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不怕，但你好像挺怕的◎

众人还没完全清醒的脑袋瓜被巴德歌剧般语调震得嗡嗡的, 周玲捂了捂耳朵，才不可思议道：“所以说我们之前都在做梦！？”

元乐按着酸疼的脖子：“都是假的？我们实际上一直在这里趴着睡觉？？”

“也不全是。”

楚铭的反应很快，他已经看过包里的东西：粒子枪被动过, 压缩饼干也少了一包。如果之前全是梦，少了的东西说不通。

巴德嘿嘿笑：“真实与虚幻，是梦，也不完全是梦。”

“我怎么觉得他更可怕了, 是吧陆哥……陆哥？”

他们后来说了什么, 陆辰一个字没听清，他眼前景色就亮了一瞬, 而后黑影与白光交织, 视野里忽明忽暗，晃得眼疼。

是要晕的节奏。

周玲：“他状态不对！”

楚铭将最后一包压缩饼干递上：“陆辰。”

陆辰下意识抬手抓，结果手居然软得拿不住, “啪嗒”一下，饼干落在桌面上。

连楚铭都愣了愣。

“他不会是要晕吧！？”周玲忙道，“虽然这话问得有些迟，陆辰是不是一直在生病, 生的什么病？”

他那人挡杀人鬼挡杀鬼的模样已经深入人心, 真是一不留神就会忘记这位其实是个病号。

毕竟病号都是虚弱又要人照顾的, 没谁病得跟他一样霸气。

楚铭却顾不上回答, 他伸手撕开包装，捏着饼干喂到陆辰嘴边, 好在陆辰还知道张嘴咬，把饼干咬进嘴里。

楚铭：“水。”

隔壁桌上就有一壶水, 元乐急忙拿过来, 他还挺小心, 先闻了闻，又倒在杯子里自己尝了点，确认没问题，才拿个看着干净的杯子，给陆辰倒满一大杯。

元乐：“水来了水来了！”

楚铭接过水，又亲手递到陆辰嘴边。

压缩饼干热量还是高，两三口下去，陆辰总算缓了过来，起码眼前不发黑了，只是脑袋还有点晕。

等饼干吃下去大半，他才算是彻底回神，一垂眼，就看着楚铭修长的手指捏着饼干，放在他嘴边。

陆辰：“……”

虽说是为了应急，但喂食确实是个比较亲密的动作。

他抬手放在包装袋上，接过饼干：“我自己来。”

楚铭不跟他抢，松开手，确认陆辰能自己拿稳：“好点了？”

“嗯。”陆辰咽下嘴里的东西，“谢了。”

元乐大舒一口气：“吓死我了哥，你刚脸色看着比之前还差劲，这次直播间碰上，你面色比上次好，我还以为你病快好了呢！”

“没事就好。”周玲道，“所以到底是什么病啊，会有什么触发环境吗，你提前说说，我们也帮你注意下。”

陆辰捏着饼干慢慢吃，撒谎面不改色：“低血糖。”

元乐恍然：“难怪你喜欢特别甜的，饭量也很大。”

周玲无语：这小子机灵的时候是很机灵，怎么这时候脑袋瓜就不好用了呢？

谁家低血糖能搞成陆辰这样？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但陆辰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追问，暂且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确认陆辰没事了，众人仔细确认起当下的情况。

