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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我和我的冤种父兄(二十六)

神界审核员今天又在出外勤 浩然天风 3055 2024-09-29 10:04:06

尘悄云独自在山上生活, 虽然已经修炼到辟谷境界,但偶尔闲极无聊,也会买些食材自己做饭, 吃不完便散给山下的百姓, 以至于方圆十里人人都认得他,三不五时便给他送些东西过来。

尘悄云拒绝了大半, 也有一些实在推拒不过,都收在厨房里,柴米油盐、糖醋酱料甚至面粉大米, 应有尽有。

桃花饼工序不多, 做起来简单,且不容易做得难吃。

尘悄云婉拒尘云离帮忙的请求,让他到院子里坐着, 顺便看着父亲。

尘云离虽然仍有点别扭, 不过考虑到尘文简如今的性情和实力,也担心他出山去再次打破人间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便同意了。

于是院子里就出现了这么一副景象——尘文简悠哉悠哉地喝茶, 尘云离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呵。”尘文简转动茶杯,目光掠过青碧色的茶水,落在他一眨不眨的明眸里,“本来眼睛就大,再瞪便脱眶了。这么怕我离开?”

“是怕你搞事。”尘云离一本正经地纠正。

尘文简笑了笑, 不置可否, 只是翻开另一只杯子倒满茶,推到他手边。

“行了, 一直这么瞪着眼累不累。我不会跑的,只要你还在这里, 我哪儿都不去。”

尘云离端起茶杯凑到嘴边,喝之前狐疑地挑眉:“当真?”

“唉。”尘文简夸张地叹了口气,“吾儿如此不信任为父,真是伤透为父的心。”

尘云离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低头抿了口茶。

茶水入口,化作一股暖流淌过喉管,熨帖心肺,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冷得像是一块寒玉,不似活人,倒也没有死去的感觉。

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很薄弱,尤其是后者,手掌按上胸口,要隔很久才能感觉到一点微薄的震颤,跳动的也不是心脏,而是一团微微涨缩的火焰,火焰本身冰冷,所以赖此维生的身体自然不甚温暖。

那是尘文简的魔源,是曾经的天下动乱的源头。

尘云离忽然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

“在想什么?”

一点柔软的触感戳在眉心,尘云离眨眨眼,猝不及防地被老父亲素白的手戳中额头。

这只手不久前还是冰凉的,现在却有了些许暖意,指尖也浮起淡淡的血色。

尘文简体内燃烧的是尘云离的命源,原来赋予生命的根基不同,生命本身也会有莫大的差别。

“我在想,哥的桃花饼什么时候能蒸好。”

尘云离拨开他的手。

话音刚落,就听厨房里的尘悄云道:“还要一会儿,小弟若是饿了,让父亲用法力结几颗桃子给你充饥。”

尘文简:“?”

看到刚才还人五人六跟自己调笑的老父亲此刻满脸懵,尘云离忍俊不禁:“我哥是不是正道魁首当久了,对谁都一副物尽其用人尽其能的态度?”

“或许吧。从前没发现他有这种癖性。”看他笑了,尘文简也微微弯起嘴角,“想吃吗?桃子。”

“唔。”尘云离无可无不可。

尘文简就当这是肯定回答,懒懒抬手拂过头顶的桃枝,很快,一颗桃子吹气似的涨大、饱满,轻巧落在桌上,咕噜噜滚到尘云离手边。

尘云离刚拿起,就被两根玉雕似的手指按住手腕。

他挑挑眉:“怎么,不是给我的?”

“是给你的,”尘文简笑了笑,“不过你要分我一半。”

尘云离斜睨他:“你明明可以一口气弄出几百颗,为什么非得要我手里这一半?”

跟男人分一颗桃子,总让他想起某个古代典故。

“为什么?”尘文简托住下巴,似乎被他问住了,“入魔之后,我素来随心而为,说得通俗一点——千金难买我乐意。”

说罢,他向尘云离弯了弯眼睛,那两根从尘云离腕上挪到桃子中间轻轻一敲,桃子顿时一分为二,被他拈走半颗。

入魔……还真是找了个万能借口。

尘云离面无表情地啃桃子,拿脆甜的桃肉当做他来嚼。

又过片刻,厨房门从中打开,尘悄云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点心走向两人。灶台旁的油烟气尚未散尽,环绕在他左右,却如天宫的云雾,为他添了几分飘渺仙气。

桃花饼其实就是用揉了花汁的面团蒸成的面饼,里面有一层红枣泥馅儿,表面撒着白芝麻,一口下去油润清甜,不算惊艳,是很家常的味道。

尘悄云将面饼捏成一朵一朵的桃花,摆在白瓷盘里,边上掐了几朵真花装点。

尘云离拈起一块慢慢咬下,有湿润的热气自饼中溢出,在唇齿间游荡,溢出温暖的甜香。

吃下这块饼,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熨暖了,盘踞在心口的魔源也微微震颤,燃烧得越发旺盛。

“味道如何?”尘悄云倒了杯茶递与他,羽睫微闪,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期待之色。

“嗯,很好吃。”尘云离打量着手中缺了一角的桃花饼,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本以为早就被遗忘的童年记忆。

一二年级的自己,放学后骑着单车飞奔出校园。街道两边有许多小吃摊,有几个他常光顾。

每次经过,他也不刹车,按着车铃叮当叮当地响。老板听到声音便熟练地抓起提前做好的东西——有时是烙饼,有时是炸串,径自朝前伸去。

他骑着车滑过,抄起就走,只留下满地叮叮当当的声响和一句“明天再给钱”。

尘云离笑眯眯地咬下第二口:“是让人怀念的味道。”

这便是喜欢的意思了。

尘悄云垂眸微笑,心满意足。

是夜,星河壮阔,云与星光都很低,仿佛唾手可得。

尘悄云在自己的房屋旁新造了一间小木屋,放两张床,点三盏灯,照得满室通明。

尘云离在屋子里转了半圈,指着那两张并排的床榻问:“今晚我和尘……和父亲一起睡?”

