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回意识到自己少了点什么◎

停下打斗的三人笑了笑：“食物, 哪有食物啊？”

陆辰抬脚就要朝着小楼走，一人边捂着被踹疼的肚子边拦：“哎等等！”

他边吸气边堵住了门口，陆辰不耐地横他一眼：“让开。”

这人肿着脸大着舌头：“我还没气（去）看呢！”

陆辰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

方才打架的另外两人也完全停止争斗, 此刻都在后悔，如果方才没争执，早把东西分一分，也不至于拖到这么多人过来。

楚铭他们一行可是有五个！

其中一个舌头还能捋直地开口：“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吧, 我们还没进去, 你们怎么就进了？”

楚铭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那就一起进去看看。”

三人：“……”

他们不是这个意思！

这三人都是单干，在此处碰见的, 发现食堂里的食物后争夺起来, 谈不拢就变成了打架，可楚铭他们看起来好像是一伙的，因为有人背着个打了绷带的伤患。

如果不是同伴, 谁会照顾伤患！

陆辰趁面前人注意力不在，直接轻松绕开他，等那人反应过来时，陆辰已经踏进门里了。

“哎你！”

楚铭他们也跟着进去, 眼看是拦不住, 那三人只好灰溜溜地跟着进来。

主要是人数压制, 不能再跟刚才一样说动手就动手。

特别是汉森那身肌肉, 看着就很可怕。

食堂里果然有东西，不过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并不是什么烹饪好的食物，而是原材料, 面粉、肉干之类的。

汉森拉开面粉袋子, 仪器检测出没有过期, 还能用，但他心觉奇怪，看向陆辰。

“这些你也能闻到味儿？”

方才离门口还有大段距离，陆辰说有食物的味道。

可面粉和风干许久没发臭发腥的肉块，那么远的距离能闻到什么？

陆辰只是淡淡点头，拿眼神睨他，这个不用楚铭翻译其他人也能看得出来，他在传达「怎么、有事儿」的冷酷心情。

仗着他跟楚铭的关系，汉森即便不拿他当上司，但也不敢顶撞他。

汉森封上袋子，心说狗鼻子吗？

汉森领了维德的命令，保护楚铭和监视楚铭在同个优先级，既然是监视，自然也要留意他身边的情况。

首先就是陆辰。

此人目前在大家认知里，就是楚铭新钓的小情人。

但陆辰先是个黑户偷渡犯，而且没谁约会是往高能直播间这种要命地方钻的。

根据汉森的观察，陆辰此人真的非常奇怪。

他已经看过陆辰跟怪物斗跟人打，陆辰身手里偶尔有正统军队格斗术的影子，不深，主要是他明明看着病怏怏，但出手的速度和力道远超许多合格士兵，招式化在里头，要不是汉森眼尖，可能还看不出来。

可他要是接受过军部训练，为什么过往个人信息完全查不到？

楚铭的母亲曾是联盟上将，他自己被维德带大，和军部关系就那样——起码明面上是。

……陆辰该不会是军部养出来，专门放到楚铭身边的吧？

连脸蛋儿都是按照楚铭爱好挑的！

虽说这类暗探通常会构造个普通又合理的身份，陆辰的黑户又说不通，但不排除军部反其道行之，出人预料。

汉森暗暗记下，方便之后工作汇报。

食堂里除了面粉肉干，再没有其他食物，不过面粉倒是有十多个大袋子，管够，三个大铁罐里存了水，水比吃食稀缺。

他们还在查看，方才打斗的那三人缓了缓，其中一人转了转眼珠，居然冲过来扛起一袋面粉就往外跑，大约是拿出了吃奶的速度，眨眼间就冲得不见了人影。

“何必呢。”楚铭试了试食堂生火的东西，还能用，“面粉不加工不烹饪，干吃就算咽得下去，也容易引起胃疼腹泻，到时候是看着一袋面粉而死，还是痛得跑不动路，等捕猎者杀？”

