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着脸的秦柏言沉默良久。
青年只觉肩颈处沾上一点湿热, 忽而,侧颈处一阵强烈的痛感袭来。
那是靠近颈动脉的地方。
身上的男人仿佛化身一只野兽,利齿挟住细腻皙白的皮肤, 似乎马上就要将他这层屏障咬破。
马上鲜血就要喷涌而出。
沈时青疼的拧紧眉心, 连带着牙关都在打颤。
但他并没有反抗, 便连挣扎的动作都被自己按下。
好疼啊。
但好像也还是没有心疼。
明明他可以呼吸, 为什么会有种窒息感呢?
秦柏言的理智被青年那紧锁的眉心刺醒。
倏然, 男人松开唇。
只见青年那纤白的脖子上, 赫然印上一圈深红的牙印。
他在做什么啊。
男人懊悔的闭了闭眼,眼眶中的湿润随即低落而下。
滑过深红的牙印。
沈时青能感受到。
他缓缓偏回脸,对上秦柏言。
男人和两年前的区别不大, 又好像很大。
脸变得削瘦不少, 棱角自然更加凸显。
那双眼里难掩阴鸷之色,似乎比起两年前,气场更加强大。
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疏离与淡漠。
秦柏言也在看沈时青。
那双杏眼里多添几分平稳,少了许多的胆怯和不安。
只是, 怎么会瘦得这么厉害呢。
他好不容易养圆一点的小绵羊,怎么又瘦成了这样。
沙发发出几声不堪重压的吱呀声, 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这样狭窄的房子,这样恶劣的气候。
沈时青却愿意在这里呆上一年又一年。
却在刚刚和他说“不愿意”。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男人咬牙, 尽量不让自己失控, 只是眼泪早已失控:“为什么?”
“为什么, 沈时青,你就......这么讨厌我?”
沈时青也掉了眼泪。
其实他还挺佩服自己的。
竟在这一刻才掉下眼泪。
不是讨厌。
是没办法。
他好不容易才跳出那样的身份, 成为拥有健全人格的普通人。
他没办法说服自己重蹈覆辙。
青年的眼中擒满泪水, 将视线偏开。
男人抱着他,全然没有松开的意思, 疯了一般:“没关系......都没关系,我不会再让你有离开的机会。”
秦柏言说到做到。
起初,他是想连夜带着青年回岚京。
沈时青反抗激烈。
所以,男人便干脆在贺城定居下来。
准确来说。
是在沈时青这个像小麻雀一样的家里住了下来。
“我家你也看到了,住不下。”
这时两人的情绪稍稍平缓些许,至少不再像刚刚那么激动。
“我不介意。”男人已经坐上餐桌,没人邀请,自然的动筷。
沈时青抿唇。
这时才想起门外无辜的小宇。
敲门声早就停了,被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反复亮起。
沈时青这才拿起手机。
是小宇的来电。
他看了眼背对着自己已经开始吃饭的秦柏言。
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为什么要心虚。
但还是拿着手机跑去了阳台才接起。
沈时青:“小宇哥......不好意思。”
电话里的男声很是焦急:“你怎么啦?我敲你家门没人开?没事吧?”
沈时青想起刚刚男人将他抵在门板上的场景,不禁心口一热:“没...没事,店里临时有点事我又回店里了......那个晚饭......”
晚饭已经被秦柏言吃了......
小宇:“没事没事,那你回来注意安全,要不我来接你。”
沈时青:“不用,我等会打车回来就好,现在天气冷了......别跑了......饭我改天......”
小宇:“饭哪天吃都成。”
沈时青不敢再延长对话,生怕被发现。
匆匆挂断电话后,青年转身。
......
嗯。
秦柏言便站在阳台门前,手里拿着饭碗,随意靠在破破的门框贴条旁:“怎么不让他来一起吃?”
