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朗嘬了好几口盏里的茶, 没品出什么味来,就像他也品不出秦柏言这没头没尾的这一句话。
“什么...什么意思?”
对面的男人却像是没有听见,伸手提起无柄茶海, 往盏中再添清茶。
齐朗虽然听不懂这句话, 但也能猜个大概的剧情走向, 语气里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是......你就这么喜欢啊。”
齐朗比秦柏言要小上几岁, 性格也是截然不同, 对待情感更是天差地别。
他换过的对象可以和某奶茶的销量对标绕地球三圈, 当然不能理解秦柏言现在只谈一次恋爱就要定下基调的步子。
喜欢。
秦柏言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他只是受不了。
可是,如果真的把沈时青关起来。
青年会哭的吧。
齐朗松下手中的茶盏,没所谓的说了一句:“鸟儿不听话, 那换一只养呗。”
一直没有搭理他的秦柏言忽地在这一刻投递过来一个眼神 。
一个威力十足的眼神。
齐朗被这么一盯, 后背一下就冒冷汗了。
“我说错什么了......?”
“你最好闭上嘴。”秦柏言捏紧手中的瓷盏,抿尽盏中的最后一口茶。
随即将茶盏松下,起身离开。
“欸不是......”齐朗都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拐出门走了。
这走了不要紧, 要紧的是......桌上的那只茶盏......裂了。
裂的清脆又响亮。
秦柏言在前台结账,将弄坏茶具的费用也一并结清后才离开。
已经快要凌晨, 手机里有很多信息,但没有他想看见的信息。
今夜没有月亮。
也没有沈时青。
沈时青是因为生物钟醒的, 醒来时, 卧室里依然只有他一个人。
秦先生昨晚没回来。
得出这个结论的青年有些许茫然的对着偌大儿空荡的卧室。
鼻子有点难受, 连打了三个喷嚏。
脑袋也有点晕。
好像是感冒了。
他的体质一直不好,肠胃功能差的同时免疫力也差, 这段时间都没感冒叫他差点以为以及的身体是变好了。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青年睁着那双略有倦意的眼下床洗漱。
今天是周五, 还要去上班。
季则说,如果今天下午不忙一点, 可以一起学着开酥,尝试做中式甜点。
他前几天也在家尝试了一下,开的酥有点小失败,打算今天和季则一起再好好研究一下。
今天的早餐就是简单的豆浆油条,还有一屉小笼包。
“罗伯,秦先生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沈时青抿了一口无糖豆浆。
从前这个时候,秦先生会坐在他左边的位置吃早餐,男人的左手边会有一杯手冲咖啡。
站在一旁的罗伯还是一身马褂:“没有诶,您可以自己问问他呀。”
的确是可以自己问问。
沈时也不是没有想过,就是......有点不敢。
“嗯......我等会问问。”青年心事重重的举着装满豆浆的厚底玻璃杯。
算了,还是先去上班吧,中午的时候就能见到秦先生了,到时候再问也来得及。
今天甜品店不算很忙,因为周五,甜品店只接受预订单,所有的面包和小蛋糕都是售完为止,不再补货。
沈时青常常忍不住想,他的老板到底赚不赚钱,因为甜品店除了周五只接受预订单以外,周六周日人流量最高的两天也是休店的......
所以他今天忍不住真诚发问了。
“不会亏本,够生活就好。”季则正在用刮刀抹奶油。
“可是这里的租金应该......”这算是岚京的市中心,租金的费用沈时青都有点不敢想。
季则:“前几年我买了这个店面,不用租金。”
正在奶油蛋糕上摆车厘子的沈时青差点一个踉跄自己栽进奶油里。
买下来了 .......
他就知道.......老板赚不赚钱的,不是他这个月薪3000的人应该操心的事。
沈时青:“原来是这样。”
“等会这个蛋糕的裱花交给你,就边上这一圈的,你跟着图裱就行。”季则转着蛋糕胚底下的转盘,刮刀抵在柔软的裸胚上。
宛如魔法,海绵般的裸胚瞬时便裹上了一层均匀完美的白色奶油。
“好。”沈时青对于裱花这项工作还不是特别熟悉,有点担心自己翻车,但也还是答应下来。
先用五十铃抹茶粉给奶油调颜色。
这份顾客要的是一款比较简约的绿色系蛋糕。
青年系着一条格纹围裙,站在料理台前,两只手固定裱花袋,新绿色的奶油被挤出,变幻成一朵朵卷花。
正把一批面包送进烤箱里的季则转回身,便见到正全神贯注在挤奶油的青年。
青年正垂着眼,茂密漆黑的羽睫覆下,瘦白的手臂用力拖住裱花袋,青年很瘦,宽松的围裙下,似乎藏着只够一握细腰。
沈时青全然没有发现季则正在看自己,他现在眼里心里都只有挤奶油。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次他挤得奶油大获成功,和图片上的花案简直就是一摸一样,抹茶色调的也是非常完美。
青年满意的欣赏完蛋糕,用透明罩打包,系上漂亮的彩带蝴蝶结后,有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喉咙有点痒痒的,感觉症状有点加重。
在后厨的季则听到动静:“我这有感冒药。”
“没事,我吃完午饭再看看。”青年用纸巾擤完鼻涕,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刚好到午休。
季则掀开后厨的帘子 :“行,我中午做了酸菜炖排骨,你要不要在我这吃。”
沈时青已经摘下身上的围裙,手搭在门把上:“不用啦,我吃完就回来。”
他要去见秦先生。
感觉已经好久没见过秦先生了。
好吧,其实也就是一个晚上多,连24小时都没有。
青年兴高采烈的跑到118层,总裁办公室门口。
门外的助理却告诉他:“秦先生中午有个会议不在哦,不过午餐都已经放在休息室里啦。”
青年轻松的脚步彻底顿住:“中午还有会吗?大概几点能结束?”