他们穿着第一天进直播间时的衣服，身前挂着身份牌，但牌上的身份已经从店员、学生等变成了旅客，住址也变成了「美梦小镇6号旅馆」。

他们现在就在旅馆内。

几张旧木桌、一个营业台，迎客的厅堂很小，旅馆共只有两层楼，楼上依然是四个房间。

狭窄、老旧和贫穷，就是这间小旅馆给人的全部印象。

和他们之前住的6号屋比起来，条件可以说天差地别。

他们之前经历的，应当是梦与现实的结合，非要理解的话，就是类似幻境。

有些东西是真的，比如物品的消耗，比如死亡。

有些是假的，比如小镇童话般的外表。

从旅馆往外看去，窗外是萧条破败的街景，老旧又矮小的房屋紧紧挨着，墙角贴墙角，争夺一点儿不容易的生存空间。

这里才是真实的美梦小镇。

周玲和元乐被抹消的记忆回来了，他们想起进入小镇时一共确实是20个主播，也记起了那条被遗忘的通报，消失的莱恩。

看陆辰饿得这样，之前在幻境里吃东西的饱腹感肯定也是假的，他们的身体实际上在桌上趴了九个多小时，水米未进。

九个小时不让陆辰吃东西，他还能动弹就已经不容易了。

巴德拿着块布站在台面后擦桌子，嘴里哼着小调，也不再催他们出去工作。

好消息是，他们应该成功打破了时间循环。

坏消息是，他们明显要有新麻烦了。

系统的任务提醒没有再度出现，说明之前的提示依旧有效，主播依然要履行职责，他们现在的身份是旅客，旅客的职责是什么，总不能就是参观游玩？

直播间绝不会这么好心。

陆辰吃完一包饼干好受多了，但还是不够，其余人也觉得有点饿了，周玲摇了摇桌上的铃铛：“这位，你应该还是叫巴德吧，有吃的吗？”

“有。”巴德笑笑，“旅馆包三餐、热水，我是这里的老板兼服务生巴德，有什么需要客人尽管吩咐。”

他走进一楼后厨里捣鼓片刻，很快端出了食物，很粗糙，做得也没在梦中小镇里那样精细，味道普通，但起码有荤有素，量不算少。

还行，还有吃的。

等他们开吃后，巴德又用玻璃壶装了水过来，搁在桌面上：“每人每天住宿费用是100金币，请在夜晚十一点前付给我。你们是一家人吧，四个人费用必须一起付清哦，少一个金币，你们所有人都得负责。”

元乐被南瓜噎住，周玲差点呛死：难怪他不急着让众人出去干活了，这是从打工的变成债主了啊！

“100金币，”周玲拍拍心口，把气息理顺，“我记得梦里在花店打工，每天给50。”

楚铭：“咖啡馆也是50一天。”

“所以我们还得出去打工，而且一份工还不够。否则的话就得在商城买金币。”

限时商城中金币5积分一个，合着是在这里能派上用场。

还有个问题，商城金币是限量购买，每人每天最多只能买50枚。

也就是说即便钞能力如楚铭，也不可能全靠钱解决问题，还是得乖乖出去干活。

元乐看巴德走开了，小声说：“要是我们不住旅馆呢？”

“好想法。”周玲拍拍他的肩，“明晚我们可以试试，看今天的情况，东西都吃了，这钱肯定是必须交了。”

既然钱必须得花，那起码得花得值，因此陆辰把桌上的铃一摇：“牛肉再来五份。”

巴德：“稍等。”

他以为梦境里这人的食欲可能是放大了，结果真这么能吃！？

巴德再来送餐时，周玲谨慎发问：“这里不会还有什么狂欢节吧？”

“没有。”巴德把肉放下，咧嘴笑，“但每天都是审判日，每天黄昏六点，在中央广场宣布开场，凡是在小镇中的人，都得参加。”

如果说狂欢节好歹在名字上有迷惑性，那「审判日」三个字可以说威慑得明明白白，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和平词汇。

陆辰切开一块新的肉排，劣质的刀具和盘面擦出声响，带着他的发问：“审判什么？”

“邪恶的魔鬼。”

巴德只说完这句便不再开口，又缩回台面后，机械地擦着那没有灰尘的桌面。

“看来跟狂欢节一样，非得我们亲自体验。”楚铭拿过一盘牛排，帮陆辰切成小份，“吃完我们就出去看看。”

周玲和元乐已经吃好了，点头：“还得想办法赚钱。”

