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星星,天上厚厚的云压着,月亮全都隐在乌云的黑纱里。翟纭想,看哪门子的星星?为了让他们兄弟两个能坐在一起独处,她也是煞费苦心了。
这几次李泽昭来,每次都是闷闷不乐的,她就猜到有事情。紧接着他今天又问到,他们是不是不希望他回国来。她便顿时察觉到了端倪。李斯安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性格寡淡,冷心冷情。也许是因为三年前送他出国这件事生了嫌隙。
翟纭以前跟他们一起生活,等李泽昭大些了,她便搬来了这里。
她知道李泽昭自小喜欢黏着李斯安,也不曾想到她这个对任何事和人都十分冷淡的儿子,能让一个小孩子如此亲近他。过了许多年她才明白,或许是因为李斯安从小太孤单,对这个跟他有着相同血脉的孩子产生了怜惜。正巧李泽昭的到来,填补了李斯安内心的空缺。
因为李斯安很疼他,所以她也爱屋及乌,逐渐接受了他。在翟纭的记忆中,李泽昭一直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尤其最听李斯安的话。
他们之间唯一吵过的架只有两次,一次是李斯安送李泽昭出国,一次是那次。
那个时候李泽昭正值青春期,十三岁的他仍旧不愿意一个人睡,李斯安强制性把他锁在门外,也不知道哪来的犟脾气,他连续一个月站在门外哭着求李斯安让他进去。
她记得李泽昭最后一次站在李斯安的门口那天,没有吵闹,竟一声不吭地站了一夜。
那是个冬天,他穿着还没换下来校服裤子,上身只穿了一件卫衣。早上她发现他的时候,他困得蹲在那儿靠着房门,浑身烫得厉害。随后他们立刻把他送去了医院,就那样他嘴里还在梦呓一般说着“哥哥我错了、我乖乖的、我以后都听话、别不理我……”之类的话。
沉默和无动于衷是拒绝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李斯安没有妥协,她也不能插手这件事。只是从那以后,李泽昭也就再也没有在他房门口站着了。
翟纭正沉浸在旧时的记忆里,突然响起一声惊雷,乌云层叠的雷霆,将漆黑的夜空瞬间打亮。
她起身离开,往屋里走去。
“如果哥哥不希望我跟你一起住,我会搬走的。”李泽昭缩在沙发里,下巴搁在膝盖上难过地说,“以后不要这么辛苦了,早点回家,好吗?”
李泽昭看着他,作出一副笑脸,可是李斯安还是瞧出了他隐藏在眼底的失落。
李斯安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他这么做的原因,只能言不由衷地说,最近回家晚只是因为医院忙。
“哥哥,天天加班身体会吃不消的,”李泽昭低着头,视线盯着木质地板的黄色条纹说,“我已经在找房子了,等找到了合适的我就搬出去。”
这些时日李斯安有这个打算,但却不是让李泽昭搬出去,而是考虑自己搬出去。现在由他这么一说,反倒有些在意,心里感觉怪怪的。
“昭昭……”
“昭昭要搬出去?”李斯安话音未落,便被刚刚进门的翟纭打断了,“为什么要搬出去?自己的房子住不开你们了吗?要去给人家送钱!我不答应听见没!”
“妈妈,你听错了。”李泽昭说。
“我耳朵好着呢。”翟纭看了眼李斯安,似乎在说,你不是说没闹别扭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李斯安面对翟纭无声的质问,他无奈地说:“我一个朋友……要找房子,让昭昭帮忙找的。”
“最好是这样,”翟纭扭头走之前说,“外面下雨了,今天你们住这儿吧,住楼下那间。”
二楼上是翟纭的卧室,楼下有间书房和客卧,能睡觉的床只有一张。
李斯安推了推眼镜,起身道:“我睡沙发。”
他从客卧的柜子里拿了一床新被子,抱着过来了。
李泽昭从他手中接过去,说:“晚上凉,哥哥,你去屋里睡,我睡沙发。”
最后,他还是没有拗得过李泽昭。
李斯安洗漱完后出来下意识往沙发那儿瞥,客厅的主灯已经熄灭了,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夜灯打在李泽昭的身上,
外面的雷声如鼓,轰隆隆地响。李泽昭紧裹着被子,缩在沙发上,沙发偏小,他又长得高,尽管是蜷缩着身子脚也露在外面。怪可怜的。
一晚上,只是一晚上而已,他想。
“好了,回房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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