沈时青抿唇,想着径直走开就好。
却被男人结结实实的拦住。
“是因为他......所以不能答应我吗?”秦柏言刚刚吃了好几口米饭和沈时青炒的菜。
他有两年没有吃过。
他想了两年。
今天吃到了。
却好像,也不满足。
沈时青想说小宇只是自己的邻居而已,话到了嘴边,眼神又不由自主瞄到男人的手上那枚夺目的戒指。
他干嘛要急着和一个已婚的,有家室的男人解释自己的情感生活呢。
青年低下眼:“吃完饭,你就走吧。”
秦柏言笑了两声,颇有点无赖的感觉:“走不了了,就住在这了。”
沈时青知道平时男人的工作有多忙,他不信男人能在这住长,最多三天,一定就要回去处理工作了。
于是,他也没再扬言要赶走秦柏言,只默默进了屋子。
再见的太突然。
一起坐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
沈时青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有点冷了,我去热热。”男人将桌上半凉的菜盘端起。
青年正晃神,思绪再抽回的时候,秦柏言已经进了窄小闭塞的厨房。
秦柏言的身材高大,脑袋似乎都要顶到厨房天花板上那盏泛黄的老灯。
男人将挂钩上的格纹围裙取下。
围裙上的油烟味几乎没有,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椰香味。
那是沈时青身上的味道。
青年走后,他买了很多椰子味的沐浴露,却没有一个能和青年身上的味道对上。
他没有任何留恋的方式。
只能常常做三明治。
噢。
沈时青甚至将送给自己的那两条领带都带走了。
锅里的菜咕嘟咕嘟,男人远走的思绪才被缓缓拉回。
他不禁转眸,望向玻璃隔门外的沈时青。
青年托着腮,不知在想什么。
男人的眼神留恋,不知过了几秒,才慢慢的敛回。
油锅里的汤汁溅出一星半点,点在男人的手背。
有点疼,有点烫。
这样的知觉提醒着他。
此时此刻。
不是在做梦。
他找到沈时青了。
找到了。
至于其他。
都不重要。
不重要。
吃完晚饭,时间已经不早。
秦柏言什么也没带,只带了一个人。
没有换洗衣服,也没有洗漱用品。
十分自然的打开青年的衣柜开始自己找衣服。
沈时青在穿衣上不是很讲究,衣服不多,大概就是每个季节各四套,贺城的冬季漫长,所以冬天会再多上一套。
秦柏言看着不大的衣柜里,不多的衣服。
都是青年一个人的衣物,没有其他人的。
松下一口气。
沈时青走进卧室:“你...你干什么。”
“洗澡,上床。”男人说着,拿出一套干净的睡衣。
青年咬唇:“不...不行。”
秦柏言:“那我只能不洗澡上床了。”
什么和什么啊。
沈时青将下唇越咬越紧:“我这里睡不下。”
他的床只有一米五,感觉睡着之后,指定要滚下床。
秦柏言这个身高......估计睡觉都得蜷缩着。
关键......他并不想和男人同床共枕。
男人笑得狡黠:“睡的下,我抱着你睡。”
沈时青的脸不受控的红了又红。
怎么两年不见......秦先生变得这么......说不上来。
秦柏言:“有干净的内裤么?”
?
沈时青红着脸低眼。
“来的太急,没有收拾行李。”男人解释着,伸出食指抵在青年的唇瓣上,将他的下唇从牙下解救出来,“没有的话,可以帮我买一条吗?我不敢出门。”
青年有些意外。
还有秦柏言不敢的事情。
男人补充道:“我怕我出去了,你就不会再让我进来。”
语气里,带着几分让人难以忽视的苦涩。
沈时青神情一僵,缓缓走向衣柜,伸手打开里排的抽屉:“这些都是干净的,我没穿过。”
“好。”
男人拿起一件,抱着往洗手间去。
洗手间的隔音很差,流水声哗啦啦的,淋得沈时青心都乱了。
不行,不能真的和秦柏言又睡一起。
青年摇了摇脑袋,拿了枕头和被子往沙发上铺。
洗手间里的热水器有些年头了,水温掌控的比较极端,要么冻人,要么烫人。
浴室小的转身都困难。
秦柏言看着花洒里断断续续洒出的水线失神。
为什么宁愿吃这么多苦,也不愿意待在他的身边呢。
他洗完出来的时候,沈时青已经窝在沙发上。
好像睡着了。
男人穿着青年的睡衣,有点小,脚踝露出来一截。
他轻轻走近沙发,走近沈时青。
青年的羽睫扑簌。
秦柏言知道,他是在装睡。
蓦地,沈时青只觉自己的身体一轻,随即落进男人的怀里。
秦柏言将他拦腰抱在怀中,三步并作两步的便将他抱进了卧室。
沈时青也不装自己睡着了,挣扎着:“你......我要在沙发睡。”
秦柏言:“沙发不舒服。”
“那也比挤在一起......好。”
青年被摔上床,挺着腰就要起来。
但很快又被男人重新按倒在床上。
青年卯足劲,硬是挣不动男人的禁锢。
秦柏言将他死死箍在怀里,双手抚在青年的腰间。
鼻间是熟悉的清新椰子味,他抿唇,轻蹭着青年的脸颊。
手指抵在青年的腰侧。
这是沈时青的气味,温度,触感。
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别动,让我抱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