陆辰没有耽搁大家时间，他不仅把饭桌上的清干净了，还外带，手里捏着面包棍，边走边吃，吃饭和出门打探情况两不误。

美梦小镇所有的房子都变得破败，但总体格局不变，整个小镇依然是十字布局，中央一个广场。

他们出门后，也碰上了别的主播，这一回起码时间上好像宽松不少，没人催，剩下的就是找个活挣钱。

梦里咖啡馆只有上午干活，下午可以休息，是份好差事，于是他们先找到咖啡馆，想试试。

梦中那个精致小巧的咖啡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狭窄萧条的店面，门口的推荐木牌上落了灰，字迹早就看不清，店门也紧闭，甚至让人怀疑是否已经倒闭。

众人愣了愣，楚铭上前，敲了敲门。

木门吱呀吱呀被打开，门轴锈迹斑斑，开门声很刺耳，老板还是那位老板，但……身形瘦了好几圈，陆辰和楚铭差点没认出来。

胖老板已经成瘦老板，也再没有梦中那样的笑脸。

他面色憔悴：“是客人吗，不好意思，本店还在准备，请进屋稍等。”

尽管隐约已经有了预感，楚铭还是开口：“老板，我们是想帮工，你这里还缺人吗？”

“啊，不缺，不缺。”老板忙摇头，他苦笑，“我这店跟倒闭也差不多啦，哪还拿得出钱来招人。”

看出来了。

而且一路走过来，其余店面都是差不多的景象，所以他们该不会找不到活干吧？

老板还是好心，他给了提示：“如今还愿意收人的，就只有马戏团了，你们可以去试试。”

马戏团……中央广场上确实搭起了马戏团的帐篷。

大家谢过老板，临走前，陆辰多问了句：“你知道审判日吗？”

提起这个，老板麻木的眼神里难得多了一点点光亮：“小镇里有作恶的魔鬼，每天黄昏，召集所有人，寻找魔鬼，只要魔鬼死了，我们就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都是因为魔鬼，我们才过得这么辛苦，一定能找出来，一定能找出来的……”

老板贴着门框，不断呢喃这句话，以至于后面他们再说什么都没反应，众人只好先告辞，往中央广场走。

“找魔鬼，”元乐道，“到时候我们也要帮着找吗？”

“谁知道……哟，清清！”

周玲抬手，朝面前一个主播打招呼。

先前在镇长家发起大总攻的时候，周玲就跟这个姑娘混熟了，许清清也笑着和周玲打了招呼。

迎面碰上的主播不止她一个，还有其他人也要往马戏团的帐篷里去，没一会儿，十五个主播又都齐聚了。

小鹏也很开心地上来和陆辰他们打招呼，现实小镇里不再是「学生」身份，他跟室友们也暂时没了冲突，能和平相处。

不过裂痕已经埋下，想特别友好那是不可能了。

许清清和周玲走在一起，她说：“不知道马戏团里能不能挣到钱。”

陈非远和许清清是同屋的主播，他转转眼珠，声音故意抬高：“咱们先努力挣，起码要挣50金币，剩下的要是实在不够，楚铭阁下肯定会帮我们想办法对吧？”

他这话一出来，不少人都朝楚铭看过去。

有些人是小心翼翼但满含期待，有些人直接两眼放光开口：“对啊，商城里那点价格，对楚阁下来说算什么，我们努力挣50就行！”

陆辰顿住脚步，抬眸扫了陈非远一眼。

陈非远正为自己的小动作沾沾自喜，突然脊背一寒，有种被猎手盯上的强烈感，他急忙四下张望，却发现并没有谁在注意他。

……错觉吗？

陆辰收回视线，他听见身边的楚铭笑了笑：“嗯，可以。不过商城限量，我最多也只能帮你们买50金币，剩余部分还请加油。”

