柱的意思。
还是娶了媳妇之后,这名字他们同辈人便叫得少了,但村里头的老人,见了他有时候还是叫这个小名。
温家就差点意思,温永福和乔梅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庄户人,从给温野菜起的名字上就可见一斑。
温三伢顶着这个名字去科举,还是青衿书院的夫子提议,建议给他再择一个像样点的大名,不然若是以后当真高中入仕,总归不好听。
后来温三伢自己给自己选了个“茗”字,最后以“温茗”这个名姓去礼房报了名。
但家里人都叫习惯了,自然也不会改口。
不过被温二妞这么一提醒,还真有孩子都长大了的感觉。
他的小妹有了心上人不说,自家的小弟和隔壁邻居家光屁股的小子,现今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
喻商枝再进屋时,就见到温野菜一脸怅惘的表情,正一手抱娃,一手撸猫,底下还有个二旺在拿鼻子去拱大吉的尾巴,把大吉烦得将大尾巴甩得啪啪作响。
“这是怎的了,和二妞聊得不愉快?我看她出去的时候蹦蹦跳跳的,倒不像是恼了。”
温野菜随手把大吉塞到喻商枝的怀里,依偎去了对方身上。
喻商枝发现自从上回自己脱险归来,小夫郎闲着没事就愿意挨着自己,就连晚上都抱得更严实。
好像生怕不这样的话,自己就会又跑了一般。
听来听去,喻商枝这才搞清楚温二妞这丫头的小心思,不由笑道:“狗蛋这小子算盘倒是打得响。不过狗蛋不是那等好高骛远之徒,他既立下这个宏愿,指不定还真能实现。”
温野菜属于大哥看妹夫,怎么看怎么嫌。
“且等他考上再说吧。”
喻商枝摸了摸他的发顶。
夹在二人中间的年年抬起头,就见两个爹爹的嘴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虽然搞不明白两个爹爹在干什么,但不妨碍他在这两个人即将要贴上的时候——
“呀!”
年年脆生生的嗓音,顿时将屋内的旖旎气氛荡了个干净。
“爹——爹爹!”
小哥儿浑然不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还在拍着巴掌咯咯直乐。
“你这小崽子。”
喻商枝忍不住轻轻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尖。
见温二妞一门心思投入她的庄子事业,想到从牙行雇的过去帮着照看鸡鸭的妇人和夫郎,相看过后也都是妥帖的人选,喻商枝和温野菜总算能放下心来去府城。
因也算是上门去做客的,故而两人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思准备贺礼。
也知道韦府上不缺这点东西,要紧的是一份心意。
喻商枝取了不少在朱碧桃的铺子里,二十颗就标价二百两的“天价”澡豆。
又因为家里头的包装到底简陋了些,不得不专门提前去了朱碧桃的铺子一趟,想买她两个专门定做的精美木匣。
朱碧桃同他打趣。
“这澡豆我先前问你要货,你只说做不出来,这下让我发现了,原来好东西都尽自家藏着了。”
说罢便翻出大小合宜的木匣子,里面铺着锦缎的内衬,下面是棉花,做出凹陷的形状,刚好把澡豆嵌进去。
“这匣子里还做了个生石灰的夹层,可以防潮的,只要保存得当,别搁在大太阳下面,放上一年都不会坏。”
有了包装的加持,这礼物顿时很像个样。
得知他们是要去府城拜会友人备下的礼,朱碧桃还好心提醒道:“别看府城离咱们县城也不算离得很远,可这个天就已经热起来了,前两天明生去了回来,就已经嚷嚷着日头晒了,你们可得带两件轻薄些的衣裳,还有孩子的,要紧别捂出痱子来。”
自县城的疫病过去之后,城里的这些个商户总算可以活动起来。
不过同时也怕像寿安县这样的情况,也在外县上演,故而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太敢往远的地方走。
像是程家直接打算组个商队去外府走商的事,也只得暂且搁置下来。
“虽说仰仗喻郎中和卢郎中的方子,咱们县城好歹是挺了过来,可任谁没有点后怕的心思。现今只想着,生意做不大就做不大了,钱挣多少才是够?一家人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便是最好不过的。”
有了朱碧桃的叮嘱,一家三口都是穿着比在县城时凉爽些的衣裳走的。
温野菜瞧了瞧换上新衫子的喻商枝,修长的脖颈被水蓝色的布料衬得,愈发赏心悦目。
两人在去时的马车里尚不觉得什么,一进府城地界,恰好是晌午日头最高的时候,果然便察觉出热来。
掀开马车的车帘,见这边街两边摆摊卖东西的人,好些汉子裤腿都挽到膝盖了。
“卖烧饼嘞——五文钱一个——素烧饼嘞——”
“馄饨——现包的馄饨——”
“看看寒瓜——新鲜的寒瓜——沙瓤保熟!”