再说，楚铭他们也没说要吃独食。

道理大多数人都懂，剩下两个里，其中一人抹了抹脸：“那小子可能是罪犯主播，没带行李，周身狠劲，也是他最先动的手。”

“议员阁下。”另一人说，“这么多食物够好些人分的，您不可能独吞不管我们吧。”

他们在身后叨叨时，陆辰走到水管边，拧开了水龙头，他本来以为顶多就是有水或没水两个选项，但水管传来两声「呼呼」地空气响动后，哗啦一下，喷出了腥红的血水。

正准备跟楚铭讨价还价的人探头一看：“卧槽！”

一大管红后又成了绿水，里面还带着不知名的残渣，臭气熏天。

陆辰皱着眉关上了水龙头。

他们方才之所以先来探查这栋小楼，是因为远处就看到楼顶有蓄水桶，但现在看来，桶里还不知道都塞了些什么玩意儿。

蓄水桶里的水不够，那么光靠三个罐子和他们自带的水要撑四天……这里的人都可能不够，之后可能还有人会继续找过来。

“这里可以当据点，饿了就拿面粉和水做点吃的。”楚铭看向另外两人，“不赶你们走，但休息不能在一块儿，你们可以去旁边教学楼，食物做好了分你们，可以吧？”

一人抿了抿唇：“我相信阁下的人品，我也想在食堂休息——”

“抱歉。”楚铭抬手，“如你所见，我们还带着伤患，先前通报让大家都知道主播里有杀人不眨眼的，我总得多考虑考虑。”

另外两人想了想，退了一步，在教学楼也能随时盯着食堂，如楚铭所说，在有条件烹饪的情况，拎着面粉逃走是下下策。

食堂翻完，就该去教学楼看看，普通教学楼里也有供水，或许还有水源。

陆辰抬脚就往外走，他不说话，其他人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尤其是新碰上的两个，正一惊一乍，立刻警惕看着陆辰。

只有楚铭知道他的心思。

“我和陆辰去教学楼看看，”楚铭说，“汉森阿尔还有小鹏，你们在这儿休息下。”

汉森立刻表示要跟楚铭一起，楚铭：“现在暂时没危险，你不用随时贴着。”他意有所指，“还是说我吩咐不了你？”

汉森停住脚步，面部肌肉动了动，最后行了个军礼：“听从阁下安排。”

楚铭颔首，走出门去追陆辰，不过走到门口他发现陆辰站在不远处，没急着进教学楼。

楚铭意外：是在等他？

陆辰看到楚铭出来了，才抬脚继续往前，楚铭三步作两步跟上，语带笑意：“在等我？”

楚铭本来没指望回答，谁知陆辰扫了他一眼，拉高衣领，居然应了一声：“嗯。”

楚铭：嘶；

习惯了他独行、冷冰冰又不搭理人的样子，突然给点儿甜头，还真有些不习惯。

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

他猜得没错，陆辰还真又想起了些东西。

直播间的能量不仅治饥饿，还真能治他脑子。

先前还需要绞尽脑汁努力回想，现在不用他费劲了，时不时就能冒出一点关联片段。

之前还只能想起声音，如今终于能看到画面，也就看清了陪在自己身边那人还真是楚铭。

比如看到学校，陆辰就想起了楚铭之前带自己偷摸去学校的事。

楚铭大学在知名学府，军校只上完初等部，但他带陆辰去的是军校，翻墙去的。

军校安全系统很强，所以其实是学校里有老师给楚铭开了个口子，给他们从墙上翻下的机会。

陆辰还记得那位老师一身笔挺军装，站在墙下不断唠叨。

“出门不带保镖！还带人偷跑来学校！军校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吗，接到联络时吓我一跳！算了，来学校总比跑去外面强，快点我要开防御了！”

陆辰顶着伪装的脸从墙头跳下，楚铭下意识拉了他一把，牵着手冲老师笑：“知道你们想我，我就回来看看，高兴吗上尉？”

“去你的！”

上尉嘴上这么说，面上却带着笑：“墨镜帽子戴好，带你去参观，走！”