尘文简揣着手站在他身后,闻言,挑了挑眉。

“不。”尘悄云摸摸他的头发,“我和父亲住一间,你睡我的屋子。山上条件有限,委屈你一夜,明日我给你造一间更好的房间。”

一听不用跟尘文简同屋,尘云离高兴坏了,摆摆袖子就要往外走,经过尘文简身旁时,却被他像拧小猫似的捏住了后领,稍微使力便扯到跟前。

“干嘛?”尘云离要是长毛,这会儿已经全炸开了。

“吾儿心系天下,防着我这个曾经无恶不作的父亲,为父不怪你。”尘文简先是同尘悄云说话,旋即垂眼看向尘云离,指尖点点他的脑门,“不过为父的个性你也知道,喜怒不定,随心所欲。万一为父夜里想不开,打算重拾旧业,悄云,你拦不住我。”

听到这话,尘悄云霎时眉峰深锁,心里一凛。

“……你在逗我吗?”尘云离狐疑地瞅他。

尘文简松开他衣领,微微弯腰,整张脸几乎贴到他脸上,眼底笑意未散,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却看不出半点玩笑意味。

尘云离忽然心口剧震,体内的魔源激烈涨缩翻涌,搅得他心神不宁。

这家伙……貌似是认真的。

尘云离一抿唇,扯住他的衣袖:“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让我高兴就好。”尘文简瞥了眼他纤细的指节,再次看见这个熟悉且亲近的动作被用在自己身上,他身心愉悦,“就像现在这样,你留在我身边,我便高兴。只要我一直高兴,自然对毁灭世界没什么兴趣。”

尘云离:“……”

尘悄云:“……”

好欠揍一男的。

见两个儿子毫无反应,他慢条斯理地直起身,将没被抓住的那只手背在身后:“你们以为如何?”

尘悄云率先反应过来,平静地质问:“父亲这么在意小弟,却不珍惜他带给你的第二次生命?”

尘文简迎上尘云离的目光,他气呼呼地瞪大眼,明媚鲜活,生动可爱,与梦中的少年别无二致。

他眼瞳沉黑,如暗夜下汹涌的海潮,冷静与疯狂,仿佛只差一线。

但梦里那些隐秘晦暗,幽深暧昧的心思,终究还是被他尽数压回心底,留给尘云离的就只有散漫一笑。

“为父可从未想过重生,这不过是你们的一厢情愿。”尘文简撩起尘云离一缕鬓发,乌黑的软丝绕在他指尖,黑白分明,凛然相衬,“人都没了,我要这条非我本意的命有何用?”

“……”

尘悄云是老实孩子,他不理解疯批的精神世界,无言以对。

尘云离却是见识过尘文简真性情的——在相对安稳的环境下,在他发疯之前。

那时的他已经很难招架,如今的他只会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原则推到更加极致的境地。

尘云离虽然仍旧恼火他从前对待自己的态度,不过正事要紧,没必要在这种小地方逆着他的毛撸。

思及至此,尘云离叹了口气:“那你想怎样?”

见他服软,尘文简微微一笑,抬脚轻踹离自己最近的那张床的床腿,整张床顿时崩解消散,化作满地木屑。

他再一挥手,碎屑被夜风卷出了窗户,洋洋洒洒落地,仿佛在星辉里下了一场金褐色的雪。

尘文简俯身捏了捏尘云离的脸:“云离,今夜我们抵足而眠。”

尘云离不满地鼓脸,他顺势收手。

尘悄云默默背手——拳头硬了。

那可是他花了两个时辰做好的床!

……

熄灯就寝之前,尘云离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都是男人,睡一张床很正常,以前又不是没睡过。尘文简在世上翻云覆雨几百年,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料也瞧不上他。

何况,他们还有养父子这一层身份,尘文简待从前的他也不怎么走心,没道理这会儿对他生出什么不可言说之情。

尘云离在心内唠唠叨叨了一大堆,真躺到床上,躺到尘文简身边时,所有纷乱复杂的心绪霎时沉淀了下来,他的心奇妙地安静下去,稳当得一闭眼,睡意就来敲门。

尘文简睡前脱去了外面那件华美的织金玄色长衣,内里的意料是柔滑的丝锻,发丝铺叠其上,冰凉顺滑,有意无意地贴着尘云离的身体。

蓦地,他翻身面向尘云离,一道阴影倾斜着将他完全笼罩,仅剩的一点微薄光线被彻底阻隔在外。

他睡在寂静的黑暗里,如陷深渊,恍然以为身旁盘踞着一尾金瞳黑龙,护食似的用尾巴将他层层盘绕。

尘文简没有碰他,只将眼神投注在他面上,宛若有千斤之重。

尘云离被盯得浑身发麻,忍了好半晌,终于忍不住伸手捂上他的眼睛。

“睡吧,我不会跑。”

“你还没同我说……”

“说什么?”

“……”

“……睡吧,尘文简。明早见。”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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