他给出承诺，等于一下就帮所有人减轻了一半负担，必须赚100变成只要赚50就行，很多人都没那么紧张了，面上多出了点笑。

陆辰拉了拉衣领，和楚铭走在人群最后，他冷冷道：“你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之前逮住镇长的计划也是，陆辰其实还想到了另外的法子，但是让楚铭出钱买面具的方法确实是行动起来最简单的方案，也是楚铭自己选择的方法。

知道他钱多，知道他是议员，帮人没什么，但被陈非远这种人故意拿捏，明明是请求帮忙却实则高高在上的语调，让陆辰很不爽。

楚铭意外：“心疼我了？”

陆辰一脸「你做什么梦呢」的冷漠：“心疼你的钱。”

“没事，不至于克扣你伙食费。”

楚铭轻松地笑笑，抬头看着面前的人群：“我知道有些家伙是故意的，但并不是我跟着他们的步调走，而是因为我愿意走这条路。在其位，担职责，都是我自己选的。”

陆辰转过脸，轻轻瞧了他一眼。

楚铭失笑：“怎么这样看我，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

就是意外，毕竟楚铭洒脱随意的气质跟「责任」两个字怎么看都很不搭配。

这人……花哨的外表底下层层叠叠，裹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骨头？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对楚铭的话发表了评价。

“哎呀，我以前总觉得楚铭除了演讲也没做过什么实事，觉得他就是个被推上来的花瓶而已，这么一看，其实人还不错啊。”

“对，我本来觉得他跟议长比起来差远了，还是学到了一点良好品质嘛！”

“我以前也只对他的脸和花边新闻感兴趣，现在又多了点好感哈哈！”

“所以陆辰就是他新对象吧，伙食费都出来了！”

楚铭仿佛没听到陆辰的重点在钱上：“真心疼我，答应我件事？”

陆辰虽然没承认心疼人，但难得松口：“什么事？”

楚铭嘴角微弯：“不太方便在直播间里说，说了怕直播没法过审。”

陆辰：“……”

“滚！”

他再替这倒霉玩意儿着想，他就不姓陆。

——

马戏团在中央广场搭了许多棚，户外还摆了不少道具，占了很大的地盘，不停有人穿梭来往，看着似乎很热闹。

但定睛一看，里面大部分是穿着打扮不一样的小丑和木偶，就他们凑出了热闹的表象。

听说是来找活干，小丑很高兴地接待了他们。

元乐：“报酬怎么算？”

“我们这里有很多地方都需要人手，根据你们干的活来结算报酬。”小丑拿出纸来递给他们，“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纯凭自愿哟！”

大家纷纷凑上来查看。

单子上确实列得很详细，左边写着要做的事，右边写着金币数量，金币数量最高的排在前面。

为了尽快挣钱，大家肯定都想挑报酬高的活干，但是——

“表演走钢丝，一次30金币；做投掷飞刀的靶子，30一次；表演驯兽，30一次……”

元乐念完，抬头看了看立在广场上的道具：高空钢丝，离地10米，上面正行走着一个没有任何防护的木偶。

要是摔下来，不死也残。

而且似乎是为了故意表演给他们看，原本稳稳走着的木偶突然脚步一偏，直直从上面摔了下来！

“啊！”

木偶在他们面前摔了个四分五裂，还流淌出了一点血水，脑袋骨碌碌滚到他们脚边，在众人铁青色的脸里，木偶眼珠剧烈转动起来，嘴巴「咯哒咯哒」动个不停。

像在笑。

大家立刻后退两步，惊惧地看着别的木偶上来把摔碎的木偶捡走。

至于被刀扎的靶子，更不用说，只要刀偏一点，下场可知。

“那驯兽呢？是老虎狮子？”

有人问，小丑就答：“是这边的小家伙们哟。”

他抬手示意大家看向几个方方正正的、盖着厚布的东西，下面露出一点，看起来是笼子，但底部那一点儿……看着可不是狮子或者老虎的脚。

“请看。”

