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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人道兴盛(二)

神界审核员今天又在出外勤 浩然天风 3349 2024-09-29 10:04:06

尘文简窝在尘云离怀里略作调息, 身下的龙尾渐渐淡去,重新化为人腿。

尘云离在他腿上摸了一把——实体,而且没有消散的迹象。

尘文简轻笑:“云离, 你是在占我便宜吗?”

“……检查而已。”尘云离清了清嗓子, “我们交换一下想法吧,关于如何解决你现在的状况。”

“想法么……”尘文简收起玩笑的心思,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不过尚无法确认。”

相较于尘云离的过度担忧,他本人其实不太在意此事。

天道恒存, 原初之魔不灭, 以尘文简的位格,除非有伟力将整个世界瞬间磨灭,否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他的性命, 最多跟天道一样沉眠养伤, 等待下一个大世。

可他遇上尘云离之后,便不想再回到浑浑噩噩的蒙昧、沉睡状态。

他们约好了永不分离。

尘文简一刹那的杂念已经飞越沧海桑田,还是尘云离扯着他的衣袖追问, 才让他回神。

“什么想法、说给我听听!”

尘文简长睫一垂,随即抬首望向窗外连绵的天。

方才的万里晴空不知何时蒙上了几片阴云,如同人心底的阴霾被倒映在了天空。

“我怀疑,这一世的天道出了点问题。”

乍然一声惊天霹雳响彻寰宇,在惨白的电光中, 天色迅速黑了下来, 大雨滂沱而至。

尘云离淡定地扬了扬眉眼:“你好像说了句让天道很不高兴的大实话。”

“不必理会,死要面子而已。”尘文简比他更淡定, 甚至有种习以为常的漠然,“我与祂出自同源, 虽然并非一体,却能模糊感应到对方状态。它此时的状态在我的感知里很糟糕,不但虚弱,而且是残缺的。”

“残缺?”尘云离讶异,“是……我理解的那种残缺吗?”

尘文简点头:“祂缺失了一部分法则,很重要的、几乎连通天人两道的基石一般的法则。但具体是什么,我暂时还没有头绪。”

尘云离皱起眉头,摩挲着下巴沉思:“你能与天道交流,直接问祂吗?”

“不能,问了祂也不会说。”尘文简掐指算了算,无奈地捏住鼻骨,“人道并无意志,同样问询不了。”

尘云离一转念,有了主意:“既然无人可问,那我们先用排除法大胆假设一番。”

“嗯?”尘文简微笑,“排除法是什么?怎么用?”

“是什么先别管,我问你答。”尘云离的语气严肃起来,“你说天道缺了一块非常重要的法则,那这种性质的法则一共有几种?”

“倒是不多。”尘文简深思,“如果不做细致分类,天道法则实际上只有两种——生、死。”

往大了说,日升月落是一个周期的“生死”,沧海桑田是一个时代的“生死”。往小了说,自然规律、万事万物周而复始,也是一种生死轮转的过程。

从广义而言,生与死的确就是天道的基石,也是人族大道的基石。

“‘生’很好分辨,是摆在明面上的法则,倘若出现问题,整个世界的运转都会陷入停滞。”尘文简道,“目前看来,这个时代人道鼎盛,生机勃勃,‘生’法则仍在正常运转。”

“那‘死’呢?”尘云离问道。

“死……”尘文简顿了一下,“不好说。”

小到草木枯荣,大到季节更替,“死”法则皆贯穿其中,又难觅踪迹。

要判断是否是这半块大道基石出了差错,没个确切的方向是很难精准找到病症的。

想到这里,尘文简的神情变得有些沉郁和凝重。

尘云离却依然平静:“如此说来,天道缺失的法则大概在‘死’上?”

“嗯,可能性很大。”尘文简叹了口气,抬眼见他若有所思,忽然感觉他们两人的角色定位似乎反了过来。

以前总是尘云离被麻烦纠缠,而尘文简是出谋划策的一方。

现在麻烦缠身的人成了尘文简,尘云离竟也意外的可靠。

尘云离没有察觉他陡然跑偏的思绪,分析道:“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将调查方向暂时定在这里。此世天道式微,天道的‘死’应该与自然规律这种大而广的东西相关。至于人道的‘死’,那就简单了——文简,你有办法确认人间的轮回是否还在正常运转吗?”

