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二人之间的对话, 沈时青全然不知。
青年双颊酡红,正抱着铁锤亲。
“铁锤,你要不要吃......吃烤鸡翅?”沈时青抱着铁锤, 贴着小狗的大脑袋, 含糊的问起。
紧接着自答:“不行, 小狗不能吃鸡翅......还是我吃吧。”
铁锤“汪汪”叫了两声, 歪着脑袋, 眼里装满疑惑。
青年松开小狗, 拿起铁串,撸下一口娃娃菜。
可能因为神志不是很清醒的缘故,所以, 他已经有点分不清娃娃菜还是鸡翅了, 拿起串子就豪迈的咬下一口。
虽然都已经分不清铁串,但他还是惦记着要早点回家的。
于是又放下手中的娃娃菜,开始摸口袋找手机。
刚刚用青年手机接完电话的季则,见状:“在找什么?”
“手......手机, 我的手机去哪了。”青年摸遍全身还是没找到手机的下落。
“在这儿。”男人将刚刚用好的电话递给青年,“你要干什么?”
“看...时间。”锁屏亮起, 显示时间已经快要二十二点,“这么迟了, 我得回去......了。”
青年说着, 便要起身离开。
季则见状, 急忙将人重新拽回座位:“你这样怎么回去?你等一会,我收拾一下送你回去。”
青年摇摇头:“不...不用。”
“本来就顺路, 你等我一会。”男人安顿着青年, 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只是音量比先前要小声许多,“刚刚......哪个卖楼的给你打电话。”
沈时青蹙起眉,有些听不懂:“卖...卖什么的?”
季则:“就是那个姓秦的。”
“噢~”沈时青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单手托腮,“姓秦的。”
青年的皙白的脸上泛出两朵红晕,那双水灵的杏眼浅浅眯着,浓密卷翘的羽睫暴露无遗。
“你要给他回电话吗?”季则其实挺不想问的。
“不...不理他。”沈时青摇着脑袋。
果然,酒精从某种层面来说,是人类的壮胆药。
身边的男人唇角微微上扬,不经意的露出一点得意:“那你坐着等我一会,我们收拾一下,就送你回去。”
其实男人说的话很清楚,吐字清晰,发音标准,而且就在沈时青的身边。
但传进青年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叽里咕噜的一串。
他没听清,但也还是点头。
除沈时青和铁锤之外,其余人都开始干活收拾战场。
青年蹲在地上和铁锤玩。
玩的有点累了,便站起身来。
脸上因为酒精而起红晕和温度还没消散,几阵秋风吹过,吹的他的脑仁有些发疼。
他迎着风往草坪外走。
这片草坪很大,望不到边一般。
已是深夜,来野炊聚餐的人大多都已散尽。
沈时青一直往草坪外走,他想走到路灯底下,他喜欢光源充足的地方。
这样会更有安全感一点。
秋天的晚风已不是凉快,而是带着寒气的。
青年站在路灯底下,脑袋里的酒精被吹走了二两。
稍稍清醒了一些,身体有些发冷,他不由拢了拢身上的外套顺势蹲下。
他刚刚蹲下,眼中便装进一束空旷大道上的白光。
青年侧过视线,白光尤为刺眼,眼皮不由眯起,伸出手挡住直射眼睛的强光。
疾驰而来的车子并未绝尘而去,而是停在了青年跟前。
沈时青低着脑袋,低矮的视线里,是路伢子下的车轮。
青年有些懵,慢半拍的起身。
双腿稍稍有些发麻。
是一辆他没有见过跑车。
应该是阿斯顿马丁。
孟域很喜欢跑车,恰巧这款之前沈时青听他说起过。
沈时青有些疑惑的同时,身上的酒劲也消了大半,警惕的向后退了两步。
他有点害怕。
因为他的身边,除了阿域喜欢跑车。
沈锦年也喜欢。
青年微微闭了闭眼,沈锦年那张勾着坏笑的脸。
不行。
青年攥住外套下摆,准备转身逃走。
车上的人也在此时熄火而下。
“沈时青。”
正欲转身逃走的青年,闻声顿了顿。
这不是沈锦年的声音。
青年定住步子,有些怔然的朝着声音源处看去。
是秦柏言。
男人身着一件过膝灰色风衣,微风轻启,扬起男人额前的碎发和衣摆。
沈时青还没彻底缓过来,秦柏言便已经走到他跟前。
手腕被拽住,身体被这股力量带着往前。
男人一手拽着青年,一手打开车门。
身后似乎传来季则的呼声。
沈时青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本能的想转回身去。
但他拗不过秦柏言,稀里糊涂的被推进了副驾:“秦......”
