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安回来时,家里还是走之前的样子,只是他在往卧室里看的时候,发现门开了一条缝,自己离开的时候竟忘了关好。
他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在沙发上坐了片刻。手中捏着照片。
在车里时,陈木问:“他小时候受过虐待吗?”
“嗯。”
李斯安眼神黯淡下来,无意识地紧握着放在腿上的双手。
他高考那一年李泽昭回来的时候,脸上脏兮兮的,一个膝盖破了,血都凝固了。
李斯安问他到底是怎么回来的,一个小孩子,失踪的那三天到底是在哪儿过夜的?
他说怕他们不要他,总也不敢上楼去,就在楼下的公园里过了两夜。
看到李斯安出来的时候,他没忍住跑过去,那时候已经饿得不行了。
“我不明白,那是他亲生母亲,他为什么要回来,”李斯安说,“后来我做了些简单的调查,发现他一直都被他妈妈寄养在乡下。
“他妈妈当时未婚先孕在她家乡是一个很大的丑闻,而且孩子的父亲也不露面,那个女人就把他生下来就丢给家里的母亲带,自己走了。
“我不知道她跟我父亲之间的事,只知道他一直养着她。我下乡去访问,听村里的老人说,那女人也是没有父亲了,母亲在两年前去世了,从那以后,昭昭就一直被那女人的伯父养着,每个月都会有一笔生活费打给他们。
“我查过我父亲生前的账单,每个月确实会有一笔固定的支出,而且数目不算小。村里人说那家人的男人有酗酒的毛病,喝完酒就会打老婆孩子,昭昭去了之后就成了出气的目标,这样的条件足够他过上优越的生活了,可他从去了那个家里后就一直被打……”
李斯安声音有些发抖,呼吸急促起来,陈木在一旁轻轻安抚,问道:“那他母亲呢?不管他吗?”
“因为离得远,她一年才回来看他一次。有次也报了警,但因为是亲属,又没有出很严重的事故,那家人塞了点钱给了镇子上的警察,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回来,饿着肚子也要回来……小时候他常常会问我爱不爱他……陈木,是因为我说了我爱他吗……”
“我大概都了解了,但现在还不好说,”陈木柔声问,“你最好回去睡一觉,我们明天再联系。”
“好。”
“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陈木说。
不知为何李斯安听到这句话后,身子愣了一瞬,随后说:“没有了。”
“如果有要补充的,可以随时告诉我。”
在外面坐了许久,李斯安的身上早就凉透了。
他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刚关上门,就被一个黑影笼住。
“哥哥,去哪儿?”
李斯安先是一惊,随后冷淡道:“我现在去哪儿也要告诉你吗?”
李泽昭把头抵在李斯安的肩膀上,伸手勾住他的小拇指,就像小时候那样。
“哥哥,你的手好凉啊。”
李斯安感到脖子上痒痒的,态度放柔和了些:“去睡觉吧。”
“你刚才出去,手机是不是忘拿了?”李泽昭没有动,声线却好像变冷了。
他突然想起来,是忘在了床头上。
“刚刚有个陌生号码给你打电话,我接了。”李泽昭把手撑在房门上说。
“谁打来的……”
“是个女人。”他说。
“她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李泽昭单手搂着他的腰,他的腰好像更瘦了,“我说哥哥,不在,她就挂了。”
“哥哥,你不会还在跟那个相亲的女人联系吧?你真的想和她结婚吗?被自己的弟弟操过以后?”
“闭嘴!”李斯安浑身的血液像被抽干,原本冰凉的手脚现在更加麻木,没由来地令他感到恐惧,“别说了!”
“我很讨人厌对么?”李泽昭垂眸盯着李斯安的唇。
“但是别讨厌自己,怪我吧,都是我的错,发生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在得到回答之前,他便已经堵住了李斯安的唇。他急切地撬开李斯安的齿关,他害怕得到什么回答,长舌伸进去勾住李斯安的舌头缠绕吮吸。
李斯安偏过头去躲他的吻,可对方借势亲他的脸颊、耳朵,舔吻他的脖颈。那地方敏感,舔过后更敏锐地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你先放开我……”他躲着,用手挡在自己和他的胸前,试图逃开,但李泽昭根本不给他机会,将他摁在门板上,托着他的后颈吻他,一点喘息的空余都不给,在吮吻间昭将他的眼镜摘下来,
接吻的声音听起来很色情,至少在李斯安的耳朵里听起来是这样。片刻后口腔弥漫一股甜腥味,血液掺杂着唾液,从他的嘴角流下来,李泽昭却根本像是无知无觉一般,任凭他怎么用力都不为所动。
最终李斯安松了力道,任由甜腥的铁锈味在口中蔓延。
带血的舌头从他口中退出,李泽昭低哑着嗓音说:“哥哥,别推开我……”
“昭昭……”他喘息着。
舌尖勾着半银半红的黏丝,复又吻上去,动作不如刚开始般强硬,逐渐变得轻柔。
他从最开始的挣扎,变得顺从,胸口泛起一阵细密的疼痛,被一股酸涩掩盖。
在道德和伦理的边缘徘徊,他的理智一次次试图修补这个快要崩溃的自己。
过了几日,李斯安请了一天假,出现在了陈木的工作室里。
“这几天我已经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了,我们的交谈比以往更难进行下去。他一直在把我的问题不动声色地抛给我……他很敏锐,他在抗拒我,很少有人能在冒犯的问题中做到完全平静,他可能在伪装。”
“我知道这很难……”李斯安说。
“如果他不配合,只是从侧面进行治疗辅导的话,效果不会很好,”陈木犹豫了一下,接着问,“他并不知道你记得他对你做的事情是吗?”
“是。”
“从目前来看,我还看不出来他的精神状态有什么问题,我先给你开个处方,但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和他好好谈谈,受到过创伤的人往往过于依赖那个治愈他的人。”
从陈木的办公室出去后,李斯安去见了一个人。
他拿着一张卡,放在咖啡厅的桌子上。那熟悉的甜腻香水依旧令他感到刺鼻。
“林女士,我希望你可以离开,”李斯安说,“这些钱,应该够你下半生的基本开销,我希望除了他主动要求要见你以外,你不要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