“樱桃,自家种的樱桃,便宜卖咯——”
叫卖声不绝于耳,温野菜忍不住咋舌。
“不愧是府城,素烧饼都卖五文钱一个!”
寿安县三文钱就能买一个,讲讲价五文钱能给你两个。
喻商枝也道:“这才四月初,府城就有卖寒瓜的了,价格定也低不了。”
寒瓜就是西瓜,喻商枝来了这里之后,才发现还有不少人习惯称西瓜为寒瓜。这会儿尚不是西瓜大范围成熟的时候,头一茬的西瓜价格定然低不了,也就是府城的街边,才有人舍得花钱买。
若是昔日在凉溪镇,绝对寻不着这样的冤大头。
两个人一路感慨,却也没少将府城的繁华看在眼中。
这城里人多,马车也时常拥堵,甚至有时候那等不知是谁却身份尊贵的人出行,平头百姓亦要避让。
又是一回马车被迫停下让道,喻商枝见年年有些耐不住车厢里的憋闷,扁了嘴巴想哭,便赶紧撩起车帘,让外头新鲜的风往里吹一吹。
恰好遇上一个汉子在道旁卖风车和其他一些孩童的玩具,架子上的大小风车随风旋转,还有些点涂了颜色,最是吸引孩子。
果然年年瞅见了以后就往外探身,想要去抓。
温野菜把他按回怀里,同喻商枝道:“瞧这风车做的也精巧,不妨就买两个。”
喻商枝遂招了招手道:“那边的大哥,劳驾挑两个小号的风车,怎么卖的?”
那汉子见来了生意,忙不迭地挑了两个风车递过来。
他从木架子后走过来,喻商枝才注意到他只有一只手,另外一条胳膊似从小臂处就截断了。
不过他的目光只是微微一凝,迅速移开,教人察觉不到半点冒犯之意。
“郎君您看,做工都上乘,绝对没有毛刺,不怕刮了娃娃的手,您既这么爽快,就算您十五文两个。”
喻商枝接过风车,见确实如汉子所说,边缘都处理地十分得当,遂转身递给温野菜,再低头细数铜钱。
因是低着头,他未注意到这卖风车的汉子看清楚自己的模样后,竟是微微蹙眉,又暗中细细打量起来。
“十五文,你数数有没有错。”
喻商枝将一把铜钱递出窗户,就见那汉子如梦方醒地伸出仅剩的一只手来接。
“没错没错。”
喻商枝轻轻点头。
正好这时路也通了,赶车的老章扯了扯缰绳,马儿便拉着马车继续向前走动,很快就消失在街头。
留下的汉子却始终张望着那马车离开的地方,直到被一名妇人唤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丁威,看什么呢?我给你带饭来了,快趁热吃,下午我就得回府上了,你晚上回去,记得看着升儿喝药。”
丁威若有所思地接过自家娘子手里的碗,底下是菜,上面盖着一个大馒头。
“怎么还愣着?傻了不成?”
妇人忍不住轻推了他一把。
丁威看了一眼对方,又看了一眼碗里的菜,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道:“石榴,我记得你之前说,你当初那个失散了的小弟,和你是一对龙凤胎,所以你俩长得模样相似,对不?”
喻石榴狐疑地看了丁威一眼,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抹脸上的一块旧疤。
过去她何尝不以这容貌为傲,后来才知晓,作为一个孤女,生得出挑反而是一等一的祸事。
现下毁了,倒是过上了安稳日子。
“这话这几年里我都和你说了多少回了,怎么突然又问?”
哪知接下来丁威说的话,却是全然出乎她的意料。
“方才有个郎君来咱家摊子上买风车,我乍一看险些吓了一跳,他那眉眼,和你长得足有八分的像!”
作者有话说:
目前是最后一个收尾的剧情了。
明天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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