小丑说着，掀开了笼外的布料。

只见高大的铁笼里，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挤在里面，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品种，有人以为笼子太小导致动物蜷缩，凑近了想仔细看看是什么物种，刚靠近，黑团的脑袋顶上却突然裂出六条缝！

六只猩红的眼睛滴溜溜，居高临下盯着主播，它光用眼睛，就表达出了笑意。

阴森诡谲的笑意。

靠得最近的那位：“……”

他叫都没能叫出声，差点被吓得原地去世。

这些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干的活！

大家面色发白，匆匆往任务单下看，下面的事项就十分便宜了。

搬东西，2金币一趟；

打水，2金币一趟；

……

都是些杂活，钱少，但看起来没什么危险。

元乐：“我就选杂活吧，多跑几趟就是了！”

许清清也忙不迭点头：“安全最重要，前面那些根本就是在为难人！”

小丑在旁边道：“选好了随时可以过来接活哦。”

于是大家排着队先接了杂活，只有陆辰站在兽笼旁，打量着笼里的东西，问旁边另一个小丑：“没客人也表演？”

在这里走来走去的都是马戏团自己人，连观众席位都没有，表演给谁看？

小丑弯腰：“马戏团就是要表演，这是我们的使命。”

行吧。

兽笼每个大约有三米高，陆辰又问：“驯兽要做什么？”

小丑原地欢快地蹦了蹦：“让它听话，钻火圈，抬手手！”

这爪子抬起来，一巴掌就能把人直接拍死，还有，这玩意儿庞大的身体真的能钻小小火圈？

陆辰点头：“最后一个问题，驯兽过程要是不小心把它打死了，赔钱吗？”

小丑：“……”

规则里没有这条，因为从前他们只见过「大可爱」把人弄死，没见过人弄死它们。

规则不能临时修改，小丑艰难道：“不赔。”

陆辰：“我先接个驯兽的活。”

酬劳30金币的活目前看来都有生命危险，当飞刀靶子，还有钻进箱子里配合魔术表演这种最好别碰，太过被动。

主动一点的，驯兽、走钢丝、空中飞人等都可以试试。

“陆哥。”

元乐知道陆辰厉害，但之前看陆辰「低血糖」犯病时那摇摇欲坠的模样，劝道：“不然就选简单的吧，多跑两趟腿就行，你要是太累，我可以帮你把你那份钱也赚了，你休息就行！”

陆辰怎么说也是他救命恩人，能报答的时候自然要好好表现。

陆辰却说：“不用。”

以直播间的尿性，所谓的杂活虽然不送命，但未必轻松，在自己状态还成的情况下，粗暴点的对他来说反而更简单。

周玲也没急着选活：“我也想选驯兽，既然你先选了，我就等着先看看它们的战斗力，谢了。”

楚铭：“空中飞人看起来很有意思，但要两人组队。”

旁边的人听到这群大佬发言，都无语凝噎，埋头纷纷选好自己的活。

没事，不会骚操作也无所谓，只要能赚钱活命，结果一样就行。

小丑叫来几个木偶，把一只装着六眼黑毛怪的笼子搬到处空地上，那里放着个绑了木条抹了油的钢圈，直径只有一米，木偶拿火把一点，火圈立刻熊熊燃烧起来。

说是驯兽，但是他们没有给陆辰任何道具，直接打开笼子，把怪物放了出来。

怪物脱离笼子，身形瞬间膨胀得更大，壮硕无比，弹跳力还非常惊人，高高一跃而起，如同一座漆黑的大山，直接朝陆辰压来。

它知道自己的身形还有爪牙都是优势，这个小小的动物立刻就能被它压扁，撕成碎片，美美地饱餐一顿。

六只红眼睛快乐地打转，它长长的舌头也伸了出来，在风中朝后飘，带出一串晶莹的口水。

“咚！”

一声巨响，黑毛大可爱扑到地面，扬起尘土，但是——它扑了个空。

爪子下没有任何东西。

大可爱：“嗷？”