“轮回?”尘文简一愣。

“对,轮回。”尘云离托着下巴颔首,“生死轮转是为轮回,人族之所以能长盛不衰,轮回功不可没。这也是唯一连接天道和人道的生死规则,我……”

“等等!”尘文简难得在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出声打断,“轮回……是什么?”

尘云离愣住,问出这个问题的尘文简同样看着他一怔。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尘文简捏了捏眉心:“让我想想……轮回……轮回……对,世上的确应该有这种规则,否则人族死后魂无归处,新的人族也无法降生,维持人道运转……但我为什么对这个词语感到如此陌生?而且……我似乎想不起来它的运行方式了……”

“……”

尘云离拉下他越揉越焦躁的手拢在掌心,平静的眸光望入他眼底,令他莫名烦闷的心绪迅速归顺齐整。

“不要着急,也别紧张。”他抚上尘文简的脸,拇指压在他面上,安抚地摩挲一下,“答案已经出来了,不是吗?”

尘文简在他指间蹭蹭。

“对,答案已经出来了。”

……

午后,尘文简因发现了天道残缺的真相而受到剧烈反噬,所幸并无大碍,只是又昏睡了许久。

生病的人总是很粘人,神魔亦不例外。

他非缠着尘云离陪睡,拒绝就赖在人怀里不肯撒手。

尘云离让他缠得没办法,本想着陪他眯一会儿,等他睡熟再悄悄离开,下楼去整理白皑买回来的那些东西。

结果这一眯,直接就眯到了傍晚。

尘云离睁眼看到窗外挂着的半枚夕阳,人都麻了。

他揉揉头发,偏头看向靠着自己手臂熟睡的尘文简。

他睡得安稳又安心,暂时看不出苏醒的迹象。

尘云离没有吵他,小心翼翼地将他从自己怀里挪出去,又在他臂弯间塞了一截被子,才轻手轻脚地下床。

他快步下楼,把院中散落的食材、小吃等物分门别类地放入厨房旁边的杂物间,随手捏出个保鲜保温的术法扔进去,就算整理完毕。

一通忙活下来,最后一抹余晖擦着他的鬓角没入地平线,夜幕降临。

一弯下弦月挂在半空,冬季的霜色结在两端翘起的弯钩,洒下的月光也带着凛然寒意。

尘云离忽然觉得有些冷,拢了拢衣领,准备出门四处转转。

如果轮回真的出了问题,夜晚的人间必定百鬼夜行,这是最简单也最直观的探查方向。

“吱——呀——”

他缓缓拉开木门,滞涩的摩擦声骤然惊响,比白天听来更加刺耳尖锐,隐约透出不祥意味。

尘云离迈出门槛,一边走一边举目四望。

他们住处所在的沙汀仍旧宁静,如刀的冷风刮过这里,似也被层叠深厚的草木过滤出一丝温柔,枝叶婆娑间发出“沙沙”轻响。

但沙汀之外的世界,与白日相比仿佛换了个模样。

狭窄的水径上溢出幽幽蓝光,溪水清澈,水下沉淀了一重又一重的蓝色萤火,随水波流动闪烁,充满阴森鬼气。

以这条小溪为界,溪水对面的天地人间都笼罩着一层奇诡的蓝紫色,或深或浅,如帷如帘,光幕之下便是无尽的死寂。

尘云离尝试运气,他的修为大抵恢复了五成,在三劫第一境左右,够用了。

他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盏提灯,原本暖黄色的灯光忽然闪了闪,变为深蓝色,犹如鬼火。

