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裕:“……”
他不了解这个小女孩,但是他了解古兰时,他知道这人一定是在诓自己。太坏了。
古兰时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回到了王宫,嘱咐下人看好贺裕不要乱跑。
贺裕本来以为自己回到王宫之后终于能好好休息了,谁知他下一刻就看见了一道虚影——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那孩子把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哥哥,你是乌夜国人吗?”
天呢,这句话在乌夜语里是个很简单的问话,他竟然听懂了。
贺裕迟疑地摇摇头。
小女孩见对方能听懂自己的话,咧开嘴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小排牙。
古兰怡和古兰时长得有几分相似,她总是眉眼弯弯,虽然脸色苍白得有几分不正常,但是看起来很和善。
不像她那个暴躁的哥哥。
只见古兰怡从怀中掏出了几块用黄色油纸包的方糖,她说:“这是中原的东西,是大巫带给我的。”
这句话也不难,贺裕勉强能听懂。
他接过了方糖,冲着她笑了笑,用不太标准的乌夜语:“谢谢。”
古兰怡微微蹲下身子,趁他没有注意的时候,亲了贺裕的脸一口,然后转身就想离开。
刚走两步就撞上了古兰时硬邦邦的胸膛。
古兰时:“……”
还没反应过来的贺裕:“……”
古兰怡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很委屈地喊了一声。
“王兄,你做什么?”少女的声音有些弱弱的,似乎知道了自己做了对方不喜欢的事情,有点心虚。
古兰时先是扫了一眼,然后又看向贺裕,眼眸中跳动着暗火:“你在干什么?你以为你勾引孤的妹妹,就有机会逃出去了?”
贺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勾引了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他更不理解为什么对方要这么误会自己。
明明已经被锁在这里了,他上哪儿勾引,难道仅凭着方才在城门口打了个照面,就认定他会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情?
贺裕顿时有些急躁:“你说什么呢?”
古兰时冷哼了一声,先是对古兰怡道:“你先出去。”
谁知古兰怡不肯,鼓着腮帮子道:“王兄不许欺负这个漂亮哥哥。”
她伸出手挡在贺裕前面,仰视着自己的哥哥。
贺裕虽然听不懂对方具体在说什么,单看这个保护的姿势,就忍不住心头一酸。
在乌夜国的这些天,她是第一个愿意亲近自己的人。
古兰时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气,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古兰怡知道,哥哥生气了。
她抖了抖身子,往前走了一步,拦住了他的腰:“王兄,你把漂亮哥哥带到怡儿的寝殿里好不好,怡儿想听漂亮哥哥讲故事。”
古兰时不算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语气还是不太好:“他说的话你能听懂吗?”
古兰怡红了脸,心更虚了:“大概可以的。”
古兰时“哼”了一声。
他知道这小丫头就是在胡闹,但是没有发脾气,只是唤来了女奴,想要让人将她带走。
小丫头有点生气:“王兄,怡儿想跟漂亮哥哥一起走。”
古兰时拦在了贺裕面前:“怡儿,回去,不要胡闹。”语气生硬了几分。
闻言,古兰怡的胸口忽然开始剧烈地起伏,脸色比方才还苍白,额间滴下来了几滴冷汗。
她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古兰时脸色一变,立即喊身边的女奴:“公主平时用的香丸带上了吗,赶紧给公主闻闻。”
他将女孩抱在了怀中,感受到她有些惊恐的神色,手臂一紧。
女奴有些手抖地从袖口里掏出了香丸,递到了女孩鼻间。
香丸散发着一股清冽的药香,就连身后的贺裕都感受到了一阵心旷神怡。几下剧烈的喘息之后,古兰怡慢慢地平复了下来,眉眼间也有几分困意。
古兰时将人递给了女奴:“带公主回去休息。”
“是。”
这下古兰怡没有挣扎,也没有说一个“不”字,她累极了,每次犯病之后都会很困。
她现在需要休息。
见证这一切的贺裕目瞪口呆,他愣愣看着古兰时,半天没回过神来:“她这是……怎么了?”
古兰时心情不好,但还是很好心地解释了:“怡儿有弱症,这是一种大巫都看不好的怪病,每次犯病的时候都需要闻香丸的药味儿,要不然就会昏过去。”
贺裕也是第一次听见这种病:“大巫都看不好?”
目前看来,大巫的医术应该比齐国皇宫太医院的太医都强一些,这世上竟然还有他都看不好的病?
“嗯。”古兰时不愿多说,他走到了贺裕面前,扯下了对方胸前的红玛瑙玉坠,“孤把这个带走了。”
贺裕戴这个玉坠很多天了,见它被拿走,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
“三天后要举行祭祀大典,”古兰时提醒道,“这几天国王会派人来郾城,他不知道你在这儿,你哪儿都不要去,孤等会儿会派人给你送一个保命的腰牌。”
贺裕心想,就算国王的人不来,他好像本来也就哪儿都去不了。
脚上的链子都没摘,他怎么乱跑,古兰时是不是太瞧得起自己了。
“哦。”
“巫师会继续过来教你乌夜语,”古兰时有点嫌弃地说道,“你的乌夜话说得好难听。”
说罢,便拂了拂衣衫,晃动着他那满身的银铃离开了。
贺裕:“……”
夜间,腰牌送来了,教导乌夜话的巫师也来了,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可以睡个安稳的踏实觉之后,大巫又来了。
贺裕眼中已经有些红血丝:“大巫,有事吗?”
大巫看着对方一副快要活不起的样子,温和一笑,离远了些:“我来提醒你三天后要举行祭祀大典。”
“哦!”贺裕重重应道,“然后呢?”
他们乌夜国的祭祀大典跟他到底有什么关系,一个二个都要来提醒自己。
“你可知道这祭祀大典为什么要选在三日后?”大巫问。贺裕沉默。
“三日后,是殿下的十八岁生辰。”大巫感慨道,“根据乌夜国礼制,乌夜人十六岁成年,大殿下在十六岁之后就能立正妃,若是大殿下出了什么意外,他的第一个孩子比国王大妃的孩子,也就是三王子殿下更有权力继承王位。可若是大殿下十八岁之前都没有立妃,国王需要指派乌夜国女子为殿下繁衍子嗣。”
贺裕渐渐抬眸,好像在说……关我什么事。
月色西沉,凉风阵阵。
大巫头巾下的脸色微动,神秘一笑:“国王这几日会送来一些女孩进王宫,她们不知道这里关了一个齐国人。说是过来为殿下繁衍子嗣,实际上就是国王的眼线。最近齐国皇帝找你找得很张扬,几乎半个西域都知道了,国王应该已经怀疑你在郾城了。若是你看见了什么可疑的人,可以告诉大殿下,或者告诉我。”
贺裕蹙眉,心中有疑惑,虽然会让彼此都难堪许多,但还是没忍住问道:“我是你们引蛇出洞的诱饵吗?”那为什么古兰时白日里还说要让自己不要乱跑,难道他不是害怕自己和那些人见面吗?
大巫错愕一瞬,随之坦荡地笑了一下:“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