下一秒，它六只眼睛也没能捕捉到小动物是如何出现的，白光一闪，它的视野红了一片，也黑了一片。

红的是血，黑的是因为，陆辰用匕首划开了它眼睛。

“嗷嗷嗷！”

六眼黑毛怪痛苦嚎啕，同时它被彻底激怒了，发了疯得挥舞爪牙，要把面前人撕得粉碎！

但伴随着它猛烈的进攻，换来的却是它不断失去自己的眼睛。

瞎了一只，它愤怒；两只，它狂怒；

三只时，它开始害怕；四只时，瑟瑟发抖。

直到第五只也瞎了，它直接四肢着地，立刻跪地求饶。

“嗷呜，呜呜……”

黑色毛发被染得血红一片，恐怖的大眼珠子就剩一个，再也不会笑了，稀里哗啦往外流泪。

陆辰甩甩匕首：“能听话了？”

大可爱连忙摇尾巴：“嗷！”

陆辰下令：“抬手。”

大可爱抬起左边前爪。

陆辰：“换右边。”

说右立刻就是右，完全不含糊。

陆辰指了指火圈：“现在，去钻。”

火圈直径不过一米，根本不是它这体型能钻过去的，却见六眼黑毛怪开始拼命压缩自己体型，直到缩到和圈差不多大，而后飞快地钻了过去。

陆辰点头：“很好。”

他转身看向小丑，伸手：“表演完了，给钱。”

小丑木了：“一场表演至少二十分钟。”

“哦。”陆辰朝大可爱道，“去吧，自己钻二十分钟火圈。”

只要不挨打，只要能留下最后一只眼睛，其余都好说，大可爱立刻非常积极冲过去，自己一次次从火圈里钻。

非常听话。

小丑：“……”

他无话可说。

周玲已经了解了怪物的实力，她觉得自己也行，跟小丑接活：“我也要驯兽！”

楚铭：“给我也来一只吧。”

您搁这儿点单呢！？

小丑咬牙切齿：“同种表演同时间最多开启两场！”

楚铭很绅士地谦让：“周玲你先去吧，我排队。”

周玲：“好勒！”

马戏团目前没明说他们几点收工，陆辰想了想，还是抓紧时间挣钱得好，于是他对楚铭道：“你接我这场，我去走钢丝。”

无防备走高空钢丝这种活，哪怕是从身手好的人里挑，也不是人人都能干，楚铭之前从没对陆辰身手表现过担心，这回也多问了一句：“你可以吗？”

陆辰：“可以。”

楚铭也干脆：“好。”

周玲倒不是很放心：“走钢丝不是打怪，真没事？”

楚铭：“他说行，我信。”

好吧，看来是属于他俩的默契，周玲也就不客气了，捏了匕首上前：“给我来一只。”

陆辰走开前，低声道：“你把它们的遮光布都掀了。”

周玲眨眨眼，懂了：“好！”

大玩意儿既然知道害怕，那驯服一只，很可能有杀鸡儆猴的作用，更加省事。

陆辰往立着钢丝的地方走，那边有另外的小丑负责，但刚走几步，听到一道非常响亮的鞭声以及一声痛呼。

陆辰驻足，朝声源处望去。

发出痛呼的不是别人，正是一名主播，挥鞭子打人的是一个木偶。

被打主播搬着的三个箱子全数散落在地上，听箱子砸落的声音，重量绝对不轻，许清清正伸手扶人，元乐则挡在他俩跟前，张开手臂护着：“你怎么打人！？”

“动作太慢了，太慢了，就要打！”

木偶歪着脑袋，机械地说话，他身边站着一个小丑，小丑笑：“没错，快点搬！不想干就滚蛋！”