尘云离探手触摸灯内的火焰,一股森寒刺骨的力量自指尖钻入五脏六腑,那一瞬间,他居然感受到了一种冻结灵魂的寒冷,若非及时以灵力将其驱逐,他怀疑自己真的会被冻伤。

饶是如此,在寒气离体后,他张开嘴,呼出的气息还是冰冷的雾状。

尘云离盯着提灯思索半晌,没有选择收起它,而是把灵力汇入掌心以作防护,提着灯继续往前走。

他的头一个关隘是隔开沙汀与外界的这条小溪。

溪水清澈,蓝火灼灼,看似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没什么危险。

但笼罩水面的那层幽蓝色泽,却令尘云离想起了一个名字。

忘川。

阴司冥府最出名的两条水源,分别为黄泉、忘川。

理论上它们应该同出一源,只是因为流经区域不同才有不同的名字。

既然同源,那么危险程度也是一致的。

黄泉和忘川之下都镇压着无□□回,不得解脱的厉鬼。

这条小溪肯定不是那两条水源的主干,最多算条支流,但哪怕是支流,对于普通人而言也足够恐怖了。

尘云离深吸一口气:“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我所想的那个存在,如果是……那这个人间,麻烦可就大了。”

白日红尘,夜间冥府。

这不止是轮回出了问题,这是整个人道生死体系紊乱的大事,稍微处理不慎,全世界一起暴毙一起做鬼,天道人道手拉手殉情,新的大道——鬼道,将会踩着祂们的尸体主宰天地。

做鬼不用愁生老病死七情六欲,固然轻松,但他还是更喜欢温暖热闹的人间。

尘云离握紧提灯把手,一手拎起衣摆,踏上溪面。

几乎在他脚步落下的瞬间,溪水之下的蓝火猛地炸开,万千火星冲出水面,像一道被炸碎的帷幕。

同一时间,无数只干枯瘦长的鬼手自下方探出,密密麻麻挤满了整条水径,狂乱地挥舞、抓挠,张牙舞爪地抓向尘云离的脚。

“带我出去……带我出去……!”

“血肉!是新鲜的血肉!”

“我没死……我死了……我没死……我死了……”

“痛啊……痛啊……”

“好恨……好恨……同归于尽吧……”

“你凭什么能活着……你凭什么还活着……”

“我死了……我没死……我到底死没死……”

“恨啊……”

凄厉而混乱的尖啸冲破耳膜,电钻般直往尘云离大脑里钻,他才听了不到两秒,就感觉脑袋胀痛,烦躁得想杀人。

三劫境灵力悍然爆发,宛若风刀霜剑般剐过小溪,将所有鬼手拦腰斩断。

然而水下厉鬼的数量是过去成千上万年积累下来的,近乎无穷无尽。

他割了一茬还有无数茬,根本除不尽。

更糟糕的是,这种做法还引起了厉鬼的暴乱,很快,探出水面的不再只是鬼手,还有一颗颗皮贴骨头的干枯头颅,凹陷的眼眶里盛着幽暗的鬼火,阴恻恻地盯住了尘云离。

“恨啊……恨啊……”

“下来陪我们吧……下来陪我们吧……”

“我没死……我死了……我到底死没死……”

尘云离望着脚下数不清的厉鬼,耳畔掠过庞杂而又凄惨的嚎叫。他并不惧怕,反而还有心情疑惑——这些嚎叫里是不是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就在他被众鬼包围,一场大战即将打响之际,背后突然响起木浆划破水面的水声。

“哗啦啦——哗啦啦——”

尘云离回头看去,竟是白皑撑着一架竹筏缓缓行来,竹筏前端立着一个灯杆,上面挂着的灯笼……光是黄色的。

“尘先生?这大晚上的,你怎么出来了?”

尘云离未及应答,就听哭嚎声霎时静止,脚下的鬼手鬼头迅速缩回水里,动作快得仿佛即将被木锤砸头的地鼠,就连水底铺着的蓝光也以极快速度消散一空。

尘云离:“?”

周遭变得清静且“干净”,唯独一道声线还执着得鬼打墙似的嘟囔:

“我死了……我没死……我到底死没死……”

白皑将竹筏划到近前,把撑杆往水里一拄,还没来得及张嘴,就因这幽怨的声音一愣:“什么人在说话?”

尘云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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