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李斯安撑着额头,坐在椅子上休息。他的一个病人在今天上午去世了。
段淮试图安慰他,但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其实自己也有些难受。
医生这个职业,大多数人都会变得麻木不仁。也许是因为他们还年轻,在未来经过更多死亡后,这点仅剩的东西也将消失殆尽。最终他们也会变得麻木不仁。
李斯安平时总是一副沉默寡言、自我克制的样子。但段淮见过他面对一些年龄小的患者是何等温柔,便知道,他不是天生冷漠,只是善于伪装,或许出于多年养成的习惯。他骨子里一直很温柔,这点段淮心知肚明。
“晚上去我家?”段淮说,“陪你少喝点。”
李斯安笑了:“好。”
下午临近下班时,李泽昭给他打来电话,第一次询问他回不回家睡。
“今天我去段淮家,不用等我。”他说。
对方沉默了片刻,他只能听见略显沉重的呼吸,似乎正竭力调整。
少顷,李泽昭语气轻松道:“好吧,玩得开心。”
“嘟……”电话挂断。
李泽昭放下手机,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笼子里两只发情的小白鼠。
“你给它们喂什么了?”从这儿经过的夏莉停下来问道。
“我研发的新药。”李泽昭漫不经心地回道。
笼子里的小白鼠其中的的一只正骑跨在另一只身上,野蛮而粗鄙地试图交配。
“什么时候成功的?”夏莉也盯着看,“还真是性药啊,有副作用吗?”
李泽昭说了句“没有”,夏莉不相信地反问他怎么知道,他说,他已经给了几个人,反馈很好。
拿别人当试验品?夏莉想,这倒是符合这个阴郁少年的风格。
“放心吧,我说了是试验品,”李泽昭像是看透了她心里的想法,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那些人都是自愿的,一听说是性药,毫不犹豫地拿走了。”
“你就不怕他们拿去干坏事?”
“那是他们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说,“再说了,想要这种东西,那里都能弄得到。”
夏莉担忧地看着他,眼底闪现一种友爱的关怀,却令他感到烦躁:“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不会去做坏事的。”
“那就好。”
赵安宇走过来后,好奇地看着它们交配的场面,似乎比一般的要更激烈一些,笑眯眯打趣道:“效果不错啊,我相信很快你就会拥有一笼子小白鼠的。”
李泽昭支着下巴:“那可未必。”
“为什么?”夏莉说。
李泽昭意味不明地看了赵安宇一眼,朝夏莉笑道:“这是两只公的。”
夏莉:?
赵安宇:??
不知为何,赵安宇又看了一眼笼子,突感菊花一紧,默默走开了。
“我想问你件事情,”夏莉说,“上次爬山那事儿,你是怎么知道你妈妈一定会选那地方的?”
“那很简单,其他几个地方都是她讨厌的。”
出了实验室,看着天还早,在门口与赵安宇他们分别,随后他信步走着,意外地在下一个拐角看到夏莉跟一个男人站着交谈。
那男人一身黑色长风衣,旁边一辆低调的黑色汽车,极其绅士地为夏莉开了车门。只是车里好像还有一个女人,坐在副驾驶。
李泽昭不想去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这跟他没关系。他联系了拳击馆,他的教练今天没空,但他还是去了。
四方的拳击场内,只有李泽昭一个人躺在拳击台中央。已经没人愿意给他当陪练了。他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胸膛不断起伏着,下身一个黑色的短裤,浑身都湿透了。
头发湿漉漉的,像水洗了一样,被他捋了上去。他随后坐了起来,拿起角落的水,一股脑地灌了下去。拿着矿泉水瓶子的手上缠着的白色拳击绷带,隐约渗着血。
之后他从上面下来,自己一个人打沙袋。那双手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不知疲倦地将可怜的沙袋打得剧烈摇摆。
刚刚陪他打的人在休息,向旁边的同事吐苦水,说这小魔王怎么又来了。
若是李泽昭的教练在这,至少能减少一下他这种暴烈的戾气。但也只是能减少一些而已。
夜深了,李泽昭坐在空无一人的拳击室。阴郁的面容隐在黑暗中,给人一种阴森冰冷的感觉。
他解了缠在手上的布,掌指关节和指关节处血肉模糊,咸涩的汗水流过上面,像掺了盐水的鞭子打在身上一样疼。可是他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令他上瘾。生理上的疼痛似乎能缓解一部分他心里不安的情绪。
昨晚他想做到最后的,可翟纭下来了。虽然他早就孤注一掷做好抛弃一切的准备了,但是妈妈来了。她对他一直很好,原因就在于她对他太好了。他没想到自己的良心里竟然还残留一些这种可笑的美好品质。
深秋的夜晚显得格外孤寂,不少树叶都枯黄了,只剩下干秃秃的树枝在冷风中悬挂着。李泽昭在外面坐到十点,单薄的衣服松垮地罩在身上。一到时间,他便起身往段淮楼上走去。
在他家门前搓热了手,才敲开了门。
“我来接他回家。”
段淮站在门口,并没有想让他进去的样子,淡漠道:“他没说要回去。”
“那让我哥出来亲口对我说他不想回去吧。”李泽昭径直往里走去,却看到了他极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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