镇上唯一能赚钱的地方就剩马戏团，走是不可能走的，可原来打杂就是要被当成奴隶使唤，还动不动就要挨打吗？

况且他们的活儿根本不轻松，箱子很沉，一趟还至少搬三个，就连打水的水桶也特别大，重得走一步得歇三步。

许清清把挨打的主播从地上扶起来，小丑：“快点啊，都杵在这里干嘛！？打！”

木偶跟话：“快点！”

他说着，又是一鞭子抽来，木偶完全是小丑的工具，打人都不用小丑亲自动手的。

鞭子速度很快，元乐要是躲开，后面两人得挨个正着，他眼睛一闭，正准备受一鞭子，身前却传来鞭子打中什么的声音。

元乐睁眼一看，不是他陆哥的背影还能是谁？

陆辰手里捏住鞭子，木偶歪歪脑袋，使劲朝外拽，木制的身体都「咵咵」作响了，使出大力气，但依然没能将鞭子拽出来。

不仅如此，连陆辰半分脚步都没能拖动。

陆辰皱起眉，冷冷地看向小丑。

这个小丑脾气要暴躁点，但本质是一样的，被陆辰看得一哆嗦：“看什么看！”

不等陆辰说话，他突然想到什么，一拍手：“对了，你惹怒了我，我要开除你！开除你，马戏团不要你了！”

其余人都是一愣：对啊，马戏团确实可以收下他们，但是也能开除啊！

本来，在现实世界中打工就是这样的，在直播间怪诞的氛围里，差点都忘了这茬！

小丑高兴坏了，可以合理地把这个怪胎送走了！

他手舞足蹈：“来人，把他赶出去，赶出去！”

很快就有几个小丑和木偶围了过来，陆辰皱眉：这些东西加起来也不够他打的，安全不是问题。

但如果不能挣钱了，确实比较麻烦。

单只处罚他一个的话无所谓，可巴德说过，以「家人」为单位，任何一人凑不够钱，所有人都要受罚。

要解决眼下的情况，就得——

关键时候，元乐脑子还是灵光，他本来记性就好，忙道：“陆哥，马戏团门票！商城道具里最后一个东西，跟马戏团有关，快看看有没有用！”

“马戏团门票：可以成为马戏团尊贵的客人，顾客就是上帝，一张只能用一场。”

陆辰也想到了门票，死马当活马医吧，他抬手，又拿10万块兑换了积分，买了门票。

门票一捏在手里，朝他包围过来的木偶们瞬间停下脚步。

即便脸上被厚重的妆容遮盖，似乎都能看见小丑面色透出的青。

陆辰环视，将票晃了晃，问小丑：“贵宾在马戏团，什么待遇。”

小丑弯下腰，咬牙切齿地笑：“顾客是上帝，我们将竭诚为你服务。”

陆辰：“贵客想帮工，收不收？”

小丑：“自然是收的。”

陆辰：“贵客揍你，你还敢开除吗？”

小丑：“……”

这次他停顿了好久好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俩字：“不敢。”

陆辰一点头，捏着鞭子的手突然发力，使劲一拽，将鞭子从木偶手里拽了出来，陆辰稳稳接住握柄，挥着鞭子就朝小丑抽过去。

小丑下意识要躲，但仍旧没能躲开，被陆辰一鞭子抽中脸和肩，痛嚎的同时被抽得被迫转身，风声呼呼，陆辰手速非常快，又是一鞭子，直接抽在小丑背上。

“啊！”

小丑惨叫着蹦开，陆辰却停下手，将鞭子扔了。

小丑让木偶朝主播挥了两鞭，陆辰还他两鞭，不多不少，很公平。

“好！”元乐浑身舒坦，“爽了！”

“再敢随便打人，打多少我加倍还。”陆辰看着小丑冷冷说，“记住了。”

小丑敢怒不敢言，只能捂着挨鞭子的脸：“记住了！”

陆辰走开前对元乐道：“有事给我发消息。”

