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看四盘菜◎

从食堂出来，大家提议一起行动，探寻线索。

要阻止尸医生的愿望，首先得找到尸医生。

出了食堂，左手边就有楼梯，电梯全部封死，往上是他们刚才来时的路，而往下的楼梯却淹没在黑雾里，看不见任何台阶。

食堂标注是二楼，他们病房在四楼。

陆辰站在楼梯口，黝黑的颜色宛若深渊，无声地要将人吞没，大伙儿左看右看，没人敢主动下楼。

陆辰将一块碎片扔下去，没有听到任何回声，仿佛下面是个无底洞。

阿尔侧耳听了片刻，确认毫无声响：“下面先别去了，查查二三四楼吧。”

其余人无异议。

他们先探食堂所在的二楼，发现除了指明病房和食堂互通路线的标志外，再没有其他路线提示，走廊很长，打光过于瘆人，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

最让人头晕脑胀的是所有房门都长得一个样，不打开根本不知道里面是干什么的。

陆辰打开第一扇门，跟一个骷髅头来了个脸对脸。

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凝视闯入的人群。

“鬼啊啊啊！”

陆辰还没怎么着呢，后面的人先叫开了。

尤其李文这个医学生，叫得比谁都大声，看恐怖片带上他，绝对是拉动气氛的最佳选手。

陆辰：“闭嘴。”

李文和白小月互相一把捂住嘴。

元乐单身，没人帮忙，自己捂自己。

安静后，他们这才发现白骨一动不动，只是标本。

众人长出一口气。

陆辰：“害怕就站远。”

非得粘着上来找虐是做什么？

李文一个医学生，在正常环境，标本和尸体都不怕，但这里实在太鬼屋了，他们头顶又悬着看不见的刀，死亡随时可能落到每个人身上。

李文顶着陆辰的眼神，哆哆嗦嗦解释：“我我我，我就是觉得多看你两眼，别的东西好像就没这么可怕了。”

不能怪元乐第一眼把陆辰认成鬼，实在是陆辰没血色的脸跟恐怖医院的环境太搭配了，总觉得身边跟着的不是人。

但陆辰那双冷冽的眼睛总能把恐怖幻想击碎，将他们拽回人间。

极度害怕的情况下多看陆辰两眼，简直以毒攻毒。

白小月疯狂点头表示赞同，元乐挠挠头凑上来，小声逼逼：“我好像也有这种感觉。”

陆辰沉默，拨开白骨架子查看屋内，阿尔在后面哈哈大笑：“可以，你成辟邪的了。”

屋子里堪称杂物间，乱七八糟东西堆了一地，没有什么文字和符号线索，最多的就是骨头标本，横七八竖，有的站着，有的随便靠在墙边。

李文学医的，对骨头标本多看了几眼，发现虽然它们都是完整的，但拼接痕迹很明显。

拼接的不止是关节，一小根骨上都有裂纹，蜘蛛网般，像是曾经裂开，又粘起来了。

李文看了半天，除了得出拼接手法很好外，也没能看出更多东西。

接连几个房间都是如此，毫无收获，大家在压抑地氛围里心情难免焦躁，偏偏这时候，他们来到了走廊尽头还有岔路口。

光线似乎昏暗很多，模模糊糊，也看不清前面。

两条岔路，要分开走吗？

阿尔提议：“节省时间，我们分成两拨人吧。”

李文觉得合适，但问：“万一之后还有岔路，迷路怎么办？”

陆辰一声不吭，走到右边，拿出剩下的瓷片在墙上划刻，刻下了标记。

李文眼前一亮：“你想得真周到，这样就不会迷路了！厉害！我怎么就没记得拿两块瓷片走呢？”

陆辰抬抬下巴，示意他转头看。

李文一扭头，发现除了陆辰外，还有好几人都捏着瓷片做同样的事。

原来拿走瓷片的不止陆辰一个，李文红了红脸，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个菜鸡。

他突然后知后觉回过味来，不对啊，不止一个人拿了瓷片，可刚在楼梯口时，为什么没其他人扔东西下去试探呢？

拿了瓷片的人都藏着，以备不时之需，只有陆辰出了手。

李文咂咂嘴，悄悄看了陆辰两眼，拉着白小月又朝陆辰靠近了一点点。

就……多了一点安全感。

阿尔手里其实也有瓷片，不过只拿了一块，他似乎很擅长应付团队：“那就左右两边各六人，稍后汇合。”

阿尔和李文白小月都到了陆辰身边，元乐也站了过来，马有弃去了左边，一名小个子补到右边，两支队伍分好，大家继续前进。

岔路口的衔接处，光线昏暗得仿佛有雾，穿过路口，前面依然是重复的门，东西与方才看到的没有不同。

元乐忍不住嘀咕：“怎么这么多骨头标本，他们只研究人体？”

李文：“只研究人体也要不了这么多啊。”

他们关上门，白骨淹没在黑暗里，无声无息。

好在走廊尽头终于再度出现了有标志的房间，牌子上写着「康复室」。

康复室旁贴着说明：“开放时间上午6:00至晚上8:00，在康复室内每停留满一个小时，健康值+0.5，到达上限100后不再增加。”

元乐惊喜：“可以恢复健康值！”

“但一小时加0.5也太少了，”阿尔道，“如果大家都把时间浪费在康复室，线索得查到什么时候去？”

分到他们六人小队的小个子是刚才吃饭时也扣了五点健康值的人，他声音有些颤：“但健康值太低会被带走，天知道带走后等着的是什么下场。”

