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这个问题后, 徐知星脸颊的红热渐渐褪去。
为什么呢?
“怎么不说话?”路西鸣心情大好地捏着徐知星的脸。
徐知星拍了拍路西鸣的手,逃避地说:“你手上有茧,我不舒服。”
路西鸣闻言松开,用手背去蹭徐知星的脸, “手背没茧。”
徐知星皱眉推开路西鸣的手, “别闹了。”
路西鸣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又提起刚才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没去看薛婉奕演出?”
“不为什么啊。”
“不喜欢她了?”路西鸣期待地问。
徐知星没说话, 转移话题道:“你还去不去洗手间, 等会尿裤子了别怪我。”
“那你扶正点, 我就不会尿裤子上了。”
“不要脸!”
但路西鸣的“骚扰”还不仅限于此,回到家后更是变本加厉。
“我今天出这么多汗, 你让我不洗澡?”路西鸣不敢置信地问。
“那你自己去洗啊。”徐知星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我是伤员啊,哪有伤员自己洗澡的。”路西鸣晃了晃脚, “可怜可怜伤员吧。”
徐知星不想看他,“你是伤了脚, 又不是伤了手, 怎么不能自己洗澡?”
“你是不是不帮我洗?”路西鸣眉梢扬起问。
“你自己洗。”
“好。”路西鸣转头就扯着嗓子冲对门301喊道:“芳姨, 徐知星欺负我。”
徐知星一下从床上跳起,捂住路西鸣的嘴。
“洗洗洗洗洗!我等会用马桶刷给你洗,给你刷的干干净净的。”
路西鸣心愿达成, 心情大好, 声音都藏不住喜悦, “那我能申请用新的马桶刷吗?”
“想得美!”
徐知星研究了下浴室的地形,搬来一个椅子放在花洒下说:“你坐这吧。”
路西鸣乖巧地坐下, 抬头盯着徐知星看。
“脱衣服啊, 看我干嘛?”
徐知星调个水温的功夫,路西鸣已经脱得内裤都不剩了, 全身上下唯一的面料就是脚踝上白色的防水绷带。
“你不脱吗?”路西鸣单手扶着椅背,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徐知星的背影。
尽管穿了睡衣,但徐知星却觉得路西鸣的视线透过布料看透了自己。
“我为什么要脱?我又不洗澡。”
“我们俩一起洗不好吗?免得等会你再洗一次。”路西鸣眼神中的期待都快淹没浴室了。
徐知星打开花洒,往路西鸣身上淋水,拒绝地说:“不好,你老实点,等会我碰到你伤口别怪我。”
“哦……”
只是还没安静多久,路西鸣又问:“星星,你为什么今天不去看薛婉奕演出啊?”
徐知星握着花洒的手停了停,轻描淡写地说:“我妈让我来看你比赛的。”
路西鸣一天的期待在这一刻都落空了,眼睫低垂,低声问:“是芳姨让你来的?”
“对啊。”
“不然我就去看薛婉奕演出了。”徐知星又小声重复了一遍,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路西鸣脸上。
只见路西鸣抬起头微笑地说:“不信。”
“你每次撒谎的时候都要盯着别人,生怕别人不相信你的话。”
徐知星心中那点阴霾一扫而光,把花洒对准路西鸣的脸,“不信还问。”
路西鸣笑着抹掉脸上的水,攥住徐知星的手腕说:“我们俩一起洗。”
“你身上都湿了。”
“你别管我。”徐知星抽回手提醒说:“去涂沐浴露。”
“够不着。”路西鸣手都不象征性地抬一下。
徐知星把手边的沐浴露递给他,转身就要走。
“你去干嘛?”
徐知星一本正经道:“拿马桶刷给你搓操。”
“别。”路西鸣微微用力,把徐知星拽到自己怀里,湿漉漉的身体径直贴在徐知星的睡衣上。
“星星。”
“干嘛?”徐知星想推却推不开,又不敢用力,怕他摔了,只能保持着被抱在怀里的姿势,鼻翼之间全是路西鸣的气息,呼吸也因为浴室的热气而变得局促。
他脑海中突然想起之前告诉路西鸣,自己见到薛婉奕时会心动。
但是路西鸣告诉他,那是因为他哮喘快犯了。
徐知星垂下眼,一时分辨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哮喘要犯了,又或是什么。
路西鸣抱紧徐知星道:“你今天能过来看我比赛,我真的很高兴。”
“你这说的好像是自己最后一场网球比赛了一样,我要是不来,你就遗憾终身。”
路西鸣没说话,徐知星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问:“真是最后一场?”