上尉话不少，走出一段，他在不停叭叭的空隙中突然发现：“哎不是，你们怎么还牵着手？”

楚铭和陆辰好像这才发现他们手忘了松开，于是自然地松开手。

但那位上尉却突然拉长嗓音，意味深长：“哦——”

楚铭笑着把他声音堵住：“老师，别搞事。”

陆辰即使恢复了记忆，也没法还原那天全部场景，因为楚铭背对着他，朝上尉甩去个无奈眼神，意思是「你提醒干什么呢」。

因此上尉才会调侃着发出打趣的声音。

但陆辰没看到，他只觉得奇怪。

陆辰：？

气氛为什么突然变怪了，有什么是楚铭和别人懂了，但他没懂的？

意识到这点，陆辰突然觉得心头一空，滋味有点奇怪。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在人类的话里就是「落寞」。

楚铭是鲜活的、情绪丰富的人，可以与其他人有情感上的互动，这是空荡荡的陆辰给不了他的。

因为陆辰暂时还只能从文字、数据和生理状态上理解所谓的情绪，楚铭和他在一起时，也总是楚铭在传达情绪。

陆辰也是在那天，头回意识到自己缺了点什么。

路过训练室时，里面刚好空着，楚铭卸了伪装，脱了外套，跟上尉打了一会儿，酣畅淋漓打完后，楚铭带着薄汗一脚踩在栏杆上，冲陆辰吹了声口哨。

“好看吗？要不要我教你格斗术？”

陆辰眯了眯眼，他看着楚铭的笑，觉得这人背后的光有些刺眼。

不然怎么照得他整个人这么明亮呢？

那时陆辰还跟星核完美链接，想会什么想要什么，脑子里翻一翻资料，立刻就能会，不需要跟谁学。

他知道，楚铭也知道。

但楚铭还是问他。

于是陆辰上前，走向他：“学。”

世界上无数种技巧，陆辰到现在也融着军部格斗术的影子，原来是受某人影响。

陆辰忍不住偏头，看了看如今走在自己身边的人。

整个宇宙数不清的人类，数不清的奇迹，但只有这一人，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哪怕丢了记忆脑子都不好使了，自己都还留着他的痕迹。

陆辰只扫一眼，就偏过头，拉高了衣领，挡住自己大半张脸。

楚铭：？

两人进了教学楼，顺着教室查看，里边有不能用的电子屏幕、七倒八歪的课桌，有的墙壁上有飞溅的黑色痕迹，可能是陈年干涸的血迹。

他们去到洗手间，第一层的水龙头扭开后，里面什么也没有。

不知道教学楼的供水方案是直饮还是也接入了蓄水罐，如果是后者，那么低层楼没水不代表高层也没水。

所以两人继续往上。

一直走到六楼的位置，拧开水管时，终于有清水流淌了出来。

他们刚准备接一点，待会儿拿给汉森，他装备挺丰富，用他带的仪器测能不能喝，刚把瓶子凑到水管口，系统的声音再度炸响。

【捕猎行动开始！持续时间十五分钟，捕猎者boss出动五名！已在主播间随机抽选新捕猎者，逃生者请小心，请小心！】

五名！之前都是一个两个，突然就窜到了五个！

陆辰若有所感，迅速朝窗外望去，高楼让他能看到更远，一只没见过的怪物正在往这边移动，看路线多半是要到学校的。

陆辰和楚铭立刻准备下去，返回食堂，但整个楼道的玻璃突然炸裂，两人不得不马上躲避。

有什么东西从天花板上滴了下来。

陆辰避开玻璃渣后抬头，就看到天花板上盖了一层漆黑黏腻的东西，那东西缓缓蠕动，黑色的水也是从它身上滴下来的。

中间有一张顶着两个白眼珠子的脸，在陆辰看过来后，冲着他咧开了嘴角。

它在笑。

总共出动五个捕猎者，学校区域马上就有两个了。

他们七个人，一个严重伤患，两个在内斗中互殴到没力气的，还鼻青脸肿着。

而捕猎者都是新的，技能未知强度未知。

可真是中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