他声音低下去：“反正……我不想被带走。”

他说完，其余人都沉默了。

求生是人之常情，他的话没毛病。

可阿尔的话更没问题，局必须得破，可有人辛辛苦苦找线索，剩下的人躲在康复室里保命，找线索的人会怎么想？

他们很可能找着找着，也不甘心了，不愿意让健康值被别人反超，也干脆撂挑子，全进康复室。

人心最经不起考验，一个健康值，就能让他们竞争内耗。

小个子拉开康复室的门，替自己辩解：“我也不是不做事，但起码第一晚我不乐意垫底。离八点还有一个多小时，我要待在这里……你们呢？”

康复室内没有什么器材，只有凳子，但墙面与灯光都是暖色调，与门外冰冷的环境格格不入，走进此处，让人总算觉得能喘口气，不再是黑云压顶。

光看环境，就会产生舒服得不想离开的感觉。

小个子期待地看向他们，仿佛在寻求认同。

人都得先为自己着想，你们肯定会理解我，跟我做同样的选择，对吧？

阿尔环视众人：“怎么说？”

除了陆辰情况特殊外，阿尔他们的健康值其实都不低，但大家没互通数值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自己排在第几。

李文抿抿唇，松开牵着白小月的手：“小月，你进去休息一下，我跟他们继续查线索，等下过来接你。”

白小月一下抓住他胳膊：“我跟你一起！”

“初步搜集情况，我去就行了，你就当只是在里面坐会儿，休息下。”

进入直播间前，李文就知道白小月已经连着很多天没休息好，路都快走不稳了，进来后也一直绷着神经，李文抱了抱白小月，“没事，我会护着你的。”

他明明自己也怕得不行，白小月眼眶通红。

阿尔看着他俩唏嘘，转头看向陆辰：“你……”

陆辰：“不去。”

去干什么，花200小时把负分刷到0吗？

元乐认真思考后下定决心：“我也不去，离八点只剩一个多小时，今天最多就加0.5，算了。”

小个子没有想到他们大部分都选择离开，神色有些慌张：“你们要不再想想？多0.5也好啊，谁知道排名会是什么样？”

其他人都不选，岂不是显得他一个人卑劣？

就连白小月要留下来都得李文劝着。

“不想了，决定好了。”

元乐看出小个子的窘迫，拍拍他的肩：“你不用这样……没事，大家都是自己选的。”

小个子咬咬唇，他眼神刮过面前几人，涨红了脸，但最终他一咬牙，还是转身进了康复室，拉了张凳子，一声不吭坐下了。

阿尔感慨：“汇合时如果把情况告诉他们，你们信不信肯定有很多人选择留在康复室。哪怕只加0.5。”

他在暗示要不要先把消息瞒下来。

陆辰转身朝着来路走，要回岔路口，没给回应，阿尔不确定陆辰有没有听懂，只好明说。

“真不考虑先瞒着？”

陆辰：“没必要。”

其余人爱干什么干什么，陆辰只做自己决定的事。

阿尔叹气，耸了耸肩膀：“别不信，人心最难测，恐惧会驱使很多人。”

陆辰没回头，随意说：“我没有不信。”

他说完后蹙了蹙眉，心底生出股异样的情绪，有什么烦躁恼人的感觉裹挟着，陆辰下意识抬手，按了按身前项链所在的位置。

确认项链的存在后，陆辰缓缓吐出一口气，惹人的情绪不见了，他又恢复冷淡的神情，继续往回走。

白小月还是被留在了康复室，她精神确实不好，李文心疼，想让她在好的环境稍微休息休息。

六人小队就剩他们四个继续探索。

直播间的观众们热热闹闹讨论起来。

“我觉得陆辰有点心善，不会被忽悠吧？”

“是吗，我怎么觉得他更像是无所谓，反正他健康值垫底，别人竞争关他屁事。”

“哪怕不垫底，他应该也是这种作风，不管别人如何，他要做他定好的事。”

“他好拽，我好爱。”

陆辰等人走回岔路口，和左边路径的人汇合。

左边没什么特殊发现，说出康复室的事情后，除陆辰他们四个人外，其余人居然全数要去康复室看看。

至于是就看一眼还是都要停留，那就不得而知了。

眨眼又剩他们四个，元乐在人声远去后只觉得周围静得吓人，没忍住搓了搓胳膊：“额，我们继续？”

陆辰颔首：“上楼。”

一楼未知，暂时不能去，食堂所在的二楼搜索完，就该上三楼看看了。

四人来到楼梯口，正准备上楼时，陆辰突然停下：“等等。”

元乐和李文吓得立刻把腿缩了回来：“怎、怎么？”

陆辰压低声音：“听。”

几人屏住呼吸，最开始其余三人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直到一声极其轻微的「嗒」声传来。

声音是连续的，“嗒、嗒、嗒。”

是鞋跟踩在地板上的动静。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突然停了。

众人屏息凝神。

忽然！安静又惨淡的楼梯口处，一个人影眨眼间如同鬼魅般出现，静静地立在那里。

那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虽有人形，穿着护士服，但浑身皮肤都是青色，突兀的血管交错在皮肤上，仿佛枯枝虬结。

一对大眼珠子，只有眼白没有瞳仁。

李文呼吸都停了。

那双眼球却三百六十度转了个圈，视线明明白白落在楼梯下方，停在他们身上。

护士一咧嘴，嘴角渗出了淡青色液体，冲他们露出了个带着哈喇子的微笑。

仿佛在看四盘菜。

美味可口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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