“高中的最后一场,我后面要准备申请宾夕法尼亚大学的事情,没有时间再参加网球比赛了。我这次参加也是为了简历更好看,申请大学更有利。”
“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要是说了,你是不是肯定就不会考虑薛婉奕的演出,直接选择来看我比赛?”
“差不多吧。”徐知星目之所及全是路西鸣裸露的肌肤,只好低头看着自己手指。
路西鸣笑道:“可是我不想道德绑架你。”
“如果你能来,我会很高兴。”
“如果你不能来,至少选择了自己想看的。”
“那我也高兴。”
徐知星凝神屏气半响后,很不解风情地打了个喷嚏。
路西鸣不敢再闹了,免得把人闹感冒了,快速把自己身上冲干净后,就把浴室让给了徐知星。
等到浴室内只剩下徐知星一个人时,他眼神却更加迷茫。
他没有运动过度导致心跳加速引发哮喘病犯。
他仅仅只是心跳很快。
路西鸣因为脚伤,这段时间不能再骑车,但是学校的课程又不能耽误,他读的是国际班,需要在今年一月份之前申请宾夕法尼亚大学,如果顺利三月份左右就能收到通知书,直接高中毕业。
徐明军在饭桌上提及说:“我以后早上送西鸣去学校。”
“不用,叔叔,我打车去,你九点上班,我八点就要到学校,时间不合适。”
林芳给路西鸣夹了个鸡腿说:“没事,让你叔坐地铁去,我开车送你,反正超市有人看着呢。”
路西鸣也没有再推辞,自那一周后每天早上都是林芳送他去学校。
直到有一天姥姥生病,林芳前一天开车赶回去,没能赶回来。
电话里林芳交代说:“西鸣你明天早上打车去啊,我今天还在姥姥家。”
路西鸣:“行我知道了,芳姨你先照顾姥姥。”
挂掉电话后,徐知星问:“姥姥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跟旁边老太太吵架了,把自己血压气高了。芳姨不放心,所以没回来。”
徐知星感叹说:“姥姥精力真好。”
“是啊,比你还有活力,哪像你,一到换季就懒洋洋得不想动。”
“你还是要多运动运动,不然抵抗力差冬天非常容易生病。”
徐知星扭过头不想搭理这个话题,只是问:“明天你打车去学校?”
“对啊。”
徐知星欲言又止。
路西鸣靠在床边看书问:“怎么了?”
“我明天带你去学校。”徐知星含糊地说。
“你怎么带我去?”路西鸣笑笑。
徐知星摆弄着桌上的玩具说:“我会骑自行车了。”
“?”
路西鸣放下书,从床头走到床尾,惊讶地拍着徐知星肩膀问:“什么时候学会的?”
“就前几天在赵老师家练琴的时候,刚好他家有个自行车,我就上去就会了。”徐知星轻描淡写地带过学车的过程,“反正我明天带你去。”
“你别怕摔就行。”
路西鸣嘴角扬起,不敢置信地问:“真学会了?赵老师教你的?”
“真会了,反正我明天带你去。”徐知星推开路西鸣的手,走到床另一边躺下,“别说了快睡吧。”
路西鸣侧身看着徐知星的背影,不禁笑问:“怎么突然就学会了呢?”
“因为我聪明。”徐知星逃避去思考这个问题。
“哦?薛婉奕脚崴都没学会,怎么我脚伤就会了?”
徐知星瞥了他一眼,“因为你皮糙肉厚不怕摔,我怕把薛婉奕摔了。”
路西鸣嘴角笑意更盛,追问说:“你自己不怕摔吗?”