助理露出标准的礼貌式微笑:“是的,这个我也不确定,估计没这么快。”
“好。”沈时青也讪讪的笑了笑,慢慢走进办公室。
秦先生最近好忙,忙的好像在故意躲着他。
青年闷闷不乐的吃完饭,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睡觉。
因为感冒的原因,这么一躺下,脑袋更沉了,睡的他晕晕乎乎的。
好难受。
就这么晕乎乎的睡了一觉,他就像是被这张大床给封印了,完全起不来。
他没有开空调,却也还是觉得冷,只将身上的被子紧紧裹住。
手机调的闹钟已经响了好几次,可是他爬不起来。
眼皮太重了。
也不知道这么浑浑噩噩多久,耳边忽而传来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唤他的名字。
只是他没力气答应。
再次睁开眼,青年的眼帘里印进床边的秦柏言。
“醒了。”
沈时青只觉口中干涩,喉间干的说不出话来。
男人像是能读懂他的眼神,将床边的热水递到他的手中,搀扶着青年稍稍坐起来一点。
“你发烧了,将近40度。”
“是有一点感冒。”青年饮下小半杯水后,喉咙终于能发出声音。
“是一点么?你刚刚晕在休息室里,如果我没回来......”
沈时青能感受到秦先生话语里的生气,垂下眼,不禁握紧手中的玻璃杯:“对不起,又给您添麻烦了。”
“我生气的不是这个。”男人那双剑眉紧紧拧住,滚烫的视线落在青年低垂的脸上,“沈时青,你能不能在乎一点自己的身体。”
沈时青其实也没有不在乎,就是......没料到会这么严重起来。
他以为和从前一样发几天低烧,咳嗽几天又会好起来。
青年将视线压得更低,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吟一会的男人开口:“不要去甜品店了,先把身体养好。”
“嗯......我和季则请几天假。”青年点点头,抬起一点视线,但不敢完全抬起。
他不敢和秦先生对视。
“我说的不是请假。”秦柏言张唇,态度决绝,“辞职,待在我身边。”
青年终于抬眸,那双杏眼里带着几分惊异,从前秦先生也有和自己提过不要工作的话,但都是商量的语气,不像今天,好像命令一般:“只是感冒......不用...不用吧。”
“在秋园,在我身边,不好么?”秦柏言那双如墨般的眼盯住青年,伸出手,修长的指节将青年鬓边的湿发理了理,动作温柔。
只是这份温柔里,掩着几分不难分辨的克制。
“您是不是不太喜欢季则,所以不想我再去上班。”沈时青问的很真诚,“但季则只是看着不像个好人,其实他很好的......”
“够了。”男人冷声打断,那双静默如海的眼底翻涌出片片水花,手指在此时擒住了青年精致的下巴。
力道不小,沈时青只觉下巴上的骨头好像都要被捏碎。
男人那张冷峻的脸在青年的眼中愈来愈近。
他知道秦先生要做什么,可是现在他生病了。
“秦先生......”青年伸出一只手,抵在男人的胸前,“我...我感冒了。”
男人不语,眼神从青年的眼上缓缓下移,落在青年的唇瓣处。
可能是刚刚饮过水,青年的唇瓣沾着一点水渍,显得水润。
前端日子的吻印早已消失,看不出一点痕迹。
不带一点犹豫,秦柏言便吻上了青年的唇瓣,吻得力道不清,透出一股专横的意味。
沈时青本来就抵不住秦柏言,更何况是现在,光是仰着脸承受他都有些吃力。
男人吃住他的唇,吻得激烈而又漫长。
沈时青只觉舌尖被裹挟着,交织,纠缠。
唇中的每一处城池都早已被攻陷,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不稳,轻喘着,手掌依旧抵在男人宽厚的胸膛处。
“哼......”沈时青受不了了,双眸泛出湿润,浸湿乌黑的羽睫。
秦先生亲的实在太凶,仿佛要将他一口吞掉。
他不懂,也没有察觉,这场炽热凶狠的亲吻下,藏着男人浓烈翻涌的情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角已经溢出好几滴湿润。
秦柏言抱住青年纤瘦的腰身,将青年抱在怀里。
沈时青轻喘着气,呼吸还没调匀,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
“我会帮你去说辞职的事。”秦柏言克制着,没有再去吻怀里的青年,只是更用力的掌住青年的腰肢。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
他拥有着沈时青。
“我......”沈时青有些吃力的开口,从男人的怀中挣扎出来,“我不要辞职。”
青年的脸蛋粉扑扑的,呼吸声浓重,那双湿润的杏眼抬起,对向秦柏言:“我不辞职,我很喜欢这份工作。”
他知道自己这样也许会彻底惹恼秦先生,可是......他还是想要争取。
他不想辞职。
他想自己有一份工作,自己喜欢的工作。
然后靠着自己赚一点钱,哪怕很少。
可那也是他靠着自己赚的,是属于他的。
男人眼眶下的那双桃花眼里,似乎酝酿着一场新的风暴。
喜欢那份工作。
到底是喜欢那份工作,还是那个人。
“既然如此。”秦柏言沉默几秒,喉结上下滚动来回,眼中的风暴彻底席卷,“我要你和我做,沈时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