“砰”的一声,车门被牢牢关上。
沈时青窝在副驾上,畏畏缩缩的抬起眼,只见挡风玻璃外的男人疾步绕过车头,坐上了车。
秦柏言面无表情的系好安全带,启动引擎:“安全带。”
还在状况外的青年这才手忙脚乱的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秦先生怎么......怎么来了。”
原本就转不快的脑子一直在想,秦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记得......不记得自己有和秦先生联系过。
难不成自己喝断片了?
应该不至于吧。
秦柏言并不理会青年,目视前方,直踩油门。
车速太快,道路两旁的风景飞快掠过车窗,耳边是引擎的轰鸣声。
身体因为惯性不由往后倒,沈时青下意识捏紧有些膈手的安全带,眼里流露出几分掩不住的恐惧与紧张。
他转眸,望着身边的男人。
秦柏言不看自己,眼睛不偏不倚的,只盯住前方,脚下的油门压的愈来愈紧。
耳边似乎能听见窗外呼啸的风声。
沈时青的手心里出了许多的汗,心跳早已跳乱。
他很害怕。
眼里忽而浮现父母出车祸时的场景。
手心被安全带锋利的边沿割出一条红痕。
“秦先生......”
沈时青的酒几乎是全醒了,轻颤着声,唤着秦柏言。
秦柏言依旧没有回应,只是脚下的油门还是在此刻松下了一点。
但车速依旧很快,沈时青浑身的紧张感并没有降下多少。
车子在高架上一骑绝尘。
沈时青的后背紧贴着座椅,双腿似乎已经开始发软。
秦柏言却在这时再次提速。
青年只觉脑中一片恍惚。
抬眼的一瞬,后视镜里蓦地出现一辆醒目的红色杜卡迪。
沈时青认出,机车上的男人是季则。
引擎的轰鸣声再次递进。
机车与跑车之间的距离还在拉近。
青年扭过头,望向车窗后不远的机车和季则。
他想让季则不要再追。
他真的很害怕。
他不想在见到出事的画面。
他害怕。
可是车窗被锁死,他按不下。
只能又绝望的回过脑袋,望向秦柏言。
“秦先生......不要...不要这样,求求您。”
青年的声音在发抖,喉腔酸涩的不行。
秦柏言终于开口,语气冰冷到极点:“沈时青,你在为了他求我么?”
沈时青说不出话来,喉间像是被生生插进了一把冰刃。
“我不答应。”
呼啸的风声与引擎的轰鸣在耳边炸开,窗外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古怪。
青年害怕的闭上了眼,手掌因为太用力,被锋利的安全带划出一道口子。
而季则也依旧紧追不舍。
沈时青靠着车窗,红色机车赫然闯进他的视线。
季则追上来了。
男人带着头盔,侧过头来望向车窗里的青年。
沈时青的手指扒住车窗,掌心处的伤在渗血。
秦柏言蹙紧那双剑眉,脚跟再次往下踩,握紧方向盘。
轮胎发出刺骨的摩擦声,瞬间滑行过弯。
沈时青只觉一阵天翻地覆,再次缓过来的时,跑车仍在大道上驰骋,身后的杜卡迪又被甩出许多。
“秦先生,停下......”沈时青的眼角渗出水渍,声音颤的厉害,“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这回的话语,秦柏言好像听进去了一点。
至少没有再往下踩油门。
沈时青已经感受不到手掌里的那点疼,依旧紧紧攥着安全带,口子被嵌的更深,鲜红的血渍渗进带子里,甚至沾上了青年姜黄色的长袖外套。
终于,极限的车速在慢慢放缓。
终于,有惊无险的下了高架。
青年紧张过度,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并且并没有因为已经下了高架而放松。
车速放缓后不过半分钟,季则便再次追了上来。
秦柏言并没有再提速和季则竞赛,反而主动靠边将车停下。
等着季则追上来。
副驾上的沈时青惊魂未定,喘着粗气,四肢无力的瘫坐着。
明明车子已经停下了。
他却好像还是能听见那呼啸的晚风和刺耳的引擎轰鸣声。
手心也仍旧紧紧贴着安全带,没有松下。
秦柏言还是没有转眸看青年,五指紧紧攥住方向盘,双眸只盯着前方。
很快,红色机车便从后方绕上前,车头一拐,挡在了跑车前。
季则摘下头盔,将被压乱的头发随意一撩,翻身下车,径直走向车前。
沈时青还是按不下车窗,也不敢去开车门,甚至连呼吸都还没调匀。
季则敲着车窗,眼中的怒火难压:“姓秦的,放沈时青下来。”
秦柏言却并不理会,终于偏过眸,望向沈时青:“沈时青,你要跟他走吗?”
青年听着男人的问句,彻底怔住了。
他没有想过秦先生会这样问。
没有想过,当然也回答不出。
男人那双早已被偏执和疯狂占据的双眸里又添上几分阴鸷。
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吐出下文:“我不会给你选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