“我不会摔的,我骑车稳的很。”
路西鸣还想再问写什么,徐知星卷着被子打断说:“别问了。我要睡觉了,你明天不想坐我车就算了,我还能睡个懒觉。”
“坐坐坐。”路西鸣连忙说:“我明天早上喊你哦。”
“睡觉。”
“好。”路西鸣甜蜜地闭上眼,徐知星却在黑夜中睁开眼,望着路西鸣没说话。
第二天一早路西鸣起来时就把徐知星喊醒了。
“星星快点,说好今天骑车送我上学的。”自从徐知星休学后,路西鸣就没有这么期待去学校过。
徐知星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摔了别怪我啊。”
“不怪你。”
摔了路西鸣都高兴。
徐知星学会骑车还不到三天,这也是他第一次带人。
路西鸣坐在后排不老实地摸他腰。
“痒!”
徐知星回头瞪了他一眼,路西鸣连忙说:“看路星星!”
徐知星又连忙转过头紧张地看着前方,还不忘警告说:“你不许乱摸,等会摔了我要揍你。”
“不会摔的。”路西鸣将手放在徐知星的外套口袋里,替他看着旁边的车辆。
九月的清晨风中带着些许凉意,路西鸣轻声喊着徐知星的名字。
“星星。”
“干嘛?”
“你以后每天送我去学校呗,反正你早上闲着也是闲着。还能锻炼下身体。”
徐知星看着远处的红绿灯没吭声。
“星星?”
身后又传来路西鸣询问的声音。
徐知星没有正面回答,视线停在前方,等着十字路口的红绿灯说: “看我心情吧。”
“那你什么时候心情好?”
“不知道。”
“你跟我在一起心情就好。”
“真自恋。”
自那以后,路西鸣每天都缠着徐知星送他去学校。
“你脚都好了,还要我送你去?”
路西鸣理直气壮道: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伤筋动骨一百天。”
“况且你骑车还能锻炼身体,你没发现你最近哮喘都不怎么犯了吗?”
徐知星轻呵一声,“你真好意思说,让一个哮喘病人骑车送你去学校。”
“最近你哮喘没犯啊,而且骑车锻炼身体,提高免疫力嘛。你天天在家懒得动,当然容易生病了。”
“骑车是很好的锻炼方式。”
路西鸣理由一套又一套的,徐知星懒得和他计较,“明天下午球球要来找我练琴,学校下午的活动我不送你去,你自己打车去。”
“好吧。”路西鸣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理由。
张医生家的孙女球球,每周六下午就会来找徐知星练琴。
球球今年七岁,比徐知星刚练琴时才大两岁,但很明显对弹琴没什么兴趣,每次来家里也只是为了找漂亮哥哥玩,提到弹琴就兴趣怏怏。
“星星哥哥你不知道,我今天在学校和人打架了。”
球球绘声绘色地描绘着和同学打架的场景,这一点倒是和徐知星小时候很像。
徐知星坐在钢琴前耐心地问:“为什么打架呢?”
“有个男生总是欺负我,揪我辫子,还不和我道歉,我就揍了他一顿。”
徐知星点点头:“那确实要揍。”
“对啊,妈妈还说我,不许和小朋友打架。”
“他是坏朋友,不是好朋友。”
“对!”球球仿佛找到了知己,缠着徐知星就要天马行空地说着各种事情,一节课下来,球球一直说话,弹琴的成了徐知星。也不知道到底谁教谁了。
等保姆接走球球后,徐知星走进卧室,大字型地趴在床上。
“累了?”路西鸣走近坐在床边,捏了捏他的肩膀。
“哎。”
“累倒还好,就是球球太能说了,比我小时候还能说。而且我必须要回应,不然她就要一直重复。”
路西鸣笑道:“你小时候也这样啊。”
“我小时候至少练琴的时候不说话。”
“真的吗?周老师当时为了让你上课不说话,头发都愁白了。”
徐知星打了路西鸣胳膊一下,“你真烦。”
路西鸣轻笑着攥着徐知星手腕说:“你要不想教球球了,可以找个机会和张医生说下。你要不好意思,我去找他。”
“那倒也不至于。”徐知星翻了个身,“其实张医生也知道球球没什么钢琴天赋,就想着小时候让她多熏陶一下,球球可辛苦了,她今年才七岁,她妈给她报了一堆培训班,什么画画马术打球英语,我听着都头大。”
“她说她最喜欢来我这了,因为我不会逼她,还一直和她玩,我要是不教她了,她妈肯定要把这个时间给她安排别的课,周末连个喘气时间都没了。”
“怪可怜的。”
徐知星心疼道:“现在小孩可辛苦了,一个个卷的很。”
“你小时候也很辛苦啊。”路西鸣摸着徐知星的头发说:“只是你自己忘了而已。”
“但是我喜欢弹琴啊,球球又不喜欢,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很折磨的。”
“不过我也没多少时间教她了。”
“怎么了?”