元乐疯狂点头，有陆哥就是好。

这时，陆辰在耳边听到一个轻微提示音，这种提示音是他第一回听到，他愣了愣，打开主播面板，发现上面是一条新提醒。

【今天吃什么好呢向你打赏首都币100】

打赏？

陆辰还是第一回收到打赏，不太懂：给他打赏做什么？他现在又不急着用钱。

直播间的弹幕也刷了起来。

“怎么这时候给他打赏，人家背后有金山，看得起你这点？”

“看爽了就打赏了，管得着吗你，再说这就是个最低金额的打赏，少见多怪。”

“这场陆辰如果还能活着，我就在传送倒计时里给他打赏几票大的，刷个眼熟。我看他模样冷淡，楚阁下还不一定把人拿下了呢，没准我也能有机会嘿嘿。”

陆辰收起面板，顺着梯子爬上了钢丝桥的起点，一只木偶刚好走完，细细的钢丝在空中摇摇晃晃。

起点处的木偶递给他一根长杆，辅助保持平衡，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道具，也没别的防护。

楚铭接了陆辰的班，那只独眼黑毛一看换人了，本来企图征服新的食物，没想到新的人依然能打，很快把它再度打服，含泪继续自己乖乖钻火圈。

他这会儿很轻松，因此抬着头，有空观看陆辰表演。

陆辰手很稳，托着的杆子几乎和地面保持完美平行，他脚下更稳，走在钢丝上，虽然速度比平时走路慢上一点，但是一步一步，走得看起来非常轻松。

楚铭就一直看着他。

眼看离终点还剩最后一点距离，原本结实的绳子突然从中间崩断，陆辰脚下一空，摔了下来。

楚铭心头猛地一跳：“陆辰！”

他这一声喊得太大，搬东西的元乐抬头，就见他陆哥掉了下来。

元乐一声惨叫卡在嗓子眼，还没能喊出口，却见他陆哥利索扔掉杆子，拽住了终点边那段绳索，顺着力道荡过去，脚在搭建高台的架构上一蹬，借力跃起，漂亮地来了个空翻——

稳稳落在终点台面上。

元乐叫不出来了。

但他刚才真的要吓死了。

被吓死的好像还不止他一个。

陆辰自己面色淡定，全然不像方才在生死边缘转了一圈的人，他正想对终点处的小丑说什么，若有所感，低头，看见了远处的楚铭。

即便隔得很高很远，陆辰良好的视力也让他看清了楚铭还没能完全褪去的表情，以及紧绷的面颊，而且看位置，楚铭是往他的方向跑了段距离，火圈都被他甩在身后了。

陆辰愣了愣。

见他无事，楚铭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松，只是面颊肌肉一时半刻还没完全松开，转身背对陆辰，又回驯兽的地方去了。

陆辰感觉自己心口好像被一颗石子碾了碾，是种新奇的，又莫名的滋味。

形容不上来。

他撤回目光，对小丑说：“结钱。”

小丑刚摸出钱袋子：“30金币……”

“60。”陆辰打断他，原地涨价，“走钢丝加空中飞人，60。”

小丑：“就跳一下也算空中飞人？！”

“当然算，单人的。”陆辰的贵宾身份依然有效，“绳索断了本来就该你们负责，就是这么对待贵宾的？”

刚才那绳子会断就很奇怪，怎么偏偏就是陆辰走的时候出事？

最终陆辰成功从小丑处敲得60金币，他拿了钱，从高台上下来，走回了驯兽场。

楚铭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见陆辰过来，开口道：“你别去……”

陆辰几乎同时出声：“我不去了。”

楚铭停下。

他笑了笑：“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陆辰没吭声。

……因为我虽然不怕，但你好像挺怕的。

方才没能立刻看见，不过楚铭应该是被他吓了一跳。

如果他们之前就认识，还是敌人，敌人会这么为他担惊受怕？

可要不是敌人，那些一看就穿的鬼话和隐瞒又算什么。

陆辰可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人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