徐知星抱着枕头说:“年底有很多事情,圣诞,元旦,春节,一直到元宵都有演出。”
贝多芬赛之后,一直有公司想要签约徐知星,很多事情已经不是仅仅依靠老师和父母就能解决的了。为了个人事业的发展,需要更专业的团队辅助徐知星。
但家人还有老师对签约公司事情都非常慎重,挑挑选选考察了大半年才敲定最后的意向公司,一家在全球知名的音乐唱片公司。
“Amy发我的演出表,你看。”
Amy是徐知星的经纪人,在公司地位极高,但自从徐知星来了后,只专项负责他的各项演出。
路西鸣接过徐知星的手机,仔细看了一遍说:“如果觉得时间紧就和Amy说,当初签约的时候在合同里写明了,以你的身体健康为第一原则。”
“你看这个,元旦前后那三天,你既要去维也纳,还要回国演出,会不会很累?”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真的很想去金色大厅,没有一个弹琴的不想去金色大厅演出的。”
徐知星指着时间表说:“这已经是Amy battle好几轮的结果了。”
“算了。”徐知星趴在枕头上,他也想得开,“其实也没啥,我只需要弹琴,剩下的都是Amy负责协调,我上车就睡觉,下车就弹琴,也没那么累。”
“记得把药都随身带上,有不舒服马上要跟Amy说,如果Amy不管的话,你就以自己的感受为主,不要强撑。”
“知道。”
自从元旦前一周开始,徐知星就不在家了。
Amy今年三十七岁,比徐知星大整整二十岁,又因为徐知星身体不好,年龄小,平时照顾他就跟照顾儿子差不多,不管是他的演出,还是他的日常生活都尤为上心。在从酒店去金色大厅的车上,Amy示意徐知星往窗外看,“星星,你看日出。”
东方云层上露出一轮崭新的太阳,金色的光芒穿过云层照耀着整个城市。
“哇,好漂亮。”徐知星本来还没睡醒,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色,不由得拿起手机拍下,顺手发给路西鸣。
Amy注意到,这一路上徐知星但凡遇到什么好看的好玩的,都要和路西鸣说,不由得多了个心眼问:“西鸣这么帅,在学校有没有谈对象啊?”
“没有啊。”徐知星疑惑问:“怎么了?”
“好奇问问,像西鸣长这么帅,学习又好,家里还有钱的富二代,应该会有很多人追他?”Amy说话时一直观察着徐知星的神情。
徐知星放下手机想了会说:“有吧,不过西鸣在学校可高冷了,跟谁都不爱多说几句话,就算有人追他,估计也被吓跑了,他天天在学校就是上课写作业,闲下来打打网球。”
“西鸣话少?”Amy像是听到什么稀奇的玩笑,失笑地问:“他昨天晚上跟你视频了一个多小时,嘴就没停过,你说他话少,比我还啰嗦。”
“跟家里人话比较多啊,在外面话比较少。”
Amy继续试探地问:“那西鸣有喜欢的人吗?”
徐知星怔神了会,“应该没有?”
“应该?”
“他没跟我说过啊,我觉得是没有的,他社交圈真的很小,在学校和同学也都是泛泛之交,他心可沉了,不愿意和别人深交。唯一关系好的就我们群里那几个,平常也不爱出去玩,就算出去也是和李川他们打网球,别人跟他套近乎,他也不愿意搭理,臭着个脸,不知道还以为别人欠他钱呢。”
徐知星认真翻阅着自己的记忆,给出最终结论:“没发现他有喜欢别的人啊。”
“那有没有可能他喜欢的就是身边的人呢?”